《为她重读幼稚园[重生gl]》作者:蒲苇冥冥 文案: 许若若和容春和是琳琅市里的五好妻妻,年年拿小红花那种。 不幸的是,结婚第三年,容春和芳消玉殒了。 凶手没有找到,警察给许若若挑选出了五个嫌疑人。 辨别是容春和的老练园同窗,小学同窗、初中同窗、高中同窗和大学同窗…(内心OS:春和媳妇读书的时分究竟都干了什么!!!) 刚要进一步清查,许若若重生了。 许若若举起了小木锤,读老练园的媳妇真心爱,是哪团体丧尽天良想害她! 多年当前,从老练园到大学,许若若只想说容春和这丫头真的气死人,明天照旧想报社。 ——还好媳妇拉住了我。 阐明: 异性可婚背景,前世相亲结婚,重生后青梅青梅,查凶手是附带的,跟闹着玩一样不是特别重要。 内容标签: 两小无猜 重生 校园 搜索关键字:配角:许若若;容春和 ┃ 主角:无 ┃ 其它:无 一句话简介:她是全幼稚园最靓的崽 第1章 4.1.1 琳琅市的五月,雨噼里啪啦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拖曳出一道又一道交错的水痕。 “唔,阿容……” 缠绵雨声里,乍起的嘤咛声像裹挟着细小的钩子,令人心头痒痒麻麻,不是滋味,只恨不得咬住那个发声的樱唇,再不松口。 循声看去,奶白色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宽大的床,黑色的床单衬得床上蜷缩着的小女人更加冰肌玉骨,莹莹生光。 许是雨打窗的声音有些吵着她了,她阖着眸子柔声呼唤,脸颊处还残留着令人生疑的绯红。 但往常随口一叫就过来的媳妇儿却迟迟没出现,她眼睛懒得睁开,眉头徐徐皱起。 平日里被容春和娇宠得过了,此刻稍一怠慢,她便觉得有点委屈,心里酸唧唧的。 翻身一动,腰上搭着薄被滑落,许若若赶紧伸手拉住,慌张地往上提了提,盖住自己马上就要暴露在空气中的腰窝。 “过分!”许若若面上仍是睁不开眼的懒惫模样,抱怨了一句,捂着半边耳朵又睡了过去。 更早些的时候,星子还挂在窗外,容春和那个色胚子睁开眼便缠着她做,弄得她上气不接下气,险些在春潮里背过气去。 谁晓得容春和是吃什么长大的,力气大得很,把她缠得严严实实的,怎么推也推不开。 无可奈何间,许若若只能放任她剥去了自己的睡衣,由她施为。 可万万没想到,容春和如愿逞了兽|欲,只清理干净了她的身体,却没帮她把衣服穿好,光溜溜把她扔在床上,自己却连个人影都不见了。 好气。 *** 天光大亮的时候,雨势渐渐收住了,周一的晨光透过一层白色轻纱落到屋里。 此刻,外面的老老少少都在为了生存而忙碌,许若若却仍躺在床上慵懒地补觉。 这样的福分,都是从她媳妇儿容春和那得来的。 许若若今年26岁,23岁毕业那年遇见容春和,和她相亲结婚,到现在已经快三年了。 结婚以前,许若若过得一般,父母离婚,她夹在中间两边不讨好,但好在有血缘撑着,也没什么悲惨童年需要治愈。 结婚以后,许若若的日子突然过得像是拯救了银河系。 容春和长得漂亮,家世好,人品好,工作好,家务好,对老婆更是一等一的纵容,活生生把一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养成了瘫在床上睡懒觉的小废物。 而且容春和比许若若还小上一岁,读书早,跟许若若是同级,结婚后,许若若才知道两人高中时算得上校友,缘分匪浅。 许若若大学读的服装设计,容春和正好创办了一家时尚设计公司。听说做的很大,每年公司盈利加上容春和自己的投资收入,身家不菲。 容春和很纵着许若若,许若若随便说句话,她都当圣旨一样听着,但唯有一样,容春和始终不听、不看、不理会。 容春和是真不愿意许若若出去工作,见缝插针地给许若若洗脑:人活着就是为了享乐,妻妻两人本就是一体,一个人为生存奔波已经够亏本了,决计不能再让另一个也出去辛苦工作。 所以,许若若虽然专业对口,但始终都是无业游民。 容春和怕她多想,把一笔够许若若挥霍三辈子的钱放在许若若的个人户头上。 有了钱,硬气点。 容春和说是这么说,但还是逮着许若若,把好人儿一身的硬骨头揉得软趴趴的,像藤缠树,像水归渠。 许若若心里是不大能接受的。 容春和那身气质,她第一次见面就知道此人大女子主义很严重,许若若不想嫁给她,她年纪小,没必要那么着急相亲结婚。 可是相亲见面那天,许若若不过是主动给她添了杯温水,容春和便抓住许若若的腕子,用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跟她说起了她小时候的事。 容春和出身豪门,同辈的孩子从小竞争家族里的资源,互相倾轧算计,一刻都不能放松警惕。 再加上,她那时候年纪小,又早早读了书,身边的孩子长得比她高,比她结实,动不动就叫人把她拖到小巷子里威胁她,打骂她,还抢她钱,害得她经常吃不饱、穿不暖。 “从来没有人这么贴心地为我倒过一杯水,而且还是温热的。” 许若若只觉得容春和说着说着快哭出来了。 许若若一颗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想着生活里那些硬茬子指不定在人后受了多少苦,再加上容春和长得实在是春水梨花一般漂亮,许若若哪忍心美人感伤垂泪,心疼得想拿自己的心去填慰她那颗受伤的心。 再之后,许若若稀里糊涂地和容春和结了婚。 婚后,容春和对她千般好,许若若也温顺可爱,邻里亲戚都看在眼里,直夸她们是五好妻妻,令人艳羡不已。 这个年代,同性结婚已经不稀奇了,大多数人都愿意顺其自然。但容春和表现得太出色,惹得邻里左右上了年纪的阿姨们恨不得回到少女时代重嫁一次,女孩子和女孩子结婚又和睦又贴心,比嫁给男孩子不知道好到哪里。 自此,别墅小区里说起儿女的婚事,个个都要把容春和和许若若俩人提上一嘴,一时间,莫名地刮起了给女孩子们相亲的风潮,男孩子们哭晕在墙角。 *** 许若若于睡梦中笑出了声,她刚好梦到昨天晚上隔壁邻居家才七八岁大的小胖墩在地上打滚闹着要娶容春和的事。 容春和简直被他们神化了。 她从床上慢吞吞地坐起来,薄被被漫不经心地拉到胸口,堪堪掩住胸前的旖旎风光,柔顺的青丝散落在圆润如暖玉的肩头,眼睛慢慢地睁开,水泠泠的眼底似乎有溪水荡漾出来,天真着,也性感着。 许若若兀自摇了摇头,在床上抱住膝盖,撑着下巴,隔着朦胧的白纱,望着窗外明媚的景色发呆。 她有点想她媳妇了。 想着想着,太阳越升越高,床头的电话如往常一般响起。 这是一个例行电话。 容春和生怕许若若一个人不好好吃饭,工作再忙也会在中午腾出时间给许若若打电话,费尽心思地让许若若去吃饭。 铃声悠扬动听,许若若抿嘴甜蜜地一笑,像小兔子一样蹦到电话旁边蹲着,故作矜持地等了好几声才接通电话。 “阿容,我……” 许若若今天很想去容春和公司附近,跟她一起吃饭。 因为想她了,所以一定要去见她,最好能亲亲她,抱抱她。 许若若刚要继续说下去,却听见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一个古板的、略有些粗哑的男人声音。 “请问是许若若许小姐吗?请到琳琅北一医院来一趟,您的妻子遇到了车祸,情况比较严重……” 后面男人说了些什么,许若若已经听不清楚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的没骗人,喜新厌旧的冥冥在线劈腿开文_(:з」∠)_ 第2章 4.2.1 许若若魂不守舍地跑到车库里,慌张摸上车才想起来,她虽然有驾照,但容春和从来就不准她开车出去,她现在早就忘了怎么开车。 容春和吓唬她。 你知道每年因为交通事故要死多少人吗!你知道最严重的车祸,车主脑浆都迸裂了吗! 许若若眼底通红一片,从车上翻身下去,不管不顾地朝外面跑去。 别墅区真的好大,许若若跑了好久,都还没有出正门,更别提出了正门之后,还要走好一段路才打得到车。 许若若心急如焚,恨不得有翅膀可以飞。 这时候恰好有车停在她前面。 “容家小若,你在这干什么?”一个年轻男孩从车里探出头来,“容姐什么时候再带我们出去玩啊?” 许若若仰起脸,眼泪糊了满脸,都没看清楚是谁,也忘了礼貌是什么,冲上去拉车门:“送我去琳琅北一医院,求求你了。” 年轻男孩哪里见过许若若这样的架势,瞬间收了脸上的笑,忙不迭地给她开车门,迅速往许若若说的地方行驶而去。 车上还坐着两个男孩子,估计是约着一起出去玩的。 许若若一上车,只顾着慌张地让男孩加速,加速,再加速。 可是,琳琅北一医院离这里非常远。 这几年,琳琅市开发重心南移,南边越来越繁盛,北边越来越寥落。容春和和许若若的家自然在南边,北一医院则在很远的南边,也不知道容春和一大早去北城区干什么。 车上的气氛很沉重,许若若魂不守舍,其它男孩都没办法问出了什么事,一路沉闷开到琳琅北一医院。 许若若跌跌撞撞地直接下车,往医院里跑。 “老二,我们要不要跟过去看一眼?不然等容姐姐回来,指不定要削我们。” “嗯,我给容姐姐打个电话先。” 那边,许若若进了医院之后,一路扯着人问,终于找到了警察说的那间急救室。 急救室的门是开着的,医生护士正跟几个穿制服的警察说话,许若若心里咯噔一下。 她仍坚持地以为,警察是通知她来缴费的,所以她一见到站在急救室门口的警察,赶紧将各种卡全都塞过去,掉了好几张金色和黑色的卡片,许若若看都没看一眼。 “我……我给中心医院打过电话了,他们一会就带专家和设备过来。我们好好治,好好治。全部都按最好的标准治,钱不是问题。” 许若若说着霸总的话,但整个人脆弱得像是断了线的风筝,渴盼地看着警察的脸。 “许小姐,请节哀。” 几个警察转身,正对着她脱掉了自己的帽子,肃穆地躬下身去。 不是找她来办理住院的吗? 不是吗? 容春和怎么可能会死,这不可能! 许若若一把推开警察,直接冲到急救室里。 容春和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其实已经咽了气,但容春和是琳琅市有名望的名人,他们不敢随意做决定,只能通知容春和的妻子。 许若若小心地掀开白布,露出容春和的脸。 灰白色的脸上沾了许多黑色焦状物,一向保养得宜的漂亮头发被烧得蜷缩在一起,早上下过雨,头发上还裹着不少泥,狼狈得根本不像容春和。 好在没有容春和说的脑浆什么的。 许若若突然不合时宜地想到。 下一秒,许若若只觉得有人将一把刀捅到自己心口上,眼前黑压压一片,像天塌了一样。 *** 许若若陷入一个混沌的梦里,到处都是白得粘稠的浓雾,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阿容!”许若若将双手拢在嘴巴前面,大声呼喊,但再大的声音也无人响应。 她好痛苦。 耳边忽然嘈杂一片,似乎有人打了起来。 “你们这些警察干什么吃的!”介乎男孩与男人的声音,莽撞得可怕,“这是谋杀!谋杀你们明白吗?” “各位请安静,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我们出去说。根据监控显示,容小姐开车的确没有违规,我们跟你们心情一样,也很想尽快抓住凶手!” “你们现在就把凶手抓来!枪毙,一定要枪毙!”有凳子被踢翻的声音。 许若若想捂住自己的耳朵,梦长得可怕,好想醒来。 “大家情绪不要激动,我们初步的排查,这起案件是仇杀。容小姐是被几个老同学邀请来北城区的,他们的嫌疑我们还要进一步调查。” “我们不管那么多,全抓了,把他们全抓起来。” “这不合规矩。”哪怕被几个少年刁难,警察仍然冷静地分析案情,希望得到家属的理解,现在最重要的不是闹事,而是把案件调查清楚,“这几个人跟容小姐同学的时间段都不同,有幼儿园的,小学的,初中的,高中的,大学的,不知道为什么聚在一起……” 警察仍然在冷静地分析案情,间杂少年们不客气的质问,许若若堕入梦的深处再深处,脑子里只不断地回荡着警察的话。 幼儿园吗? 许若若闭着眼睛,喃喃了一句。 *** “拿着,你爸给你的,一会儿打电话谢谢他。”一只丰腴饱满的手戳到眼前,食指和拇指像夹着什么脏东西一样夹着一张银行卡。 许若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沿着手部的线条去看手的主人。 脖子诡异地仰了好久。 她有那么矮吗? “愣着干嘛,拿着。”那手懒得伸了,将卡片扔到一旁的床上,转身就要走。 许若若紧跑几步,抓住她的大腿,仰着头有着发懵地出声:“妈妈。” “别撒娇,自己睡。”唐太太蹲下来,扒开许若若的手,让许若若在她半尺距离的地方站稳,伸手将许若若身上的衣服抻平,声音尽量放柔了一些,“若若长大了,若若可以自己睡了。” 许若若惯性地点了点头,看着妈妈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还没来得及把现状想明白,又跟了过去,打开一个小小的门缝。 外面灯光如昼,她的妈妈走向客厅的沙发,把三岁大的弟弟抱在怀里看一档很热门的综艺。 她的继父唐喆将桌上的零食送到母子眼前,许是唐喆说了些什么,母子两个抱在一起笑成一团。 许若若默默把门关上,看了一眼床上孤零零的一张银行卡,瘫坐在地上。 她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 许若若今年五岁,幼儿园大班在读。 爸爸妈妈在她1岁的时候离婚了,许若若自然而然判给妈妈。 许先生是个好人,因为许若若还小,没有自己的账户,所以他每年过年都会寄来一张银行卡,卡里除了许若若的抚养费之外,还包括许若若生日、过年过节,还有买玩具的钱。 当很多女孩为一个芭比娃娃而欢呼的时候,许若若能一口气买俩。 许先生和唐太太离婚之后各自成家,许先生有漂亮的妻子和可爱的小女儿,唐太太有温柔的丈夫和机灵的小儿子。 而许若若是一段失败婚姻的遗留物,被两家人珍重地挂在无人注意的墙上。 许先生和唐太太都是要面子的人,很努力地对许若若好,穿得好吃得好有钱花,绝不给对方留一点把柄。 从生活的舒适度来看,许若若没有什么抱怨的。 许若若躺在地板上,小手小脚摊平。她慢慢地阖上眼睛,呼吸缓慢而安静,耳边隐约传来自家弟弟的笑声。 小孩子的声音穿透力总是很强。 许若若伸出手,捂住自己的半边耳朵,瘪了瘪嘴,哼唧了一句:“阿容,他吵到我了。” 回应她的却是一室的冷清。 许若若突然像是被蛰了一下,速度极快地从地上站起来,如山海一般的记忆在她小小的脑子里倒塌、倾覆又重构。 她一把拉开卧室的门,迫不及待地要求道:“妈妈,若若想去琳琅市上幼儿园。” 作者有话要说:重生文开篇总要死一个的,容总宠妻狂魔,拿刀逼我让她死,我有什么办法,摊手~ 重生女主被容总养废了,前期很弱很蠢,请给她多一点怜惜,要怪怪容总。 第3章 4.3.1 “若若,妈妈平时惯着你,不代表你能乱来。” 琳琅市和桑榆市相邻,但哪有送孩子读幼儿园还要去隔壁市区的,到时候,难道还要人去陪读不成。 许若若开这个口更像是无理取闹。 因此,唐太太目光有些冷意,抱着小儿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脸不认同地瞧着许若若,眉宇间浮上了几丝不耐烦。 许若若努力伸长了脖子,尽量让自己像个可以和成年人平等交流的人。 被唐太太一口回绝,许若若胸口的起伏更加明显,脑子里满满地只有容春和。 她要去找她。 她要去救她。 “妈妈,我真的要去琳琅市。求你了,就这一次,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一直仰着头,许若若的脖子渐渐有些酸胀,眼眶慢慢湿润发红,飙着泪小跑过去,牢牢抱住唐太太的大腿。 “妈妈……”许若若呜咽着叫,像是受伤求抱抱的小兽。 唐太太心烦,这不是她松不松口的问题。她放着一大家子的人和今年升职加薪的机会不管,就为了陪前夫的女儿去隔壁琳琅市读个幼儿园? 她是傻了才会同意吧。 唐喆是个大学老师,见孩子这么苦苦哀求,有些心软,忍不住插了一句嘴:“我有个小姨在琳琅市,若若非要去的话,可以住她家里去。” 说完,他蹲下来轻轻碰了一下许若若的头:“前两天,若若还给她打电话拜年来着的,记得吗?” “不是,喆。若若小孩子脾气,去什么琳琅市,我看她是吃得太饱了!别管她!”唐太太漂亮的眼睛瞪了女儿一眼,不由分说就把唐喆拉起来。 她不想前夫的女儿给现任添乱。 许若若仰着头,转了个方向,有些愣愣地看向唐喆。 她一直和唐喆不亲近,几乎不怎么说话,大学毕业考了琳琅市的大学,她更是再也没回来过了。 最后一次见他,他得了很严重的病,一家人在医院看他。 许若若松开抱住妈妈的手,咬了咬嘴唇,似乎考虑了好一会儿,这才挪着小碎步往唐喆那边走,想如法炮制地抱他大腿,但最后只是矜持地拉住了唐喆上衣的边沿。 “叔叔,我记得。那位姨奶奶很好。”许若若仰着头无比真诚地看向唐喆,拼命用一双还糊着眼泪的眼睛表达她想去的意思。 唐喆说的“姨奶奶”是唐喆的小姨,一生云英未嫁,但又很喜欢孩子。 许若若在琳琅市读大学的时候,经常拗不过那位姨奶奶的热情,不得不去她家吃一两顿饭,回来时还大包小包带着许多新衣服和零食。 唐喆有些惊讶,这是许若若第一次这么主动地靠近他,他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激动,更加下定决心要帮小家伙达成愿望。 就算许若若去了琳琅市两天,又闹着回来也没关系,孩子总是有任性的权利的。 “芸儿,这几年我小姨一个人过得也孤单,若若去了正好可以陪陪她,若若也算是替我们尽了一份孝心不是?”唐喆好言相劝。 “可是……”唐太太心里犹豫,许若若自出生就没离过她身边,她有点不放心。 “离幼儿园开园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我们先准备着,也许我们的小若若明天就不想去了呢?”唐喆笑着打趣了一下。 孩子心性的确如此,但许若若瓤子里不是孩子,她恨不得现在就去琳琅市,一刻都等不了。 然而,许若若更明白,她这5岁的小孩身子,根本做不到自己一个人去找容春和,只能耐心地等着。只等到寒假一过,大人们就会带她去。 幸好,寒假不用上幼儿园,容春和应该不会被同学拖到小巷子欺负的,不慌不慌,来得及。 唐喆很快就帮许若若联系好了琳琅市的幼儿园,也跟孩子的姨奶奶说好了,眼看着过几天就要送若若去琳琅市了,唐喆再三跟许若若确认。 “若若,你真的要去琳琅市?” 许若若点头。 别问了,她已经煎熬了大半个月了,吃不下睡不着,圆润的小胖墩身材眼见都消瘦一圈了。 “好吧,这孩子着了魔一样。” 唐喆依旧只轻轻碰了一下许若若的头,无奈地对唐太太说。 唐太太心里的情绪挺复杂的,既有对女儿任性的恼怒,又有对唐喆的感谢,还夹杂一些些舍不得分开的念头。 她收拾着许若若的小行李箱,将许若若的衣服、玩具、爱吃的糖都装了进去。 “去姨奶奶家要乖,别给姨奶奶添乱。想回来记得给妈妈打电话,妈妈过去接你。” 唐太太语气不是很好,但明显还是关心她的。 许若若频频点头应下。 ***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最后还是横生了枝节。 许先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许若若今年报名的幼儿园竟然在琳琅市,登时就找上门来说理。 “莫芸,离婚的时候说好了,你要善待若若,结果这才几年,你就听别人的话把她赶出家门?莫芸,你有没有良心?” 许先生很生气,一进门就劈头盖脸训斥,所谓“别人”,自然是指唐喆。 “许先生,你冷静一下,是孩子想去,我们才……”唐喆将唐太太护在身后,急忙解释,“若若,是不是?” 许若若赶紧站出来,不住地点头,说话语气明明严肃着,但因为年龄太小,奶声奶气的,毫无说服力:“是,是我自己想去的,跟叔叔没关系。” 大人吵架,小孩没有发言权,而且许若若偏帮唐喆的态度,更是让身为亲爸爸的许先生面子里子都有些受伤。 “好啊,真是好。我好好的女儿,竟然一直都在看你们脸色过日子?你们不想养就别养了,我许家不稀罕。” 许先生像一个被侵犯了领地的狮子,一把抱起在他脚边急得团团转的许若若,放下话来:“从今天开始,我的女儿我自己养!” 说完,根本不听任何人的意见,抱起孩子就夺门而出。 被强行带走的许若若只来得及抱住自己这几天随身带着的大书包。 大书包里面都是许若若偷偷摸摸取出来的现金,原本打算到了琳琅市,请容春和吃好的,穿好的,玩好的,让容春和过一个不再可怜兮兮的童年。 但现在……她的琳琅市之行似乎要泡汤了。 第4章 4.6.1 许若若抱着大书包,垂头丧气地坐在棕黄色的地毯上。 在她不远处的公主床上正坐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小女孩,扎着冲天的发髻,嘴角还有疑似口水的粘液。 许若若只看了一眼就撇开目光,继续她的发呆。 刚才许先生把许若若带回家,等站在家门口才忽然心虚起来。 这情况怎么跟现任妻子交代,一点儿没跟妻子商量就把孩子接回来,指不定要跟他闹成什么样子。 可是,这不是话赶话赶上了吗? 毕竟是他亲生的女儿,他能怎么办…… 五岁了,说不定记事了,许先生怕孩子听到什么,进了家门就把许若若锁到这间儿童房里来,自己则主动找妻子告罪去。 隔着门,许若若勉强能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 起先怒气满满,接着有些冷静了,然后……突然不可描述起来。 许若若扶额:我还是个孩子啊! *** 公主床上两岁的娃娃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爸妈现在正在春色满园,她天真可爱地抓着手里缤纷多彩的画笔画着,嘴里还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许若若偶尔能勉强听懂一两句。 这位还不知道伶牙俐齿怎么写的小孩就是许若若同父异母的妹妹,许翩翩。 长大后的许翩翩是一个特别霸道的女生。 听说,她的某一任男朋友只是跟别的女生撩骚了一两句,她二话没说,开着车追了渣男五里路,把渣男按到小巷子里狠狠揍了一顿,然后回来果断宣布分手了,单身。 单说这件事的话,许若若还是很欣赏她的,但许翩翩的霸道完全就是无差别伤害技能。 两人曾经在同一个中学读书,许翩翩读初中,许若若读高中,许翩翩不知道怎么突然知道了许若若是她姐姐,从此经常找她小巷子里聊聊天,许先生更是被她霸占得严严实实的。 爸爸,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尤其是许若若,最不能抢。 许翩翩懂事以前,许先生偶尔还会给许若若打个电话。 许翩翩懂事以后,许若若就只能看到银行卡上增加的数字了。 想到这,许若若抬头哀怨地看了一眼两岁的奶娃娃。 *** 察觉到许若若的视线,许翩翩目光转了过来,一边把自己面前的画笔拢在一起,严严实实地抱住,一边用葡萄一般的黑色眼珠子警惕地看着她。 那霸道的性子……原来是天生的。 “许翩翩,我还稀罕跟你抢这个?”许若若撇了撇嘴,绷着脸,表情有点严肃。 只是,许若若今年才五岁,小脸像包子一样,一说话就更可爱一些,看着格外得萌。 许翩翩显然被萌到了,她慎重地看了几眼自己怀里的画笔,难得大方地从里面挑了几支推到许若若面前。 许若若默默抽了抽嘴角。 她的好妹妹一共给了她三支,一支黑色的,一支靛青色的,一支棕黄色的。 都不是讨小孩喜欢的颜色。 真是她的好妹妹。 许若若虽然嫌弃,但锁在儿童房里也没事干,她只能拿起唯三的画笔在许翩翩的画纸上画画。 她学设计的,就算只有炭笔也能画得好看。 但是她故意跟许翩翩捣乱,许翩翩在哪里涂上一片彩色,她就凑过去画个黑乎乎的丑圆环将彩团锁住。 追着画了几次,许翩翩瘪着嘴巴看她,大大的眼睛水雾蒙蒙,全身弥漫着被欺负后的委屈,猝不及防地啕嚎大哭起来。 那哭声简直要哭塌房子。 许若若有点尴尬,退后几步,坐回地毯,肃着笑脸,对着小娃娃摇头。 一副不是我干的,不关我的事,谁知道她怎么了的样子。 心里却在哀嚎,她都26岁的人,居然无聊到欺负小孩玩,有那功夫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找春和老婆。 *** “乖乖,翩翩怎么了,是谁欺负我们翩翩?让爸爸替你报仇,乖乖,不哭不哭。” 偌大的哭喊声把许先生夫妻两个终于叫来了,许太太一进来就一通心肝宝贝儿地叫,将许翩翩抱在怀里,说话的时候一直拿余光瞥她,一副认定她欺负了她女儿的样子。 就是她欺负的,咋地? 她还是个孩子,5岁的,可以闯祸的那种。 “若若还是个孩子。”许先生说道。 许若若默默在心里点头,亲生的,看到没有! 许太太白了她一眼,一声不吭地抱着许翩翩往外走,许先生只能摸摸鼻子,不好意思。 等那母女俩出去以后,许先生蹲下来,将双手搭在许若若肩膀上:“若若怎么能欺负妹妹呢?” 虽然的确是许若若惹出来的,但那夫妻俩个进来的时候她明明离事发地点那么远,那么小的孩子哭笑都很正常,怎么就认定是她干的了! 死刑犯都还要给个为自己开脱的机会呢。 许若若心里九曲十八弯,但最后还是低下头,弱弱地应:“对不起,若若下次不会了。” 她是26岁的许若若,不是5岁的小若若,她现在不会对父母的爱念念不忘了,有就有,没有就没有。 “嗯,若若乖。”许先生很满意许若若乖巧的样子,“阿姨给你收拾了一间房间,一会儿过去休息。” 说完,许先生便离开了,他还要过去再劝劝自己的妻子。 女儿在家时间长,他自己还要出去上班,难免关注不到,妻子的态度对孩子更重要一些。 但五岁的小孩哪知道怎么讨好大人,所以他只能替女儿去讨好妻子了。 *** 许若若像大人一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许先生正在主卧的浴室里给许翩翩洗澡,许太太便把许若若带到书房里,书房里此时放了一个午睡床,床上铺着粉色的床褥,被子也粉粉嫩嫩的,尽量照顾一个五岁女孩的公主心。 “因为若若来得突然,暂时在这里睡好不好,过两天阿姨给若若再买新的小床。”许太太长得比唐太太更明艳一些,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勾眼角,让许若若总觉得她不够真诚,一肚子坏水。 许若若仍紧紧抱着大书包,许太太去接,她还侧了侧身子,惹得许太太整个脸瞬间垮下来。 “若若很喜欢,谢谢阿姨。” 许若若心底发怯,她小胳膊小腿,站不起来只到别人大腿,完全不敢惹她生气,只好乖巧地回答她的话,这份乖巧果然让许太太脸色柔和了许多。 可能是觉得许若若这孩子孺子可教,便转身把门关上,正儿八经地跟她约法三章起来: 第一,不准欺负妹妹。 第二,不准把自己的亲妈叫到这里来。 第三,不准给她添麻烦。 许若若睁着一双五岁孩子懵懂的双眼盯着许太太说话时的眼睛、鼻子和嘴巴,甚至触到了她眼底深处,那里头的冷漠和嫌弃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后退了好几步。 这应该是她重生以来见到的第一个真心嫌弃她、讨厌她的人,许若若很生气,生气到……生气到……生气到好想去找她家媳妇儿。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就要去找了,但不一定找得到,不要着急,容总总会上线的。 第5章 4.7.1 夜深人静,许若若规规矩矩地躺在午睡床上,呼吸均匀,乍一眼就是一个乖宝宝。 但她并没有睡着。 她闭着眼睛,但肉呼呼的小手一直紧紧抓着床边大书包的肩带。 “许若若,你在等什么?” 许若若低语着,眼角猝不及防地滑落大大的泪珠,阖上的眼眸里全是容春和青白僵硬的脸,心脏不由得颤栗。 为什么别人重生都能在命运的交叉口?而她,却变成了什么也不能干,只能等着大人做决定的五岁小孩。 她想见容春和,活生生的容春和。 她有想过自己一个人去找,但容春和曾一次又一次告诉过她:外面很危险,在家才是最安全的,不要单独出门,她不放心。 渐渐地,许若若就有点怕出门了。 那时候,容春和会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和她一起看新闻。 容春和说:“可爱的小孩,漂亮的女人都是被拐卖的重点对象。” 容春和说:“现在的骗子不止骗钱骗色,还杀人。” 容春和说:“还有些人啊,没仇没恨,但因为心里不爽,就拿刀捅路人。” “……” 许若若吓得花容失色,将脸埋进容春和的胸口,呼吸都急促了:“阿容,那些人怎么能这么坏,太可怕了。” “不怕不怕,老婆在呢。”容春和女友力瞬间爆棚,轻轻用食指刮刮她的小鼻子,笑语道,“出了门,我会寸步不离地保护我家若若的。” 想到这,许若若有些鼻酸。 世界那么危险,容春和将她保护得好好的,但她自己却…… 许若若心里更加难受,从床上爬起来,淡淡的月光落在她的脸颊上,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虚弱发白。 站着想了很久,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她将大书包背在身后,大步地朝门口走去。 她要去找容春和,她要去保护容春和,她不能被表象所迷惑,她才不是5岁的宝宝,她今年26岁。 刚走到门口,许若若忽然歪着头想了一想,爬到书桌前做好,拿起桌上的笔开始写留言。 「爸爸:我回妈妈家了,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给阿姨添麻烦的。乖宝宝:若若留」 许若若很努力把字写端正,可小手老是握不住笔,写得歪七八扭的。 尽管如此,许若若对留言的内容却非常满意,既让她爸爸安了心,又不动声色地告状,完美。 我怎么这么优秀!许若若有些得意的想。 将留言放在书桌面上,许若若心情轻松地摸黑往外走,屋子里的人都睡了,她很快就走到了儿童房门口,再走两米就能到大门了。 结果,许翩翩哭了。 许若若心一慌,直接闯到儿童房里,将许翩翩的嘴巴捂住,鬼鬼祟祟地看着主卧的门。 好在并没有惊动他们。 许翩翩被憋得眼泪滚滚落,许若若勉强压下心里的慌乱,故作凶恶地低声威胁:“你别给我惹事啊!我是重生的,我整死你有一千种办法的。” 许翩翩才两岁,能听得懂才怪,抽着鼻子,只想放声大哭。 许若若只好把她抱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拍着她背安慰:“你别哭了啊,姐姐一会儿就走了,爸爸给你,都给你,不跟你抢。你别把你妈哭醒了,你妈她可坏了。” 许翩翩嚎啕弱下来,只小声呜咽着,将哭出来的的眼泪全擦在许若若的脖子上。 许若若有点无奈,目光移开正好看到床上一滩冒着热气的地图。 原来是尿床了。 许若若突然灵机一动,将许翩翩放到干燥的一边,从大书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掏出了一个手机,将手机架在床边。 “翩翩啊,你别怪姐姐,要怪就怪你长大会长歪,姐姐不拿你一点把柄,我心里难受。”许若若笑着把许翩翩扒了个干净,将换衣服和床单的过程全拍了下来。 未来的小魔女现在一无所知,身上舒服了便笑呵呵地跟许若若拍手玩,不一会儿又打着细小的呼噜,睡着了。 许若若看了一眼视频,很满意拍出来的效果,将手机揣好,出了儿童房。 这回真的要走了,手都已经放在了大门的门把手上了。 “啊啊啊啊,好烦。”许若若小小地埋怨了一声,踮着脚快速跑回书房,拿起笔略有点凶残地将最后一句话涂了个严实。 我为什么就凶不起来呢! 许若若垂头丧气地出门,一个人孤零零走在夜色里,有风吹来,她打了个哆嗦。 *** “小丫头,你怎么睡在这里?你爹妈呢?”一个大娘快到站了,便将自己放在火车接口处的一袋红薯拿开,却没想到袋子后面窝着一个白嫩嫩的小女娃。 许若若揉了揉自己的眼眶,眼里的茫然很快收尽,睁着眼睛瞧着面前说话的大娘。 那大娘一身农妇装扮,手边又拖着一个沾着泥的麻袋。 许若若有点胆怯,不敢说话。 她费了不少曲折才上了车,见红薯袋附近没什么人,便用红薯袋挡住自己,藏在角落里,这样就没有人注意到她。 刚安心下来,睡意就涌上来,如今忽然被叫醒,她不知道自己到哪了,也不知道自己面前的人是好人还是坏人。 “小丫头,你不会走丢了吧?琳琅市马上到了,你去找找警察,警察些会帮你的。”大娘看着小丫头长得圆润润的,怪讨喜的,便多说了两句。 但许若若一直没搭茬,大娘也看到许若若眼里若有若无的防备,更加不想多管闲事,便从麻袋里掏出一个红薯,塞到许若若怀里:“可怜的丫头……洗干净就能吃,别饿着了。” 为了让许若若安心,大娘说完就拿着自己的东西走到下一个接口处等下车。 等大娘走开,许若若抱着红薯,一声不吭地缩回角落里,但现在没有红薯袋子遮挡,旁边不少人的目光时不时地就扫过她。 一个小女孩,脸上还蹭着泥土,身边没有大人,正常人都会因为奇怪多看两眼。 许若若被看得心里没底,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将书包的肩带背好,朝着那个大娘离开的方向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出声叫她:“婆婆,婆婆,等等我……” 之前打量的目光很快收了回去,原来有家长带着的啊! 许若若跑到那个大娘身边,扭捏了一下,开口:“婆婆,我跟我妈妈走散了,你能带我下车去找人吗?求求你了,婆婆最好了。” 许若若依仗小孩子卖萌的天赋,大娘怎么好意思拒绝。 “婆婆一会儿送你去车站广播室,那里有人帮你的。” 许若若点头,这样就更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应该能看出来容春和不是个好人了吧。 第6章 4.8.1 许若若抱着一颗红薯,背着大大的书包,跟在大娘的后头。 还好大娘要拖着红薯袋,走得不快,不然许若若的小短腿绝对跟不上。 刚走到人流处,突然从人群里伸出一只手,痛哭流涕地抱住许若若。 “囡囡,妈妈可找到你了!”抱着许若若的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人,穿得体面干净,她一边哭一边哽咽地说,“妈妈再也不把你弄丢了。” 接着后面跟上来两个人,老一点的妇人,指着年轻女人劈头盖脸地骂:“我们老钱家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憨婆娘,还好我乖孙没事,要是找不着,我就打死你这个憨婆娘。” 旁边的男人好言相劝。 一旁的路人也开始劝,找到了就算了,孩子丢了,当妈的心也痛之类的。 许若若蒙圈了,等回过神来却发现她怎么挣扎也挣扎不开,她赶紧放声大叫:“婆婆,婆婆……” 跟许若若一样蒙圈的大娘刚要应,结果那个老妇人一把从年轻女人那里抢过孩子,将一颗棒棒糖塞在许若若嘴里:“囡囡,婆婆在,婆婆在,我们回家,回家。” 说到后面还红着眼哽咽,一边带着自己儿子儿媳给大家道谢,一边抱着许若若离开这里。 许若若看着人群开始散了,拖红薯袋子的大娘也转了身,她这才发现自己好像遇到了传说中的拐卖小孩。 果然,她春和媳妇说的都是对的,外面的世界真的好危险。 “救命救命,我不认识他们。”许若若赶紧呸呸两口,吐掉嘴里的棒棒糖,放声呼喊。 孩子的尖叫即使是在喧闹的火车站里,也还是有些刺耳的,行人纷纷看过来,但匆匆的脚步却没停。 没人愿意多管闲事吗? 许若若挣扎,但根本挣不脱,那老妇人捂住她的嘴巴,小声威胁她:“再叫我就打死你!” 可是不叫也不见得比死好到哪里去呀! 许若若继续挣扎,继续叫,哭声震天。 可能是许若若哭得太惨了一些,一个女大学生拦住了老妇人:“孩子哭成这样,对嗓子不好,你们哄哄。” 年轻女人连忙拿出一张湿巾,一边靠近许若若,一边主动解释:“孩子第一次出门,怕生,我们也着急。” 许若若被捂着的嘴刚一松开,女人的手又伸过来,那湿巾香气特别浓,明显有问题。 许若若拼命摇头:“她不是我妈妈,我不认识她们,她们连我名字都不知道。” 五岁的孩子能这么清晰地表达,老妇人和年轻女人都没想到,这时候再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他们用这种办法成功了好几回,那些小孩一掳都吓得哭,话都说不清楚,谁知道今天栽在怀里的五岁小胖墩手里。 女大学生听到许若若的话惊吓得倒退好几步,快速转身拉住身旁走过一个壮汉,大叫道:“人贩子,快点拦住他们!” 旁边的人回头看她,一时间没有人动,但停下来的人群无意间还是将三个人贩子的路给堵了。 女大学生急了:“快抓住他们,这种人不抓起来,谁知道下一个遭殃的是不是你们的孩子!” 如今这世道人贩子猖獗,大家都听过不少,这样的话一激出来,大家也懒得思考了,直接过去动手抓人。 混乱之中,老妇人抱不住许若若,许若若掉到地上,老妇人连声惊叫:“我的乖孙掉了,别踩到我的乖孙。” 有些人听到这里,手下的动作又犹豫起来。 许若若惊惶不定,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瞪着两条小短腿挤出人群,迅速朝车站出口跑去。 那三个人贩子并不好惹,群众一动手,从其他地方跑出来不少同伙,还分出了一两个朝着许若若追了过来。 许若若真的拿出了吃奶的力气,但她实在是不行了,一钻出火车站出口,她就拐到停车场,将自己藏在一辆高大的越野车后面。 听见人跑过去,许若若这才松了口气,几乎要趴到地上。 刚一松开神经,又有脚步声过来了。 “小姐,火车站乱着呢,别看了。”有些上了年纪的男声伴随着脚步传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许若若靠着的车解了锁,那个男人打开后车厢的车门,又离开了车旁。 “请问有没有看到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背着很大的包,走丢了,家里人担心得不得了。”追许若若的人回过头来,就在不远处逮着人就问。 许若若没办法了,她真的跑不动了。 许若若躲在车屁股后面偷看刚刚说话的男人,男人正背对着车,蹲在地上跟一个小女孩说话。 见两人都没注意到她,许若若速度极快地溜进车里。 正不耐烦地听赵叔说话的女孩瞥了一眼溜进车里的小黑影,勾唇,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 “赵叔,回家!” 赵叔惊讶了一瞬,这小祖宗刚刚不是还非要看火车站里的热闹吗?怎么忽然又改主意了! 熊孩子真是不好带。 许若若听到那两人似乎是要回来了,她赶紧找可以躲的地方。 幸好越野车后座空间很大,只放了一个儿童座椅,许若若将包放在座椅下面,自己也紧跟着躲了进去。 她刚一躲好,那女孩就上车了。 男人将女孩放在儿童座椅上,根本没看车里的情况,就直接去开车。 车稳稳地起步,许若若如擂鼓的心跳终于可以歇一歇。 大约过了三四分钟,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女孩忽然解开座椅上的带子,跳下来,一脚踩到许若若抓着书包肩带而不得不露出去一点的小手。 女孩穿着的是一双红色的小皮鞋,鞋底很硬,踩得许若若痛得咬嘴唇。 女孩似乎是无意地碾了碾自己的鞋子,抱住前座的椅背,跟司机说话:“赵叔,一会儿回家我要吃冰激凌。” 许若若痛得快把嘴唇咬破了。 赵叔急匆匆应下:“小姐,阿和祖宗,你要吃蟠桃也行,回儿童座椅上去,安全第一,赵叔年纪大,经不起吓。” “哦。”那女孩又碾了碾自己的鞋,这才爬回自己的椅子,眼眸垂下,看了一眼消失在原地的小胖手,无声地、灿烂地笑。 真好玩。 许若若眼泪汪汪地将自己的手指放在嘴边揉。 阿容,阿容,他们都欺负我,我好惨呀! 好在接下来的路程里,那个女孩终于安分了,许若若感动得想哭。 大约一个小时不到,赵叔的车停在一间别墅前面,他先下车,然后把小女孩抱下车去。 小女孩下了车就往别墅里面走,赵叔停在原地关车门,却听见小女孩回过头来说:“别关,先把车里那个小乞丐扔出去。” 许若若被抱出车来的时候,满脸愤怒地瞪着女孩的背影。 气死她了,那个死小孩知道她在下面! 她是故意踩她的! 竟然还残忍地用鞋底碾了两次! 她手指都被踩青了! “小家伙,你怎么在我们车上!”赵叔吓一跳,竟然真的从车里又掏出一个孩子,看上去还跟他家小姐差不多大。 “我……”许若若不知道怎么说了,放声大哭。 她现在脸上泥污一片,抹眼泪的手青肿着,头发不知道在哪蹭乱了,的确像个小乞丐。 赵叔可不忍心把一个跟他家小姐差不多的小女孩扔出去,他把许若若抱起来:“今天有点晚了,先住一晚,明天赵叔带你去派出所,好不好?” 许若若还在哭,抽抽噎噎的,将抱了一路的红薯递给赵叔,任由赵叔安排。 她真的真的真的折腾不动了。 她为啥要自己跑出来,她好后悔啊!遇到的都是坏人,都是。 “小家伙,这是住宿费?” 许若若脸上浮起红晕,有些羞赧地点头。 她包里倒是有钱,但那都是给她春和媳妇的,不能乱花。 赵叔被许若若天真可爱的表象逗笑了,抱着她进别墅。 一进别墅门口,许若若就看到,之前那个坏女孩正坐在沙发上吃冰激烈,机灵的黑眼睛带着笑意打量她。 “赵叔,你怎么在垃圾堆里捡孩子?脏死了。” “洗洗就干净了。”赵叔把许若若递给做饭的林嫂,让林嫂带着孩子去洗澡。 许若若被抱着走,眼睛却一直盯着吃冰激凌的小女孩。 她看上去年纪很小,吃冰激凌的时候很认真,勺子贴着冰激凌的杯壁往下挖。 那样子,莫名有点熟悉,但仔细想又什么也想不起来。 算了,这种坏小孩,她管她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嗯,是容总了。 第7章 4.9.1 许若若坚持自己洗澡,还不肯放下自己的大背包,林嫂有些无奈,各种叮嘱之后才勉强出去帮她找找换洗的衣服。 许若若怕林嫂找到衣服又进来给她洗澡,所以迅速地将背包放到角落里,脱衣服给自己擦洗。 可能也就是四五分钟的样子,许若若就洗好了,看着不脏就行。 她将背包挡在胸前,避免林嫂送衣服的时候看到她鲜嫩可口的□□。 这小小的身躯完全没有发育,不说平原、飞机场了,这丫的就是戈壁滩。 尽管如此,许若若仍然做不到对自己胸前的草莓放任自流。 林嫂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奇怪的景象。 两颊像水蜜桃一样泛粉红的小女孩屈身躲在大大的背包后面,溜圆的黑眼珠可怜巴巴地望着浴室的门。 见林嫂进来,她轻微地咬着自己的下嘴唇,眼睛一会儿看过来,一会儿又移开,一副想过来接换洗衣服,又害羞得不行的样子。 林嫂见状,笑着晃了晃手上的小裙子:“小家伙,快过来,林嫂给你穿裙子,可漂亮了。” 那是一件白色纱织的公主裙,很梦幻的风格,做工也好,特别讨小女孩的喜欢。 是她自作主张爬上那辆车的,也是别人好心收留她,无功不受禄,她怎么可以接受别人这么贵重的衣服。 “我……”许若若犹豫地开口,这一刻她有点想成为一个真·5岁小孩,管她的呢,漂亮的衣服穿起穿起。但她是假·5岁小孩,有点放不开手脚,好气! 林嫂见孩子不动,便自己走过来,将小裙子展开,作势要给许若若穿。 许若若抱着背包往后退。 林嫂心里想,这小娃娃家里肯定管得严,这么小就这么懂礼了。 这样的孩子更惹大人心疼,林嫂连忙打消许若若的顾虑:“我们小姐脾气怪,不爱穿这些公主裙,小家伙你要是不穿,我们就只能白白放着浪费了,多可惜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许若若只好伸手接下,自己躲在背包后面穿衣服。 林嫂全程都笑眯眯地看着,时不时伸手帮她整理一下,见许若若穿好,这才伸手到她背后帮她提拉链。 许若若被两家人养得太好,有些痴肥,而这小裙子明显是按外面那个小女孩的尺寸量身定做的,林嫂提拉链有些辛苦。 许若若脸红,偷偷使劲把自己肚子上的肉缩回去,最后总算是穿上了。 “林嫂,你们要磨蹭到什么时候呀!”清脆的女童声忽然靠近,下一秒便从浴室门那里伸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她埋怨的话一说完,目光便落到许若若身上。 可爱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公主裙,周身像是萦绕着盈盈的白色光华,一个恍惚,便觉得她身后要伸出一对翅膀来,圣洁美好得像天使。 咦? 这件小裙子这么漂亮的吗! “不准小乞丐穿这个!”小女孩叉着腰,指着许若若身上的小裙子霸道的宣告,“这是我的衣服!只能我自己穿!扒掉!” 林嫂鬓默默黑线,果然是孩子,东西抢着才喜欢,平时不是最讨厌这种甜腻腻的风格的吗! 许若若有点尴尬又有点生气,发恼地伸手到后面去拉拉链,可是怎么也够不到,她不由得瘪了瘪嘴,眼睛里有些起雾:“林嫂姨姨,我脱不了。” “我帮你脱!”林嫂还没动,门口说话的小女孩就小跑过来,动作略微粗鲁地拉下拉链,一把就把许若若裙子上身给脱了,露出许若若胖嘟嘟、圆润润的肩头和胸脯。 许若若想原地爆炸,这要是放到十多年后,被阿容知道了,她的爪子一定会被剁下来的,一定! “哎哟,我的祖宗诶,” 林嫂被吓到,自家小姐平日里的高贵优雅被狗吃了吗,动手扒别的小女孩,这般行径简直不能看,“不穿不穿,小祖宗这也是别人家的宝贝啊!” 林嫂弯腰把许若若抱起来,让小女孩够不着。 小女孩力气不大,但动作乱得很,不仅扒了许若若的衣服,手指还无意地在她身上划刻了好几下,不消一会儿,就红了好几道。 小女孩看着许若若身上的红痕,皱了皱眉,将自己的手背在身后,抬着下巴,她才不会跟一个小乞丐说对不起呢! 有林嫂帮她说话,许若若的委屈更大了,抱着林嫂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不哭不哭。”林嫂忙不迭地哄孩子,“林嫂带你去房间换衣服,穿林嫂的,好不好?” “嗯。”许若若哭唧唧地应,“我的大包包……也要……带着。” “好好好,真乖。”林嫂把背包挂在手臂上,将许若若抱着往自己房间走。 正牌小姐被忘在浴室了,咬牙切齿的喊:“林嫂!” 林嫂头大,赶紧让赵叔去应付小祖宗。 许若若穿着林嫂的T恤,大得过分的衣服更显得许若若可怜兮兮的,林嫂将小裙子叠好,替她擦眼泪:“小家伙别哭了,林嫂去帮你把衣服洗了,明天一醒来就穿自己的衣服,好不好?” 许若若抿着嘴快速地点头:“谢谢林嫂姨姨。” “真乖。”林嫂摸摸她的头,让她躺在自己的床上,“林嫂去做饭,一会儿给你带好吃的进来!” 许若若又点头。 不用去见讨厌鬼,太好了! “妈妈,林嫂偷拿宝宝衣服!”正牌小姐一手拿着抢回来的小裙子,一手忙不迭地在线打电话告状。 自家女儿是个什么德行,当妈的还不知道? 容太太十分淡定:“妈妈回来扣林嫂工资。”再默默补回来! “妈妈,你为什么不问林嫂为什么偷宝宝衣服!”别欺负她小,她知道容太太在敷衍她。 “哦,那是为什么呢?”容太太伸出脸去,让容先生帮她敷面膜。 正牌小姐满意地坐直了身子,“妈妈,我捡了一个小乞丐,特别怂,特别好玩,林嫂想跟我抢。” “什么?”容太太吓得面膜都掉了,“容春和!你抢别人家孩子啦?” “妈妈,请叫我宝宝。”容春和迷之坚持,“我没抢,我捡到的就是我的!” 容太太:…… 气得踢了一脚在旁边看球的丈夫,什么破基因,自家孩子是强盗么,以前抢的还都是什么玩具、画笔、宠物之类的,现在已经开始抢人了吗? 等孩子成年,她会不会去监狱里看她! 容春和吃晚餐的时候没看到小乞丐,刚觉得不高兴,忽然想到小乞丐没衣服穿,不能出来,那她就大方一点,原谅她了。 反正明天还能玩,不着急。 可是等她第二天起床,到处找都没找到人! 林嫂说,太太打电话让赵叔赶紧把孩子还回去了! 容春和气得没吃早饭。 *** 许若若眼睛还没睁开,就被赵叔火烧火燎地塞上车,吓得她还以为又遇到坏人了。 幸好,赵叔一路开到派出所,见到穿制服的警察,许若若才放下心来。 怎么做坏事的很淡定,做好事的却慌得不行! 许若若站在地上,仰着头看大人们说话,赵叔去填表的时候,一个女警员蹲下来跟她说话,问她知不知道大人的联系方式。 许若若可不敢说爸妈的,只好把那位姨奶奶的电话号码报出来。 火车站警务处的人按照许若若说的电话联系上了许若若的那位姨奶奶,却不曾想那个姨奶奶为了接她已经去了桑榆市。 电话一打通立刻就被唐太太抢了去。 就一天多的功夫,两家人都快打起来了,唐太太说许先生连个孩子都看不好,许先生说唐太太把孩子教得都会离家出走了! 最忧伤的是,许若若留的字条虽然把最后半句划掉了,但是有心人想看还是能看到的,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许太太登时里外不是人。 许若若:……这到底算不算她的错,她无心的。 毫无意外地,许若若在电话里被唐太太狠狠地骂了一顿。 唐太太哭得抽噎,但骂她的话却清晰无比,听得许若若想把头钻到地上去。 “许若若,长本事了啊!等回来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唐太太咬牙。 许若若觉得小腿一凉,默默缩到小裙子底下,拿出自己唯一的武器,对着电话也跟着哭起来。 天崩地裂,誓不罢休,让唐太太不一会儿就宝贝宝贝地叫了。 最后姨奶奶决定赶最近的一班车回来接孩子,让许若若暂时先待在派出所别动。 赵叔见孩子找到家人,也放心了,笑着跟许若若说再见,还欢迎她以后到家里做客。 许若若暗自撇嘴,她才不去呢,那里有个不讲理的坏女孩。 赵叔走后,许若若乖巧地坐在派出所的办公室里等姨奶奶来接,有警员给她递了个毛绒玩偶。 许若若:…… 百无聊耐,许若若凝眸偷看桌上的文件,刚好看到赵叔填的表格。 赵成。 又是一个重名的,爸妈起名不能用心点么,这名字重名的全国得有成千上万个吧。 她认识的赵成是容春和家的老管家,她嫁给容春和的时候,老管家早就去世了,她和容春和扫墓的时候见过墓碑,那墓碑没有照片,只有名字。 她如今重生到5岁,想来还有机会见一见,听说这个管家对她家阿容很好。 对阿容好的都是大好人。 作者有话要说:容总经营多年的温柔媳妇形象正在逐渐崩塌中…… 第8章 4.11.1 许若若一向都知道自己嫁给容春和是高攀了,但她从没有现在这一刻感受那么明显。 “若若,你蹲在这干什么?” 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跑过来,年少不知愁地挨着许若若蹲下。 他右手拿着一瓶牛奶,左手拿着一包细丝状的辣条,吃吃喝喝好不快活。 “我还能干什么……”就这5岁的弱鸡身体,干啥啥不行。 许若若默默挪开一点,嘴上有气无力地应,目光仍痴痴地落在幼儿园铁围栏外。 隔着一条街,她隐约能看到春天贵族幼儿园的一角。 这些天,许若若连个在路边偶遇容春和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这群孩子都是车接车送的,进幼儿园之前根本不下地。 万恶的资本家。 她其实也很有钱,两家人供着她,再加个喜欢孩子的姨奶奶,许若若绝对可以做到一掷千金,但是这个破贵族幼儿园它的门槛不仅是钱。 唉,配不上了,这个媳妇要不起了。 许若若有点厌世。 上辈子明明没那么难的!稀里糊涂就跟容春和相上亲了,容春和父母常年在外度假,对她们结婚也是半点意见都没,顺风顺水,根本不像现在这么让人丧气! 她想过去容春和家里找人,但是当她排除万难,顺着地址摸过去的时候,她却发现那里根本没开发…… 老天爷一定是在耍着她玩,抱紧自己这枚小可怜。 “若若,你的小黄花种了吗?”男孩还没走开,朝许若若又蹲过去一点,关心地问。 他说的小黄花是一种好养活的小菊花,幼儿园的老师叮嘱每一个小孩都要种一棵,好好养护它长大开花。 许若若来得晚,所以小男孩一定要许若若把她的小黄花种在他那棵的旁边。 这孩子老是想跟她发展友谊,原因是——幼儿园几十个小孩子,只有她不叫他外号。 说起这个,许若若很同情他。 父母取名的时候真的要多想想,不要拍脑袋就下决定,起个奇怪的名字,毁一生的。 “猪耳朵,快来,我们玩躲猫猫。”远处传来小伙伴们亲切的呼唤。 “你们才是猪耳朵,我叫闻二多!闻二多!”闻二多同学暴跳如雷,眼睛瞪得溜圆,把油乎乎的辣条和喝空了的牛奶瓶塞到许若若怀里,一把朝那群熊孩子扑过去。 每天要举办好几场的相扑比赛又开始了。 许若若苦恼地看着自己前襟上的油花,深深地,深深地,叹了口气。 老天爷一定是在耍她。 “若若,你老是看外面干嘛?”打赢了的闻二多回来了,将许若若手里的辣条拿回去接着吃。 “你的手……”都是灰。 许若若默默咽下后半句,算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你想去春天幼儿园?”闻二多觉得对面有看头的只有那个了,“我带你去啊!” 许若若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闻二多站起来,满是油和灰尘的小手拍了拍胸脯:“放在哥身上。” 这位哥比许若若还小两天。 好吧,有办法的,都是哥。 这间幼儿园没什么课程,大都是画画、听音乐、看童话书,但为了方便家长接送,放学的时间比较灵活。 下午三点多,闻二多大摇大摆地带着许若若离开幼儿园。 闻二多家是书香世家,从小家教严,幼儿园很多老师都认识他,一个早熟的、独立自主的好孩子。 此时他们眼中的好孩子带着许若若在翻围墙。 “跳下来,我接着你。”闻二多先跳下去,仰着头看许若若。 许若若瞅了瞅自己略微丰满的体型,摇了摇头,抱着自己的头,顺着墙边的一棵树滚了下去。 闻二多赶紧跑过来扶起她,一开口就是对许若若满是草叶子的头进行三百六十度的嘲笑。 许若若:……注孤生啊小弟弟。 “别出声,把人笑来了。”许若若鬼鬼祟祟地四处打量,生怕有保安过来把她们抓到扔出去。 “你放心,不会的。我表妹在这上学,这里是外面人给孩子们偷偷卖零食的地方,老师默许的。”闻二多挺直了腰杆子,跟她解释。 许若若:这万恶的特权! “你表妹在春天,你怎么在桦树林?”许若若拉着闻二多的胳膊往前走,“你知道春雨班在哪吗?” “我表妹家有钱,我家没有啊。”闻二多大大咧咧地走到许若若前面,“走,我带你去,我表妹是春花班的,就隔壁。” 许若若走在后面,觉得闻二多同志的背影高大了许多。 *** “你在看什么?”闻二多将许若若带到春雨班之后,许若若就一直扒在角落的玻璃窗边往里看,笑眯眯的,痴汉得不行。 他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便转头找他表妹要了些零食,现在咔擦咔擦地嚼着薯片站在许若若身边,看到许若若还在看,不由得好奇问出了口。 “看我媳妇儿!”许若若下意识地回答。 “媳妇儿是什么?好吃吗?”闻二多伸出头,跟许若若抢着位子看里面的情况。 他头大,一下子就拦了许若若大半的视线。 许若若把他推开,笑得眉眼弯弯:“媳妇儿是小姑娘,才不是好吃的,但她有什么好吃的都给你。” 闻二多瞬间星星眼:“那我也要媳妇儿!” “不准,那是我媳妇儿!”许若若赌气地又把他推开了一把。 闻二多踉跄了两步,侧过身去不开心,连薯片都吃不下了:“什么嘛,好朋友是会分享一切的!我不跟你是好朋友了!” 春雨班里正在表演童话剧,七八个公主和十来个王子在上面跳来蹦去,可爱是可爱,但许若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哪个小公主是她的阿容老婆。 “二多,二多呐,我错了,二多。”许若若好声好气地去拉闻二多的胳膊。 这孩子不能得罪,他表妹说不定认识容春和呢。 天真的闻二多傻乎乎地以为许若若舍不得跟他绝交,见许若若认错就超级迅速地原谅了她,还快乐地把手里的薯片分给许若若,跟她一起继续挤着观察春雨班的小孩。 闻二多觉得自己差点被一堆粉色公主裙给晃花了眼:“什么童话?怎么那么多公主?哪一个是媳妇儿?” “不是媳妇儿,是我的,许若若的媳妇儿。”许若若严肃地解释完骤然绽开灿烂的笑容,“最可爱最漂亮最善良最像公主的那一个!” 虽然人还没找到,但这完全不妨碍许若若对自家媳妇的盲目崇拜。 作者有话要说:容春和:王后了解一下? 闻二多拉住若若:王后是恶毒女配,快跑! 第9章 4.12.1 “那到底是哪个?”闻二多同学耿直地追问。 许若若陷入了沉思,这个问题大概需要从物种起源或者宇宙黑洞说起。因为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种命定爱人,一见面眼睛里嚓嚓火花带闪电,心跳得快成心脏病的情况,许若若没体会过。 “二表哥,你在这干嘛呀?”突然冒出来的软糯童声缓解了许若若的尴尬。 许若若侧了侧身子,看过去。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鼓着两颊站在那里,嘴巴撅得可以挂小水壶。 “宛儿,你怎么来了?”闻二多有些怂,躲在许若若后面。 “二表哥,她是谁!你有别的相好了?” 叫宛儿的小姑娘眼泪啪嗒直掉,哭得直跺脚,嘴上还碎碎念,“姨姨都说让你跟我一起读春天幼儿园的,你偏不!你看,才两三天,你就有别的相好了,你还拿我的零食给她吃!我不依我不依,我要告诉姨姨去。” 相好? 二多同志连媳妇儿都不知道是啥,就已经有相好的啦? 书香世家,惹不起惹不起。 许若若把没吃完的薯片赶紧塞回闻二多的怀里,顺手将只知道在旁边急得打转的闻二多推到他家小表妹身边。 “小表妹,你表哥你的,我不跟你抢,我要是说假话,就……就罚我一辈子不能吃糖。”许若若本想说不得好死,忽然想到对面站着的是个孩子,赶紧换了套说辞。 “真的?”宛儿表妹将闻二多拢在怀里,警惕地看着许若若。 “真的!”许若若看了一眼闻二多,“二多,是不是?” 他的新朋友在结下深厚友谊的当天就把他卖了,他很绝望地点头。 “那我……信你。”宛儿表妹斟酌了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非要亲眼看着许若若吃下去,那神态认真得不行,仿佛许若若吃了糖,就没反悔的机会一样。 许若若:……她好像被萌到了,不行不行,她有阿容了。 许若若吃了糖,宛儿表妹的警惕心一下子降了七八成,但拢着闻二多的手半点不松:“二表哥,今天去宛儿家玩吧,我妈妈给我买了新的娃娃屋,你当爸爸,我当妈妈。” 闻二多眼泪汪汪地看向许若若。 许若若同情地朝他摆了摆手,等两人走出了三四米,她忽然想起容春和还没找到呢! 许若若连忙快跑几步,追上他们。 “你后悔了?”宛儿表妹超凶地瞪她。 “没没没,”许若若连声否认,“你认识容春和吗?” 许若若转身又指了指玻璃窗后的春雨班:“你帮我指指。” “你找她干嘛?”宛儿表妹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我不做那种事的。你想揍容春和,你自己去安柳巷找她。” 宛儿表妹说完就强拖着闻二多离开。 “宛儿,你干嘛呀!若若去安柳巷,我也要去,是男子汉就不能留朋友一个人。” “二表哥,她不是好人,她还想让我出卖容春和,我才不干呢!会被记小本本的。” 两小孩已经走远,许若若没注意她们在嘀咕什么,只好自己独自去安柳巷找。 安柳巷就在春天贵族幼儿园的后门不远,很僻静的一条巷子,只有两米来宽,两边堆着一些零落的杂物,还有一两个街头露宿的乞丐临时放在这的铺盖卷儿。 许若若过来的时候,整条街很安静,一个人都没有。 她找了个角落蹲起,准备守株待兔,要是她家阿容被人打,她就出其不意钻出来英雄救美。 不知道等了多久,许若若困得直打瞌睡,这时吵吵嚷嚷的声音终于响起来了。 “不准你当王后!”小孩的声音听不出性别,但话里的霸道却很明显。 许若若伸出小脑袋去偷窥,看到的不是一对多,而是两拨人。如果是成年人,这规模算得上小型的火拼。 两拨孩子一言不合,直接打起来。 一个个穿得金尊玉贵的,打起架来,黏黏糊糊,抱在一起又咬又摔,看的许若若眼睛都花了。 到底哪个才是她阿容媳妇儿啊! 正焦急的时候,许若若感觉到身后贴过来一个热源体,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咦,小乞丐,你在这干嘛?” 容春和穿着春天幼儿园的小制服,脸小小的,嫩嫩的,引诱着让人上去咬一口。 许若若暗自抖了抖身子,她真是不怕死,面前这小孩坏的很,不能招惹她。虽然伤口早好了,但她现在想起来,手指头都还疼。 “说话啊!你怎么老是脏兮兮的!”容春和嫌弃地放开许若若的手,在许若若的肩头用力擦了擦,“几天没洗澡了?” 许若若低头看自己,前襟还有油污,身上不知道哪里蹭的灰,估计头顶还有草屑! 怎么老是被她看到自己这么惨!她不要面子的吗? 容春和见许若若死活不说话,瞬间就没了兴致,抬步朝互殴的熊孩子走过去。 大人不跟小孩计较,许若若乐于助人地拉住她:“别过去,那里危险。” “没哑巴啊!”容春和很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甩开手,继续朝那边走去。 容春和刚走到一半,有熊孩子看到她,登时叫出声来:“容春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孩子模仿电视剧台词总是超级溜。 听到这话,许若若浑身一震,抬眼正好看到一个小孩被压在地上,她立刻红了眼,朝着两拨人飞奔而去。 路过容春和的时候,许若若嫌她挡路,不管不顾地将人撞到旁边墙上,又把倒在地上的那孩子拉起来护在身后,接着疯狂甩起自己的小书包朝其他孩子砸过去,一边砸一边喊:“不准欺负我家阿容!” 不知道许若若书包里装了什么,被砸的孩子觉得自己痛得快死了,一个个碰瓷一样倒在地上哎哟乱叫。 “你是谁啊!我们打他关你什么事!”熊孩子们很气愤,突然冒出个陌生面孔,还把他们都打了。 气不气?气死了! 最气的要数容春和,她扶着墙站直身子,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肩膀上蹭到的灰尘,小脸肃穆,一步一个脚印地朝许若若走过去,语气凉凉的:“小乞丐,你惹到我了!” 许若若将人带着往后退,歉意地看了一眼容春和:“对不起,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我急着救人,大不了等他们走了,你再撞回来!” 容春和表情稍微好了一点,但还是很不高兴:“郦昊,这小乞丐你认识?” 被许若若护在身后的小孩站出来,满脸疑惑:“不知道啊,我没见过她,我还以为是你找人帮我呢。” 说到这,那小孩表情哀怨了:“阿和,你又坑我,看我挨打也不过来帮忙!” 郦昊的话刚说完,一个坐在地上的女孩哇哇哭起来,身上被砸到的痛意好像在哭声中无限放大。 “容春和,你骗我!说好了赢了的人当王后,你怎么偷偷找人帮忙!” 她不想当被欺负的公主,就是想当个耍威风的王后!为什么这么难!嘤嘤嘤。 一哭激起千层浪,刚刚被许若若砸到的孩子一起哭起来,小巷子里魔音灌耳。 “跟我没关系。”容春和捂住自己半边耳朵。 “你叫容春和?”许若若眼睁睁看着自己护着的“阿容”变成个男孩,又听到地上小孩的哭诉,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容春和。 “怎么?我不能叫?”容春和见许若若一副见了鬼的样子,扯了扯嘴角,挑衅地反问道。 “你爸爸叫容麟?”也许是同名同姓呢?许若若强忍着心头的震撼,抱着侥幸继续问。 容春和皱了眉:“怎样?”这套路,让人很慌啊,老爸在外留种还弃养? 都说到这份上,还有什么好疑问的,她叫容春和,她爸爸叫容麟,她还有个叫赵成的管家! 许若若抱紧自己手中的小书包,咬着嘴唇沉默地盯着容春和。 她此时应该是四岁多的年纪,一身整洁地站在那里,骨子里生来的矜贵优雅,跟眼前的混乱格格不入。 “我读书早,是班里年纪最小的,她们长得都比我壮,经常骂我,打我,还抢我钱。小若若,我可惨了,我经常吃不饱、穿不暖,没有人关心我。” 许若若耳边忽然清晰地想起容春和相亲时说过的话,酸涩的眼泪涌上来。 可是,面前的这个容春和不缺钱,没人欺负,那她书包里的钱怎么办? 许若若猛地摇了摇头,抱着自己的书包,眼角飙着泪跑开。 想什么呢! 这是关键吗? 现在的关键是,容春和她骗人! 不,她骗婚! 作者有话要说:弱弱:信仰崩塌,让我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 第10章 4.14.1 许若若哭唧唧跑远,嗷嗷大哭的熊孩子们不由得停下来看热闹。 容春和那小魔头嘴贱的杀伤力又强悍了,刚刚还英武无比的女娃娃,也不知被她戳中了什么心窝子,几句话就被说得落荒而逃。 惹不起。 接着,有孩子陆陆续续从地上爬起来,手背抹泪,拍拍身上的灰,朝着容春和骄傲地哼一声,踉踉跄跄朝前走。 “刚刚的不算,我们重打!”领头的女孩叫白思楠,此刻正抬着下巴,不服气地开口。 容春和还望着许若若跑走的方向,心里一阵莫名其妙,听到声音回头,面前一堆站不稳的小萝卜头:“不打,王老师已经把角色分给我了。” 架是郦昊约的,跟她没关系。 容春和才没打算跟白思楠打架,抢东西靠的是脑子,打架算什么,动手动脚、满地打滚,又不好看,还沾灰? 容春和瞥了一眼自己并没拍干净的肩膀,气死她了。 不知道小乞丐吃什么长大的,刚那一撞,要不是她反应快,说不准头都得磕出脑震荡来。 “容春和,你居然告老师!”白思楠恨恨地看着她,像是在看她们孩子团的叛徒。 白思楠太讨厌容春和了,一点规矩也不讲。 明明她才是春天幼儿园最大、最野的孩子王,可是容春和进来后,什么都跟她抢,一点儿也不知道尊敬“老人”。 郦昊揉着自己方才被踢过的腰,慢吞吞站起来,走到容春和前面:“阿和,你这样好欠打。站远点,我能赢!” 说着,带着旁边的几个小孩朝白思楠她们冲过去。 这架约都约了,赢了再说。 容春和默默后退,把战场留给精力旺盛的两拨熊孩子。 打一身伤,回去还得挨大人的打,图什么? *** 许若若折返回来,看到的又是打架的场面。 因为这群小孩方才都被书包砸痛了,所以打架打得更黏糊,远一点的真看不出来是打架,更像是一群小孩抱地上打滚,相亲相爱的。 容春和被那个叫郦昊的拦在打架圈子之外,一身轻松地看热闹。 听到有脚步声,容春和往巷子口看过来,两人的目光对上了。 容春和捏了捏自己的小拳头,被撞的事不可能那么容易就翻篇,她抬步笑着往许若若那边走。 许若若脸色发白地看着她,弱不禁风地连连后退。 容春和刚要得意,她就知道她最凶。 结果许若若退了几步,大喇喇地露出后面紧跟着的幼儿园保安大叔。 容春和的脚步猛地一停。 *** 是的,许若若她打小报告去了。 刚刚因为小时候的容春和一点儿也不像阿容老婆追忆的那么惨,许若若很难过。 一是因为阿容骗她,二是因为……她……她好不容易存起来的钱没地方花了。 那么多现金,还不能乱扔。 可当她跑开,又觉得自己不能把阿容扔在打架的地方,磕到了碰到了怎么办? 容春和虽然骗她,但她还是她媳妇。 所以她带着保安大叔回来了。 *** 被保安大叔碰到十有八九是要被叫家长的,她一身干净回家,谁知道她在园里惹事,但现在…… 容春和赶紧换了脸上的表情,瘪着嘴委屈地朝许若若跑过去,像见到失散已久的亲人一样抱住许若若,语气虚弱:“妹妹,你可回来了!你叫人来了吗,他们突然打架,我好怕,嘤嘤嘤。” 幼儿园保安大叔看到园里的小孩放学没回家,聚在这里打滚,心里又是担心又是生气。 结果又听到容春和那么说,他更加焦急,撇下许若若和容春和,朝两拨惹事精跑过去。 面前的小孩那么干净,一看就没惹事,他得把惹事的抓到一起,叫家长! “你……”你又骗人! 许若若抿着嘴看容春和,话到嘴边又从心地换了一句:“你没事儿吧?” 容春和一脚踩到许若若脚背,抱着许若若的手紧紧箍着她:“你说呢!” 差点被一起带走了!她容春和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 小孩的脚丫子又软又嫩,穿的鞋子也软软的,根本扛不住痛。 许若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就是咬着后槽牙不出声。 她心里气容春和,不想跟她多说话。 “不痛啊?”容春和看许若若眼泪从眼眶里漫出来,结果还是不求饶,她心里有点烦躁,凶巴巴地威胁,“你求我我就松开。” 许若若不求,错的是容春和。 “说话!”容春和烦躁得厉害,使劲碾脚。不说话,就哭,我就不信你不出声。 许若若终于还是扛不住了,哇哇大哭,将头搁在容春和的肩膀上,小脸蹭着容春和的耳朵,抽抽噎噎地开口: “我不是你妹妹。我比你大,我5岁了!” *** 郦昊和白思楠被保安大叔抓到,送到幼儿园园长办公室。 小萝卜头们手拉手站一溜排,满身都是灰和土,一个个眼睛大大的、黑黝黝的,可怜兮兮地看着园长。 园长姓董,被这群泥猴子气笑了,平时都是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小王子,谁知道竟然这么野。 “小春和,你说怎么回事?”董园长将容春和抱起来。 这里除了一个面生的许若若以外,就她一个人乖乖的、干净的,年纪又是这排孩子里最小的,看得董园长心里很喜欢。 幼儿教育的圣经说务必释放孩子天性,但只有当过幼儿园老师的才知道,乖孩子才是最值得人疼的小天使。 容春和双手挂在董园长脖子上:“我不知道。我和我妹妹刚走到那,就看到他们在打架。打架的孩子不乖,羞羞。我妹妹把保安叔叔叫来的,我妹妹真厉害!” 许若若抬眼看了她一眼,刚刚哭过的眼睛红通通的,像被欺负惨了的小兔子。 “你妹妹?”董园长将容春和放下,伸出手帕帮许若若擦脸擦眼泪,“乖乖,不哭了。” 许若若今天的头发梳了两个揪揪,现在都散了,还有好些枯叶子夹在里面,有些脏。 “园长……”许若若仰着头,磕磕巴巴地说话。 容春和同那站着的小萝卜头一起看向她,容春和眼里是威胁,白思楠眼里是鼓励。 她为了气度,不能打小报告,但不代表别人不能啊! 许若若心里又难过了一些,眼泪又大颗地滚下来:“我……我是阿容的姐姐,我比她大。” 阿容从来没对她凶过,但面前这个…… 鼓着脸的小女孩这个时候了也要哭着争个年纪大小,董园长被萌翻了,揉了揉许若若有些散乱的头发,将她抱起来:“好好好,你是小姐姐。” “孩子们,让你们爸妈来接你们回家吧。”董园长公事公办地对着孩子们说道。 不能打不能骂,只能叫家长。 小萝卜头们绝望地呜咽一声。 *** 赵叔算来得快的,见容春和半点事儿没有,董园长还把她夸成了天上有地上无的乖宝宝,赵叔暗暗惊奇。 容春和得意地朝赵叔眨眼睛。 “赵叔叔。”许若若哭过,声音还哑着,绵软地朝赵叔叫了一声。 容春和听着耳朵不舒服,将她没喝一口的温水抵到许若若嘴边,许若若差点被呛到。 董园长又是一阵夸。 “小若若也在呢。” 赵叔有点担心自家小姐偷偷使坏,赶紧把容春和抱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手臂上,离许若若远一点。 上次去派出所登记,赵叔就知道了小家伙的名字。因为许若若长得胖嘟嘟,可爱又乖巧,赵叔还挺关心她的,去派出所问过后续,知道孩子被家里人接回去,他放了不少心。 打完招呼,赵叔回头问董园长,“小若若,有人接吗?没有的话,我可以顺路一起带走。” 董园长低头看向许若若。 许若若看了一眼容春和,猛地一阵摆头,畏缩地窝在董园长怀里:“不用不用,姨奶奶会来接若若。” 赵叔只好抱着容春和离开,容春和扒在赵叔肩头看许若若。 她叫若若。 嗯,是挺弱的。 第11章 4.15.1 赵叔的脚步声稳稳地走远,许若若心里咚咚地跟着响,她脸色苍白地抬起头来朝他们望去。 容春和趴在赵叔的肩头,漂亮的眼睛见她望过来,眉眼弯了弯,在白嫩的小脸上格外精致,接着她抬手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闭上一只眼,俏皮地朝许若若开了一枪。 许若若心一空,开始剧烈地在董园长怀里挣扎起来,董园长抱不住她,只能将她放下。 刚一着地,许若若便咬紧了嘴唇,迈着小短腿朝容春和他们跑过去,两只脚轻重不一样,磕磕绊绊,好几次差点平地摔。 容春和疑惑地歪了歪头,敲了敲赵叔的肩膀,让他停下。 “若若小乞丐,你追着我跑干什么?你脚不痛?”容春和知道自己当时是用了力的。 许若若见他们停下,她也停下,站在一米多远的地方定住,嘴唇咬白了也不说话。 容春和心里那股烦躁又涌上来了,这小乞丐怎么老是装哑巴,是显得可怜一点吗?好讨厌。 “小若若,你姨奶奶什么时候来?要不,赵叔先带你回家吧。”赵叔也看不懂了,总觉得小女孩此时看过来的眼神忽然变得不像孩子那样简单,甚至比大人还要复杂,周身更是萦绕着一股说不出来的……悲伤。 许若若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睛望向容春和,声音更加嘶哑:“阿容,你家里人对你好吗?你爸妈,还有堂兄弟姐妹。” “很好啊,我家我说了算,是不是赵叔?”容春和虽然奇怪许若若的问题,但还是得意地回答。 赵叔摸摸容春和的头,将她放下,小声跟她说:“过去跟她说说话,她好像很难受。” 说完,赵叔就先去停车场,准备把车开到幼儿园里面来,方便孩子们上车。 容春和见自己回答完,许若若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心里毛毛的,她不由地靠近她几分:“怎么了?你家里人对你不好?” 许若若又只是摇头,接着问:“你缺钱吗?钱可以买玩具,买好吃的,买漂亮衣服……”我可以给你买。 “我怎么会缺钱?”容春和赏了她一个白眼,“要是我想,我能买空一整个大商场。” 许若若垂下头,头上散开的发揪垂着散乱的细发,胖胖的手指揉捏着裙角:“那……那你是不是没有朋友?他们是不是会仗着年龄大欺负你?” “你到底认识我还是不认识我?”容春和伸出手想去掐许若若的小胖脸,但太脏了,没地儿下手,“我不欺负他们,他们就该烧香了。” “阿和!”郦昊被他爸提溜着后领子经过,笑容灿烂地朝着容春和猛挥手。 “朋友的话,那个傻缺算吧。”容春和高冷地没理郦昊,反而回答了许若若的问题。 “啊,那样真好。” 许若若顺着郦昊的声音看过去,那边是西方,灿烂的夕阳照得她眼睛短暂性失明,眼前亮到黑暗一片。 “若若小乞丐,听到我过得好,你好像很不高兴。”容春和皱着眉,“你要是我爸的私生女,最好离我远一点,不然我妈不会放过你的。” 容麟要是敢出轨,她妈肯定会先掐死他和他的便宜女儿。 “不是,我不是。”许若若像是被抽空了朝气,有气无力地垂着头,“我随便问问,姨奶奶要来了,若若回去等她。” 说着,她转身朝园长办公室慢慢走回去,一只脚深,一只脚浅。 “小祖宗,你对小若若干嘛了?”赵叔刚好开车过来,打开车门,将容春和抱起来放到儿童座椅上绑住。 “赵叔,我爸不会真的在外有别的女儿吧。”容春和忽然问道。 赵叔坐上司机座位,把门关得巨响:“小祖宗,你这话要是被你妈听见,你就成孤儿了。” 容太太也就这两年脾气好点,要是被谁点着了,大家就等着不好过吧。 容太太一直觉得容春和这什么都爱抢到手霸占起来的毛病是容先生的坏基因,但赵叔一眼看穿,自家小姐还是更像太太一点。 车子启动,容春和打开车窗,伸出头去看许若若的背影,总觉得这小乞丐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如果之前是弱,那现在就是脆,真怕她跌一跤就把自己砸碎了。 “别把头伸出去,危险。”赵叔声音严肃,看到容春和缩回头,赶紧把车窗全锁住。 容春和撅了噘嘴,转头回来盯着赵叔后脑勺,问道:“我妈妈怎么还不回来,这都两个多月了。” 赵叔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容春和的神色,见没什么反常,才说道:“小姐想太太了吗?太太有些忙,先生过两天回来看你。” 容春和斜睨了他一眼:“赵叔,我看上去很蠢吗?” 容太太是个全职的豪门富太,这次出去是陪容先生出差的,结果容先生有空回来,容太太没空? 赵叔干咳一声:“我们小姐当然最聪明啦。太太刚好在那里碰到老同学,一伙人打麻将打疯了。” 容春和点点头,这个理由还像那么回事。容太太曾经为了打麻将,把她忘在别人家了,麻将才是亲生的。 一时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怪异。 赵叔紧张地手心出汗,偷偷在膝盖上擦了擦,集中注意力开车。 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车子后面,小小的女孩正迈着小短腿奔跑着,但终究还是被甩到了看不见的后面,再后面。 追着跑的,仍然是许若若。 方才许若若问完几个问题,她的脑子忽然一片空白,无数回忆搅在一起像浑水一样荡来荡去,把人的脑袋撞得发晕。 容春和什么都不需要,她不需要没用的家人,不需要钱,不需要朋友,许若若什么都帮不上忙。 - 就像她躺在急救室里,许若若什么都做不了,她不是医生,救不了她;她不是警察,她甚至想不起来容春和平日里跟谁交好,跟谁交恶。 迷迷糊糊重生以来,许若若一直都靠着一个念头在撑着,她不要再做那个无能为力的人,她要保护阿容,她要救阿容。 一到晚上,许若若的小孩身体很容易入睡,但总在凌晨被恐惧感唤醒。 她很害怕,害怕她一睁眼,病床的隔壁是再也无法醒来的容春和,而她除了接受现实仍然什么也做不了。 那时候,她总是拍拍自己的胸口,安慰自己,她不能垮掉,她要保护阿容,她要救阿容,她可以保护阿容,她可以救阿容。阿容需要她。 但现在……阿容她不需要一个弱鸡到不行的许若若,她自己很强大,她自己很厉害。 这样厉害和强大的阿容最后却还是遇到那样的意外。 再来一次,她能做什么?缠着阿容不让她在那一天出门?防得住一天,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呢? 像她这样的人,重生干什么?为什么不让她的阿容重生? 往回走的那几步,许若若心里弥漫着错综复杂的声音。 阿容,这是不是我在做梦啊,一个我不敢接受现实而让自己沉溺的梦啊。 可是—— 许若若遽然转身,追着车跑出去,被容春和踩过的脚那么痛,那么清晰。 这不是梦,不是,一定不是。 所以不要丢下她,不要离开她,不要嫌她没用,不要让她一个人活在世界上。 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重生后马上投入新生命若若表示做不到,容总的死给若若留下了很深的人生阴影,但若若毕竟是成年人,宠她的人又死了,所以她一直在压抑那种绝望的情绪。结果见到活的且不需要她的容春和,心态崩了。 若若不哭,小小容给你宠。 ps:这篇文快要接受编辑的考验了,还没收藏的帮我收藏一下呗,我好惨一作者的。[卖惨专用表情包.jpg] 第12章 4.16.1 许若若发烧了,烧得像是刚从火里捡回来的石头。 姨奶奶提着许若若的大背包过来接她回家,才走到春天幼儿园门口就看见自家小宝贝倒在幼儿园门口不远,眼睛紧闭,小脸通红,碰一下烫手。 “若若宝贝!醒醒!别吓姨奶奶。”姨奶奶怕得都不敢动她,声音细微地颤抖。 小女孩是那么小一坨,满身狼狈,脆弱得像是一戳就破的泡沫。 董园长送走最后一个来领孩子的家长,走出来便看到手足无措蹲在地上的姨奶奶,她赶紧跑过去,立即注意到晕倒在地上发高烧的许若若,她勉强冷静地指挥:“快,送医院!我车在附近,跟我来!” 姨奶奶颤抖着手迟迟不敢抱,最后董园长赶紧弯下身去,小心地把孩子抱在怀里,脚步匆忙地出去找车。 姨奶奶将若若的大背包抱在胸口,脚步虚浮地紧跟着董园长怀里的若若走。 “会开车吗?”董园长抱着若若,将车钥匙扔给姨奶奶。 姨奶奶哆嗦着将钥匙拿住,打开车,看到董园长将若若抱着坐在后座,她赶紧让自己冷静下来,拉开前面的车门,快速启动了车子,尽可能飞快地朝着附近的儿童医院行驶而去。 她一边开车,一边透过后视镜看许若若。 “若若宝贝,她没事吧?”姨奶奶心惊胆战。 “没事,你别怕,”董园长摸了摸许若若的额头,抬头,“把储物盒里的矿泉水给我!你是……唐绯?” 董园长的声音温和安定,姨奶奶的心神微微安定,伸手去拿矿泉水,将她递给董园长,这才看了董园长一眼:“董曼?好巧。” 两人暂时没有叙旧的心情,董园长将矿泉水倒在自己身上的棉质手帕上,帮许若若擦手心和胳膊,最后把沁满凉水的手帕放在若若额头。 许若若的情况非常不好,这热度已经很不正常了。董园长心里焦急,但声音却更温柔了一些:“你别怕,孩子发烧还算常见,医生会处理好的。” “嗯。”姨奶奶不再说话,将车开得飞快。 许若若一到医院就被送进了急诊,姨奶奶焦头烂额地跟着旁边,董园长抱着她的肩膀安慰她。 外头天色暗下来,许若若才出了急诊室,被送到病房。 “孩子烧得太厉害了。”医生摇头,眉眼严肃,“现在温度暂时控制住了,还需要观察,每隔一段时间查一下温度计,多给孩子喝水。如果又烧起来赶快按呼叫铃。” 姨奶奶小心地将许若若的小手放在自己的大手掌心,忙不迭地应下,心里些微松了口气。 医生护士离开,姨奶奶坐在病床前不敢动,将许若若每天都要抱着睡觉的大背包小心地放在许若若怀里。 这个小宝贝多可爱啊,怎么生起病来,这么让人害怕。 “唐绯,你没事吧?”董园长觉得姨奶奶的情况似乎也很不好。 “没有,我很好。”姨奶奶眼睛盯着许若若,眼里尽是急促的焦急,“若若宝贝怎么还不醒?” 董园长跟着她一起看过去,心里叹了口气,方才劝慰她:“孩子小,还没缓过来,一会儿就醒了,你别急。” 正说着,就听见许若若闭着眼睛虚弱地开口:“阿容,阿容……” 姨奶奶眼睛稍稍一亮,赶紧把耳朵凑到许若若嘴边,仔细听她要什么。 “阿容,我要阿容……” 许若若仍无意识地念叨着,像是没要到就不罢休一样。 “应该是在叫我们幼儿园的一个小孩。”董园长主动给姨奶奶解释。 姨奶奶连忙仰头看向董园长:“小曼,你能把那孩子带来吗?我们若若宝贝想……” 说到这,姨奶奶也有些觉得不好,哪能因为许若若想要,就把别人孩子带到医院来,病房病菌多,家长一般都不会带孩子来。 董园长的确有些犹豫,但看到许若若小小一团可怜兮兮叫着“阿容”的样子,心有不忍,又加上唐绯难得拜托她,她拿起手机,给容春和家打电话。 *** “小若若没事吧,都怪我当时没注意到!”赵叔接着电话有些懊恼,他当时就觉得许若若不对劲。 容春和正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耳尖地听到赵叔念叨许若若,她不由得坐起身来,小眼睛从动画上移开,朝赵叔看过去。 电话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赵叔脸色不太好看:“董园长,你知道这不太可能,等小若若病好了,我们再去看她好吗?” 对话空白了一会儿,赵叔挂了电话,看了一眼容春和,耷拉着肩膀走开。 “赵叔,若若小乞丐怎么了?”容春和扒在沙发靠背上,好奇地问。 赵叔欲言又止,快走几步,蹲到容春和面前:“小姐……没什么。”最后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容春和不知道怎么想的,忽然闹起来:“我要去看若若小乞丐,赵叔你快带我去!” “小姐,现在天太晚了,明天去。”赵叔哪敢拿主人家的小祖宗开玩笑。 “不行!我现在就要去!”容春和莫名焦躁,尤其是赵叔的态度,更让她急切。 “小姐,若若病了,我们明天去,一早就去!” “我不管,我现在就要去,你不带我去,我让我爸开除你!”容春和超凶的。 赵叔攥紧了拳头,终于还是点了头,将容春和全副武装了一遍,戴着严严实实的口罩,这才载着容春和往董园长说的儿童医院开去。 等两人到的时候,病房里围了好多人,护士端着东西进进出出。 许若若又烧起来了,好半天,才能有气无力地挤出一句胡话。 “阿容……” “她在叫我吗?”容春和被赵叔抱在外围,不让她靠近,她远远地瞧着,沉闷的病房里各种东西的碰撞声,嘈杂着,但她却听到许若若的声音。 “没……没吧。”赵叔没敢继续往里面走,可怜的孩子被围在医生护士的中间,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正倒在董园长怀里无声的哭泣。 “阿容,我要阿容……”声音又突然响起来,似乎就在耳朵边上。 “她在叫我,真的。”容春和挣扎着要下地,“我要过去。” 赵叔没放,斟酌了一会儿,抱着容春和缓慢地接近。 一接近,许若若现在的样子更清晰地露在他们面前。 小小脸颊和耳朵通红艳丽,两瓣唇却青白着,双眼紧闭,呼吸若有若无,脆弱到极致的玻璃小人儿一般。 容春和被这样的场面吓得没说话,攥紧了赵叔袖子上的衣服,眼睛睁到最大盯着许若若。 主治医生终于直起腰来,对着姨奶奶的方向说道:“孩子情况非常不好,明天要是再稳定不下来,轻一点脑子烧坏,重一点可能……” 主治医生的话没说完,但意思都在了。 姨奶奶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要说话。容春和突然扯开口罩,咧开嘴哇哇大哭起来,将头埋在赵叔怀里,浑身颤抖地抽噎着:“赵叔,她是不是要死了!不是我害的,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作者有话要说:甜文作者今天甜不起来,明天吧,明天我争取一下呜呜呜 第13章 4.17.1 容春和的突然爆发,把病房里的大人吓了一大跳,尤其是医生护士,忙不迭让赵叔赶紧把小孩抱出去。 这万一传染上了,两个孩子,谁承担得起。 现在谁家的小宝贝不是挨不得碰不得的小祖宗? 容春和哭得一抽一抽地打嗝,怎么也不肯出去,没一会儿,她忽然仰着头看赵叔:“赵叔,我们……我们把齐怪兽叫来,他行的。” 齐怪兽是容家的私人医生,很少在公立医院出诊。 赵叔一经提醒,赶紧去打电话。 没过一会儿,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带着新的医生护士匆匆赶来,有条不紊地给许若若检查,又跟之前的主治医生讨论了半天,最后把许若若隔离开,继续治疗。 这一次没花多少工夫,齐医生从里面出来,脸上表情倒没有多严峻,看得人心安了一些。 他径直走到容春和面前,揉了揉容春和的头,容春和还忙着打嗝,没有躲开他。 齐医生打趣着说:“宝宝怎么还哭了,你的小伙伴没事啦。之前的医生处理的很好,齐叔叔喂了药,明天就能活蹦乱跳了。” “不准你叫我宝宝。”容春和哭着说话,但又想到是齐怪兽救了若若小乞丐,她只好勉强地加了一句,“就这一回可以。” 齐医生摇着头笑,又揉了一把容春和的头。 姨奶奶在一旁听到齐医生的回答,心神突然一松,竟翻了白眼直接晕了过去。 董园长慌忙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她,和医生护士一起把姨奶奶送到隔壁病房休息,顺便不好意思地拜托赵叔继续照看一下许若若。 赵叔当然同意,将容春和往齐医生怀里一放:“齐医生,麻烦你带小姐回去,我在这帮帮忙。” “我不走。”容春和眼角还挂着眼泪,倔强地一仰头,拉紧齐医生的领口,“齐怪兽也不能走。” 若若小乞丐万一又……谁都能走,齐怪兽不能。 齐医生本就没打算走,他难得来一趟,准备在这里帮忙,见的病症越多,他才能更厉害。 容春和不走,谁都拿她没办法,赵叔给容先生容太太打电话。容太太说齐医生在的话,就顺着她,难得容春和这么有爱心。 得了爸爸妈妈的同意,容春和理所当然地留下,赵叔让她到一间空的干净的病房休息,她佯装同意,结果趁着大人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钻到许若若的病房。 姨奶奶在打针,董园长陪着姨奶奶,赵叔不方便进来,只有护士偶尔进来检查,容春和站在许若若的病床前看她,一边耳朵上还耷拉着一只口罩。 许若若脸色好了许多,两颊淡淡的绯红,嘴唇虽然还是白,但已经有些回暖。 “对不起。”沉默半晌,容春和又看到许若若的右脚还被缠了小绷带,她终于嗫喏着开口,“我跟你说了对不起,若若小乞丐就不能死了,我们拉钩钩。” 说着,她把手伸到被子底下,把许若若的手拉出来。 软绵绵的手被她强行拉出来,娇弱无力地跟她勾手指。 许若若烧得连手指都余热未退,容春和生平第一次感到后悔,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用指腹小心地摩挲她白嫩嫩的手指。 “我不是故意的,怪你自己太弱。” 容春和小声地嘀咕着,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她忽然开始给自己想借口甩锅。 正想着呢,有护士的脚步缓缓传来。 容春和心慌意乱,直接掀开许若若的被子,躲到被子里面,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可是护士来了,护士走了,姨奶奶又来了,姨奶奶被董园长劝走了,赵叔接着进来看了一眼…… 这么一折腾,容春和被被子里暖暖的热气一烘,直接抱着若若小暖炉睡着了。 *** 许若若仿佛走进了一间蒸拿房,热气将她的每一个毛孔都挤得满满当当,脑海里庞大的记忆气泡在热气里左冲右突,似乎在寻找一个出口,想头也不回地从这个身体里逃出去。 别。 许若若慌起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眼前迷雾一片的世界,和飞舞着的许多记忆气泡。 容春和的笑,容春和的吻,容春和的怀抱,容春和在她耳边说过的话,全部在她脑海里逐渐模糊。 不要。 许若若想哭。不要走,阿容,阿容,我要阿容。 许若若在迷雾里胡乱跑着,将每一个回忆都抓在手里,强行塞回自己脆弱不堪的小小身体里,就连容春和死气沉沉躺在急救室里的记忆,她也舍不得抛弃。 这些都是她的阿容。 许若若忙出了满头的汗,气喘吁吁地站在悬崖边,她眼前飘着最后一个气泡。 “若若老婆,我们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要到了,你想怎么过?要不要为妻舍身填一填我家若若的欲壑?” 那是容春和的坏笑。 许若若伸长手臂去抓,记忆气泡却被风吹远。 生怕来不及,许若若连忙纵身朝记忆气泡飞扑过去。不管是掉下悬崖,还是怎样,只要她在她怀里。 “痛。”容春和睡梦中忽然醒来,腰间一只小手紧紧地箍着她,箍得痛,她沿着手看过去,许若若睁着葡萄一样水润晶莹的眼睛看着她,精神奕奕的,她心里高兴起来,脸上却坏笑着,“若若小乞丐,你这是想报复我?” 许若若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刚一醒来,容春和就在自己的怀里,冒着热气,活的。 就好像老天爷正努力地在哄她,在讨好她一样。 “你怎么在这?”许若若松了松手臂,却没有放手,看向小小的容春和,跟长大的容春和不一样但同样可爱的容春和。 容春和伸出小小的手,学着大人的模样去摸许若若的额头,触手是冰凉的汗。 烧退了。 容春和将沾了汗的手在许若若的背上擦干净。 许若若咬了咬嘴唇,她家阿容不会这么对她的,但是……她大气,不计较,只依赖地将头搁在容春和的肩膀上,蹭了个彻底。 容春和默默咬了咬牙:“你狠!要是没事,我走了!下次别吓人了,我可不想害人。” 容春和说着就要翻身下床,她要去把齐怪兽找来,再给许若若看看。 许若若不放手,小声地乞求着:“你能不能不走?” 如果你是容春和,你就应该陪在我身边,不是吗? 容春和想起自己以前生病的时候,也是这样抓着妈妈不放手。 算了,若若小乞丐她病了,她最大,哄哄她吧。 容春和安分下来,见许若若满足地咧嘴笑,她不由得有些疑惑:“我这么欺负你,你为什么想要我陪你?” 那些被她欺负过的小孩,一个个都恨不得绕着她走。 说起这个,许若若委屈,她伸出自己的左手,将它伸到容春和的眼前。 肉呼呼的手又白又胖,骨节处都是可爱的小肉窝,方才容春和摸过的。容春和心里莫名涌上了些心虚,耳根子忽然红了。 就摸了一下嘛。怎么?还要收费是咋的!若若小乞丐刚刚不是睡着了吗! 许若若却说:“你摸摸它,食指和中指。”想了想自己家媳妇现在才4岁多,她又解释了一下,“第二根和第三根。” 容春和瞪了她一眼,她知道食指和中指,原本还有些谨慎,现下被气得直接上手。 “摸了,咋的!”容春和有点凶。 许若若又接着说:“你揉一揉它们,轻点。” 容春和狐疑地看着她,但还是照做了。小孩生病了,要哄着,她稍微牺牲一下。 容春和白白嫩嫩的小手,轻柔地揉着许若若曾被她踩青过的手指,记忆里的痛一丁点儿都没有了。 许若若看得杏眼弯弯,抬头对着容春和笑语:“我原谅你踩过我的手了,也原谅你欺负过我了,我可喜欢你了。” 容春和着实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她为什么让她揉她的手指。 揉一揉就不记恨了吗?她真傻,她才不要一个小傻子喜欢她,会被传染的。 “我还踩过你的脚。” 许若若有点为难:“不好让给你揉脚的,等……”等容春和臭不要脸了之后,再揉比较好。 作者有话要说:3万字又get了同床共枕成就,我真不是故意的,就写着写着两女主就睡到一起了,再一再二不再三,我这都第四回 了,好绝望。 第14章 4.18.1 “谁要给你给你揉脚啊!”容春和气得要炸毛! 若若眨了眨眼睛,黑眸安静地看着容春和,一股温柔的笑意在她身上流转。 容春和顿时有一种她被人看热闹的屈辱感,背过身去,不想再理那个小傻子。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外面隐忍但却急促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 容春和侧耳听了一会儿,猜想应当是有人发现自己不见了,她得赶紧出去,不然赵叔和齐医生他们会把医院翻个顶朝天。 “我得走了。”容春和还背着身子,小声说话,“你好了,我就把小裙子送给你。” 上次抢回来的小裙子,她当晚就偷偷在自己房间试了一次,甜腻腻的,一点儿也不好看,甚至还有点儿违和,但小乞丐穿得却圣洁又可爱,让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去。 这要是放在以往,她宁愿拿剪刀剪破也不会让给别人,但那天她拿了剪刀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没下手,打算若无其事地塞给小乞丐。 谁知道第二天小乞丐就走了。 许若若糯糯地开口,下意识地拽住容春和的胳膊:“为什么要走?不走行不行?” “不行。”容春和果断拒绝,已经开始往床边挣脱,“赵叔他们着急找我。” 许若若这才侧耳倾听过去,外面的确像是在找人的样子。 容春和不是她一个人的了,不是她一句话就能随叫随到的人了,她有爸爸妈妈,有管家,还有好多关心照顾她的人。 许若若坐起来,微微仰头,漆黑的眼睛看着小小的容春和一步步离开她,打开门要走到外面去。 有那么一瞬间,许若若自暴自弃地想,把她拐到山里去吧。 “诶,”许若若知道自己是妄想,只是出声叫住容春和,从枕边拖出自己的大背包,双手将它举得高高的,“给你。” 大背包里装了好多钱,都是许若若为了养媳妇准备的,所以她总随身带着。上幼儿园之后,姨奶奶担心孩子脊柱压坏了,跟她打商量,除了去幼儿园,其他时候都给她带着。 许若若犹豫了好久,最后勉强同意了,只是自己背的小书包里分装了一些,打算一见到容春和便请她吃零食。 容春和转头,看向她。 奇怪的小女孩眼里像是揉碎了一泓清泉,亮晶晶的,那背包应该挺重的,她举得笨拙又坚持。 那样子似乎在说,这个背包是她的心爱之物,你一定要收下,你要是不收下,当场哭给你看。 “里面什么东西?”容春和朝她走过去,她记得那个背包,若若小乞丐几乎不离身的。 许若若抿着嘴不说话,反正是容春和不需要的东西。 但管她需不需要呢,她有的,她就要给。 又哑巴了。容春和心里默默吐槽,继续往前走,打算先接了再说。 正走着,身后的房门开了,容春和的衣领子被扯起来,整个提到齐医生面前。 “宝宝不乖,折腾死我们了!”齐医生将容春和提在半空中,恶作剧一样地任容春和悬着,小手小脚胡乱挥舞。 “齐怪兽,快放我下去!大怪兽,臭怪兽,我要找奥特曼打死你!”容春和暴躁的像是沙滩上被忽然抓起来的螃蟹。 许若若举着包看过来,头一回看到容春和这个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 孩子的笑声清亮,齐医生循声朝她看过来:“烧退了啊,小胖子。” 许若若脸一黑。 嗯,找奥特曼打死他吧。 齐医生将容春和夹在腋下,给许若若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她没事了,才又夹着容春和出去。 “诶,包,包!包没拿。”许若若急忙地喊。 容春和觉得自己在许若若面前丢了面子,不想理她,齐医生却回了头,嘀咕了一句:“熊孩子真麻烦。” 说着直接把大背包挂在胳膊上,把容春和一起提走了。 容春和很忧伤: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 因为容春和搞了这一出,吓得赵叔差点丢了半个魂,因此直接被齐医生做主,强行带回家关起来。 容春和先骂了齐怪兽一通,骂累了躺在床上,拖过那个大背包。 还挺沉的,若若小乞丐那么弱的样子也不知道为啥要背这么大的包。 想了一会儿,容春和好奇地拉开拉链。 背包装了七分满,容春和把手伸进去,皱着眉头摸了一把,一沓一沓的。 什么玩意儿?卡牌? 容春和没耐心,直接提着背包的底,将背包里的东西全倒出来。 林嫂刚好进房间看她需不需要盖被子,结果—— 林嫂和容春和两个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小姐,晚上不要数钱。”林嫂有些尴尬,她竟然发现了小姐有这样的爱好,会被灭口吗? 主家这么有钱不是没道理的,光是数钱都从娃娃抓起。 学到了。 “不是我的。”容春和用脚把钱踢开。 林嫂脸色更震惊:“小姐,你还抢钱了?” 容太太要是知道,会崩溃的。 容春和冷漠脸:“小乞丐的,她想贿赂我。” 林嫂半信半疑,最后第二天还是给容先生容太太打了小报告。 容太太在电话里耐心地把孔融让梨的故事讲了两遍。 “宝宝,明白了吗?” 容春和继续冷漠脸:“你什么时候回来?” 容太太沉默了半天,才笑着开口:“宝宝想妈妈了?妈妈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回来,明天爸爸回来看你,好不好?” “你回不来,那宝宝去找你,宝宝有空。” 容春和上次出现在火车站,也是闹着要去找容太太,但她不知道怎么去,赵叔又不肯说。 “听你齐叔叔说,你有一个可爱的小伙伴了,叫若若是吧。”容太太转移话题,“九月你就要去上学前班了,要跟她们好好在幼儿园玩啊。” 容春和哼了一声,挂了电话。 “赵叔!”容春和气鼓鼓的,“我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 *** 许若若养了一个礼拜的病,才又开始去上学。 令她没想到的是,姨奶奶没有带她往桦树林幼儿园走,而是直接进了春天幼儿园。 “姨奶奶?走错了。”许若若仰头,今天她扎了一对花苞头,系着鹅黄色的发带,软乎乎的脸扬起来,看得人心里软糯糯的。 姨奶奶又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不生病的若若宝贝,简直可爱得快化了,可千万别再生病了。 “姨奶奶给你转学了,你不是喜欢那个叫阿容的小女孩吗?以后跟她同学好不好?” 姨奶奶蹲下来,给许若若整理了一下衣领和裙摆。 许若若忙点头,笑容更灿烂了,她也想跟容春和一起长大。 转学的事是董园长要办的,说是方便替她照顾许若若。但董园长还没来得及插手,幼儿园的某股东就把许若若的学籍安排好了,似乎是为了那个叫阿容的小宝贝。 春天幼儿园是整个贵族学园的一部分,董园长能办的只是让许若若幼儿园阶段在这里借读,那个股东却把许若若幼儿园到高中的学籍全包办了。 姨奶奶受宠若惊的同时,还莫名有种卖孩子的感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此刻看到许若若真心的高兴,她也不好说什么。 闻二多同学正蹲在春天幼儿园的门口,捧着一朵小黄花,一看到许若若过来,便不计形象地哭着跑过来。 “小若若,你怎么能抛弃我?怎么能抛弃我们的小黄花?它才刚种下啊!” 那模样,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容春和恰好从车上下来,脸上表情淡淡的,听到这边的喧闹,她转头瞥了许若若和那朵小黄花一眼,直接从旁边走过。 许若若莫名心虚。 作者有话要说:容太太把许若若拐来搪塞小小容,所以若若接下来还得受点摧残……[我大概是个后妈] 第15章 4.20.1 闻二多同学作为一个5岁的小男子汉,闻家十八代单传的明日天才,他也不想哭得那么难看。 但是许若若是桦树林唯一不叫他猪耳朵的小朋友,是唯一不拉他玩过家家的女孩子,是唯一把零食托付给她还能完整拿回来的知交挚友! 但是就因为他那天为了宛儿表妹牺牲了一下战友情,结果就被许若若拉黑了。 他好伤心。 “没那么严重,我们还是隔壁,走几步就到了。” 容春和头也不回地离开,许若若尴尬地应对闻二多突如其来的深厚友情。 长大之后,人与人的关系大多需要刻意地拉近再经营,但是小孩子却不讲道理,他喜欢的一眼就喜欢。 路过的人有点多,闻二多同学终于不好意思地冷静下来,将带着土的两朵小黄花强行塞到许若若手里,眼眶还有点红:“一定是你爸妈让你转学的,大人总喜欢自作主张。我知道你肯定也不想抛弃我们,你先照顾好它,我会回来找你们的。” 说完,不待许若若反应,径直跑回桦树林幼儿园。 幼儿园的一些小伙伴恰好在门口看到他,嘻嘻哈哈地围着他唱:闻二多,猪耳朵,称一称,二两多。 一天几回的相扑比赛又开始了。 许若若不得不承认,闻二多同学有点过于惨了。 姨奶奶脸上的表情十足地看热闹,好一会儿才蹲下来把许若若手里的小黄花装在一方白色手帕上,又直接用袖子给她擦手,一边擦一边自豪地感叹了一句:“我们若若宝贝果然最讨人喜欢了。” 许若若:……不应该操心一下幼儿园男女同学的情感问题吗? 行吧,怪她瓤子里岁数大,想得多,小屁孩哪来的情感问题! 尤其是容春和刚刚臭屁走过去的样子,一看就知道她也没什么想法。 好捉急,全世界就她一个人知道容春和是她媳妇,她们之间应该是爱情啊! *** 许若若斜背着一个乳白色的小挎包,穿着抹茶色的针织裙像个肉呼呼的春团,乖巧地跟在小杨老师后面,再走几步就到了容春和所在的春雨班。 刚一进去,里面十来个5岁大小的孩子便齐齐看过来。许若若仰着头在一堆婴儿肥脸孔里找容春和,最后发现她坐在窗边,低头玩着什么,看都不看她。 许若若有点不高兴,但她自己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关系没关系,老婆还小,不能跟她生气。 小杨老师笑眯眯地在一块花里胡哨的小黑板上写下许若若的名字,许若若收回视线,奶声奶气地自我介绍:“我叫许若若,希望以后大家能一起玩儿。” 小孩子们听到玩就开心,使劲地拍小手。 趁着混乱的功夫,容春和抬头看了一眼黑板,原来是这个“若”。 现在哪个弱都不行!小心机鬼!讨厌她。 容春和低头,使劲地戳了戳桌子上的东西。 许若若拿钱贿赂她,容太太果然就把她拉过来给自己当陪读了。容先生前两天还特地回来给她洗脑:有人陪多好啊,别人家小孩都有弟弟妹妹陪,一起玩才开心呀! 哄小孩呢!这是敷衍,这是监视,这是容先生和容太太的阴谋。 许若若是帮凶。 讨厌鬼。 *** “接下来,我们要开始观察小朋友们自己带来的小动物了哦?大家都带来了什么呀?”小杨老师很年轻,笑起来有俩酒窝,是很讨小孩子喜欢的类型。 下面一连串的小兔子、小金鱼、小乌龟之类的回答,一个个尾音上翘得收都收不回来,活泼得不行。 “真好。若若小朋友刚来,还没有准备,所以先去找个小伙伴跟她一起观察好不好?” 说着她抬头看向小朋友们:“谁愿意跟我们的新同学分享啊?” 下面呼啦举起来好多踊跃的小手。 小杨老师笑得更开心了。 有新同学来,这群可怕的熊孩子大概想给新同学留个好印象,所以乖巧又可爱,真是让人欣慰。 但许若若就盯着容春和不放,放在背后的手已经握紧了拳头。 给我举手,不然我……我咬你! 容春和感觉到许若若眼睛正看着她,莫名感觉到她眼里的威胁,鼻子轻哼了一声,举起了手。 许若若满意地松开了拳头,心里得意,算你识相。 许若若回指了一下容春和,仰头看向小杨老师:“我选她。” 小杨老师笑意僵了一瞬,谨慎地问:“容春和小朋友今天带来了什么可爱的小动物呀?” 容春和从小椅子上站起来,清脆地回答:“小蝴蝶。” 观察小动物这节课不是第一次开了,小杨老师有些不堪回首地回忆上一次这节课的样子。 容春和带了一条以假乱真的玩具蛇,把整堂课变成了此起彼伏的童声高音课。那节课之后,小杨老师半个月都还在耳鸣。这次开课,小杨老师给容春和家打了好几次电话,再三确认她不要带危险的动物,假的也不行。 小杨老师松了口气,转头亲切地看向许若若:“那若若小朋友过去吧。” 许若若脚步轻快地小跑过去,一站到容春和身边,就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一只胖嘟嘟的小手伸进小挎包里,拿出了一颗糖果,送到容春和面前。 “阿容,吃糖。” “傻笑什么!”容春和拍许若若的手,把糖打落在桌上,蹦了两三下才停住。 许若若抱着小手,委屈地望着容春和,杏眼里跟着涌出一泓清泉,眼见着要流出眼眶:“阿容,你又打我。” 四舍五入就是家暴了。 窗外阳光刚好把进来,把她眼底的泪水照得波光粼粼,看得人心里不舒服。 容春和心里又烦躁起来,咬着牙把糖拈起来,塞到自己上衣口袋里:“行了吧,好哭鬼。” “不行。”许若若凝眸看她,嘟着嘴坚持地摇了摇头。 “你别……”得寸进尺啊! 容春和刚想叉腰怼回去,却见许若若把小胖手伸到她面前,又来了一句:“你再揉揉。” 旁边几个孩子有偷偷往她们这里看的,她们等着看容春和怎么欺负新同学,结果—— 容春和一只手扶着额头,挡住眼睛,一只手给许若若那个小无赖揉手。 这个叫许若若的有毒,她那双眼睛里好像写着“你对我不好,你会后悔的”,那种莫名其妙的笃定让她情不自禁跟着许若若的意思走。 这下子,她面子里子都丢了,气死她了。 被顺了毛,许若若心情好,充满期待地看向容春和:“你带来的蝴蝶呢?” 容春和还在自暴自弃,垂眸不看她:“你很想看?” “我不能看?”许若若反问。 “你要看,我肯定给你看啊!”容春和觉得自己还有救,还能掰回一成。 她神神秘秘地在小包里找了半天,拿出了一个围着小花布的玻璃瓶。 乍一看,很漂亮。 许若若真的还挺期待的,捧着脸,一眼不眨地看容春和的动作。 小花布被容春和慢吞吞地揭开,里面的东西在玻璃杯壁上蠕动。 “毛毛虫?”许若若抬头,疑惑不已,“不是蝴蝶吗?” “这是蝴蝶小时候啊!”容春和振振有词,接着她瞪大眼睛,竟然没看到她想看到的效果,“你怎么不怕!” 她疑惑地把放着毛毛虫的瓶子递到身后的一个小男孩眼皮底下,小男孩愣了一下便觉得浑身有东西在爬在刺挠,吓得大声哭嚎起来。 毛毛虫没问题啊。 “不可怕吗?活的诶!”容春和干脆把毛毛虫倒在手心里,送到许若若面前,往她眼底下戳了戳。 许若若看容春和这番动作这才知道,容春和想吓唬她。 她瓤子26岁,还不至于被一只毛毛虫吓哭吧,那……她只能爆发演技配合一下了。 “啊,太可怕了。”许若若压着喉咙,喊了一句。 容春和觉得自己被侮辱了。 许若若也知道自己有点不走心,但她真不会演,那……许若若手足无措地摸摸索索了半天,小黄花小心地拿出来,扯了一片叶子给容春和。 “毛毛虫都不大动了,它是不是饿了?” 对方不仅不怕,甚至还想把毛毛虫当宠物养。 容春和觉得自己被加倍侮辱了。 她忿忿不平地抢过许若若手里的手帕,将两朵小黄花的叶子和花全扯下来,塞到玻璃瓶里。 吃,使劲吃,撑死这只不争气的毛毛虫。 额…… 许若若根本来不及拦,看着桌子上的残枝碎土,此刻她非常无助。 闻二多同学会哭的。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投雷灌营养液留评以及收藏的大家,mua~最后特别感谢涩青梅小朋友,你真的非常好了。 第16章 4.21.1 许若若昧着良心跟容春和一起看毛毛虫啃叶子。 小黄花毁都毁了,许若若肯定是拼不起来了,只好在心里打算着偷偷去买个盗版的,闻二多同学年纪小,肯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小半节课过去,小杨老师偷偷往许若若和容春和这边看了好几眼。 只见容春和精致的小脸一贯的表情淡淡,旁边的许若若嘴角噙着轻轻的笑意,两人一起低头认真地观察桌子上的小动物。 看来两个小朋友相处得非常好。 小杨老师温柔地笑,拈起一朵小红花,抬步往她们那边过去。 容春和对新同学这么友好,当然值得一朵小红花了。 见小杨老师拿着小红花下来,孩子们的眼睛就跟着她走,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希望小红花是贴在自己桌上的。 结果,小杨老师在容春和桌子前面停了。 “容春和小朋友,你……啊!”小杨老师低头一看,到嘴边的夸张瞬间变成了惊吓,赶忙把自己身后好奇的孩子抱起来,退出两米远。 那条蠕动着的绿色毛毛虫被直接放在了茶色的桌面上,每蠕动一下,还会留下一条粘液痕迹,旁边乱七八糟的树叶和花瓣也被折腾得不能看。 这两孩子是魔鬼吗? 其他小朋友登时也好奇地凑过来,童声高音课又开课了,小杨老师忙得手忙脚乱。 有的孩子稍微胆大一点,伸手过来摸,结果被容春和糊了一手指的毛毛虫粘液。 额…… 许若若觉得有点幻灭,她光风霁月、优雅大方的容总啊。 “阿容,你就看着,别动手。” 许若若斟酌着开口,一想到以前轻抚过她周身的如玉手指,曾经也这么蹂|躏过一条毛毛虫,她心理上不大能接受。 容春和也不想碰的,还不是被许若若气的,全班上下连小杨老师都被她吓到了,就身边这个家伙半毛钱害怕的反应都没有。 之前弱鸡一样的样子,全是装的吗?气死她了。 许若若强行抓住容春和的手,倒了点桌角的清水,小心地给她擦,每一个指节,每一处指缝,全被擦得一丝不苟。 许若若这样子真像是在对待什么珍宝一样。 容春和被许若若对待得莫名其妙,活到这么大,头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人,明明就见过几面,却搞得像她亲妈一样,用眼神凶自己,又真心地对自己好。 “喂,弄坏你的花,你不生气?”容春和被自己的联想吓一跳,就这弱鸡还想当她妈! 许若若暗暗思忖她该怎么回答。 她重生以来,心里、眼里装的只有容春和一个人,其它人怎么想、怎么看、以后会发生什么,她都没在意过。 她从没想过靠着成年人的心智把爸爸妈妈的心抢回来,没想过把自己变成人人夸羡的隔壁小孩,她只想跟容春和在一起,看着她长大,等她像上一世一样来娶她。 她们会绕过上一世的坎,然后安然地白头到老。 重生这么久了,但许若若仍然只有在见到容春和的时候,她才觉得这不是梦,是真实的。 所以她一点儿没生气,甚至没放在心上。 但是在只有这一世记忆的闻二多同学和容春和同学看来,她是不是极其无情无义无心肝? 许若若不想对容春和撒谎,她抿着嘴不说话,低着头,情绪明显低落。 容春和只当她是生气的,心里熨帖了不少。就说嘛,怎么可能不生气,她小魔女的称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下次那个小破孩找你要花,你让他找我。”容春和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许若若抬头看她,暗暗磨了磨后槽牙:“阿容,你居然又是故意的!” 阿容小时候的性格怎么那么恶劣,她就不信阿容当时没看到闻二多同学把小黄花当宝贝的样子。 容春和眼尾一扬,嚣张得很:“我想做就做,故意的、有意的、无意的,有差别吗?” “容春和,我们来决斗吧。” 上次打架的白思楠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一举打断许若若和容春和两人之间紧绷起来的气氛,鬼鬼祟祟地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 里面蹲了只无精打采的蟋蟀。 许若若有些无语。 蟋蟀对战毛毛虫吗?怎么打?傻子才答应决斗吧。 傻子容春和眼睛一亮,立马答应了,两人肩并肩,弯着腰,从后面溜出去。 许若若这才有点危机感出来,这个叫白思楠的,想挖墙角! *** 白思楠在幼儿园的花园里选了个僻静的地方,容春和慢悠悠跟在她后面。 白思楠的妈妈和容春和的妈妈是一个闺蜜团的,没结婚之前比衣服包包,结婚比老公,生孩子之后,两个女孩子一前一后出生,白太太和容太太就开始比孩子了。 比颜值,白思楠输,容春和就是个小白脸。 比聪明,白思楠输,容春和糊弄大人的招数层出不穷。 比打架,白思楠输,容春和不动手,总是鼓捣别人围攻她。 输了就输了,白思楠也算是白家大小姐,又大容春和一岁,她输得起,但白太太小气得不给她零花钱。 那……白思楠就输不起了。 “小帅帅,你要争口气啊!”白思楠穿着漂亮的童装版风衣,趴在石桌上,给自己的小蟋蟀鼓劲。 小蟋蟀在盒子里憋了好久,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容春和直接把手心打开,吃得饱饱的毛毛虫,在她手心里打滚,白思楠很嫌弃地倒退几步。 “容春和,你恶心不恶心?” “那还比不比?”容春和就是故意的,刚刚被许若若抓着洗过的手水淋淋的,毛毛虫待在中间,真的恶心得非常有杀伤力。 “比!你放下来!”白思楠不靠近,反正是蟋蟀上,她不怕。 容春和捧着毛毛虫,靠近石桌。蟋蟀在桌上,白思楠在石桌对面的边沿趴着。 毛毛虫眼看要落地了,突然许若若冒出来了。 “小杨老师,她们在那里!” 容春和被许若若的声音惊得一抖,手心里的毛毛虫摔到蟋蟀身上,蟋蟀猝不及防弹起来,跳到白思楠的头发里。 白思楠愣了一下,一反应过来就跺着脚乱跑乱跳,跑动中被石桌的脚给绊倒,五体投地趴到地上,额角撞到地上,痛得她撕心裂肺地哭。 “容春和,住手!”小杨老师气得快语无伦次了,快速跑过来,蹲下去把白思楠抱在怀里,轻揉着白思楠额角的伤,温柔地哄,“不痛不痛哦,老师让容春和给你道歉。” “容春和你怎么这样对待别的小朋友!道歉!”小杨老师严厉地看着容春和,平常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但这次……要是一不注意磕到桌子,磕破脑袋,她怎么跟园长交代,怎么跟家长交代! 容春和看了一眼白思楠,白思楠痛得只记得哭,哪还有空帮她解释,她只能背锅了。 “是我干的又……”容春和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背锅的姿势一定要帅! “小杨老师,是白思楠她自己绊倒的,她头发上的蟋蟀也是白思楠自己的,我家阿容为什么要道歉!” 许若若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容春和身边,叉着腰气哼哼地据理力争。 小杨老师脸色不大好地拿下白思楠头发上的蟋蟀,容春和带来的是毛毛虫,她知道。 误会一场?不管,容春和肯定有责任,她一向爱捉弄同学。 “明天叫你爸妈来学校一趟。” 小杨老师说完这句话就抱着白思楠去幼儿园医务室仔细检查。 阳光灿烂,但许若若心情却很不好。 小杨老师太偏心了,阿容明明很乖,为什么不看事实就先认定是她家阿容的错。 “阿容……”许若若伸出肉肉的食指,勾一勾容春和的拇指,想安慰安慰她。 容春和却甩开她,将水淋淋的手心在许若若的裙子上来回擦干净,深深看她一眼,冷淡地说:“打小报告的人最讨厌了!” 作者有话要说:再解释一下:许若若还没找到重生后的身份定位,对有的人和事漠不关心,对容春和的关注又过了界,所以她还需要学习,小小容如果态度不好,请不要骂她,站在她的角度想一想也会莫名其妙的。 ps:这几天更新时间会稍微不稳定一点,但因为有字数要求,所以不会断更,请放心啦。(旧文的更新你们再等等我) 第17章 4.22.1 从花园回来,容春和没再跟许若若说一句话,许若若小心翼翼去拉她的手,还被她拍红了手背。 把红了一片的小胖手偷偷藏在身后,许若若睁着泪汪汪的眼睛瞪着容春和的侧脸,坚决不承认自己做错了。 她媳妇,跟别的女孩子逃课出去浪,她为什么不能管? 4岁? 4岁已经会说话,会走路,知道喜欢和讨厌是什么了! 总不能说,她要面无表情地把容春和放养到可以早恋的年纪才开始掺和她的感情生活吧。 十几年诶,守着Q版的媳妇,还要做个没感情的机器,许若若挠墙也做不到。 容春和迟早是她的,那管她一下怎么了。她可是为了她好,万一她萌动了别人的芳心,以后为了跟自己交代,还得辛苦去收拾烂摊子,她掺和一下,容春和也算一劳永逸了。 想到这,许若若更坚定了,眯了眯眼睛,看着容春和侧脸笑了起来。 容春和撑着下巴一直在躲她的目光,可是耐不住许若若坚定地跟着挪动,她心里憋这一口怒气,回头狠狠瞪了回去:“离我远一点!” 许若若不说话,一如往常的眼神看过来,空气里全是奇怪的声音。 你会后悔的!你会后悔的! 后悔个鬼! 容春和最后悔的就是稀里糊涂招惹了这个粘人精,没皮没脸的,怎么赶也赶不走。 但她终究是没朝许若若动手,毕竟她还记得若若小乞丐太弱了,一碰就倒,跟白瓷做的一样。 她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那天回家后,容春和没去上课了,反正幼儿园大多时候都在玩,她打算等九月份到了,直接去上学前班,不跟那些小破孩玩了。 容春和第一天没来的时候,许若若担心的不得了,以为小杨老师冤枉容春和,容春和被爸妈打了。结果小杨老师说没有,白思楠额角不痛之后,就在医务室跟小杨老师说清楚了,她自然不会跟容春和爸妈告状。容春和只是请假。 容春和第三天没来的时候,许若若撑不住了,姨奶奶来接她,她就窝在姨奶奶怀里哭,说阿容不要她,躲着她。 姨奶奶过来,董园长总是会过来看一眼,听见许若若这么说,觉得小孩子心里难免会很敏感,这事要是不弄清楚,恐怕会心里一直记挂着,便主动替她们打电话过去问问。 许若若止了哭,抽噎着看董园长打电话。 还是赵叔接的。 “没听我们小姐说啊。”赵叔接到电话一头雾水,转头看向百无聊赖躺在沙发上的容春和,“小姐,小若若找你。” “不接不接不接!”容春和猛地绷紧了身子,迅速从沙发上跳下来,连连摆手,迈开小腿往自己卧室跑。 粘人精又来了,可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姐,竟然有躲那么快的一天! 赵叔心里看热闹,脸上表情还是儒雅又礼貌的:“董园长,我们小姐今天可能心情不太好。” 许若若双手挂在姨奶奶脖子上,期待的眼神委屈巴巴地收回来,伏在姨奶奶肩头小声哭。 这种情况,董园长也没办法,但好歹准备帮小若若问问她的小伙伴什么时候回来:“小春和什么时候来上课啊?教音乐的王老师念了好几回了。” 容春和在幼儿园没什么人缘,但教音乐的王老师最喜欢她,上次容春和跟她说要扮演王后,王老师二话不说就把王后给她了。 虽然事后,那个音乐剧因为王子公主太多,被容春和这个辈分最高的王后演成了宫廷独|裁,但王老师还是最喜欢容春和,有错也是王子公主太多的错。 “我们小姐打算过几个月直接去小学报到。”赵叔如实地说。 容先生和容太太最近在忙另一件事,心里本就有愧于容春和,容春和说什么都应,更何况只是不去幼儿园而已。 董园长挂了电话,对着许若若面露歉意:“小春和不来了,她九月份去念小学,我们若若也去吗?” 许若若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谁劝都止不住。 容春和好狠,她不过是打了一次小报告,容春和居然打算大半年不见她。 这个媳妇不要了,不要了。 *** “赵叔,若若小乞丐说了什么?”赵叔才挂了电话,容春和便矜贵地从卧室慢慢走出来,在去厨房冰箱拿蛋糕的时候,漫不经心地随口一问。 “小若若没说话,董园长接的。”赵叔看她伸手拿了那块大的,赶紧跑过去压住她的手,“只准吃小块的,小姐你再吃甜的就要蛀牙了。” 容春和不满地挪开自己的手,拿下一个小块的,顶多三口,容春和有点嫌弃。 赵叔关了冰箱,挡在冰箱前面,继续说:“小若若应该在旁边,不知道是不是哭了。当幼儿园老师真辛苦,小孩子都爱哭吧。” 容春和不常哭,祸害的多是别人家孩子,不算难带。 但容春和要是哭起来,赵叔也hold不住,这么久了,不知道容先生容太太到底怎么个打算,容太太肚子已经五个月了,这时候还不告诉春和小姐,恐怕只能直接抱娃上门,等着春和小姐现场拆房子了。 唉,又是赵叔心事重重的一天。 “又哭了!”容春和嫌弃了一句,一口把小蛋糕塞嘴里,没有半点优雅地在嘴里狠狠地嚼。 就会装可怜!她才不上当。 烦得很,还是趁着赵叔不注意,把大的那块偷偷拿出来吃掉吧。 *** 容春和不出现,许若若找不到她,只能乖乖地自己上幼儿园。 外表萌萌的小胖墩,每天却丧气得不行,像个小大人一样坐在前班霸的座位上唉声又叹气,巨大的反差,让周边的老师和小孩都喜欢围在她身边逗她玩。 这时,闻二多同学终于成功转学过来,在他小姨,也就是宛儿表妹她妈妈的运作下,他顺利地进了春花班。 春花班比春雨班年纪小,大部分的孩子只有三四岁,甚至还有两岁的,每天的日常活动大约是过家家、翻花绳、吃饼干、听老师讲童话。 五岁的闻二多同学在里面独树一帜,当起了大哥哥,宛儿表妹各种花式童年游戏,虐得他眼花缭乱。 士为知己者死,闻二多同学小小的年纪就已经体会到了这样沉重的道理。 到春花幼儿园的第一天,闻二多趁着宛儿表妹踢毽子踢得正开心的时候,偷偷溜到春雨班找许若若。 找了半天才在孩子堆里看到许若若。 他的眼光果然好,许若若一定是班上最受欢迎的。 闻二多兴奋地挤过去:“许若若,我来啦!” 许若若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看向他,一瞬间,脸上丧气的表情更丧了。 完了,这些日子沉浸在容春和不理她的难过中,忘了买盗版的小黄花了。 别问,千万别问,千万…… “我来看你们了,我们的小黄花呢?” 闻二多同学充满期待地看着许若若。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和若若都知道这是爱情,但容春和不知道啊,所以不要在评论区说四五岁孩子有爱情哈,我们是有无限可能的青梅青梅。(为了和谐友爱我真的好努力的) 第18章 4.23.1 容春和在家快发霉了,每次给容太太打电话,容太太都说她最近手气好,要在麻将桌上大战三百回合。 “宝宝,你可别过来。把宝宝带坏了,妈妈会气死的。等妈妈赢了钱,给宝宝买礼物!” “妈妈,真的?” “真的真的,妈妈给你开视频,宝宝你看嘛。” 容太太那边的视频通话立马拨过来,容春和一接通就看到容太太春风满面地坐在麻将桌边,旁边凑过来的贵妇正好是白思楠她妈,一看到容春和就心肝宝贝儿叫个不停,吓得容春和立马挂了视频。 比了多年的女儿,白太太都在输,最后一了百了,上赶着当了容春和的干妈。这件事白思楠还不知道,要是白思楠知道,估计又要找容春和约架。 “姚姚,你瞒着我们春和宝贝干嘛?”帮容太太拿开手机,白太太便坐回到沙发上喝茶。 “我家宝贝儿你还不知道。”容太太叹了口气,她如今就住在自家别墅附近不远的小区别墅里,“容麟试探过几回,宝贝儿都有点不乐意。但我们又没办法,容老爷子那边跟容麟施压了好几回。” “容老头子坏得很,我瞧我们春和宝贝儿以后出息大着呢!”白太太心直口快,“你们怎么跟春和宝贝儿说的,孩子聪明,多讲讲说的通,瞒着像什么话!” 容太太叹了口气,这道理谁不知道呀!但到了真要说出口的时候,一想到宝贝儿那漆黑漂亮满是信任的眼睛,她怂啊,她不敢。 嗯,她老公也不敢。 所以夫妻俩一合计,干脆生米煮成熟饭算了。 大人们的弯弯绕绕太过复杂,容春和给自家老妈查了岗,便天真地放宽了心。 接着她又觉得无聊起来,吃蛋糕的时候、看动画片的时候、睡觉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地想到: 若若小乞丐那个好哭鬼会不会又在哭! 许若若前几次揍了几个和白思楠交好的小朋友,他们会不会趁她不在,报复若若小乞丐? 就若若小乞丐那个弱鸡的命,说不定一推就倒了! 而且—— 上次明明是若若小乞丐的错,凭什么是她躲起来!这让她春天幼儿园小魔女的面子往哪儿搁? 不行,她得回去找回场子! *** 闻二多满怀期待地站在春雨班,许若若心虚地噎了半天。 “下次那个小破孩找你要花,你让他找我。” 容春和当时是这么说的,那她要不要把锅甩给容春和? 自己家媳妇,不坑白不坑啊。 许若若手指默默地抠桌子边沿,内心挣扎了许久。 “对不起。” 许若若最后终于还是决定好好做个人,愧疚不已地道歉,“都怪我没保管好它们,它们没有了……” “没有了?”闻二多同学瞳孔里满是惊愕,心里还有点难过,许若若的那株是新养的,但他那株种了半年,有感情了。 闻二多同学还没来得及哭悼他的小黄花,就看到许若若一副很过意不去的样子,他只好大气地反过来安慰她,“没关系,花花草草本来就不好养,我经常看到小裴老师偷偷换苗圃里的花苗的。” 许若若更愧疚了:“我给你买新的!” 闻二多却摆了摆手,仰望着天空,流露出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智慧:“就算是一样的种子,开一样的花,结一样的果,但也不是我的花了。” “是一样的啊!”许若若喃喃道。 一样的种子,一样的花,一样的果,这还不是一样的吗? 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闪过许若若的脑海,但一瞬间又消失,许若若什么也没抓住。 闻二多同学则是一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的状态,失魂落魄地从怀里掏出一包糖果和一包辣条:“吃不吃?很好吃哒。” 一吃解千愁吗? 许若若摇头,注意到他衣襟沾了好多油,油然而生一种养儿子的无奈感:“我给你拿着吧,沾了油衣服不好洗。” 最喜欢这种不跟他抢零食的好朋友了! 闻二多同学立马开心地就把零食塞到许若若手里,小黄花的事则完全被抛到脑后,继续年少不知愁地坐到她旁边吃起零食来,时不时戳一戳桌上的画册,那都是容春和留下来的。 “有字诶。”闻二多有些惊奇,幼儿园很少教汉字的,大多是数字、拼音和图片。 “嗯。这是我家阿容的书,你手脏别碰。”许若若翻过这些画册,上面没什么痕迹,要不是摆在容春和的小桌上,她都不确定是不是容春和的。 唉,她媳妇什么时候来幼儿园啊!她好想她。 “那若若帮我翻。”闻二多同学对书还是很尊重的,闻言立即收回抓零食的手。 许若若知道容春和有轻微的洁癖,把自己的小手在手帕上擦了好几遍,才开始小心地翻动起来。 闻二多同学吧唧着嘴,伸长脖子凑过来,看得津津有味。 “呵呵。”容春和站在教室门口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目光落在自己座位上,两个小孩头挨头正对着她的书傻笑,许若若还时不时给那小孩喂一口零食。 容春和心烦,坐她的位子,看她的书,抢她的小乞丐,这小孩真有胆量。 她突然要来幼儿园,赵叔匆忙之间忘了给她换幼儿园的小制服,一身牛仔童装穿到她身上,怪酷的,此刻凉凉的目光扫过教室,原本还闹腾的教室,忽然安静了几分。 “容春和怎么又来了?” “许若若完了,容春和最讨厌别人碰她东西的。抢容春和的位子,碰容春和的书,许若若肯定会被打的。” “我们要不要告老师啊?” “还是算了吧,容春和特别记仇。” “……” 小孩们偷偷嘀咕,原本还围在许若若身边的几个小孩迅速离开了三尺远。 容春和慢吞吞走过来,伸出食指敲了敲桌子,语气冷淡又不失霸气:“我的桌子,你们走开。” 听到声音,许若若猛地一抬头,登时就看到了容春和那张精致的Q版小脸。 半个月没见,许若若神奇地发现容春和好像长开了一丢丢,眉眼已经依稀能看到日后的模样,尤其是此刻微微上扬的高傲样子,跟长大后的容春和简直快要重合起来。 许若若直接红了眼眶,还没哭,就先抽了鼻子。 “看吧看吧,许若若要哭了。” 压低了的议论声从背后传到容春和耳朵里,她不由地皱了眉,她刚刚的语气已经很和善了,还想要她怎样。 许若若又装可怜地不说话,净拿一双幽怨的眼神瞅着她。 “好好好,你不走,他走,总可以吧。”容春和被看得不自在,不争气地妥协。 再让就过分了!容春和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确定不是自己发生幻觉,许若若忽然咧开嘴笑得灿烂,将闻二多同学还没吃完的辣条和糖果,一把塞到容春和怀里,自己则像个红了眼的小兔子,超级热情地将容春和扑倒在地。 “打起来啦,快去叫小杨老师!” 终于等到常规结局,孩子们心满意足地往外跑,迫不及待地要去拉救兵。 作者有话要说:追妻火葬场会有的~ 第19章 4.24.1 小杨老师匆匆赶来,发现许若若正蹲坐在地上给容春和揉后脑勺,眼神发亮,跟之前的小丧包完全不一样了,一边揉,一边鼓着脸颊轻柔地给吹吹。 容春和则背对着门口坐在地上没拒绝许若若在她后脑勺的动作,让人好想知道她现在脸上什么表情。 而隔壁新来的小男孩正弯腰捡糖果,笑呵呵地给两女孩复述他刚看到的画册里的寓言故事,像在给她们讲人生道理。 如果是打架,那现在的情况是,容春和输了? “许若若,你打春和了?”或许是容春和难得弱势,小杨老师震惊之余也有了三分怜爱,加快几步把容春和抱起来,轻轻拍着背安慰她。 被突然抱起来,容春和脸上的表情这才展露在大家的眼前。 许若若小时候胖,到了初中才开始渐渐抽条,长成小美女,但容春和就不同了,她从小就好看,五官、皮肤、骨架无一不让人觉得完美。 可惜的就是,容春和性子恶劣,喜欢捉弄人,不常笑,但眼里总带一分笑意,显得特别不怀好意。久而久之,家长和同龄的孩子都只说容春和的坏,不再说她的好看。 此刻,容春和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半抹笑意都没,非常不开心,好像还有些恼怒,嘴巴抿成薄薄两片,被小杨老师一抱起来就开始剧烈挣扎,非要小杨老师把她放下去。 几岁的孩子说不清楚,但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心里隐隐是有感觉的。 而小杨老师一向不喜欢容春和,容春和经常欺负别的孩子,把好好的幼儿园闹得鸡飞狗跳,小杨老师实在爱不起来。 容春和也是同理,被小杨老师放下,她就走回自己的位子,若无其事地坐下,纠正小杨老师的话:“是我打她!” 幼儿园的地板铺了绒垫,许若若那一扑还算有分寸,只有些隐隐的痛。但是她容春和怎么可能承认自己被一只弱鸡打伤了? 许若若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地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捧着脸略微花痴地看着她:“嗯,她打我。” 语气还挺自豪。 包括容春和在内的所有大人小孩齐齐看向她,任谁也想不到许若若还能恶人先告状。 可许若若只是习惯地在外给容春和面子。 小杨老师一下子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随便打了个哈哈,领着孩子们到室外玩游戏。 闻二多走了,容春和和许若若还留在教室里。 许若若讨好地戳了戳容春和的手臂,从挎包里拿了一颗巧克力递到容春和面前:“阿容,吃糖,吃糖不痛。” 容春和嫌弃地看了一眼被揉成一团的巧克力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许若若忽然满腔的委屈,硬生生把泪珠困在眼眶里打滚。 糖成这个样子,还不是容春和的错,本来它是打小报告的第二天用来哄容春和的,谁知道容春和从那天开始一直没来。巧克力又不禁放。 许若若不想哭的,但是灵魂活在一个5岁的皮囊里,小孩子的本能根本控制不住,心里稍微有点小小的酸楚,眼泪能迅速涌出来。 更何况,这不是小小的酸楚了,容春和躲了她半个月,两个人不见面不说话,这要是在婚姻存续期间,石锤的冷暴力。 容春和放在另一身侧的手握成拳头,垂着眸在心里吐槽,小乞丐装起可怜来,真的……扛不住。 叹了口气,她接过巧克力,压低声音地抱怨了一句:“若若小乞丐你能不能别老对我装可怜。” 许若若睁着大大的无辜的眼睛看着她:“我没装,我真的可怜,特别可怜。” 容春和:“……” 幼儿园的孩子们除了会跟大人哭闹示弱要礼物之外,对别的孩子主要都是以逞强好胜为主的,攀比谁的礼物多,谁长得高,谁最受班里小朋友的欢迎等等,就没见过两个孩子叉着腰,面对面,超凶地喊: “我比你可怜。” “我才可怜哩。” “我最可怜了。” 这画面匪夷所思且像个笑话。 但容春和觉得头疼,最糟糕的是,她发现她很吃这一套。 再加上,许若若生病的事给容春和留下太深的印象了,如今许若若一装可怜,她连说话都不敢大声。 无视容春和脸上一言难尽的表情,许若若又往容春和那边挤了挤,差点把容春和挤到玻璃窗上当窗花。 “阿容,你没来的时候,我好想你。”许若若说得毫无心理障碍,脸上的表情也适时地染上了几分悲戚。像是被人抛弃的小可怜,“你有没有也想我?” 容春和果然否认:“没想。” 许若若摇了摇头,媳妇太小了,好捉急。 半天没听到下文,容春和探究地扫了她一眼:“为什么?” “嗯?” “为什么想我?” 容春和很不好意思地说出口。 “因为你好看。”她媳妇天下第一好看,许若若现在只能给最肤浅但最真理的答案。 容春和鼻子轻哼了一声,没创意,她当然知道她好看了,但许若若就看一张脸吗?有别的更好看的呢! 许若若本以为容春和会高兴呢,然而并没有,容春和的脸色更难看了。 长大后的容春和的确不喜欢外人夸她的美貌,因为老有人诬陷她是花瓶,跟别人谈合作,别人老不信任她,叽叽歪歪验证半天。 但现在容春和才几岁大,连幼儿园也要拼实力,而不能拼美貌了吗? 世界好残酷。 许若若只好换个方向夸:“而且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小孩,别的小孩都怕你!” 容春和的余光扫了一眼窗外的小萝卜头们,荡秋千的、玩沙的、蹲在地上偷吃饼干的……容春和觉得让这群小孩怕她并不是什么骄傲的事。 但许若若绞尽脑汁夸了,她勉为其难接受好了,这么笨的小脑袋瓜,用一次不容易,要多鼓励。 “嗯,我允许你想我了。” 许若若得寸进尺:“那我可以喜欢你吗?” “不行。” 容春和超凶地瞪她,伸出手去推许若若,许若若赖着不动,拿肩膀蹭她的手。 “那我过段时间再问问。” 现在没开窍,总有一天会开窍的。 以后她定期问一下,万一容春和早熟,想跟她早恋呢,早发现早恋爱,别白白浪费了光阴。 容春和被噎住了。 容春和知道喜欢是什么。妈妈第一喜欢她,爸爸第二喜欢他,王老师第三喜欢她,白姨、齐怪兽、赵叔、郦昊接着还能排到长城那么长,许若若一个新来的,轮都轮不上她。 “阿容,你别不来上学好不好?” “见不到你我会好想好想你的。” “你要是不来,你让赵叔接我去你家玩。” “刚刚撞得痛不痛?若若给你揉一揉,呼呼风,不痛不痛了。” 接着,一股凉风吹过后脑勺,绕到脖子下面,容春和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若若小乞丐粘人精转世吗?她想回家。 *** 容春和最终还是忍住了,甚至已经渐渐习惯了许若若在耳朵边嘟嘟囔囔地说话。 因为她不理会许若若,许若若一个人就能说得超开心,完全不用人操心。 只要让她自由地说话,许若若就能每天开心地像只飞来飞去的肉蝴蝶,什么好吃好玩的拼命往容春和那塞,但容春和不要,许若若只能自己消化,不知道是吃得多,还是心宽了,许若若肉眼可见地继续胖起来。 胖乎乎的可爱惹得更多老师和小朋友想捏一捏。但容春和站旁边,没人敢贸然动手。 容春和想起许若若夸她厉害的话,一度觉得许若若就是把自己当保镖。 闻二多同学来找过许若若几次,结果每次都被他宛儿表妹拧着耳朵带走。后来没多久,闻家举家移民,闻二多同学跟着大人走了,宛儿表妹哭了整整一天,许若若拿多少糖哄她,她都不见好。 最后,还是容春和嫌吵,直接把宛儿表妹踹走了。 9月份,学前班开学,原本所有的孩子都该直升的,但许若若却只看到了一部分,连郦昊都不见了。 “郦昊他们呢?” 许若若从没放弃过查是谁对容春和不怀好意,但幼儿园的孩子都太小了,每天只惦记着零食和玩,很少有什么深仇大恨。许若若只好按兵不动,准备慢慢观察过去,可是她还没观察完,一部分人就不见了。 刚开始她知道容春和所在学校是幼儿园到高中全部直升的时候,她还奇怪过。按道理,容春和高中以前的同学应该是同一批,怎么会有幼儿园同学、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这样的细分呢? “出国的,工作调动的,读公立的……好多原因。”容春和领着许若若走到学前班,“郦昊读一小了。” 郦昊家不想把郦昊养成纨绔,小学和初中都打算让郦昊读公立,等高中了再回来读春天。 哦,除了幼儿园,小学部、初中部和高中部另外起名字,名叫云祁,分别简称云小、云中和云高。 “哦。”许若若在心里默默将这些离开的幼儿园同学的名字记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警察所说的那个嫌疑人一定就在他们中间。 容春和有点走神,没注意到许若若脸上不像小孩的神态,她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家最近的诡异氛围。 赵叔今天送她来上学,把容春和托付给许若若的姨奶奶,匆匆忙忙就走了。 这很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许若若:听说喜欢你的人要排长队,轮都轮不上我? 小小容(跪搓衣板):老婆,我错了。 容总(举手超积极):媳妇看这边看这边,我也在排队,喜欢你的人也好多啊[委屈] 第20章 4.25.1 因为是学前班开学的第一天,所以每个科目的老师进来都会小小考一考孩子们的基础。 年轻的数学老师进来,想给孩子们留个好印象,要求孩子们从一数到一百。 春天幼儿园是双语贵族幼儿园,虽然平常都在玩,但对孩子的要求高,数数应该算是数学老师给的送分题。 等到了高年级,数学的受欢迎程度实在堪忧,所以数学老师打算给孩子们留个美好的童年记忆。 但许若若和容春和两个此时都在走神,容春和倒还好,许若若要在心里记一大堆名字,明显有些顾不过来,从20数到60,又从60数回30,数的那叫一个乱七八糟。 因为孩子们是一起念的,别的孩子都没注意,数学老师和旁边的容春和倒是不约而同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完了,小娃娃/小乞丐智商堪忧啊! 许若若完全不知道自己被嫌弃了,她还在心里的小本本上辛辛苦苦地记名字。 她的手指抠着桌子,想拿笔记下来,但容春和在旁边,又不敢乱动。 许若若第一次期待快点放学回家。 果然,下课铃声一响,许若若拔腿就跑,生怕再晚点,她就记不住所有人名了。 容春和伸出去的手默默缩了回来,眼睛里闪过浓浓的不满。 到底是谁天天求着她一定要牵着手放学回家的! 说话不算数。 *** 今天开学第一天,姨奶奶来接了,所以许若若不用蹭容春和家的车,跑掉也还算合理。 容春和一个人孤零零穿过叽叽喳喳的孩子群,终于走到了自家车外。 才不合理呢,往常姨奶奶来,若若小乞丐也要牵着她的手到校门口的! 容春和的心神渐渐落在琢磨许若若的反常了,结果回过神才发现赵叔半天没下车来,最后还是她自己过去垫着脚敲车窗。 “赵叔” 赵叔赶紧挂了电话,下去把容春和抱上车来,虽然容春和不喜欢,但他还是把容春和绑在了儿童座椅上。 “小姐,抱歉啊,赵叔刚打电话呢,没注意到。”赵叔满脸尴尬,一边道歉,一边忐忑地不敢看容春和。 “没事。”容春和摆摆手,懒得问赵叔原因,反正都是敷衍她。 小孩也有知情权的,一个个都怪怪的。 容春和心里小小地抱怨。 赵叔今天的车开得极慢,路线也不是往常的,容春和问了一句,赵叔才说要去接容先生。 容春和立马把许若若抛在脑后,整个人兴奋起来:“爸爸出差回来啦!” “嗯啊,应该还会休个长假,好好陪陪小姐。” 容春和眼角情不自禁上扬,一直惴惴不安的心情忽然明朗起来:“那我妈妈呢?” “一样呀,太太已经在家了,小姐回去就能看到,太太可想小姐了。” “哇,我也好想妈妈。”容春和这下是真惊喜了,晃动着小手小脚,“那赵叔你开快点啊!” 赵叔沉默了几秒,还是踩了油门,快点就快点,反正早晚都是要来的。 唉,希望小姐待会也这么可爱吧。 *** 容麟还穿着一身商务西装,上车后脱了外套,解了领口的扣子,一身轻松地凑到容春和旁边,吧唧一口亲在她的侧脸上,笑意融融:“乖宝宝,学前班好玩吗?” “不好玩,那群小屁孩好吵。”容春和双手抱住容麟的手臂,软软地抱怨,“若若小乞丐都不会数数。” 容麟不由得笑出声来,刮了刮容春和的小鼻子:“小屁孩还嫌别人小屁孩。” “哼,我才跟他们不一样呢,他们都好笨。”容春和眼睛一瞪,十分不满,她觉得自己超厉害,那群小屁孩幼稚得不得了。 “好好好,我们春和宝宝最聪明了。”容麟捏了捏容春和的小脸,果然还是女儿长得冰雪可爱,那小子太丑了。 想起回家就要跟大女儿坦白了,容麟突然紧张起来,赶紧坐正了身子,试探道:“春和宝宝喜不喜欢若若小宝贝儿啊?” 这让容春和怎么答? 若若小乞丐每隔几天都会问她有没有喜欢她,容春和都说不喜欢。 但是爸爸问起的话,她还是回答喜欢吧,不然以后若若小乞丐都不能来她家蹭车蹭饭了。 “喜欢。” 容春和的回答让容麟放心了不少,小孩子肯定还是喜欢有人陪伴的。 “那宝宝想不想要若若小宝贝儿当妹妹啊?”容麟继续套话,赵叔在前面很有默契地放慢了车速。 容春和偏头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头,心里还很得意,所有人都觉得她更像姐姐,因为她更聪明,若若小乞丐只会傻白甜。 容麟喜不自胜,连安全都忘了,将容春和从儿童座椅上放下来,抱在怀里揉一揉:“春和宝宝真可爱,妈妈在家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哟。” 容春和仰头,眼露惊喜:“妈妈出差了那么久,我要一屋子的礼物作补偿。” 容麟揉了揉她的发顶:“贪心鬼,爸爸明天就给你准备,到时候春和宝宝不拆完不准睡觉喔。” 容春和扬了扬下巴,拆就拆,她把若若小乞丐叫过来一起拆,一会儿就能拆完。 见父女俩说的开心,赵叔放心了不少,车速也正常起来,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车一停稳,容春和就从容麟怀里挣扎下去,像个小炸弹一样飞快地往别墅里面跑,一边跑一边欢快地呼唤:“妈妈!” 孩子对妈妈有着天性的依赖,母女两个已经7个多月没见了,但容春和还是最爱妈妈,连爸爸都要退半步。 容太太刚坐完月子,气色还不错,才喂完奶,现在正坐在沙发上逗小儿子玩。 一听到容春和的声音,她赶紧站起来,开心地看着门口,等着小魔女过来找她。 容春和一眼就看见站着的容太太,大半年的想念让容春和有些怨自己的妈妈,鼻子酸酸的,张开了手跑过去,仰着头望容太太:“妈妈,抱抱。” 刚满月的孩子脖子正是脆弱的时候,没法随手放在旁边,保姆又去做饭了,一时还真腾不开手。 “宝宝,等一会儿呀,等你爸爸把弟弟抱走,妈妈再抱我家小春和好不好?” 容春和这才发现容太太怀里有东西。 “谁家弟弟?”容春和经常被容家夫妇带出去参加宴会,难免会遇到别家孩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都是胡乱叫的。 “我们家的啊,爸爸和妈妈给春和生了个弟弟,喜欢吗?”容太太蹲下身子,带着一种忍不住炫娃的情绪,让容春和瞅一眼她弟弟。 小宝宝眼睛闭着,正留着口水,憨憨的。 “我不要弟弟。”容春和沉默了半晌,联系之前的怪异,她自己就把事情想明白了,她的爸爸妈妈瞒着她偷偷生了个弟弟,她接受不了,固执地张开手臂,“妈妈,抱抱宝宝。” “等你爸爸……”容太太抬头看向门口,容麟已经进来了。 等容麟把孩子抱走,她就抱,毕竟是头胎,花的心思多,养的也精细,容太太还是更爱容春和的。 容春和一刻也等不了,紧紧抓住容太太的手,眼眶红红的:“不要弟弟,妈妈,你抱抱宝宝嘛。” 容春和的声音委委屈屈的,好像容太太现在不抱她就等于她要被抛弃了一样。 “你爸爸马上就过来了……”容太太好为难。 容春和开始飙泪了,指着容太太控诉:“妈妈,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喜欢别的宝宝!” 容太太见势不好,赶紧站起来,绕开容春和,把怀里的小宝宝塞到容麟手里,然后转身去抱容春和。 但容春和早就放下了手,倒在地上开始打滚,一边打滚一边控诉:“妈妈,你骗我,我不要弟弟,我不要!你们都没跟我说,坏人,你们都是坏人。你们不要我了,我要被扔垃圾堆了,我好惨……” 容春和打滚的同时,还故意把茶几上的东西全用脚踢下去,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容太太想过去抱她,但容春和根本不给她机会,从地上爬起来,朝着二楼跑过去,大家只当她要回自己卧室锁起来哭,结果,她站到楼梯口就作势要从楼梯上滚下来。 “把弟弟扔出去,不然我就跳下去。”容春和红着眼睛威胁。 “胡闹!”容麟大喝一声,将孩子还到容太太手里,对着容春和瞪眼睛,“容春和,你给我下来!” “我不!”像是谁嗓门大谁有理一样,容春和直接喊回去,见容太太又抱那个家伙,急得跳脚,“妈妈不准抱他,你再抱他,我现在就滚下去,反正我死了,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呜。” 怀里的孩子登时就像烫手山芋一样,容太太赶紧把他交给闻声而来的保姆:“妈妈不抱,宝宝下来,妈妈只抱春和宝宝,妈妈最爱春和宝宝了。” 听到这话,容春和果然脸色好一点儿了,但她知道容太太还是在敷衍她,背着她生都生出来了,又不能塞回去! “你们都不告诉我!”容春和不高兴,很不高兴,“反正这个家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容麟动了气:“容春和,你几岁了!爸爸妈妈教你的道理教到哪里去了!他是你亲弟弟!别人家兄弟姐妹都好得很,你怎么不行?” “我不要。”容春和还在崩溃,“他是个强盗,他是来跟我抢东西的。” 容春和本来占有欲就强,喜欢的东西只能她有独一份,现在突然冒出来一个弟弟,连她最爱的妈妈都要抢!不可能,一山不容二虎,一家不容姐弟。 容春和一边说话一边跳脚,脚往楼梯边缘又挪近了一些,再近一点恐怕真要掉下来。 赵叔在容春和刚发作的时候就知道不好了,连门都没进,重新开了车,打算去把小若若接来。 春和小姐一向要面子,有别的小朋友在就不会这么不计形象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那个方法极其不提倡,小时候在学校犯了错,我站在讲台被批评,老师把我的好朋友也叫上去,让她谈谈感想。麻蛋,印象深刻,再也不敢犯错,也再也不想见到好朋友了。太囧了。 第21章 4.27.1 “姨奶奶,求你了求你了,给董园长打个电话嘛。” 许若若扒在姨奶奶的腿上,不住地撒娇。她记了半天,还是没记住那些人名,只能想办法从董园长那里拿花名册。重生大半年之后,许若若的内在和外在逐渐被同化,撒娇卖萌那一套不仅没有心理负担,还特别好用。 被央求了半天的姨奶奶正在厨房做饭,腿上挂了个重重的若若牌秤砣,挪不动,赶不走,无奈又好笑:“行啦行啦,姨奶奶一会儿就打,你出去好不好?油要是溅到若若身上,好痛的。” 得到满意的答案,许若若深谙得了好处要卖乖的真理,乖巧地松了手。 她哒哒地迈着细碎的步子,转身跑到客厅搬了个小凳子,听话地坐在厨房门口,捧着脸看姨奶奶,甜滋滋地说话:“若若陪姨奶奶做饭饭、吃饭饭、洗碗碗。” 被小可爱的眼睛注视着,姨奶奶飘飘然,炒菜的动作不由得优雅了三分,时不时还掂锅炫技,惹得许若若不住地拍小手鼓掌。 祖孙两个正开心互哄的时候,赵叔的电话来了,十万火急地跟姨奶奶说容春和在家发脾气,想带小若若去救救火。 许若若个没良心的,一听到容春和有事,立马穿上自己的小外套往楼下跑,正等在楼底下的赵叔眼疾手快,跟偷小孩一样迅速夹住她塞车里,点火打方向盘,一气呵成留下姨奶奶孤独寂寞冷地看远去的车屁股。 风吹动姨奶奶的头发。 说好的陪我做饭饭、吃饭饭、洗碗碗的呢,小骗子!独守空房的自己还要替小若若给董曼打电话要花名册,唉。 *** 许若若被赵叔抱着进了别墅,别墅里的一家三口还在对峙。 任何人只要一有靠近楼梯的动作,容春和就作势要滚下楼梯去,一时间谁也拿谁没办法。 许若若看得一头雾水,从赵叔怀里挣下来,往客厅走去。 走进了才发现,容麟脸上都是火气,坐在沙发上喝茶降火,容太太靠坐在沙发扶手上有一句没一句地跟容春和讲道理,容春和则干脆坐在了二楼楼梯口,时不时吼一句“骗子”、“坏蛋”、“把他扔了”。 “扔了谁?”许若若站在一楼楼梯口,高高地仰着头,好奇地问道。 容春和听到许若若的声音,垂眸看了她一眼,鼻子冷冷的哼一声,懒得理她。 找人来哄她?谁来都没有用!没有用! 许若若好久没有被容春和这么不客气地对待了,转身看向自己未来的爸妈,嘟着嘴不开心地叉腰:“叔叔阿姨,你们怎么能欺负阿容!” 容先生、容太太:…… 赵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小若若先把小姐哄下来,坐那多危险。” 许若若被转移了话题,觉得赵叔说的有道理,抬腿要往楼上去:“阿容,你坐那里干什么?” 反正许若若想不到她英明神武的未来老婆会用“跳楼”来威胁别人。 “站住!”容春和迅速站起来,朝着许若若凶巴巴地喊,“不准过来,你滚开,跟你没关系。” “你又对我凶!你不能对我凶的!你会后悔的!” 许若若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台阶上,控诉的眼神落在容春和身上,那双圆杏眼眼看着又要哭! 容春和心里一片凌乱。若若小乞丐又要卖惨,她都这么惨了,若若小乞丐还要来落井下石,她现在最惨,不容反驳。 “不准哭,滚出我家!”容春和现在就是个火|药桶,被她爸妈和天上掉下来的弟弟点着了,谁来都炸! 许若若她刚开始还有点不习惯容春和偶尔对她不好,但现在春和老婆还小,她心里也清楚两人关系还没到长大时候那样没羞没臊,容春和自然不会一直没底线地哄她。 尽管如此,许若若发现自己委屈卖惨对小容春和仍然有效,她为此专门练得一手好演技,百试百灵。 可没想到,今天在这里碰了壁,许若若迅速收了眼眶里的泪意,转身幽怨地看向自己的未来爸妈:“叔叔阿姨,你们欺负阿容,为什么还不快道歉?” 谁犯错谁道歉,不能让容春和迁怒到她身上来。 赵叔偷偷抹了抹汗,他怎么觉得他带回来的不是灭火器,是助燃器呢!溜了溜了。 两小的,一个站在楼梯上头,一个站在楼梯下头,叉着腰,卖萌的小脸此刻都忿忿不平地看着自己,容先生和容太太表示亚历山大。 “我们错了。”容麟先生率先垂下了高贵的头颅,“春和宝宝,我和你妈也不是故意的,你也知道你爷爷……” 容春和又开始跳脚:“爷爷的话你干嘛要听,他又不喜欢我们!而且你们都没跟我商量!” 容麟上头有个兄长,下头有个妹妹,容麟是老二,从小叛逆不听话,不太讨容爷爷喜欢,当然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容爷爷更喜欢真爱生的私生子。 听到自己女儿说自己老爸不喜欢自己,容麟有点酸爽,他可没跟容春和吐过苦水,谁叫容春和从小眼睛贼亮,一眼就看穿了容麟不受宠的事实。 容太太|安慰性地拍了拍容先生的手背,接着又去安抚容春和:“宝宝,爸妈问过你的,你不是不同意嘛。” 许若若不知道商量什么,但容春和说的都是对的! “不同意那你们怎么还做?你们坏得很。”许若若义愤填膺完,转头轻声问道,“阿容,爸妈做了什么啊?” 容春和没注意许若若的称呼问题,又哼了一声:“让他们自己说。” 容太太看着许若若又转回来的大眼睛,尴尬得摸了摸鼻子:“我们给春和宝宝添了个弟弟。”接着准备再努力争取一下同盟,招呼保姆把小宝宝抱过来,弯腰给许若若看,“可爱吧。” 许若若有一刹那的走神,皱着眉头朝小宝宝看去。 刚出生一个月的宝宝又小又嫩,跟自带滤镜似的,就算嘴角挂着口水也漂亮的很,此刻没睡着,葡萄般的眼珠子滴溜打转,天真烂漫地完全不知道自己的亲姐正在卖力想把他扔出去。 许若若下意识伸出手去要抱,有点发蒙地问道:“阿容的弟弟?叫什么?” 容太太不放心把孩子给许若若抱,但眼见着小同盟争取到了,托着小宝宝送到许若若怀里,心里虽然觉得对不起大女儿,却还是克制不住想炫娃:“景明,春和景明,是不是很好听?春和爸取的,好有文化的。” “不准抱,不准抱!小乞丐你抱了他,我就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啊——” 看到连许若若都被莫名其妙的弟弟收服了,容春和眼角都气红了,站在楼梯口崩溃地又叫又跳,结果气急了没注意,脚下踩空,这回真的要“跳楼”了。 离得最近的许若若听到动静,赶紧把小宝宝往容太太怀里一扔,迈着小短腿快速跑过去,在容春和滚到一半的地方抱住容春和的头。 许若若人小,撑不住容春和滚落的力量,两个人一起从楼梯上翻滚下来。听声音,撞得不轻。 容先生、容太太吓坏了,容太太还抱着小宝宝,容麟张开手臂,将容春和和许若若一起抱在怀里,一边起身朝外走,一边焦急地叫赵叔:“准备车,送医院。” 大人们手忙脚乱的时候,许若若睁开眼睛,她肉厚倒没有很痛,撑着身子仔细检查自己怀里晕过去的容春和。 容春和身上没有什么伤,只是额角还是撞到了,轻微发红。 许若若轻轻揉着那一块,思绪开始乱飞。 原来容春和额角那道不仔细看就看不出来的伤痕是这么来的啊,幸好这次有她在,一点儿也没破相诶,她真棒。 只是容春和的弟弟是怎么回事?容春和明明是独生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不要担心,没有送人没有送人,如果真把弟弟送人了,容爸容妈那就太渣了。 目前,容总黑化三步走第一步走完了,开心。 第22章 4.28.1 容春和醒来的时候在医院,病房里点着微弱的灯,许若若蜷缩在她旁边,一只肉呼呼的手塞在自己手心里,睡的正香。 隔着病房的门,她能听到大人们故意压低说话的声音。 “春和宝宝没事,晕过去是因为吓到了,你们也去休息吧。姚姐姐你才出月子,熬夜对身子不好。” 齐怪兽在说话。 “姚姚你去睡,我在就行。” 容爸爸的声音。 “我现在怎么睡得着,要不是若若,我们春和……”容太太在哭,“我就守着她,等她醒了,我给她道歉。” 三个大人似乎沉默了一会儿,接着容太太抽噎着开口:“麟哥,我们把景明……送出去吧。” 又是一阵难捱的沉默。 “姚姐姐,你们已经对不起春和宝宝了,现在又……都是亲生的骨肉,何苦呢。” “对不起,对不起……”容太太哭声渐强。 “春和小姐是个好孩子。今天发作是因为太突然了,难免接受不了,相处一阵子,她就知道小少爷多可爱了,血缘亲情总是在的。”赵叔突然插话。 方才说话的三人再一次沉默了,他们跟赵叔不同,都是豪门贵胄里长大的,亲情血缘有多不靠谱,他们都清楚。 “春和不会这样的,景明也不会,一起长大情分会越来越浓的。”容先生斟酌了一会儿才说话,“我相信他们。” “嗯。”容太太嗡嗡应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开门进来,容春和立马阖上了眼睛。 “春和宝宝,妈妈最爱你了,你知道吗?”容太太呜咽着,“我爱你,你爱一点儿你弟弟好不好?你们都是我的心肝肉儿啊。” 装睡的容春和情不自禁地捏紧了拳头,许若若被捏痛了醒来,抬了抬睡眼见容春和还睡着,又转头看到容妈妈在哭,她的声音细若蚊蝇,奶甜奶甜地安慰:“阿姨别哭,阿容没事的,若若保护她。” 容太太伸手将许若若抱起来,紧紧拥在怀里:“谢谢若若,若若宝贝儿最好了。” 许若若想说容春和弟弟的事,但小孩子的身子实在扛不住睡意,趴在容太太肩头嘟囔着:“妈妈,若若好困,若若要和阿容一起睡。” 容太太见许若若都困得说胡话了,无奈地笑了一下,将许若若小心地放回容春和身边,把被子给她们盖好。 *** 容春和第二天就出院了,没有伤没有痛,许若若全程像个小傻子一样牵着她的手。 齐怪兽偷偷问容春和,还能不能接受弟弟。 容春和不说话,盯着不远处恨不得把耳朵变成顺风耳的爸妈,点了点头。 所有人都在夸春和宝宝懂事了。 许若若傻乎乎戳她的手臂,在她耳边嘀咕:“只要你没事就好,其它的管他的呢。” 她说话的声音冒着热气,还有才吃过糖的甜香。 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生病了,没治好,来势汹汹,脑子里总有一种没有发泄干净的暴戾。 一边控制不住想把喜欢的东西抢到手的冲动,一边又狠狠地压抑那令别人讨厌的独占欲,两相对垒,让容春和说话做事之前,习惯性地在心里先过一遍,确保无误了才会说出口。 她走过客厅,容太太正坐着沙发着掂着她弟弟玩耍,见她过来,毫不犹豫地把弟弟塞回到保姆手里,然后对着容春和嘘寒问暖:“宝宝,今天在学校好玩吗?” 容春和不想理她,但又想起医院里哭到不行的容太太,压下自己心头的烦躁,懂事地说:“妈妈,你照顾弟弟吧,他还小。春和长大了,你不能再叫我宝宝了,好幼稚。” 容麟刚好下班回来,听到容春和稚嫩的声音宣布自己长大了,不能被叫宝宝了,不由得爽朗一笑,将背着小书包的容春和抛到半空中再接住:“我们家春和怎么这么可爱哟。” 有了弟弟,容春和像是一下子就长大了,因为弟弟跟父母对峙的事很快就翻篇了,学校里的老师打家访电话的时候也都在夸容春和,聪明的不得了,还乐于助人,虽然助的只是她那个上课爱走神的同桌,许若若。 容爸爸容妈妈欣喜于容春和的转变,容春和以前的霸道性子难免有些难对付,但现在知道让着弟弟了,知道在学校不闹事了,容爸爸容妈妈有一种养熊孩子终于养出头的感觉。 可,容春和只是不想让他们叫她宝宝了,因为她再也不是他们唯一的宝宝了。 *** “若若,若若……”一个穿粉色裙子的小女孩倚在后门门框上,双手拢在嘴前做喇叭状。 许若若正埋头给容春和抄作业,一时没分心,坐在旁边睡觉的容春和倒是起来,转身往后门看去。 来找许若若的是宛儿表妹,全名花宛,许若若她们上了学前班,她还在读幼儿园。 见容春和看过来,她撅着嘴哼一声,抬着下巴指了指容春和身边的许若若。 花宛跟容春和有些不太对付,因为容春和总是不耐烦自家表哥,暗地里和那个叫郦昊的,偷偷堵了表哥好几次,过分。 容春和想当自己没看到,许若若是她的,怎么老有人过来想挖墙脚。 “阿容你醒啦,我马上就抄完了,我们一会儿出去玩好不好?” 许若若双眼亮晶晶地看她,她本来没想帮容春和抄作业的。她家春和老婆上学的时候超厉害的,万一替她抄作业拖了老婆后腿怎么办。结果她不抄,容春和也不做,空白的练习册叫上去,小考的时候还是拿满分。 许若若估摸着她老婆可能是个天才,作业做不做根本不重要。但为了自家老婆的形象,许若若就帮容春和抄了,免得老师批评她的时候自己还要心疼。 看到许若若眼里全然的信赖,容春和忽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没许若若乖,装都装不出来她那么讨人喜欢。 “有人找。”容春和冷冷地往后门使了个眼色,许若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到花宛正笑眯眯朝自己招手,她欢快地站起来,拍容春和的背:“阿容阿容,若若要出去一下下。” 容春和脸色不太好地站起来,看着许若若跟只欢快的花蝴蝶一样飞过去。 容春和有些气闷地坐回去,趴在桌子上,眼睛借着一丝丝缝隙偷看后门的情况。 只见两个女孩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了什么,手挽手开心地往门外走去。 容春和睡不着了,站起来,决定去上卫生间,就从后门出去。 两女孩没走远,就在走廊,容春和若无其事走过去。 “阿容,你怎么出来了?”许若若眼尖一眼就看到她。 容春和抿嘴没说话,指了指前面不远的卫生间。 “哦,那阿容早点回来啊。”许若若笑眯眯的。 容春和往那边走,趁两人没注意,躲到拐角处,竖起耳朵听两人说话。 “若若,表哥说霓国可好玩了,明年暑假我们一起去玩吧。”花宛声音有点兴奋,她还是第一次跟闻二多同学分别这么久呢,都没人跟她一起玩过家家了。 “不了,我要陪我家阿容的,阿容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许若若上次好不容易替自家媳妇解决了麻烦,得意自己终于有用了的同时还担心容春和还有别的麻烦,恨不得24小时贴身保护她。 “阿容阿容阿容……你怎么老是说她。”花宛很不开心。 许若若噗嗤一笑:“你还不是老是表哥表哥表哥的。” “那怎么一样?我以后要嫁给表哥的!”花宛瞪大了圆圆的眼睛,叉着腰嘟着嘴。 怎么不一样,我也要嫁阿容的。许若若心里小小的反驳。再说了,闻二多妈妈和花宛妈妈是亲姐妹,这样的表哥表妹好像不能结婚…… 可怜的宛儿表妹,她还是笑笑不说话吧。 “无聊。”偷听了两人对话,容春和转身继续往卫生间走,嘴角却控制不住勾起,她就知道若若小乞丐眼里只有她一个,那她勉为其难做许若若的宝宝吧。 “对了,我表哥给你寄了礼物。”花宛从小挎包里掏了半天,拿出了一包巧克力糖,粉绿色的糖果香囊超级可爱。 容春和刚迈出两步的身子立刻停住,速度极快又窝回墙角,满脸不屑地看向花宛手里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脑补容嬷嬷墙角脸[hahahahahahaha]弟弟戏份还没到,就不剧透啦,但可以肯定不是凶手。 第23章 4.30.1 容春和闷闷不乐地去洗手间晃了一圈再回来,许若若已经坐到了位置上,低着头拨弄着装满巧克力的小礼袋,两个发揪揪上的浅绿色彩带随着她的动作一颤一颤。 容春和轻抿着嘴唇看了一眼,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无聊地翻了翻许若若给她抄好的练习本。 一排排的生字词抄得十分规整又精致,一点儿也不像其它同龄孩子写的那样笨拙。 时而笨,时而聪明的,若若小乞丐真是个怪人。 许若若见容春和回来,欢欢喜喜地将巧克力礼袋捧在手心里,问道:“阿容,你吃巧克力吗?” 容春和心里还生着闷气,眸子盯着练习本,就是不理会她。 容春和想,必须让若若小乞丐自己去反思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许若若解读不出这个潜台词,见容春和又不理她,她耷拉了眼角,有点丧气。 长大后的容春和只要她叫一句亲亲老婆,容春和便能把天上的星摘下来变成钻石送给她,可是小时候的阿容啊……不说了不说了,辛酸泪一把。 许若若不开心,把巧克力礼袋打开,转头去问后桌的两小朋友吃不吃。 后桌的两位小朋友早就看见许若若桌上的巧克力了,眼馋得不行,许若若一开口,她们就忙不迭点头。 “许若若,你真是个大好人,唔们做朋友吧。”两小朋友嘴里塞着巧克力,口齿不清地说道。 “好呀。”不过是一点儿巧克力,两个小可爱就呈上了酒肉朋友邀请卡,许若若笑眯了眼,情不自禁伸出手揉了揉两小可爱的头发。 从她成年人的眼光来看,小孩子真天真,真好玩。 许若若! 容春和的烦躁瞬间达到了顶峰!她手上的练习本纸页骤然撕裂,恰好撕在正中间。 “啊!”许若若惊叫一声,杏眼圆睁,委屈地埋怨道,“阿容,我抄了好久的。” 容春和冷着脸哼了一声,将那一页整个全部撕掉,自己随意捡了一只铅笔,利落地开始自己写作业。 “阿容——”许若若知道容春和生气了,连忙去抢容春和手中的铅笔,“阿容,我给你抄嘛,你手不疼吗?” 容春和慢吞吞地抬头看她,果断地回了一句:“不!疼!” 许若若被容春和那深邃如黑夜的眼珠凶了一眼,瞬间变怂,双手|狗腿地逢迎:“那您写,若若不烦你,您加油!” 容春和被气得心里倒呕一口血,若若小乞丐究竟知不知道她生气了,后果很严重那种。 许若若不知道。 5岁小屁孩不爱吃糖,不爱玩玩具,不爱出去玩,那让许若若怎么猜得对自家媳妇的心思。 容春和的每一次落笔都很用力,许若若觉得练习册的纸都要被笔尖划破了,虽然不知道容春和在气什么,但她不能真眼睁睁看着容春和把自己气坏了,她伸手按住容春和的小手臂,现场撒娇:“阿容,你别气了嘛,若若错了什么,你跟若若说好不好?” 容春和没有挣开,面色不虞地又扫了她一眼:“不准跟不相关的人说话。” 许若若回头看了看嘴角吃得焦黑一坨的两小朋友,讪讪地挣扎:“她们是我们同学……” 容春和瞪了她一眼。 许若若迅速把后面半句噎回去:“嗯,不说了,那……”是不是不气了? 容春和脸色好了很多,又看了一眼被掏空的巧克力礼袋:“也不准收别人的礼物,尤其是猪耳朵的!” “是闻二多,”许若若颇有些头疼,为自己的小朋友正名,稍稍离容春和近一点,“你别那么说他的名字嘛,他会难过的。” 容春和转过头来一脸冷漠地看着她:“你离他远一点,我会这么说他?” 许若若愣了一下,忽然咧开嘴笑了。 什么嘛,她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呢,她家媳妇只是吃醋了吧,但是5岁孩子就知道吃醋了吗?那是不是代表今天的容春和喜欢她啦。 “那阿容今天喜欢我吗?”许若若日行一问。 “不喜欢。”容春和日行一拒,但这次又加了一句,“我不喜欢你,你也不能喜欢别人。” 许若若点头,她只喜欢容春和,闻二多同学好好在海外住着呢,又不会回来。 “我最喜欢阿容了。” “不是最喜欢,是只喜欢。”容春和执着地纠正她。 许若若不觉得有什么差别,点头就是了。 容春和满意许若若的乖巧,将手上没写完的练习册又塞回许若若手里:“写吧,还有一刻钟上课。” 许若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媳妇要是一直这样欠揍,还妄想有人喜欢她? 许若若鼓着脸颊,用跟容春和一样重的笔触在田字格里写字,心里哀嚎:媳妇什么时候才能变成未来那样温柔宠溺的样子啊,她这样从小哄着她,会不会以后被她欺负啊?那要不要先不理她了?欲擒故纵要不要深入了解一下。 心里刚有念头起,脑海里又出现躺在医院里无声无息的容春和。 许若若蹙着眉抓紧了笔,歪头贪恋地看了一眼容春和。活得,可爱的,冒着热气的。 容春和正勾唇浅笑的脸见许若若看过来,又重新绷紧,严肃得像个小老太太,还小声叱了她一句:“快写,别开小差。” 许若若低头继续给容春和抄着作业,心情渐渐明朗。她知道她爱她,无论未来还是现在。 *** 许若若原本以为容春和上学前班时的发脾气是吃醋,但此后的许多年里,容春和几乎都不准她给其它的同学说话。 许若若的言行举止和思维模式虽然被孩子的身体同化得基本差不多了,但心理上至少是做过大人的,也不会特别想跟一群孩子交朋友,但是容春和不准她跟任何同学讲话,她怎么偷偷调查谁包藏祸心,暗地里想害自家媳妇啊! 没办法跟容春和讲这个道理,许若若只能安慰自己,大家都还小,就算有祸心,也看不出来,再等等,这一等又是无数个被容春和霸占交际圈的日日夜夜。 转眼许若若和容春和已经上五年级了,容春和的弟弟6岁,在她们的小学部上一年级。 一年级放学早,赵叔总是先接上容景明,再过来找容春和。 容景明是个爱笑的小胖墩,一见到自己姐姐就欢喜地要下地扑过来:“姐姐,抱抱。” 容春和脚步一顿,凶凶地看他一眼。 这些年,容春和心里对容爸容妈以及天上掉下来的弟弟还有芥蒂,因此对容景明并不算很好,但容爸容妈总是各种给容景明灌输,姐姐超爱他,什么好吃好玩好看的都会给弟弟先挑。 对年幼的容景明来说,能把好吃的糖果零食、好玩的玩具、漂亮的衣服都给他,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么吗?这是来自姐姐最深沉的爱啊! 容景明最喜欢自家姐姐了,可是自家姐姐似乎有点瘦,可能承受不住他这一扑。 容景明嘴巴一瘪,跑动的脚步一转,朝容春和旁边的许若若扑过去。 容景明是个漂亮的小男孩,穿着蓝白色的学生制服,像个小小的绅士。 他的面容像容春和,精致漂亮,但身材有点圆润,又加上爱笑,和圆乎乎的许若若更像是亲姐弟。 许若若笑着张开手臂,等着那个小胖墩扑上来。 容春和侧过身子,挡在许若若面前。 抱许若若肯定是不行了,但容春和侧着身子对着容景明,容景明也没法抱。 容景明停在半路上,低头交缠着双手的手指,眼角低垂,委屈巴巴的,像个被嫌弃的小可怜。 赵叔几步跨过来,把容景明抱起来。 容景明抓着赵叔手臂,抽噎着开始告状:“姐姐不让抱,嫂嫂也不让抱,那景明怎么办嘛?” 容春和对自家弟弟不亲热的事大人们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当年的事到底还是给容春和带来了影响,所以没再强求。幸好容景明从小对容春和单方面亲近,大人也不会太担心长大后的姐弟俩不合到刀剑相向。 所以赵叔没有应接容景明的告状,而是再一次纠正容景明:“景明少爷,你要叫若若小姐若姐姐,知道吗?” 容景明抬眼偷偷看向许若若,许若若躲在容春和身后,偷偷给他摆手。 容春和有所感应,回头看了她一眼,许若若立马将双手背在身后,什么事也没有地对着容春和报之以笑。 容景明却已经接收到许若若的信息了,想起许若若偷偷给他买的糖,坚持道:“赵叔,我要嫂嫂抱嘛。” 要是容家真有个大少爷,容爸容妈和赵叔也就无所谓了,大不了定个娃娃亲,现在……这几年倒是听说法律支持同性结婚了,说不定……赵叔偷偷看了一眼容春和的表情。 容春和一脸冷淡,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但面对容景明的嫂嫂求抱行为予以了直接的拒绝。 “不准抱,她是我的。” 把爸妈分你一半,你还贪心不足了。容春和心里恨恨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凶手的事忘记也没关系,文案说过的,不重要。 我们的目标是尽可能阻止容总黑化,以及让许若若脑海里的容总人设完全崩塌。 我昨天去车站接朋友去了,就是那个一出场让我断更了两礼拜的朋友[抠鼻],昨晚回来熬夜点灯码字,只因为涩青梅小姐姐真是个狠人,请大家一定要去看她的《宠后》,然后逼她日万_(:з」∠)_ 第24章 5.1.1(入v通知) 上车之后,容景明被绑在了儿童座椅上,容春和坐在副驾驶,倒是许若若陪着容景明坐在后座,趁着前面两人没注意,许若若往容景明手心里塞了一颗奶糖。 容景明一点儿也不聪明,兴奋地摇了摇手:“嫂嫂,快帮我剥开,景明现在就要吃糖。” 许若若想揍人。 赵叔透过后视镜看到了,笑着瞥了一眼旁边的容春和。 容春和都懒得看那俩,傻到一堆去了。 赵叔正了正颜色,驱使着车往许若若家开。 许若若家离学校很近,刚拐了两个街角就到了。 容春和忽然开口:“一起去吧,不然很无聊。” 许若若拿纸擦了一下容景明的嘴角,好奇地问:“去哪儿?” 赵叔想了想,一会儿大人在一起寒暄,难免会忽略容景明。想让容春和照料自己弟弟可能不太靠谱,倒不如麻烦一下小若若。 “容家主宅有个晚宴,若若小姐想去玩吗?”赵叔避重就轻地询问。 “去,我要跟阿容一起玩。我先给姨奶奶打个电话,赵叔帮我说说。” “好。”赵叔眉开眼笑,如今容家有了小少爷,不用再考虑传宗接代的事儿,春和小姐和若若小姐在一起真的不错。 许若若当然想去了,她嫁给容春和三年,却没跟容家亲戚打过交道,刚开始为这件事她还埋怨过容春和,尽管她许若若小门小户出身,但也不至于那么见不得人吧。 许若若的埋怨刚说出口,容春和就拖着她,非要跟她认真解释。 容家那群亲戚利益至上,跟容爸容妈有过冲突,早就不来往了。如果不是这个原因,容春和肯定会迫不及待带自己可爱的媳妇回家炫耀的。 许若若当场就被安抚住了。 如今,容爸容妈还没跟他们闹翻,容春和果然第一时间就要带她去见亲戚。 许若若愈发高兴,容春和没有扯瞎话哄她。- *** “好,那就麻烦赵叔帮忙照顾一下若若宝贝了。”姨奶奶听着电话,眉眼舒展地听到许若若在赵叔旁边一句又一句地补充,说是那边一结束,就咻得一声回来陪姨奶奶,乖巧的不行。 “是若若啊?”董园长坐在姨奶奶对面,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又去容家啦?” 姨奶奶挂了电话,无奈地笑了笑:“两孩子玩得好,这样也好,有玩伴总是要开心一些的。” “是啊,我们那时候……”董园长情不自禁回想起以前和姨奶奶住在一个大院里的时候。 她们的爸妈都是当老师的,住在一个大院里。男孩子们嫌弃女孩好哭贪吃又不爱动,不爱带着她们玩,最后只有唐绯牵着小董曼的手跑到院子后面的小巷子里,看一个老人吹糖人能看一整天。 “都过去了。”姨奶奶没有陷在回忆里,简单地笑了笑,“今天约我出来有什么事吗?” 董园长欲言又止,最后在姨奶奶直视的目光里,还是问出了口:“唐绯,你爸爸已经不在了,那我们可不可以……” 姨奶奶沉默了半晌,不敢看董园长眼睛里的期待,平静又不平静地说道: “都年过半百的人了,我们算了吧。” *** 赵叔带着三小的去店里挑小礼服,因为是容家的家宴,不算太隆重的场合,但穿着校服去毕竟不太合适。 容景明年纪小,又是男孩子,没用多少时间便穿着白色小西服被人抱出来。 白嫩嫩的皮肤在白色小西服的衬托下愈加冰雪可爱,令人情不自禁想过去捏捏他的脸,让他的小脸蛋晕出红色来。 许若若一出来就是这么干的,双手抱着容景明的脸一顿揉搓,这张跟容春和长得略相似的脸搓起来好有成就感啊。 反正许若若不敢对容春和这么干,哪怕容春和现在还不到11岁。 许若若穿的也简单,粉色的纱裙腰间一个绯色的蝴蝶结,头上则是纱裙同色的小皇冠,像邻家小妹妹一样可爱又无害。 容春和是最后一个出来的,她是作为容家老二家大小姐过去的,理应穿得隆重点,但无奈容春和讨厌那些,僵持了好一会儿,最后才不情不愿出来。 白色过膝的公主裙,腰间也束着一个红色的蝴蝶结,头发被扎成了可爱的小丸子顶在头顶,细碎地发丝垂在耳畔。此时,容春和一贯略显冷淡的表情在这么可爱的装束下有种迷之萌态。 许若若手痒,想过去揉一把,但又不敢。时不时偷看一眼,最后还是决定退而求其次,揉一揉容景明就当解馋了。 容春和却不喜欢许若若跟容景明那么亲近,走过去拉住许若若的手,将两人隔开,一起重新上车去赴宴。 容景明眼泪汪汪看着容春和:“姐姐你真好,景明的脸都快被嫂嫂揉坏了。” 我并不是故意这么好的。但容春和还是“嗯”了一声,让他自己走路。6岁了,还被人抱着多难看! *** 容家的家宴包场了一家酒店,容春和姐弟进去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 会场大厅有不少陌生面孔端着香槟酒在寒暄,但最里面的容家家宴还是传统的一个圆桌,容爷爷坐在上首,右手边坐着他最喜欢的容家私生子容恪一家,左手边依次坐着容家老大容祺夫妻、老二容麟夫妻和老三容思夫妻,身边没留孩子的座位。 也就是说,除了私生子容恪的女儿容小琪外,容春和她们这些正经的孙子孙女和外孙只能被安排在旁边的小圆桌上。 容春和撇了撇嘴,牵着许若若坐下,她倒没有挨着许若若坐,反而是把容景明安排在她俩中间。 怎么说也是亲弟弟,她可以偶尔欺负一下,但绝对不能被别的人欺负了。 主桌上一片欢声笑语,容小琪明明比容春和还大1岁,却偏偏奶声奶气地说话,炫耀自己今年又考了班上前十名,哄得容爷爷一个劲儿夸她聪明。 许若若的座位刚好面对着容小琪,容小琪时不时扫过来的目光充满了高高在上的不屑,看得让人火大。 许若若撇了撇嘴,班上前十名算什么,她家阿容向来都是年级第一的,天才都没说话,她还一直臭屁个什么。 “姐姐,我要吃肉肉。”容景明拉着容春和的手臂,完全不知道现场气氛有多僵硬。 容春和不耐烦地回瞪了他一眼:“鱼肉、猪肉还是牛肉?” “虾肉。”容景明猝不及防地给了一个额外选项。 要不是知道容景明向来傻乎乎的,容春和都怀疑容景明想捉弄她了。 容春和无可奈何地夹了一个小龙虾,带着手套给容景明剥,在容景明流着口水的注视下,把第一个剥好的虾放到了许若若的碗里。 容景明的目光一直紧跟着虾肉走,见落到别人碗里,瘪着嘴看向许若若,想要嫂嫂把虾肉还给他。 许若若好笑到不行,轻轻掰着他的头看向他自己的碗:“瞧,这是什么呀!” 容景明瞬间笑了,原来姐姐已经放了一个在他碗里,姐姐真好。 容家孙子这一辈的,除了外孙齐眭之外,只有容景明最小,又是唯一的男孩,被容春和一戏弄,一会儿委屈一会儿又高兴,萌态可掬,惹得几个堂姐撸高了袖子,抢着给他剥虾。 但容景明很有原则,除了姐姐和嫂嫂剥的都不吃。 容春和才懒得给他剥呢,她偷偷把堂姐们剥的虾放在碗里,时不时往容景明碗里送一个。 可怜的容景明感动得差点都哭了,今天的姐姐天下第一好。 孙子辈餐桌上的其乐融融,终于引起了容爷爷的注意,他让容麟过来把容景明抱过去,坐在他怀里,慈祥地问他要吃什么。 容景明一过去,容小琪就被冷落了,她跳下座位,端着两杯饮料,径直朝容春和走过来。 容春和是唯一一个当着容爷爷的面还敢跟她抢东西,且抢赢的人,再加上容春和弟弟现在又抢了她风头,新仇旧恨加起来她难免想出口气。 “春和妹妹,好久不见?”容小琪端着笑容走过来,“这杯是雪碧,我们春和妹妹也可以喝的,姐姐敬你一杯,祝小妹妹永远可爱吖。” 小孩子并不需要“敬酒”,但容小琪见得多了,也学会了一两手,偶尔还能哄容爷爷开心。 容春和抬头瞥了她一眼,姿态随意地继续剥着手上的虾。容景明那小子走了刚好,她可以都给若若小乞丐吃。 容小琪眼里闪过不满,坐到容景明原来的位置上,将手上的饮料放到容春和面前,拿起一双干净的筷子,去夹容春和刚剥好的虾。 “呵,你也有资格吃我剥的虾?”容春和轻呵了一声,将整盘虾肉全倒在了容小琪的裙子上。 “哎呀,别生气,春和不是故意的。” 容小琪刚要惊呼,许若若连忙站起来,扯了好几张纸巾递给容小琪,顺手还把方才容小琪拿来的饮料送到她手边,“你喝口水压压惊。” 容小琪正愤怒地瞪着容春和,哪里注意到嘴边的饮料是什么,她抢过来,恶狠狠地一口喝掉。 饮料进了喉咙,容小琪才觉得不对劲,顿时抠着喉咙“噗”出来,好好的一桌菜被喷了个彻底,浓浓的白酒味四散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要入v了,感谢大家的支持与陪伴,v章任意章节48小时内留言有红包~ 第25章 5.2.1 容小琪猝不及防的一喷,小辈席上的堂姐妹和齐眭表弟瞬间站到一尺多远的地方,脸上嫌弃的表情让人觉得席上的酒菜正散发着恶臭。- 大堂姐已经十五岁了,见状嘲讽了一句“没教养”,声音不大,足够在场的小辈们都听清楚。 容小琪裙摆上滴滴答答着虾汁,口中的白酒味提醒她自己做了如何不雅的举动,耳边还不断传来“没教养”“私生子”的小声嘀咕。 容小琪满脸憋得通红,恼羞成怒地转身看向给她递水的许若若,抬手猛地朝许若若的右脸扇去,嘴上还扬声骂道:“你算哪根葱,竟然敢算计我!” 容春和原本还泰然坐在桌边,观赏容小琪自导自演的丑剧,结果容小琪为了转移自己丢丑的难堪,竟然要打许若若的耳光,容春和登时坐不住了。 但容小琪站在容春和和许若若之间,容春和没能完全赶过去,眼见着容小琪下手又狠又毒,容春和只能插在两人中间,用后背对着容小琪,将许若若抱在怀里。 “啪!” 重重的声响,容春和裸露在外的小臂登时红了一大片。 “姐姐!不准打我姐姐!” 容景明不喜欢坐在容爷爷腿上,老是要他吃这吃那的,烦的很。所以容景明偶尔分心偷偷看向自己姐姐这边,想回到自己位子上去。 结果刚好看到容小琪打自己姐姐,容景明立刻红了眼,大哭着在容爷爷怀里挣扎,想要飞过去帮姐姐。 但容爷爷不撒手,扫了一眼小辈那边,容小琪一身狼狈,容春和似乎也被打了一巴掌,倒是公平,他严肃地对容恪和容麟吩咐了一句:“去看看,都是自家孩子,别伤了和气。-” “阿容……”被容春和抱在怀里,许若若有些走神。 本来就是她故意针对容小琪,所以面对容小琪的怒火她早有准备,在容小琪转身的时候就偷偷往后退了半步,看好了逃跑的路线,就算容小琪想打她也打不到。谁知道容春和忽然冒出来,把她禁锢在怀里,还替她挨了一巴掌,那响亮的一声,听得让人心疼。 许若若赶紧回过神来,用小手轻轻摸着被拍红的地方,越摸越难过,咬着嘴唇,半天说不出别的话,眼泪还涌上来凑热闹。但许若若不想在容家家宴上给容春和丢脸,她只好垂眸低头,把自己的脸埋在容春和肩头,让眼泪在容春和肩膀处放心地流出来,然后妥帖地被擦干。 容春和的肩膀,一如往常般可靠。 容春和却以为许若若这般动作是被容小琪欺负得委屈了,不顾自己手臂还在发热发疼,抱着许若若转身,狠狠推了容小琪一把:“容小琪,你又算哪根葱!” 容小琪猝不及防倒退几步,腰撞到桌子,倒到地上的同时,还扯到桌布,桌上被污染过得酒菜噼里啪啦落了满地,转眼间,容小琪身上红红黄黄一片泥泞。 容小琪和容春和之前也闹过,但最多就是洒洒水那种级别,如今这一幕可谓是闹大了。 整个过程中,几个堂姐一直置身事外,如今容小琪被搞得这么惨,她们不由得紧张,这怕是得连坐。 容恪还在不满容爷爷对容景明的偏心,走一步顿三顿,倒是让容麟抢了先。 容麟过来,一句话先把过错分摊好。 “小琪,春和是妹妹,若若是客人,你怎么能欺负她们?好好吃饭,怎么把衣服吃得这么脏,快去换了,外面还好多贵客,别让人看我们容家的笑话。” 容麟捡了个干净的胳膊,弯下腰去将容小琪拉起来,几句就把错推到她身上,还让她赶紧去换衣服。 容小琪哪能咽得下这口气,登时朝还没走过来的容恪张开手臂,哭着求抱抱:“爸爸……” 容恪这才加紧步子过来,见容小琪一身脏东西,没抱她,只是面色不虞,细长的眼睛微微眯着,质问道:“明明是小琪被欺负惨了,二哥怎么能把错全怪在小琪身上!” 容麟冷笑了一声:“要不要调监控?你一心放在老爷子身上可能没看到,你女儿小小年纪就有了七窍玲珑心,老爷子知道了不定多喜欢她呢。” 容恪眼角一跳,容麟这句嘲讽他听得懂,知道闹大了对自家女儿不好,遂回身训斥容小琪:“说你聪明现在这么蠢,怎么别人都没事,就你弄得这么脏!给我滚去换衣服,丢老子的脸!” 话里的意思就是害人怎么还被人发现了,蠢不蠢! 容恪和容小琪一离开,所有人都松了口气,这事和了稀泥最好,不然闹大了,在场的都要受罚。 容麟将容春和和许若若揽在怀里嘘寒问暖,又往容太太那边递了话。 “春和,痛不痛?爸爸让妈妈带你去医院。” “若若怎么哭了?乖,不哭了哈,都怪叔叔阿姨没照顾好你。” “……” 一派父慈女孝的氛围,让包厢里剑拔弩张的气息渐渐平和下来。 新的席面已经收拾好,其它人都去了新的酒席,容爷爷没说散,大家只能继续家和万事兴。 容太太过来一眼就看到容春和手臂被打过的红,心疼之余狠狠瞪了容麟一眼,小声骂道:“乌烟瘴气,不待了!春和,若若,我们走。” 容麟苦笑,摸了摸容春和的头顶:“春和乖,先跟妈妈回家,爸爸一会儿就带弟弟回来。春和、若若今天受委屈了,明天爸爸带你们去逛街。” 许若若点头,抱着容春和的胳膊。容太太正在轻揉那处,许若若只得了个给她吹吹风的差事。 “别吹了,好好走路。”容春和无奈的很,容小琪娇生惯养的能有多大力气。 可许若若心里难受,低着头走在容春和身边。 如果今天她不在的话,容春和会不会被逼得喝了那杯白酒? 容春和要强,若是喝进嘴里,就算发现了不对劲,估计也会强行吞下去。 到时候容小琪闹起事来,喝了酒可能醉醺醺的容春和一定会被泼脏水,最后还不知道怎么被欺负呢! 今天这顿饭,许若若算是看清楚了。 容爷爷偏心都偏到胳肢窝了,就连容爸容妈都说不上话。 容小琪一家跟容春和一家应该有利益冲突,其它的堂姐妹和那个不说话的表弟遇到事冷漠的很,一个个各怀心思,全不靠谱。 一想到这些,都是她家阿容上辈子实实在在经历过的,许若若心里就像被人挖了一刀一样。 难怪容春和后来不跟容家亲戚来往了,一群坏蛋,不来往最好了。 第26章 5.2.2 许若若以为家宴那事已经结束了,却没想到隔了几天去上课,班主任忽然笑着说,今天要来一个转校生。- 听到这话,许若若当时心里就冒出了一些不安的猜测,然后果然看到了容小琪抬着下颌站在讲台上自我介绍。 可能是之前的印象太差,许若若已经在用丑化滤镜看她了。 她臭不要脸地绑了双马尾,尾端绑着水钻的发带,额头前的刘海稀稀疏疏,可爱中透着几分做作,做作中又不失些许恶心。 她还娇滴滴地装嫩,话里话外都是故意的炫耀:“我是容小琪,是琳琅市容家的小公主,以后请多多关照。” 下面开始嘀嘀咕咕。 “跟容春和一家的?厉害啊。” “转校生真挺好看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春和小姐最美。” “狗邵,你就别想了,你们邵家可攀不上容家。” “就不许真爱无敌?” “脑残剧少看点,就算春和小姐有真爱,那也应该是许若若,好得都快变一个人了。” “不准小美女们内部消化!” “之前没听说过这个容小琪,说不定是私生女,狗邵你可以试试这个小公举,有前途哦。” “……” 虽然才五年级,但孩子们已经开始萌动不安分的心,又加上从小耳濡目染的纨绔生活,说出的话早熟的很。 老师让容小琪选个座位坐下,容小琪偏要指向容春和,眼神里依旧满是不屑:“她是我妹妹,我和她坐。” 教室里一片哗然,容春和跟许若若同桌,从学前班开始就没换过,不是老师或同学不想换,而是容春和不同意,谁敢换许若若的座位,容春和一定会背地里找他好好聊聊天。 许若若平时在班上存在感很弱,她几乎不跟容春和以外的任何同学说话,大家猜测许若若应该是自愿当容春和的私人物品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大家敬而远之就行。- 如今转校生一来,便要抢许若若的座位,社会社会。 就算是跟容春和一个姓,容春和也会为了许若若不同意的。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 容春和的确拒绝了,但她的理由却是:“你算哪里钻出来的姐姐?我就是跟一棵葱坐也不跟你坐。” 下面陆陆续续传来果然如此的声音,不少男孩偷偷朝狗邵挤眼睛。 上吧上吧,容家的私生女欸。 许若若偷偷扯了扯容春和的衣角,附到容春和耳畔,小声嘀咕:“你才是一根葱呢!”有她这么娇俏可爱的——葱吗? 许若若说话时冒出的温热气息吹得容春和耳朵痒,她歪了歪头,眼含笑意地握住了许若若的手,不让她乱动,低头小声跟她说话:“你忘了?上次她说你算哪根葱,你不得找回场子?” 许若若额角黑线,哄小孩呢,找回场子也不能认下自己是根葱啊!媳妇大大的坏。 站在讲台前的容小琪被容春和直截了当地拒绝,心里火冒三丈,但面色如常,选了另一个空位坐下去。 她爸爸说了,做大事最重要的就是不管面对什么样的环境都要淡定从容。 来日方长,没问题的,她是容家孙辈里最受宠的,她能赢。 *** 容春和并没有给她来日方长的机会,一下课就去了班主任的办公室,从她那里拿了两张跳级读初中的申请表格。 对非富即贵的贵族子弟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因此跳级算是云祁贵族学校里的常规操作,但是要考过题目略显变态的跳级考试,对一般的孩子来说有些困难。 容春和自然没问题。 许若若仗着重生的优势,也没问题。 最有问题的是,这一幕又开始挑战许若若的记忆。 她媳妇好乖的,从来没跳过级啊! 容春和很快就把表格填好,一回头看到许若若咬着笔,半天没写一个字。 “干嘛?你没信心考过?”容春和蹙着眉问道,根据她的观察,许若若脑子不算很好,上课也爱走神,但在考试上特别有天赋,考过小学的跳级考试应该没问题,“这几天,你可以到我家补课,肯定可以考过的!” 许若若纠结,回头看了一眼容春和,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面孔越清晰,记忆里的媳妇面孔就越模糊。 “春和,你就为了躲她?”许若若迟疑着问。 从容家家宴回来之后,许若若就再也没叫过容春和“阿容”了。 以前她除了容爸爸就认识容春和一个姓容的,但现在都快认识一大串了,除了那些长大后会跟容春和断绝来往的容家亲戚之外,还有一个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弟弟。 如果说容小琪转学到这里可能是被她这个小蝴蝶扇动的连锁反应,但是容景明出生的事真的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许若若忽然不确定起来,这个世界还是不是她和容春和经历过的世界啊? “她?跟我有关系吗?现在学的东西一点挑战也没有,我才不浪费时间。”容春和冷哼了一声,抖了抖手上的表格,“我上周跟班主任申请的,不然怎么可能那么快拿到表格。” 老师需要提前申请才能拿到这个表。 晴天霹雳。 容春和想跳级的事也跟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记得回家找你妈妈签字,”容春和嘱咐她,“你姨奶奶没有监护权,你得找你妈妈,知道吗?” 许若若迷迷糊糊地点头,开始慢吞吞地填表。 容春和本来想继续高冷,但看到许若若填得磕磕绊绊,没有耐心地将表格扯过来,直接代劳了。 许若若:……感觉跟自家媳妇没有秘密了,是自家的吧,是吧。 许若若决定破罐子破摔,她有且只有这一个容春和了。 *** 这些年,许若若住在姨奶奶家,唐太太起先还会经常来看她,生怕她一个人在陌生的环境会哭。但见了几次,许若若都过得很开心,唐喆小姨对若若几乎有些溺爱,若若上学的资源比在桑榆市更是不知道好到哪里去了,唐太太渐渐放了心,一心扑在自个儿的新家上。 倒是唐喆这个继父跟姨奶奶保持联系,过问许若若的学习生活还要多一些。 许若若由衷感谢他,因此更不想给他添麻烦,很多年都不回桑榆市,就连过年过节也是和姨奶奶两个人一起过。 她打心底希望没有她夹在中间的唐许两家都能够各自过得开心一点,没必要非要为了她比来比去的。 这次申请跳级的事,许若若不得不趁着周末回了一趟桑榆市。因为回家的路不算太复杂,许若若拒绝了姨奶奶的陪同,自己独自上路。 周末的短途动车人很多,许若若把座位让给一个抱小孩的妈妈,自己则靠在接口处的车窗边发呆。 背包里那张表格,像一枚定时|炸|弹一样。 许若若想了好几天了,这真的不是一个不起眼的不同之处。如果这一次,她和春和跳级成功,那么意味着上一世的好几个嫌疑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跟容春和有交集。 对容春和的安全来说,这自然是好事,但是同时,跟上一世差别太大了,大到几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走向。 就连最初她怀疑上一世媳妇装可怜骗婚的事此时都不确定起来,当年她们相亲第一次见面,她媳妇完全没必要拿这个骗她啊! 许若若有些不着调地开始胡思乱想。 她把容春和当媳妇来喜欢的,但如果这个容春和并不是自己媳妇,那她现在算出轨么? 现在的容春和有些专横傲娇,跟她温柔大方的媳妇不太一样,那她们还会相爱到结婚吗? 几个转念间,原本笃定的事忽然全变成了未知数。 她是不是应该保守一点,再观望观望,免得自作聪明,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第27章 5.2.3 唐太太前几年升了部门经理,周末仍然在加班,来接许若若的是唐喆和他的儿子唐莫宁。- 许若若一出站,唐喆就高举着手朝她示意,站在他旁边的9岁小少年抿着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往这边打量。 父子两个颜值高,气质好,仿佛自带滤镜,许若若一眼就看到了他们,背着包往他们那边快步走过去。 唐喆是大学老师,除了偶尔做课题项目的时候比较忙,其它时候都还算轻松,原本照顾许若若和唐莫宁两个绰绰有余,但上一世许若若身份特殊,又对继父和弟弟有排斥,唐太太不得不在家照顾许若若。而现在,许若若这些年没在唐家住,唐太太照顾孩子的负担一下子卸下来,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上辈子错失了的部门经理,她同母异父的弟弟此刻也对她充满了好奇,跟上一世冷漠如陌生人的样子截然不同。 许若若心里偷偷感慨,哪怕她从未想过改变什么,但最终所有人的命运依旧在马不停蹄地发生着变化。 - 她脑海里的回忆渐渐跟现实对不上号了。 “麻烦唐叔叔了,”许若若站过去,见唐喆伸出手要接她的背包,乖顺地将背包递给他,顺口夸了一句旁边偷偷瞧她的弟弟,“弟弟长大了,变高变帅了。” 忽然被夸,唐莫宁抬眼飞快地看了她一眼,耳朵红通通的,扭过头去不看她。 这个姐姐蛮好的。唐莫宁心里想。 唐喆挺高兴许若若的变化,笑着接茬:“若若就别夸了,弟弟都不好意思了。走,若若我们回家吃饭,喜欢吃什么?” “都行。”许若若哄人的功力早就在容春和和姨奶奶那里练出来了,“姨奶奶说唐叔叔做的菜都好吃。” 许若若有心让大家都高兴一点,便主动把晾在一边的弟弟拉到话题讨论里来:“弟弟吃过好多,弟弟说什么最好吃,我就吃什么。-” 说完,许若若和唐喆一起看向唐莫宁,唐莫宁脸都红了:“爸爸很厉害。” 最后,还是唐喆做主,买了牛腩和番茄,回家给孩子们做番茄牛腩煲,开胃有营养。 唐太太知道自家女儿周末要回家,心里又期待又忐忑,这么多年,不想女儿肯定是假的,但她很怕女儿又跟刚开始一样融入不进新家里面,她夹在中间会很为难,为难到有时候烦躁起来想把女儿狠狠揍一顿。 她很想自己去接女儿,但公司最近项目进程确实紧张,必须加紧时间。尽管如此,唐太太还是控制不住拼命走神,下班时间一到,她难得的第一个冲出了公司,开着车迅速回家。 结果,她一开门,许若若和父子俩个相处的很好。 番茄牛腩煲在小火慢炖,屋子里弥漫着诱人的香味,一大两小盘腿坐在沙发上斗地主,年纪最小的唐莫宁被欺负得满脸都贴着白条子,一见妈妈回来,立马站起来跑到妈妈怀里求安慰。 这一瞬间,唐太太有一种在做梦的感觉。 许若若也站起来,拿着扑克牌的双手背在身后,站得远远的,有些胆怯地看向唐太太,喊了一声生疏的“妈妈”。 她可以凭着大人的成熟心智哄任何人开心,但是面对自己亲生的妈妈,她终究难以做到平静。 在她心里,她始终是那个被爸爸妈妈抛弃的多余的女儿。明明应该是唐太太和许先生一起宠她爱她的,但现在却需要她为了两个家庭的幸福强行哄所有人开心,哄唐太太开心,她心里自然而然地会委屈到泛滥成灾。 唐太太没有注意到自家女儿心里那些细腻成十八道拐的心理活动,她只知道女儿回来了,跟自己老公和儿子玩得很好,她很欣慰,愈发觉得自己女儿长大了,懂事了,不给自己添麻烦了,她要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给她一个甜甜的吻。 许若若被紧紧拥在怀里,拼命把眼眶里委屈的眼泪咽下去,小声嗫喏着跟她说:“妈妈,我好想你。” 哪怕唐太太从未真正明白该如何照顾许若若那些“多余人”的小心思,但这并不影响他们一家人吃着其乐融融的晚饭。 人与人之间不互相理解,也能好好的在一起,因为有的爱可以欺骗,可以隐瞒,可以不对等,一个人享受,另一个人备受折磨,都是自愿的。 吃过晚饭,许若若将跳级申请的表格拿出来:“妈妈,家长签字。” 唐太太刚要习惯性地把果盘放在儿子面前,突然听到许若若的声音,猛地回过神来,转了个方向,把果盘放到了许若若面前,她则拿起了那张表格:“跳级呀?我们若若这么棒吗?” 唐太太喜形于色,将表格随手递给一旁的唐喆,笑着揉了揉许若若的头,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自己女儿变得越来越优秀了,真给老母亲长脸。 唐喆皱着眉看了好一会儿,斟酌着自己开口合不合适,最后为人师表的职业习惯驱使着他还是开了口:“连跳两级?若若基础没打好,以后学起来怕是会吃力。” 唐太太听到这也觉得有道理:“是那边的老师建议你跳级的吗?” 许若若摇了摇头,诚实地说:“春和要跳级,我们要一起。” “那个小姑娘啊。”唐喆感叹了一声,姨奶奶都跟他说过许若若在那边的情况,他一直都很担心许若若不适应。许若若托了容春和家的福,把学籍安排在了云祁。现在两姑娘玩得好,皆大欢喜,但若是哪天小孩子忽然闹崩了,若若一个人在云祁,身世背景比不上那群精贵的孩子,肯定会受不少白眼,“若若,朋友虽然重要,但人生是你自己的,你还是要多想想。” 许若若将果盘往唐莫宁面前推了推,用余光观察了一下唐喆。此刻他低垂着头认真地看着跳级的申请表,皱着的眉头显示他在忧虑。许若若能看得出来,唐喆真的在很认真地履行一个父亲的角色。 许若若有些感动,脑海里努力地回忆上辈子最后一次在医院见到唐喆的样子。她记得唐喆是患了重病,但却实在记不起究竟是什么病。她该怎么报答唐喆呢? 唐喆很少跟唐太太说许若若的事,尤其是许若若在云祁上学的事,他非常想建议唐太太把许若若接回来,送到公立学校去,但又怕唐太太多想,万一猜测自己眼红许若若能上贵族学校,那他真的有嘴说不清了。 夫妻感情再好,孩子的事一掺和进来,分分钟炸回渣渣。 唐喆心里只能徒劳地连连叹了三口气。 最后一家人还是没商量出个结果来。唐太太更是兴奋,女儿回来了,懂事了,优秀了,她干脆任性了一回,迟迟拖着不签字,非要许若若请假几天,在家好好陪陪她。 跳级申请书被扣押着,许若若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周一那天,唐喆和唐莫宁都去上课了,唐太太忙里偷闲请了半天假,拐着自己女儿去逛街,从街头开始一路扫过去,衣服、鞋子、包包、发饰、手链,要不是小女孩不能化妆,唐太太甚至想买全套的化妆品给许若若。 许若若开心极了,不能赶紧回去陪容春和的遗憾瞬间被抹平,天呐,她的妈妈现在只属于她一个人。 没良心的许若若没回来,容春和每天心里空落落的,走到哪都觉得身边缺了一块。不过两天,容春和身上的暴躁之气已经如有实质了,同学们,包括容小琪在内,都没敢惹她。 周三的时候,许若若依旧没回来。赵叔因为私事请假了,容春和只好自己去接弟弟回家。 就在这时,有胆大的惹上门来了。 第28章 5.3.1 若若小乞丐已经三天没来上课了,容春和很想亲自到桑榆市把人拎回来,但容太太说,若若这些年拢共没见过她妈妈几面,肯定很想多和她妈妈待几天。- 听了这话,容春和觉得许若若太可怜了,按捺住自己的脾气,勉强再忍两天,但周五还不回来,她真的要去抓人了。 没有许若若陪着,容春和觉得上课更加无聊了,想到一会儿要去接容景明,她干脆趁老师没注意,提前从后门溜了出去。 云小的高年级和低年级隔了一块圆形的大花坛,容春和绕着花坛,懒散地往一年级的方向走。 此时四年级以上都没下课,只能听见低年级的孩子们在乱跑乱跳,容春和事先已经跟容景明说好了,让他放了学就待在教室不动,等着她去找他。 结果容景明那熊孩子根本没在,一个扎着两花苞的小姑娘迷之热情地跑过来,非要拉着容春和的裙子给她指路。 一指路还指到了容春和熟悉的老地方——安柳巷。小孩子们约架的好地方。 刚望见安柳巷,身畔热情的小姑娘立马拔腿就跑,小短腿跑得还挺快,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容春和诧异地往安柳巷里面走,刚走进去就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 “容少,你姐怎么还没来?” “快了快了,离下课还有12分钟,你们急什么?” “容少,一会儿把你衣服弄脏了,你可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怎么脏怎么来,记得把我弄惨一点。我脸上是不是也要抹点灰?别别别,脏死了,谁知道有没有细菌,别弄我脸上。瘦子,你下午吃炸鸡剩的番茄酱呢?” 容景明那小子搞什么鬼! 容春和低头往地上搜寻了一番,将一个废弃的可乐罐子踢了一脚,清脆的声音从巷头传到巷尾,方才还在说话的声音顿时换了一个腔调。 “容胖子,哥哥最近缺钱花,给哥哥孝敬点!” “这么点?骗鬼呢,兄弟们给我打,把他衣服扒了,里面肯定还有!” “呜,你们敢!我姐姐知道了不会放过你们的!”容景明可怜兮兮的声音,“啊,你居然拿棍子打我,都打出血了,好痛啊啊啊啊……” 卖惨的声音抑扬顿挫,容春和眼里闪过无奈的笑意,这弟弟是智障还是逗比! 她继续往前走,从寂静脏乱的巷子那头缓缓走来,蓝白色的制服干干净净,活脱脱一个矜贵的好学生。-夕阳的余晖正好映在她身后,像周身都发着光。 “容少,你姐姐真好看……”那个叫瘦子的小声感叹道。 “不准看,那是我姐。”容景明气急败坏地踢了他一脚,“愣着干嘛,打我啊!” 瘦子反应过来,一把将容景明掀倒在地,容景明小胖墩的身材一落地便噗得一响,听上去很痛,容景明也紧跟着哭叫起来,朝远处的容春和伸出了脆弱的小手:“姐姐,救我。” “叫姐姐没用,给哥哥拿钱来。”后面几个跟着摆出凶相,有一个手里还拿着一根棒球棍。 容春和站在原地,容景明被掀翻的时候她皱了皱眉,皱完眉又继续不动。 “容少,还打么?”容春和不动,他们这戏怎么唱? “打!”容景明一咬牙,“真打,别留手。” 几个小弟跟看傻子一样看他,但容景明背景比他们厉害,家长嘱咐过要跟容景明打好关系,所以他们一向指哪打哪,指容少自己,那也二话不说就是打。 富贵人家的孩子营养好,力气自然不小,几拳打下去,容景明开始真情实感地哭喊了。 真是豁的出去。 容春和撇了撇嘴,终于舍得上前来,她一靠近,几个小孩就迅速往后面退,容春和弯腰把容景明扶起来,掐了一把他腰上的肉:“让你锻炼身体,你锻炼到哪去了?就这几个弱鸡都打不赢?” “他们人多。”容景明小声嘀咕。 “自己弱别找借口,”容春和见容景明站稳了,将他往那个孩子的方向推了过去,“打吧,打不赢今天别想回家。” 风从巷子穿过,所有人的头发都在风中微微颤动。 容景明、一干小弟:…… “还不打?”容春和勾唇一笑,朝容景明扬了扬下巴,“那姐姐亲自来?” “不不不,”容景明连连倒退几步,“我们自己来。” “嗯,真乖。”容春和朝那个拿着棒球棍的小孩勾了勾手指,“棍子给我,伤到我弟弟那就不好了,对吧?” 小孩立马把棒球棍呈上去,谁敢真打容家的少爷啊,好想哭。 “快点,赶着回家吃饭呢。”容春和又出声催促。 容景明和一干小弟只能出手了,刚开始还有气无力的,但五六七岁的小男孩正是淘气的时候,一打起来把起因结果忘了个干净,挥着小拳头乱呼一气,几个小孩还抱在地上打滚。 容春和觉得无敌真是寂寞,她当年打架都是有招式的,这群小屁孩真是没看头……那个闻二多倒是还不错,禁打。 容景明年纪小,平常也是撒娇卖乖,没怎么训练,没一会儿就被打得惨惨的,嗷着嗓子求救:“姐姐,我再也不敢了!姐姐,救我……” 可怜的很。 铁石心肠的姐姐表示还不够,番茄酱不是还没用上吗,还有进步的空间。 容景明不想打了,他想要的目的没达到,花力气打人和被人花力气打都是吃亏,他撇了撇嘴,突然嚎起来:“嫂嫂,救我。” 容春和略微站直了身子,用余光往身后扫了扫,最后干脆转身找了半天。 “容景明,你今天很欠打啊!”容春和手上掂着棍子,一步步往容景明那边走,笑得阴深深的。 容景明抱头蹲下去,开始哭:“嫂嫂怎么还不回来救我,呜,我想嫂嫂了……” 容春和踢了他一脚:“起来,哭什么哭。回家了。”说完,扛着棒球棍,直接转身。 “哦。”容景明揉了揉自己刚被踢到的小腿肚子,踉踉跄跄站起来跟在容春和身后,朝后面一干小弟不断眨眼睛,让他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为什么演这一出?”容春和走在前面,她需要把这智障弟弟带到人多的地方,打车送回去。 容景明满身的灰,脸上还有被打过的红,委屈地说:“我不想姐姐去初中。” 云祁的初中部和高中部在郊区,地方大,够折腾,还配有宿舍,方便贵族子弟们从小培养独立自主的能力,容春和要是去读初中,十有八九是要住校的。但若是自己弟弟在小学部这边被人欺负,世上第一好的姐姐肯定会留下来保护他。 容春和停住脚步,觑了一眼小不点:“很喜欢姐姐?”也没对他多好啊。 容景明仰着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最喜欢姐姐了。” “傻子。”容春和嘲笑了一声,转身继续带着容景明往热闹的大路上走,走出去好一段距离才开口,“姐姐周末会回家。” “哦。”容景明垂头丧气地跟在容春和后面。 白演了,手好痛,屁股好痛,身上哪哪都痛,赔本的买卖,亏死了。 容春和回头看他一眼,难得大方地朝他伸出手掌心。 容景明灰扑扑的小脸上眼睛亮晶晶的,急忙把小手搭过去:“姐姐最好了。” 容春和偏开手,不让他牵:“擦干净,全是灰。” “哦。”容景明听话地把左手手心在衣服上使劲擦,但碰了番茄酱的那块擦不掉,他伸出舌头仔细地舔干净。 容春和嫌弃地扯了扯嘴角,迅速把手收回来:“不牵了,口水脏死了。” “不脏的,可干净了。”容景明摊开两只湿乎乎的小手,表情超认真。 这一刻,容春和有点不想认这个弟弟了,超凶地瞪他:“谁敢把口水弄我身上,我弄死谁,亲弟弟也不行。” 如果容景明有耳朵和尾巴的话,现在肯定全是耷拉着的,不服输地小声挣扎:“嫂嫂也不行吗?” “不行。”容·洁癖·春和想想都难受。 “哦。”容景明嘟着嘴巴,不开心地跟在容春和后面,姐弟俩一前一后走在夕阳的余晖下。 正安静走路的时候,嗞啦的刹车声忽然停在容景明旁边,两个戴着黑色渔夫帽的男人蹿出来,高个的那个长手一伸,将容景明夹在腋下。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容景明懵了一瞬,随即开始大哭着让姐姐救他。 “这么脏?不是有钱家少爷吗?搞错了吧。” “照片就是他,听我的没错,快抱上车!” 两渔夫帽堂而皇之地对话,容春和转身过来,肃着张小脸,迅速抓着棒球棍朝高个男人的手臂劈过去,那人叫痛的同时手臂一松,容春和赶紧把容景明捞回来抱住,用棒球棍挡在胸前,毫不犹豫地往人多的地方后退。 渔夫帽已经错失了良机,见容春和逃走的地方人多,只能缩回黑色的面包车,逃之夭夭。 容春和抱着容景明站在热闹的路边,眼睁睁看着黑色面包车远去,那车竟是连车牌号都没有。 “姐姐。”容景明吓坏了,哭得开始打嗝,“姐姐,我害怕。” 容春和漆黑的眸子陷入沉思,抬手下意识地揉了揉他的头,安慰了一句:“不怕,姐姐在。” 第29章 5.4.1 过了好久,容景明还在哭哭啼啼的,容春和只好答应带他去买零食买奶茶。- “不准吃这个!”容春和拒绝容景明指向路边摊的小手。 容景明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抽噎着嘀咕:“要是嫂嫂在,嫂嫂肯定会给我买的。” 容春和被气死了,许若若都带她弟弟吃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15分钟后…… 容景明捧着珍珠奶茶,手上举着两根羊肉串,左边啄一口,右边咬一嘴,笑得傻乎乎。 容春和手上还提着容景明要的麻辣烫,侧头瞥了他一眼,智障弟弟完全把之前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心真大。 容春和带着吃开心了的容景明上了出租车,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往容麟的公司而去。 容麟所在的公司叫做盛源,主业是软件,最早由容麟招揽了自己的几个室友和同学一起创业做成的,因为赶上了行业发展的机遇,发展得很快,甚至比老牌的容氏在民众眼中的名气要更大一点。然而容麟虽然能在盛源一言堂,但是盛源的本质还是属于容氏的分公司。 没办法,有钱的是祖宗。 容春和提溜着容景明的衣领进了公司,前台见过容春和,一边派人给总裁打电话,一边立马跑过去迎接大小姐,走近了才发现,大小姐手边还有个脏兮兮的小胖墩。 容春和朝她点点头,跟容景明站在原地等着总裁秘书办的人来接。容景明刚吃饱,困得上下眼皮打架,闹着要睡到大厅的沙发上,容春和嫌弃得打量了他一眼,拽着他的衣领不放。 周秘书急匆匆赶来,容春和立刻把垃圾堆里捡来的弟弟扔给他,让他带着弟弟洗澡换衣服,而她自己则直接去总裁办公室等容爸爸,说一说刚刚那两个渔夫帽和无牌车的事。 容麟很快就调到了当时街道上的监控录像,那两人虽然戴着帽子,面孔有点模糊,但容春和补充了一些,两人的画像很快就画出来。 容麟刚把东西交给警察,容景明就被洗香香送过来,一进门撒丫子跑到沙发上,往姐姐怀里钻。 容春和躲,容景明就追,他还上气不接下气地笑,好像容春和在跟他玩耍一样。 容春和心好累。- 容麟目光严峻地看向一双儿女。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拐孩子,照容春和描述的情况,那两人手里有容景明的照片,背后明显有人预谋。今天要不是容春和在旁边,恰好手边又有棒球棍,容景明恐怕真会被拐走。容景明被拐,最乐见其成的只有那位,他需要回主家一趟了。 “春和,”容麟细细地嘱咐,“往后爸爸给你和弟弟安排两拨人保护你们,你们平常也注意一点,尤其是你,云中离市中心比较远,爸爸多给你安排些人,到时候也别住校,尽量回家。也不对,路上更危险。” 好好的帅气总裁,此刻跟普通人的老父亲一样忧虑不已。 容春和看在眼里,耳边传来弟弟噪音一样的傻笑,最终还是把一路上纠结的话说出了口:“我暂时不跳级了,把人力都放在这边吧。” *** “妈妈,签字嘛。”许若若抱着唐太太的手臂不放。 头两天有唐太太陪着,久违多年的母爱让许若若高兴疯了,但是时间一长,许若若想她媳妇了。 在早已经历过上一世人生的许若若眼里,没有亲情友情她还能活,但是容春和要是不在了,她也不想活了。所以,面对爱情至上主义的人啊,亲情友情自觉退半步吧。 这次回来,许若若乖巧可人,唐太太一颗妈妈心瞬间被治愈,哪舍得那么快放女儿走,掰着手指头跟许若若分析:“明天周五,反正已经请了4天假了,再多请一天,连着周末还能在家待三天呢,划算。” 许若若:……亲妈,不能这么算啊,她家春和媳妇还在琳琅市等她呢。 “妈妈,我想回去了,你这几天陪着我,弟弟都吃醋了。”许若若甩锅。 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唐莫宁一脸迷茫地看过来,关我什么事。 “妈妈,姨奶奶这么久没见我,肯定也想我了,她老人家一个人,别人家吃饭热热闹闹,姨奶奶一个人一碗泡菜配隔夜的米饭……想一想,我们怎么忍心?”许若若继续甩锅。 “啊切”,正和董园长一起吃烛光晚餐的姨奶奶忽然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董园长给她递纸巾,姨奶奶和煦一笑:“肯定是若若宝贝儿想我了。” “妈妈,签字嘛,我以后还会回来的。”许若若摇着唐太太的胳膊,撒娇的小女儿情态看得唐太太心里满满的。 唐喆在旁边笑出了声:“小芸你就签了吧,若若都快急哭了。” 唐太太慢悠悠拿过笔:“那我签啦,以后要常回来。” “嗯。”许若若朝唐喆眨了眨眼,有个人帮着说话挺好。 唐太太刚一落笔,许若若放在卧室里的手机响了,她穿着拖鞋蹬蹬跑回房里接电话。 过了一会儿,许若若急匆匆开门跑回来,按住唐太太的手:“妈,咱不签了。” 唐太太、唐喆、唐莫宁:…… *** 字虽然不签了,但许若若还是要走,唐太太又奢侈地请了半天假,亲自送许若若到动车站。 “告诉妈妈,怎么又不跳级了?”唐太太帮许若若整理了一遍又一遍的背包肩带。 许若若也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容春和语焉不详,只推说她家有点事,暂时还需要待在小学部这边。说实话,容春和这么说的时候,许若若是松了口气的,她就知道,这个容春和一定就是她的容春和。 唐太太摸了摸许若若的小脸,不知道是孩子长大了,还是吃得少了,许若若比起当年离开桑榆市的时候瘦了很多,唐太太心里有点泛酸。别人照顾得再好,亲妈总能挑出点刺来。 “是不是你那同学不能跳级了?”唐太太把昨晚唐喆猜测的结果问出来。 许若若诚实地点了点头,怕妈妈觉得容春和不好,又赶紧补充了一句:“其实我也不想跳级,我读书并没有那么好,我很笨的。”小学靠常识也能混得开,但是到了初中高中,许若若就想起自己高考57分的数学卷子。会做噩梦的。 唐太太看许若若努力解释的样子,叹了口气:“好啦,妈妈不怪你朋友。但是,若若要记得,若若是我们家的宝贝,没必要讨好别人知道吗?再有钱有势也不行,妈妈会心疼若若宝贝的。” 许若若鼻子一酸,抱住唐太太。当年她出嫁,唐太太只给她打了个电话,让她好好照顾自己,不开心了就回家看看。 当时只觉得客套,现在想想,唐太太恐怕也是用一颗真心才说出口的。 *** 许若若回来,全班都松了口气,容春和终于正常了。 趁着课间的功夫,许若若从包里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跟献宝一样絮絮叨叨的。 “春和,这是我妈妈给你买的发卡。” “春和,这是我给弟弟买的手工糖。” “春和,这是我给你买的手链。春和,你看我一眼嘛,很好看的,跟我手腕上的这条是一对儿。” 容春和捂着耳朵嫌许若若吵,听到这句,将自己的左手腕默默地伸过去。 许若若眼睛里盛满了笑意,小心地给容春和系上。 漂亮的碎钻在阳光下折射着璀璨的光,许若若美滋滋地将两个手腕叠在一起,仔仔细细地欣赏。 这对手链可贵了,许若若偷偷拿许先生的卡刷的,这些年存了好大一笔,以后都给容春和买,买好的,买贵的。 “这家的手工糖真的特别好吃,”许若若撤回手,把手工糖拈了一块在手上,送到容春和嘴边。 容春和正偷偷摸摸捂着自己的手腕,皱着眉看了一眼面前的糖,一看就甜得腻人。 吃还是不吃? 许若若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着她。容春和拨了拨手链上的一个小坠子,闭上眼睛将糖一口吃到嘴里,小心翼翼地品了一小口,登时眼睛都亮了。 淡淡的甜味,一点儿也不腻,还有浅浅的抹茶香气。 许若若笑得欠揍,她当然知道自家媳妇的口味啦,容春和再也找不到比她更好的媳妇了,叉腰嘚瑟一下。 容春和目光落在手工糖上,微微张开嘴巴,让许若若继续给她喂。 许若若却笑着把手工糖合上:“不能再吃了,要给弟弟的,弟弟爱吃糖。” 容春和脸上的愉快瞬间垮掉。 看吧!她多有先见之明,当年就知道这弟弟生来就是抢她东西的。她今天就去把弟弟扔了! 第30章 5.6.1 许若若低头抚着手工糖的盒子,心里不住地偷笑,现场看容春和变脸的体验真的又惊奇又刺激。-品够了,她才乖乖地将那一整盒全部推到容春和的面前,说话哄人倒是嘴甜:“但我家春和喜欢,就都给春和。” 容春和淡淡地瞪了她一眼,微微张开嘴巴,让许若若自己送到她嘴边去,好像这样做,刚刚的面子就没丢一样。 小傲娇鬼,许若若心里评价一番,接着拈起一块,听话地送到容春和唇边,看容春和小小的脸庞上写着愉悦和满足,脸颊稍鼓,可以想见里面正大快朵颐的美味。 看容春和吃得开心,许若若心里满满胀胀的都是投食的满足感。如果她和容春和有个女儿的话,她一定也能做个好妈妈的。可惜,造物主创世的时候只说要有光,却忘了说光要照耀到每一个地方。 “教室里面不准吃东西!”出声的是刚进教室的徐老师,教数学的,徐老师刚被云祁高薪从一中挖来,还不太习惯贵族子弟们的散漫作风,她更希望孩子们都能规规矩矩地严肃上课,“想吃东西出去吃,走廊上吃完再进来。” 许若若吓得坐直了身子,小手紧张地拽着容春和袖口,拿眼睛偷偷瞧容春和的反应,心里满是忐忑不安。 容春和竟然要被她拖累得出去站走廊! 许若若嗷得一声想倒地装死,容春和却神态自然,站起来,反抓住许若若的手,牵着她往走廊走,同时还不忘提醒许若若:“把吃的带着。” 许若若绷紧的神经立即松懈下来,笑着把手工糖盒攥在手心里。 果然容总还是容总,这淡定从容的气质,许若若就算再重活八百回,也学不到。 两个人就靠着墙,站在走廊里,许若若端着盒子,给容春和喂一口,自己再偷吃一口。容春和看到了,许若若手一顿,欲盖弥彰地甩锅:“春和,你把弟弟的糖吃光了,他一定会怪你的,我给你分担一点。-” “……”容春和注意到她眼里的心虚,浅浅地一笑,“他不敢。” 许若若沉默了,容景明说不定还真不敢,那是个姐控。所以她这个理由找得稀烂。 容春和静静地等着,可许若若半天没动静,催促道:“你停下干嘛?” “手酸了。”许若若鼓了鼓脸颊,她买的,她吃两口是合理的,凭什么要被容春和压制。她不服。 “哦。”容春和没太在意,从她手里拿过盒子,掂了掂重量,剩的不多了,作为一个还算有良心的姐姐,她打算给容景明留一小块,剩下的都是她和小乞丐的。想到这,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夹出一块送到许若若嘴边。 许若若感动得差点热泪盈眶了,她家春和长大了,知道心疼她了,她是不是马上可以朝她下手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许若若伸出舌头灵活地将糖勾走,顺便还将容春和指尖上的糖粉舔干净。 容春和手上的动作僵住,瞪着漂亮的眼睛,耳朵腾地一下就红了,头皮一阵难以忍受的痒。 “许若若,全是口水!你脏不脏?!” 正在心里默默吐槽自己丧病到勾引未成年的许若若只用了一秒钟把脸黑透了! 离婚! *** 一直到放学,许若若都没缓过来,憋着一口气走在容春和前头。 容春和一头雾水地看着许若若生气,以前经常说许若若脏兮兮的,许若若也没什么反应呀。今天怎么就气成河豚了?难道是女孩长大了,要面子,爱漂亮,不能说她脏了? 许若若好不容易才来上课的,过了今天,明天又是周末,万一许若若生气到周末又回桑榆市,那后果就严重了。 “小若若,算我错了好吧。”容春和觉得自己真是能屈能伸,快走几步去拉许若若的手。 “什么叫算!”许若若气得快原地跳起来,“本来就是你的错!” 骗子,明明她以前经常说她口水甜滋滋的,现在却嫌她脏。 若若玻璃心起来,逻辑基本喂了狗,心里满满委屈地叫嚣:你个大骗子,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容春和伸出的手抓了个空,许若若在前面走路的速度更快了,她真不知道许若若的火气从哪来,一紧张把手里剩下的手工糖吃了个干净。 容春和将空盒子放到垃圾箱的时候,抿着唇沉默:要哄的人似乎要多一个了。算了,弟弟还是扔了吧,懒得哄,许若若一个就够烦死人的了。 气轰轰往前走了几米,许若若抬头勉强看到容景明站在高高的花坛上朝她们招手,她鼻子忽然一酸,气死人了,这里不是她以前的世界,容春和现在还不爱她。 许若若的步子终于慢下来,脑子里的逻辑线也终于找到了正规。容春和见状,赶紧快走几步上前,豁出去一般将手往她面前一伸:“你舔嘛,我再也不说你脏了。” 容春和回忆了一下许若若变脸时的情景,一咬牙一跺脚,只能对症下药牺牲一回,但她脸上的表情出卖了她,容·洁癖·春和别扭且不太乐意。 许若若心里头才升起的惆怅一下子就被容春和给治愈了,但还是不想那么轻易放过她,她叉着腰,堵在容春和面前:“不行,你要接受更多惩罚,我要把口水糊你脸上,回家以前都不准擦!” 容春和想起了小时候被大人们口水糊一脸的惨痛经历,整个人都不好了,但想到许若若这次的气性有点大,还在别的城市有了靠山,容春和忍了,将右脸伸过去,嘱咐道:“别太过分啊。” 许若若可高兴了,今天离恋爱结婚又近了一步。 肉嘟嘟的唇轻轻落在右脸颊上,像果冻弹在脸上,轻轻碰了一下就没有了,容春和只觉得脸颊那里无来由地热起来,右脸颊也似乎比左脸颊高出去了两公分,空气裹挟着久久不散的甜香味,不知道是她自己身上的,还是许若若身上的。 “口水呢?”就这么完了?容春和头下意识地朝右,疑惑地问出口。 许若若笑嘻嘻地摆手:“算了算了,放过你啦。”她媳妇才五年级啊,她不能这么禽兽。 “那周末去我家玩。”容春和赶紧先把行程定下来,惩罚不能白白受了。 “好呀。”许若若笑得两眼弯弯,转头朝容景明挥手示意。 容景明让赵叔把他放到地上,蹭蹭地朝她们跑过来,趁容春和不注意,一头扎进许若若怀里:“嫂嫂你终于回来了,景明和姐姐可想你了。” 容春和:你想你的,关我什么事! “我也可想你们了,”许若若从书包里掏出另一盒手工糖塞到容景明怀里,“姐姐还给弟弟带礼物了。” 许若若刚把糖拿出来,容春和就高冷地瞥了一眼,若若这个小骗子。 那边,容景明开心地把礼物单手抱在怀里,抬手去拉许若若空着的手,将她拉得弯了腰,仰着头甜甜地说道:“景明看到嫂嫂亲姐姐了,景明也要亲亲,赵叔也要亲亲,还有黑西服大叔们都要亲亲。”说完,转头看着跟上来的赵叔,“对不对,赵叔?” 看热闹的赵叔表示他不要,没看到大小姐脸都气红了吗! 第31章 5.7.1 别说脸了,容春和连头发丝都焦灼,她刚刚对许若若低声下气的样子是不是被容景明看到了,她高大威武的姐姐形象还在吗?她现在只想堵了容景明的嘴,让他乖乖把刚刚看到的全忘掉。- 许若若却是真脸红,捏紧小拳捶了容景明一肩膀,狠狠瞪了他一眼。 “姐姐都能亲……”容景明委屈地对手指,低下头像蚊子一样嗡嗡,连离他最近的许若若都没听到他在说什么。 许若若不好意思地抬头看向赵叔,然后自然看到了站在赵叔更后面的六个保镖,一个个面容刚毅,气势满满地杵在那里。 这大概就是容景明刚刚说的黑西服大叔? 容家虽然有钱有势,但容麟一直没搞过这样特殊的阵仗,就连喜欢在学校搞事情的容春和每天也乖巧地穿最普通的校服,坐最普通的车,跟云小在读的普通有钱孩子差不多。 但现在突然冒出来的六个保镖登时拉高了容春和姐弟俩的档次,像黑社会千金大小姐出巡一样。许若若皱眉,她站在旁边会不会像丫鬟了,身份地位的鸿沟令人挠墙。 容春和看到许若若眼底乱七八糟看不清的情绪,主动解释了一句:“最近治安不太好。” 许若若善解人意地点头,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嘛,她媳妇说过的,她都懂。 许若若思绪正要展开,容春和小手一挥,指着六个黑西服保镖说道:“选两个吧,选个身强体壮的,如果喜欢脸好看的,也行,看你喜欢。”容春和对许若若的颜狗习性了解深入,反正这六个保镖身手都不低,选个好看也无所谓。 选什么?选保镖吗?可是为什么有一种给她选妃的即视感?那她就选最右边那两个长得稍微好看的吧。 “我不需要吧。”许若若选完忽然觉得不对,她现在还不是容家人呢,容家给她安排保镖算怎么回事! 容春和将一直赖在许若若怀里的弟弟拉出来,扔到赵叔手边,高冷地说:“顺便。-” 试图绑架容景明的两个劫匪已经被抓,但事实证据太轻没法判刑,最后容麟动用了一些手段才把他们关到了一个偏远省市最乱的监狱里,到时候监狱里会有人定期帮他们延长刑期。 做到这份上,其实并没什么用,容恪才是躲在背后指挥的罪魁祸首。出事那天,容麟拿着证据回老宅在老爷子面前跟容恪对峙,但是老爷子却只是在言语上震慑了容恪一番,并要求容恪当着容麟的面发誓绝不会再对容景明下手。 可发誓有用的话还要法律干什么?容麟知道事情还没完。 因为老爷子迂腐的继承观念,只要容恪一天没有自己的儿子,容景明就是他继承容氏的最大威胁,再加上容麟他父凭子贵在容氏总公司的话语权增加了,试图将非常挣钱的盛源软件独立出去,这无异于在自命为容氏继承人的容恪腰包里堂而皇之地往外掏钱,容恪忍不了,忍不了难免就会搞事情。 所以容麟哪怕听了容恪信誓旦旦的许诺,也不敢掉以轻心,甚至生怕容恪那个手段龌龊的抓不到容景明,就拿容景明身边的其它人出气,因此在容春和的提醒下,容麟把许若若也纳入了保护圈。 这一保护就是好多年,容恪不知道是没地方插手,还是怎样,没再惹出什么事情来。 两年后的周末,许若若和容春和姐弟一起去游乐园,因为黑西服大叔们全部戴着墨镜太过拉风,被围观地脱不了身。等三人好不容易躲到一家甜品店里,许若若莫名还有点兴奋,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我觉得我好像被你们姐弟腐蚀了,我都习惯了大叔们跟在后面了,今天见群众的反应,我才忽然想起来,我好像是平民少女来着,哪需要保镖啊?” 因为去游乐园又想美,又怕运动不方便,许若若穿了一个连体的牛仔裤,梳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碎发落在额角,活脱脱一个漂亮的元气少女。才刚刚上初一,许若若长大后的美丽面容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显露出来。 容春和正矜贵地坐在一边,用勺子浅浅挖了一口海盐奶盖蛋糕送到嘴里,听到许若若的话,侧过脸来瞥了她一眼。 这一眼意味深长,许若若觉得容春和眼神里面的内容为了世界和平,不解读也罢。 可爱的容景明就懂事多了,代替姐姐狂吹彩虹屁:“嫂嫂,你是最最可爱的平民少女,不保护起来,我和姐姐都不放心的。”小景明现在已经分得清你、我、他的区别,许若若觉得好遗憾,瞬间少了好多自己叫自己“景明”时候的软萌奶气。 容景明一句话说得多漂亮,惹得容春和抬手敲了下他后脑勺:“口花花!”要是敢长成纨绔,容春和先打死他。 “明明是真情实感的。”许若若小声反驳了容春和一句,转头回来跟容景明说话,“小景明嘴巴真甜,最近学习辛苦了,嫂嫂再给你点一杯奶茶补补!” 许若若笑得露出了一排整齐的小贝齿,说“嫂嫂”两字故意放低了音量,惹得容景明咯咯发笑,两人还背着容春和在暗地里偷偷击掌。 容景明今年8岁了,个子长得挺快,但爱吃甜食,又不爱运动,肉长得更快,幸运的是年纪还小并不难看,反而胖乎乎得很讨喜。自从容春和许若若升了初中,到郊区的初中部住读之后,容景明飞一般地直接读了六年级。 学校老师说,只要他考过六年级的模拟考,就允许他提前到初中部当旁听生。 容景明没有容春和聪明,但他比容春和坐得住(是因为胖么?哈哈哈),别的男孩子在外面打滚玩泥巴,容景明的生活里除了打麻将的妈妈、在外打工的爸爸和跟嫂嫂形影不离的姐姐,就只有学习,他热爱学习。当然,和姐姐比的话,他还是爱姐姐,姐姐天下第一好。 上次测验容景明刚好擦过及格线,而模拟考就在两个月后,许若若为了鼓励他,便强行拉着容春和出来给他打气。 地点选在了游乐场。许若若是这么说的,小景明啊,今天让我们忘了学习,痛痛快快玩一天好不好? 容景明这样逼自己学习,她这个嫂嫂看了也会心疼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许若若有点想哭,初中了,她学渣的真面目马上就要被揭穿了。到时候容春和姐弟两个手牵手围观她,她该怎么办?她作为亲媳妇,作为亲嫂嫂的颜面何在? *** 为着这事,许若若真的吃不好,睡不香。 当年她和容春和相亲,她都工作了。 那时候人与人见面最多问两句在哪上班,工作辛不辛苦,工资高不高,和同事相处好不好? 绝不会问你考试考多少分?排第几名?会不会挂科? 可是现在容春和要是发现她连初一数学都学得一团糟该怎么办?初中还好,总分120分,她咬咬牙还能考百来分,这要是上了高中……许若若愁得头发都快被自己薅掉了。 重生不是为了弥补遗憾的吗?为什么她还要学习? 许若若绝望的时候想过,要不要头悬梁锥刺股好好学习一把,但重生并不会换脑子,许若若一学习就走神、打瞌睡。 再加上小学的时候为了跟容春和齐头并进,她有点装逼过头,容春和觉得许若若跟她一样是个天赋型选手,所以容春和经常带她逃课学钢琴。 这事,怎么办吧。 第32章 5.8.1 晚上十点半,姨奶奶从卧室出来倒水喝,路过许若若房间看到里面灯光还亮着。- “若若宝贝,还不睡呢?”姨奶奶轻轻敲了敲门,拧开门把手进去,一眼就看到趴在书桌上睡着的许若若,侧脸歪向一边,露出来的半边脸颊红扑扑的。 姨奶奶心疼了,上前将许若若搂在怀里:“宝贝儿,不熬夜了,姨奶奶抱你回床上去睡。” 许若若被姨奶奶的动作惊醒了,她眼角还挂着昏昏欲睡的瞌睡泪,朦胧着眼睛看向姨奶奶,摇头摆腰拒绝了姨奶奶要抱她的想法,姨奶奶都五十多了,别闪了腰。但她怕姨奶奶不开心,亲密地将脸贴在姨奶奶肚子上蹭蹭,亲昵地唤她,声音咕哝着,像个几岁小孩子一样撒娇:“姨奶奶,若若把这一章看完就睡。” 许若若时光错乱地过了两辈子,迷糊状态下表现出来的岁数基本随机了,就算有装嫩的嫌疑,若若也无可奈何。 但在姨奶奶眼里,许若若就应该是这种爱撒娇的小孩子模样,超可爱,一点都不奇怪。 姨奶奶躬下身子去看书桌上的书,一本数学书,许若若正在算课后的练习题,最后落笔的地方歪歪扭扭像个蚯蚓,凭姨奶奶多年的教书经验来看,这孩子大半是算到半路算着算着就睡着了。 “明天再看,”姨奶奶摇摇头,还是不认同许若若熬夜学习的方法,“晚上点灯看书伤眼睛,白天再学,白天效率高。” 许若若的头没敢抬,偷偷咬了咬下嘴唇,白天效率高不了,她绝对不能在容春和面前暴露她不是天才选手的事实。 从小学到现在,容春和和她因为不怎么学习就能拿第一第二,所以被同学们戏称为天才双娇。 但随着要学的内容越来越多,大量看似熟悉其实陌生的知识一窝蜂涌到脑子里来,许若若应接不暇。 雪上加霜的是,为了提高云中的教学质量,新上任的校长要把云中引进来撑场面的学霸班和直升的国际班全部打散重组,到时候所有人都要重新测验考试。许若若有预感,她十有八九会从天才宝座上掉下来,自此配不上她家媳妇了。 姨奶奶劝不动她,只好去厨房给她泡了杯牛奶,送到她桌边,表情严肃了几分:“最多再学一个小时!” 许若若乖巧地答应。- 一个小时后,姨奶奶再进来,许若若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书上的痕迹停留在方才那道题的正下面一道,姨奶奶简直被气笑了,动作极轻地将许若若挪到床上,中途难免磕磕绊绊,最后总算安然盖好了被子。 姨奶奶捶了捶老腰,这小破孩折腾死老人家了,幸好方才喝了牛奶,许若若睡得沉,一盖上被子,她还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 许若若早上起来,看着自己一晚上才算出了一道题,非常想捶自己的头,但没狠下心来,学习不好不是头的错,她的头已经很努力了,最起码人家把脸长得好看了呀。 再说了,别人家霸道总裁都喜欢傻乎乎的小妞,端个水杯都能砸地上那种,万一她家容总也有这嗜好呢。反正结婚3年,许若若没有在容春和面前表现得多聪明,容春和也从没公开嫌弃谁笨。 学习成绩怎么可能成为离婚理由? 嗯,一定是她庸人自扰了。做自己就好,容春和肯定会爱她的,爱她的外在,也爱她的灵魂,爱她高水平颜值,也爱她不那么高的学习成绩。 “春和,你喜欢聪明一点的还是笨一点的?”许若若安抚住了自己,弯着腰跟在容春和后面,准备从后门逃课出去。今天钢琴老师休息,容春和打算带许若若去学小提琴。 容春和跟许若若说了一万遍不用弯腰,许若若非要走猥琐美少女路线,看上怂萌怂萌的。初中阶段,国际班的学生翘课出去上艺术补习班的很多,再加上下个月学霸班和国际班要融合,以后课堂纪律会很严格,所以最近逃课的特别多,大家都在赶最后一波狂欢。 “当然是聪明的!”容春和眼尾一翘,睨了身后猥琐的许若若一眼,“我懒得跟笨人打交道,又蠢又丑。看什么,说的就是你。” 许若若心虚得心一颤,抬头看向容春和,这才发现她是对着容小琪说的。 容小琪脸色黑得跟锅底烟灰一样,恶狠狠地瞪了容春和一眼:“看你们能嘚瑟几天!” 说着,加快步子,从容春和身边经过,意图撞上容春和的肩膀,容春和敏捷一闪,容小琪踉跄向前,险些扑倒在地,现在整个脸和脖子黑红黑红的,煞是好看。 这几年,打嘴炮容小琪干不过,打架容小琪干不过,长得也没容春和好看,学习成绩更是不用说,要不是容爷爷对容小琪更好,安慰她女孩子不用那么要强,容小琪简直想咬死容春和,同归于尽算了。 容春和转身把许若若拉过来,手揽在许若若的腰肢上,趾高气昂地从容小琪身边走过,气得容小琪眼睛都红了。想当初,她还不如不转学呢,在原来学校,她才是老大! 许若若像得胜归来的女将军……怀里揽着的小娇妻,可惜许若若现在心情既不娇羞,也不美丽。 唉,校园时代的恋爱就是麻烦,学习好才会讨人喜欢,就连学渣都暗戳戳地暗恋尖子生。 晚上的灯还得继续点。 *** 许若若知道自己属于非常努力但总没效果的学生类型,因为她学习的方法太笨,生啃书本只能催眠,所以她或许应该换个学习方法。 比如暗地里找个师父。 她盯上了学霸班现在的年级第一,一个叫李平凡的小少年。人如其名,乍一眼看上去非常平凡,但每次考试离满分只差几分,超过国际班第一名至少几十分(这样不说名字是给春和留点面子),在云中名望很高,就连国际班的千金小姐们也喜欢给他塞小纸条。 但李平凡家境不太好,拿云中的奖金才能好好读书,食堂打饭时白米饭总比菜多出好几倍。按理来说,云中给他的奖金够他在食堂天天吃大餐,但他似乎把钱存下来给家里了。 所以李平凡同学一定非常缺钱,许若若打算拿养媳妇的钱雇佣他,就算雇佣不到人,雇佣他的笔记本、错题本,或者学习心得也行。 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容春和像往常一样对许若若递出了逃课去上跆拳道课的邀请,许若若头一次坚决拒绝,一是不想上跆拳道课,二是想背着容春和跟李平凡谈买卖。 她眼泪汪汪地卖惨:“春和,求放过。我上次踢木板,把我的大拇指指甲盖都踢黑了!” “黑了?” “黑的全是淤血,回去我姨奶奶看到都吓哭了。” 容春和鄙视地看了她一眼:“是你哭了吧。” 上次许若若是第一次去,可能确实伤到了。容春和目光淡淡地扫过她的脚尖,白色的球鞋,看不到里面,也不知道淤血痛不痛。从小到大,许若若的脚似乎是最容易受伤的地方,太娇气了。 “下次,我们去绣花课好吗?我想文静一点,真的!”许若若觉得自己迟早要被媳妇带着学完十八般武艺,能时时刻刻陪着媳妇当然好,但真的好累。钢琴课手指痛,小提琴课脖子痛,书法课手肘僵硬,唯一的绘画课,她还能凭专业划划水,最可怕的是,容春和开始带她训练有关体力的课程了,跆拳道还是刚开始,后面的可能……没志气的许若若只想当朵漂亮的娇花。 容春和鬓角偷偷黑线了一下,绣花课,亏许若若想得出来。 “那你好好休息,我自己过去,出去玩记得让保镖跟着。”容春和站起来,“还有,别跟花宛说话!” 花宛跳级了一个年级,现在跟她们是同学,见容春和目光扫过她,她狠狠地瞪了容春和一眼。 许若若本来该是自己和表哥的朋友,结果容春和天天霸占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许若若是容春和的随身挂件呢,暴君、独权、没人性。 容春和蔑视地转过目光,花宛气得拍桌子站起来。 许若若偷偷转头,朝花宛眨了眨眼睛,安抚住她,接着转头回乖巧点头:“春和你放心去吧,我会想你的,比心。” 别以为动作隐蔽,她就看不到,容春和心里憋一口气,她早知道两臭丫头背着她拉了个微信群,虽然平时两个人聊得不多,但群在就够膈应人的了。 现在许若若嘴上说会想她,眼底分明在催她赶紧走。 跆拳道课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容春和转身离开之前,踢了许若若的凳子一脚。 许若若只当容春和在跟她撒娇,笑眯眯地目送她,小手摆得可欢。 容春和的背影一消失,许若若立刻摸出手机,令人沮丧的是,李平凡同学还没回复她。 难道李平凡留在教务处的手机号码不是他的?或者手机留在家了? 容春和估计晚上九十点才会回来,许若若时间还算充裕,她打算放学后去图书馆堵人。 第33章 5.9.1 许若若不可能跑到学霸班找人,小孩子爱起哄,闹大了容春和就知道了,所以她才打算去图书馆堵人。- 云中的图书馆很多,每一个都很大,藏书也多,因为每年达不到直升成绩标准的富二代们热衷给学校捐楼捐书,最后都便宜了来云中读书的平民孩子。 这些平民孩子成绩拔尖,各个都是云中的门面,是需要好好保护起来的宝藏,因此李平凡常待的那个图书馆并不准国际班的人进去。许若若比较特殊,她是富二代的学籍,平民的身份,所以她的身份卡哪里都可以去。算是个bug,许若若知道也不会上报那种。 在学霸班和国际班打散重组之前,学霸班和国际班很少来往,互相看不起,连成绩榜都是分开排的,所以许若若来图书馆堵李平凡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半点传不到容春和那里。 李平凡就坐在图书馆二楼靠窗的一个角落里,低垂着头专注地看着桌上一本厚达五寸的书,偶尔在笔记本上记着笔记。四周,天赐良机一般地没有人。 许若若心下一喜,手揣在上衣的口袋里,摸着里面的一沓现金,快步朝他走过去。 刚走到一半,七手八脚地被人扯了一把,拉到书架背后蹲起。 “许若若,你干嘛!”两个女生牢牢按住许若若,压低声音质问她。 许若若瞪大了眼睛看向她们,除了两个女生以外,后面竟然还有三个熟面孔:“冯俞?柯艾?你们蹲着干嘛?不对,你们怎么进来的?” 这都是国际班的人,国际一班和二班的都有。 “认识我们啊?”那两个女生不由得松开了手,用身子挡住许若若,两个人小声嘟囔,“还以为她只认识容春和呢。” 初一年级两大高岭之花,一是容春和,二是许若若。前者高岭,后者花,离凡人都很远就是了。 许若若非常听容春和的话,上学以来几乎不跟其它人说话打交道,但是这些人的名字她都知道,她一刻也没忘过要找出想害容春和的人。 “我……找人。”许若若总不能说她自己来拜师吧,或者她可以说她来找年级第一开个尖子生峰会? 冯俞撇了撇嘴角,上扬的丹凤眼意味深长地落在许若若身上,啧啧了两声,说道:“你不会也想染指李同学吧,学霸和学霸之间只有学习没有爱情,你放弃吧。-” “也?”许若若眼皮跳了跳,“你们?” 柯艾突然站起来,叉腰瞪着许若若:“怎么?瞧不起我们?学霸和学渣是官方cp,你不服吗?” “不是,”许若若连忙摇头,“就是觉得你们有点早熟。” 冯俞、柯艾、其它三人:……需要拿小面包出来证明她们长大了吗? “少管那么宽,反正今天我们在这,你别想过去打扰李同学学习。”冯俞眼睛一瞪,丹凤眼的威力巨大,超级凶,“李同学是要逆风翻盘,嫁入豪门的,你别耽误他。” 许若若不由得往后挪一步。 她一挪,女孩们眼尖地发现许若若的右手一直揣在口袋里。 冯俞气得小胸脯上下直跳,一把抓住许若若的右手腕,将人扽到地上:“许若若,你竟然还写了情书!交出来!” 鬼的情书,那是给小老师的束脩费、劳务费、大红包! 但许若若不能拿出来打脸,因为她在一沓现金上绑了个蝴蝶结,塞了个字条,写了一个“李同学一定要答应我,钱管够”。 一看就是见不得人的勾当。 许若若打死也不能交出去。 冯俞和柯艾都不是好学生,后面三个小跟班也都差不多,读书不会,耍混十分熟稔。许若若心虚遮掩的样子摆明了口袋里藏的就是情书,气性上来,女孩们胶着在一起,扯头发的、用指甲挠人的、掐腰的、掰手指的,手段层出不穷。 许若若叫苦不迭,她被压在地上,咬着牙,痛忍得住,但是双手越来越护不住口袋了。 “凡哥,坐得住啊?”女孩们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男生坐到了李平凡旁边,吊儿郎当地搭上李平凡的肩膀,调侃了一句。 李平凡抬手将他的手甩开,扫了一眼打得从书架背后露出来的女孩们,又淡漠地低头继续看他的书,记他的笔记。 “隋晨,离我远点。”低垂着头专心看书的少年似乎还在换声期,声音粗嘎低沉,透着股凶巴巴的气息。 “真不懂怜花惜玉呐。”叫隋晨的男孩往旁边挪了两位置,撑着下巴看女孩们的热闹,沉默了半晌,“诶,那不是许若若吗?凡哥,行啊,连这姑娘都看上你啦?” 学霸班虽然看不起国际班,但是平时测验什么的,国际班的成绩排名他们还是要看的,大家都憋着一口气,在家世上矮了一脚,不能再在成绩上被比下去。 因此,长期霸占第一第二的容春和和许若若,在学霸班的名声也响亮。 李平凡听到这个名字,果然抬头,仔细地分辨哪个是许若若。 见李平凡有了点兴趣,隋晨立马给他指,幸灾乐祸的:“被压在最底下呢,可怜见的。” 许若若被压在地上,头发不知怎么散开了,凌乱地落在地上和脸颊,衬得小脸愈发粉白如玉,此刻被别的女孩镇压着,有些痛苦地咬着唇,没有发出任何求救,但眼睛里尽是慌乱,像一只被欺负的小奶猫,脆弱,倔强,还有让人想保护的纯真。 李平凡皱了眉,站起来,朝她们走过去。 “哟,英雄救美啊。”隋晨低笑了一声。 李平凡只是欣赏聪明的女孩子而已,不忍心她被人用武力欺负。 他走到一半,冯俞终于掰开了许若若的手,从她口袋里将一沓现金掏出来,女孩子们立马撒手,凑到冯俞那边看。 冯俞拿着一沓现金快把眼珠子瞪出来了,抖了抖,果然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下意识地将上面的字念了出来:“李同学一定要答应我,钱管够?” 李平凡的脚步骤停,站在原地把嘴巴几乎抿成一条直线。 “什么意思?”柯艾看得一头雾水,低头看向许若若,问道,“许若若,你要李同学答应你什么?” 柯艾一句话问出去,包括李平凡和隋晨的目光都落在许若若身上。 掏都被掏出去了,许若若想拦也拦不了,她淡定地坐起来,慢吞吞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抓顺自己的头发,幽幽地目光望向冯俞:“这还看不出来?我打算给他送钱。” 众人:…… 那一沓至少一万块,对冯俞她们来说不多,但对李平凡来说,这是巨款啊。 冯俞的脑子反应最快,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十分贝:“你打算包养他?” “这点儿怎么够?”柯艾嫌弃地看了一眼那沓现金。 许若若心里深深叹气,她今天出门一定没有看黄历。她下次找机会再来,今天算了,不跟她们玩了。 许若若淡定自若地站起身来,将冯俞手里的钱抢到手上揣进兜里,十分潇洒地甩了甩头发,说道:“我想了想,是不太够,要不你们众筹吧。” 说完,直接走了。 “许若若傻了么……”柯艾目送许若若的背景消失在楼梯口,转头跟冯俞说话,却一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李平凡,顿时像被抓包了一样站直身子。 还杵在原地的李平凡气得脸都黑了,隋晨见女孩们终于发现了李平凡,登时爆发出一连串大笑。 当晚,云中的校内论坛最火的帖子叫做“许若若发起众筹:包养李学霸,从我做起”,发帖人写的“爱校人士”,但其实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隋晨。 国际班的尖子生想包养学霸班的尖子生,这是国际班的胜利,还是学霸班的魅力?各有各的嗨点,整个帖子楼一边吵一边嗨,堆得老高,热度都快红得发紫了。 而许若若正躲在寝室被窝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冯俞她们下手没谱,把她脸和胳膊都划了几道显眼的痕迹,她不能让容春和看到,所以从图书馆离开就回了寝室,关了灯,盖上被子,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因为容春和的坚持,许若若和容春和住的是相邻的单人间。晚上八点半,容春和提前回来,经过许若若房间门口,发现好多人来来回回地经过,胆大地还往里面看,但许若若的房间里没有露出灯光,不知道是睡了,还是没在。 “你们想干什么?”容春和驻足看了一会儿,抓住一个探头探脑了三回的女生。 “容春和你回来了啊!今天怎么这么早?”女孩讨好地跟容春和寒暄。 “问你在干什么,别废话。”许若若的房门紧闭,容春和看门前来来往往的人看得心里烦躁,一个个脸上的笑特别欠揍。难道有人趁她不在欺负了许若若? “许若若火啦!”女孩神秘地靠近容春和,附耳过去准备说八卦,但被容春和无情地推开,她只好站在原地,压低声音,跟容春和说话,说八卦的神态十分开心,“许若若想包养李平凡,就学霸班那个第一名。你说厉不厉害?” “包养?”容春和瞳孔微微一缩,四周的空气忽然变冷,她眼里的目光略微凶狠,盯住面前的女孩,声音仿佛从齿缝中挤出来,“谁给你的胆子乱说话?” 第34章 5.10.1 “我没……我没乱说!”女同学被容春和那一眼看得心悸,脸上八卦的脸色逐渐变得难堪起来,“学校论坛都有,你自己看嘛。-” 女同学说着便要把手机塞到容春和手里,容春和习惯性避开,手机顿时掉到地上,好巧不巧地碎了屏,一屏幕裂痕。 女同学快心疼死了,这可是她哥昨天才给她买的某牌新款,国内还没上市呢! 但容春和她惹不起,蹲下去,把手机捡起来,叽里咕噜把埋怨闷在喉咙里。 容春和始终盯着她,最后还是忍住了自己的洁癖,伸手将那手机抢到手上,点亮屏幕。 正好停留在那个帖子上。 女同学撇撇嘴,傲什么傲,最后还不是要看。她凑过去,没挨多近,伸长脖子跟容春和一起看帖,一边看一边给她加解说。 “发帖的楼主亲眼所见的。”女同学啧啧了两声,容春和一身的冷气抵挡不了她想八卦的心。 容春和扫了一眼标题“许若若发起众筹:包养李学霸,从我做起”,她不屑地撇了撇嘴,继续往下看,主楼却只有一段文字描述。 紧接着就是七嘴八舌的讨论。 1楼:我去,我只是用功学习了几天,就差点错过这么大新闻,劲爆啊。 2楼:国际班的许若若怎么可能跟学霸班的李同学扯上关系?我们春和大佬是吃素的吗? 3楼:对啊,许若若和容春和形影不离的,哪有空谈恋爱啊。楼主无图无真相,请上图! 6楼:我也记得若若小仙女的官配是春和大佬啊,附两人美图一张,我偷拍的,请大家不要乱传,被大佬发现我会被打死的。 9楼:疯狂舔屏,我春和大佬神颜,就是太凶,我尽量舔若若小仙女好了。ps:我有裁掉春和大佬的单人图哦,谁要。 10楼:我我我我! 容春和给9楼点了举报,继续往下看。 19楼:歪楼啦,歪楼啦,蹲楼主甩图,不知道真相今晚睡不着啊! 25楼:我举手我举手,我能作证。我就在角落里,我也看到了啊啊啊啊,超鸡冻。当时李学霸都惊呆了,我也惊呆了。 32楼:许若若怎么可能看上李学霸? 手机页面划了两页,容春和都没看到跟主楼相关的解释,她的耐心告罄,将手机扔回给女同学,面无表情:“故事编的不错,但全是胡说八道。-” 女同学不服,她赶紧翻了翻手机,找到了后面的一张图:“大佬,有图的,真的!” 容春和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了顿,转头瞥上一眼。那张图一看就是侧面偷拍的,像素不太好,但容春和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许若若,她正被几个女生按在地上,满是裂痕的手机屏幕让画面看上去更加凄凄惨惨戚戚。 容春和眼底的怒气陡然上升,果然有人背着她欺负许若若,都给她等着。 接着,容春和发现,画面上其它女生的脸都用桃心遮住了,蹲着的一个女生正从许若若的口袋里掏出现金,一沓的,跟许若若小时候给她的一样。 容春和目光落在那沓钱上,四周的空气仿佛被冷凝住了,心里隐隐有了一丝不安。这是许若若能干出来的事。 女同学见容春和目光落的地方不对,急得不行,迫不及待地指了指离女生们有点远的地方,那里一个男生正朝许若若她们走过去:“大佬,这就是李学霸,长的嘛看不清楚,但气质还可以。” 女同学自顾自地品了品,又滑动了屏幕,指着下面堆得老高的发言,继续津津有味地讲解,“还有啊,知情人士说,那沓现金被许若若又拿回去了,十有八九还在她上衣口袋里,许若若室友随便一翻就知道是不是真的了。哈哈哈哈,这个知情人士一定是学霸班的,肯定想不到许若若她一个人住,没—有—室—友,哈哈哈哈,眼界决定智商,哈哈哈,太蠢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开门的声音,容春和从身上拿出把钥匙,自然而然地打开了许若若的门。 女同学的脸被打得好疼,但还是狗腿地凑上前去,放低声音,鬼鬼祟祟地像捉奸一样:“大佬,我们要去偷看许若若的口袋……吗?” 一个“吗”字还没问完,许若若的寝室门便在女同学面前冷冷地关上了,因为没有防备,她□□的鼻子撞得剧痛。 “容春和!”女同学也是个有脾气的,在心里面咆哮不已,容春和我诅咒你吃泡面没有调料包!!! *** 钥匙开门的声音一响,许若若吓得在被窝里不敢动,容春和应该只是来瞄一眼,一会儿就走了,不慌不慌。 容春和把灯打开,瞥了一眼床上隆起的鼓包,目光又转到别的地方,许若若的校服上衣正搭在书桌前的椅背上。 容春和站在原地,内心挣扎了好一会儿。不经同意就去搜许若若的上衣口袋,这不是她该做的事。但是……不去搜,她心里闷了一口气。 最后,容春和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将那件衣服搭在小臂上,不疾不徐地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沓现金和一团被揉在一起的纸条。 心里突然冒出个声音不断阻止她继续看下去,但她……还是把纸团打开了,眯着眼睛看上面的字。 “李同学一定要答应我,钱管够。” 很认真的楷体字,就像印刷出来的,跟许若若帮她抄作业的字体一模一样。 容春和的心仿佛瞬间沉入海底,她有些忿忿地将纸条揉成一团扔到桌子上,眼睛如利剑一般盯住床上装鸵鸟的许若若,黑色眼眸的情绪乱成一片。 又来了,为什么一个个都要这样对她?有了别的喜欢的人,就会瞒着她、敷衍她、支开她、骗她,然后直接将人带到自己面前,按着她的头接受现实! 骗子!大骗子,小骗子,全是骗子! 凭什么就断定她容春和接受了一次,就能接受第二次!她不接受! *** 房间半晌没有动静,许若若不由得蹙紧了眉头。容春和在干什么,进来好久了怎么一直不说话? “春和,是你吗?我好困,先睡了,你一会儿出去帮我关灯啊!”许若若突然在被子里咕哝着说话,声音里似乎还带着浓浓的睡意。 容春和勾唇冷笑,眼里尽是嘲讽。装,继续装。 还是不说话啊? 许若若摸不着头脑,耐不住好奇心,她小小地探出额头,露出眼睛便不再挪动被子,适应了一下强烈的灯光,便直接看向站在书桌旁的容春和。 容春和穿着烟青色的运动服,身姿挺拔,精致的脸表情浅淡,目光跟许若若的眼睛撞了个正着。 和大多数时候的容春和没什么差别,但不知道为什么,许若若觉得自己被她看得发慌,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错事一样。 “春和,你怎么了?”许若若有些心虚地开口,声音不自觉地小小颤抖。 “我能怎么?”容春和轻呵了一声,眉梢的嘲讽意味愈加浓郁,“你在躲我?” “呵呵,没呀,怎么可能?”许若若假笑了几声,因为说谎,身子也跟着不安地晃动。晃动间,恰好扯到了肚子上的一块伤口,她嘴角轻微咧了咧,在容春和看来,这就是许若若说谎的证据。 “不用躲了,有什么事直说吧。”容春和抬步朝许若若走过去,反正说了她也不会同意的。许若若喜欢她,且只能喜欢她,许若若答应过的! 许若若露在被子外的水润杏眼无辜地眨了眨,她说什么,这身伤说出来,容春和一定会问原因,到时候怎么解释。 她说要找李同学补课,她现在的成绩不差,容春和应该不会相信吧; 她说她预感自己未来一定是个学渣,早点补补课,改变一下命运轨迹,容春和肯定会建议她去查个脑子。 重生人士的生活好难,每天都在局部说谎中挣扎。 容春和的目光就没离开过许若若的半张脸,她露出的额头光洁白皙,圆圆的杏眼此刻灵动地咕噜乱转,不知道又在想什么借口敷衍她,很可爱也很可恨。 容春和只觉得自己胸口、喉咙口堵了一大团棉花。 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对她呢? 鼻子忽然酸楚,容春和不想暴露自己此刻心里的软弱,干脆将心里的郁气和怒气不加遮掩地暴露出来,抓住被子,用了十分的力气,非要将许若若身上的被子掀开! 不准,容春和绝对不准许若若对她有所隐瞒! 被子掉到地上,许若若穿着短袖短裤的睡衣,在被子里藏得太久,头发都快乱成鸡窝,手臂上的大块青乌在白皙透明一般的肌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可怖,下巴上的血痕倒是不大,已经结痂。 许若若赶紧抱住自己的手臂,笑嘻嘻地看向容春和:“春和,其实我摔了一跤。” 原本看到许若若身上的青乌,容春和心里还涌上了一些心疼,结果……许若若更让她心寒! 所以,若若小乞丐,你是在爱情里摔了一跤吗? 容春和一秒脸黑,有如寒冰的目光仿佛要把许若若冻成冰块。 第35章 5.11.1 一个站不住脚的谎话,说的人紧张,听的人生气,两个人无声对视着,呼吸似乎和空气一起凝固了。- 许若若原本就心虚,此刻被容春和灼灼的目光紧盯着,心都快跳出来,从床上敏捷地翻转下来,怯怯地挪到容春和身边,小心扯着她的袖口,杏眸中水光流转,死性不改地继续撒谎:“春和,我摔惨了,好痛啊,你给揉揉。” 说着便将自己手臂上的一小块青乌送到容春和面前。 “关我什么事?”容春和冷酷无情地移开目光。 小时候的记忆大多已经模糊了,但容春和一直记得她曾经“轻轻”踩了许若若的手指一脚,便被许若若抓着揉手指。 她那时不过是踩了一脚便要放下身段去哄她,可现在呢,许若若被折腾得一身伤痕却还要说谎掩护那个莫名其妙出场的男生。 凭什么? 许若若脸色一白,收回自己的手臂,用手指捂住小臂内侧的青乌慢吞吞地揉着,眼神则越发幽怨地看向容春和。 “你看我做什么?做错事的人是我吗?”容春和被她看得心烦,挣开她,抬步往门口走。 许若若被问得一愣,眼见着容春和马上就要开门出去了,许若若快走几步,抱住容春和的腰,将人拖回来,自己则靠在门上堵起:“春和,你看出来我说谎啦?” 容春和又要挣开,但许若若抱得紧,腰上横陈的手臂上青乌显著,容春和看得眼皮一跳,挣扎的动作一会儿就收得干净,铁青着脸站在原地,冷呵了一声。 见状,许若若瞬间了然。怪只怪她英明神武的容总眼睛好,脑子好,一眼就看穿了她劣质的谎言。 许若若低垂着头,给容春和道歉:“好吧,我承认,我身上的伤不是摔的,是别人抓伤的。” “谁?”容春和睨了她一眼。 许若若舔了舔唇,有些焦躁,最后才忸怩着开口:“她们不是故意的,我们就别跟小孩子计较嘛。” 冯俞她们当时只是好奇她口袋里是什么,一时失了轻重,许若若觉得自己是个大人,总该原谅那些小孩一两次。再加上,事情闹大了,要圆的谎也越来越多,许若若觉得自己的智商快不够用了。 “小孩子?你老七老八十了?”容春和小小地翻了个白眼,就许若若这样的弱鸡还把别人当作要关照的小孩子。到底有没有自知之明? 许若若偷偷撇嘴,说出来吓死你,我今年三十三岁了。这么一算,许若若耳根子忽然红透了,她这一天天地跟姨奶奶和容春和撒娇,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容春和叹了口气,跟一个傻子计较那么多干嘛,那么多知情人士上蹿下跳,许若若说不说根本不重要。 “上过药了没?”甫一想通,容春和的声音也不再冷硬,但问出的话明显还带着一分火气,气自己不过一会儿不在,许若若就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没。”许若若松了口气,知道容春和放过她了,赶紧将手臂狗腿地送过去,让容春和好好疼惜她,然后千万别再计较她那些七七八八说不明白的事。 容春和让许若若自己把被子捡起来,躺会被子里去,她则取了药箱,坐到床边,帮她上药。- 容春和伸出食指重重地戳了一下青乌的地方,许若若疼得咧嘴,眼泪汪汪地看向容春和,眼神委屈巴巴地质问容春和下手为什么那么黑。 见许若若眼里含着水光,容春和心情好多了,用酒精擦过之后拿医用喷雾剂喷了一下:“还有哪里伤到了?” 这……许若若犹豫了,她腰上也痛。 容春和看她这姿态就知道还有,原本和缓了的脸色又难看起来。那几个女生还有李平凡,都给她等着。 心里发狠,容春和也懒得等许若若自爆了,她直接将人按在床上,从头到尾,翻来覆去检查一遍,看脖子后面的时候撩人头发,看腿上的时候掀人被子,接着她还要看被睡衣遮住的地方,上衣和裤子岌岌可危。 许若若脸火辣辣地红成一片。 “等,等一下。”许若若脸红得都不敢看容春和了,她抓住容春和要脱她衣服的手腕,小声嗫喏着问:“春和,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容春和果断地回答,今天尤其尤其特别特别不喜欢! 每日一问又告失败,虽然已经习惯,但许若若还是很不爽,噘着嘴按住容春和,不让她动作:“那你不能脱我衣服,只有我喜欢且喜欢我的人才能脱我衣服!” 容春和心口猛地一跳,现在想杀人,她连脱许若若衣服的权利都没有了?那要不要她去把那个狗屁李同学绑来给她脱! 空气里杀气太过明显,许若若吓得一跳,赶紧松手:“你脱,你脱,我不拦你了。” 惹不起,惹不起! 谁稀罕!容春和转过身去,不耐烦地说:“你自己脱!” 容春和今天的心情实在太差,许若若不敢再抖小机灵了,立马心态端正地撩起睡衣下摆,在肋骨下面系了结,露出纤细的小腰,小心翼翼地唤容春和:“好了。她们掐我腰了,其它地方我没让她们碰到,春和,我很乖的。” 容春和瞥了她一眼,低头朝她腰上看去。 盈盈一握的小腰,没有多余的赘肉,侧对着容春和的时候,露出腰侧的腰窝,但几个深色的青乌却明显拖了后腿。 容春和气得没脾气,话都懒得跟许若若说,直接朝伤处喷药水,沁凉的水雾一附上去,许若若不由得惊呼一声,不由自主地撒娇:“春和,凉。” “叫娘也没用。”容春和没好气地说。 许若若:……她没那种爱好! 伤口处理好,容春和把药箱归置到远处,冷着脸准备离开。 “春和和,我受伤惹。”许若若趴在床上,仰头看向容春和,眼底的期待流转。 “所以呢?又不是我伤的。”容春和冷酷脸。 “其实她们打我的时候我吓到了,”许若若眨巴着眼睛卖惨,“我怕晚上做噩梦,春和和你能不能陪我睡?就一晚!” 原本以为到了初中住读,两个人可以住一个寝室,谁知容春和非要一人一间。今晚她受伤了,也许可以提一个过分一点的要求呢。她可老实了,绝对不多干什么,就一起清清白白地躺在一张床上。 她只是想眼睛睁开的时候,能跳过心悸不安的那一段,直接一眼就看到活生生的容春和。 许若若脸上的祈求是那么真情实感,容春和看得心头一软,下意识地点了头。 容春和换了身睡衣再进来,躺到许若若旁边,许若若伸手过来抱住她的腰,将毛茸茸的头搁在她的肩窝里,一点招呼也不打就直接亲昵过线。 容春和有片刻的僵硬。 “春和,我最喜欢你了,不要离开我。” 可能是之前的精神一直过度紧绷,容春和去洗澡的间隙,许若若放松了心神,有些昏昏欲睡,将熟悉的小人儿抱在怀里,心里更是满满当当,熨帖得不得了,无意的话语喃喃出声。 容春和很想给她纠正,不是“最喜欢”,而是“只喜欢”。 但……天要下雨,娘要生娃,朋友要嫁人,都是拦不住的。 道理谁都懂,容春和还是觉得胸口憋闷得透不过气来,回抱住许若若的腰,用下巴轻轻戳许若若的头顶。 几个小时后…… “你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容春和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把许若若摇醒,突然问她。 许若若睡得全身软趴趴的,被容春和忽然拎起来,眼睛没睁开,带着鼻音无意识地说话:“别闹啦,明天再来嘛,若若累了。” 容春和不依不饶,天要下雨,娘要生娃,确实拦不住,但阻止许若若喜欢别人,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许若若将头搁在容春和肩膀上,跟她数:“她特别好看,爱我宠我,好温柔,好体贴。”忽然,不知想到什么,她猛地抬起头来,睁开眼睛,眼底还是迷糊一片,但却泄露出一丝微芒,“现在她有点霸道,很凶,还傲娇,但我还是最喜欢她了。” 温柔还霸道?体贴又傲娇? “小乞丐,李平凡精分吗?”容春和蹙紧了眉,质疑出口。 许若若神色一肃,突然奶凶地叱了一句:“什么精分!她们就是一个人,一个,都是若若的,都是,不准你说她们精分,不准……呜。” 说着,鼻子小小地抽噎着,全身软下去,抱着容春和睡沉过去。 容春和用力也推不开,伸手抓住许若若的一把头发,向后扯扽了一下。 睡糊涂的许若若吃痛不住,抱着自己的头委屈巴巴地睡到角落里。 容春和目光不善地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活该。 *** 翌日早晨,容春和六点半就醒了,许若若还蜷缩在角落里呼呼大睡,昨晚她扯她头发的时候心里憋着气,所以用力过度,粘人精被吓得一晚上没再乱来。 但容春和一点儿也不开心。 她简单洗漱完,便直接往李平凡所在的班走过去。 七点半,学霸班还在上早读,此时朗朗的读书声回荡在走廊里。 容春和站在学霸班的走廊里,抬手敲了敲窗户玻璃,靠窗坐的男生循声看向她,先是愣了一下,把窗户打开。 “同学,什么事?”男生的声音低沉,还有些嘶哑。 “请帮我把李平凡同学叫出来一下,谢谢。”容春和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疏离的浅笑,但还是好看得晃眼睛。 男同学明显被晃到了,顿了好一会儿:“你找他有什么事?” 容春和的礼貌最多维持十秒钟,接下来的话有些耐心不足:“关你什么事,把人给我叫出来!” 这口气倒是像上门寻仇的了。 男同学盯了她一会儿,终于站起来,绕到后门,走了出来:“容同学找我干嘛?” 昨天许若若,今天容春和。李平凡的嘴抿得发白。穷出身的最怕什么?被人拿钱打脸,昨天许若若无意的行为伤到了他脆弱的自尊心,再加上论坛沸沸扬扬的,不少人当着他的面都会笑话他,他一点儿也不想惹上这些千金大小姐。 容春和难得惊讶了一下,一贯冷淡的表情有些维持不住。 李平凡同学长得有点平凡啊,许若若是怎么违心地说出“他特别好看”的? 容春和不看脸,但许若若看啊,容春和认识许若若这么多年,对许若若颜狗的属性简直太了解了,没想到,最后看上的却是平平无奇长相的李平凡同学。 难道是她没看仔细? 容春和凝眸认认真真地观察他的五官,眼睛、鼻子、嘴巴,整个人的气质……容春和严谨地看了三分钟。 在这漫长的三分钟里,李平凡被她盯得浑身不再在,尤其是容春和还是他见过的最好看的女生,成绩也只比他逊色一点点,一时间他被看得耳朵尖红得快滴出血来,心跳有些不稳。 趴在窗户里面偷窥的学霸班同学们看得眼睛都不眨。 “容大小姐一个侧脸我都hold不住,太好看了叭。” “是不是有情况?” “怪怪的,昨天才传许若若要包养凡哥,今天容大小姐也喜欢凡哥了?魔幻了吧。” “容大小姐没表情啊,不像有情况吧。” “容大小姐本来就有点面瘫,没情况会来找凡哥?你试试看,大小姐愿意来找你吗?” “容大小姐怎么还不说话,是不是要告白?” “容大小姐可别再盯着凡哥看了,我觉得凡哥要犯错误了!” “不会吧……我不信。” “我合理推断了一下,容大小姐很有可能是来围观她家若若要包养谁的。” “有道理有道理,但我还是支持凡哥全收了,妥妥的后宫向爽文啊!” …… 作为一个学霸,李平凡心态向来稳,但是被容春和这么一直盯着看,他心理当真受不住,刚想发声问她到底在看什么,就听见容春和幽幽地说了一句:“你可能心灵美。” 第36章 5.12.1 李平凡美不起来,昨天被许若若暗示穷,今天被容春和暗示丑,他现在站在这里不翻脸已经算他能忍了。- 容春和不再观察李平凡的脸,再怎么看下去,也是极普通的面貌。 她移开目光的时候发现李平凡垂放在腿侧的手紧握成拳,看来还有点儿脾气。 温柔也霸道,体贴又傲娇? 呵。 神经病。 “跟我走。”容春和看李平凡不顺眼,转过身来,不容置疑地吩咐了一句。 李平凡抬眼注视着容春和的背影,容春和半点没有回头看他跟没跟上的意思,像个高傲的孔雀,径直地往前走。 光这目中无人的背影,李平凡就想打她一顿。 “凡哥怎么还不跟上?” “早恋的话奖学金恐怕要泡汤,凡哥恐怕……” “奖学金算个什么,容大小姐啊,家里穷的恐怕只剩钱了。就算凡哥脊梁硬,不要人大小姐的钱,但容大小姐这水平的美女谈一波恋爱绝对不亏。” “现在可不是凡哥选择的时候,要是凡哥不跟上,谁知道丢了面的容大小姐以后怎么报复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凡哥你快跟上吧。” 有人拢着嘴巴,悄悄给李平凡出主意。 他们说的那些,他都懂,但容春和绝对不是找他谈恋爱,而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套他麻袋打他一顿。 李平凡再懦弱,也没有上赶着去挨打的贱相。 他倔强的站在走廊上,目送容春和的背影越走越远,再转个弯,就眼不见为净了,如果以后要报复他,他只能找学校讨说法。 心里正打算盘的时候,容春和的背影果然消失在转弯处,李平凡松了一口气。 “李同学,小姐让我们转告你,男孩子不要婆婆妈妈的。” 两个黑西服保镖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弯唇假笑着让他不要耽误时间了,他们大小姐可不爱等人。 李平凡和看热闹的同学:…… *** 李平凡觉得自己被恶势力强行绑到了刑场,只盼着大小姐能够别无中生有,乱扣罪名,欺负像他这样的小可怜。 后面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的黑西服保镖,李平凡没走几步就看到容春和依旧保持从容矜贵的背影,步步坚定地往前走着,每经过一个小路的分叉口,李平凡心里就咯噔跳一下。 他被这种七上八下的心情快折磨疯了,索性加快步子,走到容春和身边,看着容春和精致的侧脸,深吸了一口气才问道:“容同学,我要是得罪了你,我道歉。你这样的身份,要惩罚我也就一句话的事。” “你怕什么?做了亏心事?”容春和步子没停,转头看他一眼,嘲讽一笑,“少说话吧,换声期的声音真难听。-” 李平凡一噎,默默放慢了步子,走到容春和身后,盯着容春和的背影压抑心里的烦躁和怒气。 容春和终于走上了一条小路,李平凡已经自暴自弃了,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伸脖子就是一刀,请大小姐玩得开心。 走了大约一百多米,面前果然出现了一个小黑巷,四处杂草几乎有半人高,隔壁不远是云中的跑马场。僻静、荒凉、少人烟,也不知道这千金大小姐怎么找到这的。 李平凡已经做好被套麻袋的心理准备了,但是面前却出现了两个同款黑西服保镖和五个抱头蹲在墙角的女孩子,身上倒是整洁,面上的表情却都快哭了,仰头看向他……前面的容春和,五个女孩子一起蹲在那里狼狈地哭嚎着: “容春和,我们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我们不是故意的,真的。” “以后许若若就是我亲姐!你是我亲祖宗!” 李平凡瞳孔情不自禁地放大,心里的情绪胡乱翻涌。如果他也要这样被逼得蹲在那里哭着求饶……他能不能拒绝? 容春和不关心李平凡在想什么,抬步走到女孩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们,目光里深不见底的冷意让五个女孩恨不得抱在一起躲开她的目光。 冯俞是五个人的老大,第一时间替大家发言:“容春和,我们真不是故意的,都是……”仰头辩解的时候,她的目光刚好接触到容春和身后的李平凡,触电一样低下了头,朝剩余四个挤眉弄眼。 面对容春和这种不好惹的黑恶势力,她们要不要甩锅到李平凡身上,本来就是他男颜祸水,害她们一时冲动。现在看看除了成绩好一点,五官端正没有大过错,李平凡同学也不值得她们付出这么多嘛。 年轻的女孩子们偷偷看向李平凡,这哥也被抓住了,十有八九也是要被揍一顿的,死道友不死贫道,爱情算个叼,纷纷对冯俞点头。 冯俞脸颊红红,一咬牙一闭眼:“都是李同学的错的。” 其它的四个人忙不迭点头。 李平凡震惊地将目光放回到五个女孩子的身上,这才认出她们是昨天图书馆打架的女孩子。 昨天才为他大打出手,今天就对他大打出手,千金小姐的青睐风险还真是大。谁都靠不住,穷小子果然还是要靠自己。 李平凡心里自嘲,思维一下子扩散开来。 容春和的一声嗤笑让他回神,李平凡竭力按下心里的复杂,佯装镇定地站在容春和身后。躲不过就算了,反正又学习到一个至理名言,这波不亏。 “李同学,我找你也没什么大事,”容春和仍背对着李平凡,声音徐徐缓缓,在这样的环境里,有着让人嫉妒的优雅,“昨天我家若若在你面前被欺负,你却没赶上为她出头,这也太不应该了。今天,就不要再错过了好吗?” 容春和说完,回头来看向李平凡,犀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眼底的不虞如有实质。 容春和原本想把李平凡和冯俞她们一起揍一顿,但是许若若那个小傻子万一恋爱脑地心疼李平凡一身伤,到时候她还要被埋怨,不划算。 既然李同学温柔又霸道,体贴又傲娇,那就麻烦他改过自新,和冯俞她们好好打一架。 容春和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退后几步,不怀好意地看着在场的一男五女。 永远别小看了女孩子的战斗力,李同学这种女生在他面前被欺负仍冷眼旁观的人,就该被狠狠教训一通。 李平凡脸上的表情狼狈至极,昨天的事他有错吗,当然是有的,但是每天被那些人骚扰,他冷酷一点怎么了!他后来不是想帮忙了吗!结果又被一沓钱打脸!他好惨一男的。 再多的辩解也没用,李平凡心里忽然释然,他错了活该被打一顿,他没异议了,只是—— “我是男生,不能打女生。”李平凡皱着眉,努力不卑不亢地看向容春和,“你让你保镖打我吧,我错了我认了,绝不会告状。” 容春和不屑地看他一眼:“按你这说法,我们国家的女子监狱是不是应该拆除?” “她们也没犯法吧。”李平凡坚持。 “小错不罚,大罪迟早。”容春和对着他摇了摇头,“原本以为你起码心灵美,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是非黑白不分,非要纠结谁看起来更像白莲花。 许若若要是喜欢上这种,容春和打断许若若的腿。 李平凡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跟容春和说不清楚,话不投机半句多。 容春和不耐烦地催促:“打不打?李同学你要是不打,那冯俞你先来!你们打赢了,我就放你们走!” 冯俞她们就没有那么多顾虑了,一个个站起来,朝李平凡扑过去。 女孩子力气不足,只能借助手指甲、一口好牙,以及对头发的热爱,所以一时间画面有些难看。 容春和礼貌地偏过头,稍稍移开目光,正好捕捉到草丛里一个晃动的镜头。 她走过去,拨开草丛,昨天在寝室跟她讲八卦的女同学瑟瑟发抖地将屏幕满是裂纹的手机高举过头:“大佬,我错了,我就拍了两张图,您随便删。” 容春和一句话没说,抬手鼓了一掌,一个黑西服保镖朝她们走过来。 “大佬,姐,我错了,放过我吧……我还小,我还有救的……”女同学快要痛哭流涕了。 容春和皱着眉看她,从保镖手里拿出一个没开封的手机,同款,扔到女同学怀里。 “你拍了也没用,论坛我已经找人改成了学习部落,请大家一定要好好学习,知道吗?” 女同学抱着旧手机和新手机,一脸发懵,下意识地点头。 容春和不再理她,转身回去继续看打架直播,李平凡就算是泥菩萨也有一分脾气,此刻血性终于打起来了,但他还是不敢打女生,女生毕竟看起来有点娇弱,他要是下手没个轻重,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他,他从包围圈奋力脱离出来,一拳打到黑西服保镖手臂上。 求保镖虐他,他现在想去医院,呜呜呜。 容春和扬了扬眼角,饶有兴趣地凑近了一些看他。 “春和,你……”许若若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这个偏僻的地方来,结果就看到容春和的保镖和李同学大打出手,李同学一身狼狈,脸上还有血痕,太惨了,冯俞她们几个哎哟叫唤倒在附近,而容春和站在旁边看热闹。 这画面一看就知道是容春和指使的。 许若若面上满是惊恐和愧疚,一定是因为她,她真的只是想找李同学搞学习啊,结果李同学就这样飞来横祸,都是她的错! 听到许若若的声音,容春和心神一僵,懊恼不已,又被许若若看到她打架,许若若不会又要哭哭啼啼告状吧。 一见到自家姐姐,容景明就撒开许若若的手,欢快地迈着步子奔向容春和,不管容春和同意不同意,一头撞到她怀里:“姐姐,景明好想你。姐姐一定也想我,对不对?” 容春和还在想怎么洗白自己,一时忘了推开他,而且还随口应了一声“嗯”,高兴得容景明恨不得挂到容春和身上去。 “姐姐,你在干什么?他是坏人吗?”容景明将自己的手塞到容春和手心里,抬手指向和保镖对峙的李平凡。这些保镖从小跟着他们,容景明知道,他们是打坏人的。 容春和偷看一眼许若若,见她毫不犹豫朝李平凡走过去,心塞不已。 “不是,是若若喜欢的人。”容春和撇开目光,说出的话迟疑又低落。 “喜欢?”容景明下意识捏紧了容春和的手指,正好看到许若若蹲下去把李平凡扶起来,一直跟他说话,“嫂嫂要和别人在一起?” 容春和现在好想堵住容景明的嘴巴,学校都教了什么,容景明这么小就那么八卦! 容景明没听到容春和的回答,也不在意,一双眼只盯着许若若和李平凡看了一会儿,越看越生气:“嫂嫂是姐姐的,长大也应该嫁给姐姐!姐姐,我们做掉他吧。” 容景明一句话说完,姐弟俩个默契地眯着眼睛看向许若若和李平凡。 电视里就是这么放的,做掉拦路的人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容景明想。 若若小乞丐是她的,长大了也应该嫁给她,对啊,没毛病。容春和想。 第37章 5.13.1 李平凡没想到来“救”他的竟然是许若若,被她从地上扶起来的时候,尤其是瞥到许若若下巴上还贴着一个卡通创口贴的时候,他的脸、耳朵和脖子跟着火一样的红,不是害羞,而是——愧疚。- “对不住了李同学,我家春和肯定是误会了。”许若若还不知道论坛的事,只当跟着她的保镖把自己去找过李同学,又被冯俞她们欺负的事告诉了容春和,“你伤得重不重,我送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李平凡推开她的手,目光游移,半晌才纠结地说:“是我的错。”说完,自己拖着有些受伤的腿,慢吞吞地试图离开打架现场。 背影有点凄凉。 许若若懵了一下,被打这么惨,李平凡反而跟她道歉? 容春和给他洗脑了?难道说屈打成招? 许若若脸色微变,赶紧几步追上去,第一次做这种事,许若若难免有些结巴:“李同学,那个……” 李平凡脚步一顿,精神高度戒备。 就算是背对着容春和,他也能感觉到容春和正在看着他。如果他无理无情无理取闹地拒绝了许若若的告白,容春和会不会又让他公开处刑? 李平凡有点心如死灰,学习不好吗?大家一起来学习呀。 许若若见他一脸紧张,搞得自己也紧张起来,情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容春和姐弟两个像两阿飘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她旁边,一个歪着头,一个蹙着眉,极为认真地看她。 那个……这是搞什么仪式,怪瘆人的。 许若若有点心虚,但还是努力硬气:“李同学,那个……反正道歉我已经道歉过了,你回去就不准再提了,不准举报,不准告老师,不准在同学中散播。-如果春和被教训了,那你就放学等着!我们人超多超凶,你打不过我们的!” 说着,为了让自己凶悍一点,许若若鼓着脸颊,小手叉腰,见李平凡有点走神,她不满地提高声音:“听到没有?”接着转过头去,对躺在地上装隐形人的冯俞她们继续说道,“还有你们,都不准说春和坏话!” 李平凡捂着心口,默默地继续拖着伤腿往前走。 许若若觉得他的背影更凄凉了。 “春和,他不会乱说吧。”许若若还是有些不放心,容春和现在打的可是学霸班老师的心尖尖,一旦追究起来,学校恐怕会给容春和记大过的。 容春和和容景明欣慰地点头,非常满意许若若的选择。 “嫂嫂放心,他不敢的!”容景明已经有了胡作非为小纨绔的潜质了,脸上仗势欺人的表情生动且欠打。 许若若掐了他脸蛋一把,摇摇头感叹道:“小景明,你变坏了。” 容景明不满地撅嘴,伸手抱住容春和的腰,将头躲到容春和身后,他才没有变坏呢,嫂嫂她见色忘弟。 容春和稍微理智一点,朝其中一个黑西服保镖使了个颜色,黑西服保镖了然地跟上李平凡。 别乱想,李同学受了这么重的伤,看病、拿药、吃饭、睡觉和搞学习那都要人看顾一下比较好,说不定还有些人想趁着李同学身体虚弱欺负他,这怎么能行? 容春和热心地想帮帮他,顺便阻挡他一切想打小报告的冲动行为。 许若若:…… *** 冯俞她们伤的不算重,容春和只口头警告了一番,便让她们散了。 她们不需要人盯着。爱打架的差生和成绩好的优秀学生站到一起,别说打报告了,你就是鼻涕眼泪流一把,写篇感人肺腑的小论文出来,老师该偏心的照样偏心。 更何况,都是国际班的,老师一般不参与学生的私人生活,怕一不小心踩到什么雷。 不能计较,但不代表不会计较,冯俞现在快气炸了,忿忿不平地拿出手机发朋友圈。 在发送之前,她认真地重新设置了一下标签,确保一会儿发出去的消息不被容春和交好的人看到。 小心翼翼反复保证安全之后,冯俞这才在朋友圈怒火中烧、义愤填膺地发了一条咆哮体纯文字消息: “容春和,我跟你不共戴天!!!” 一秒钟不到,容小琪点了一个赞。 冯俞吓得把迅速手机扔开,我的妈呀,吓死她了,这个人姓容,她谁啊? 接着,容小琪便自爆了家门,各种威逼利诱,非要跟冯俞建一个同盟。反容春和同盟。 容小琪非常兴奋的告诉她,反容春和同盟的第一个项目已经在路上了,到时候,肯定能让容春和好好吃一顿打! 冯俞将信将疑地跟容小琪保持聊天,打开另一个对话框,找自己爸爸确认容小琪的身份。 如果真像容小琪说的那样,容春和也不是打不倒的嘛。 *** 后天周六,云小旁听生的测试考试就要开考了。容景明在家待不住,非要提前来,理由十分无厘头,他说他要适应考场。 正处于盛源脱离总部管控的重要关头,容麟担心容景明的安危,想着孩子们都在一起,保护起来更容易,便欣然同意了容景明的要求。 所以,容景明不是一个人来的,赵叔此刻正等在小学部商业中心的一家肯德基。 容景明想吃,但又怕容春和不同意,在来找容春和许若若之前他先让赵叔去肯德基准备着,到时候买都买了,不吃多浪费。 被容景明强行拉着往垃圾食品那边走,容春和剜了他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就是一路上看着许若若欲言又止。 “姐姐,我替你说。”容景明看得着急,拍着小胸脯打包票。 “不用。”容春和目光危险地扫了他一眼,“姐姐我比你厉害。” “嗯,姐姐天下第一厉害。”容景明眼睛亮晶晶地仰头看她,看得容春和一噎。 这蠢弟弟!容春和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容景明伸长脖子,够过去看容春和另一侧的许若若,朝许若若努力地卖萌眨眼睛:“嫂嫂,你说我姐姐是不是天下第一厉害?” 许若若看了容春和一眼,笑意渐深,斩钉截铁地附和:“绝对是。”就是不打|黑架就好了,树敌太多的话,她都不知道该防着谁对自己媳妇下毒手了。 容春和很圆满,非常慷慨地为容景明和许若若多点了一个儿童套餐,两个人分赠品玩具比较不容易分赃不均。 等把吃饱喝足的容景明送到临时的休息宿舍之后,想着早上的课反正都错过了,容春和干脆直接拉着许若若回宿舍,准备和许若若促膝长谈一下许若若的归属问题。 “李平凡和我,你选谁?” 容春和拖着许若若的手,将人刚一塞进屋里就按在墙上,直截了当问话的同时,容春和还用右脚膝盖顶住许若若的膝盖,不准她躲开。 第38章 5.14.1 被……被壁咚了。- 许若若像是被惊吓到的小鹿,瞪大了眼睛看着容春和,睫毛轻颤,紧接着反应过来自己和容春和这姿势实在是……登时闹了个大红脸,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地回话:“你,选你。” 因为心头羞涩,所以说出话弱弱唧唧的,一说完还心虚地移开目光,更像是被恶霸拿命威胁之后迫不得己宣之于口的。 容春和不满意许若若的回答,不够坚决,不够果断,实在是没有诚意。 她伸手捏住许若若的下颌,让她把注意力收回来放在自己身上。等许若若看过来,她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满意地松开许若若的下颌,转而抬手慢条斯理地帮许若若梳理耳后的碎发,带着温度的手指,在许若若纤细的脖子边缘拂过。 许若若有种容春和想掐自己脖子的错觉。 乖宝宝容春和现在并没有这种可怕的想法,相反地,她梳着梳着忽然想起自己昨晚扯痛过许若若的头发,顿时触电一般收回手,掩饰地咳嗽了一声,质问道:“那你找李平凡做什么?” 容春和的手一离开,许若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失落。难得媳妇主动亲近她,结果就停留了那么一小会儿。 找李平凡能干嘛,当然是学习啊。 许若若并不敢这么横地把话说出来,默不作声地靠在墙上,心里想着该怎么编谎话比较有艺术感。 容春和一见她这样子当即皱了眉:“你又想骗我?” 不待许若若回答,容春和上一句的尾音陡然下沉,浓浓的威胁语气包藏在敷衍的笑意里,“童话里说,说谎的小孩会被大灰狼连皮带骨一口吃掉。小乞丐,你说我信不信?” 许若若也跟着皱眉,她不喜欢容春和现在说话的样子,仿佛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邪气正从容春和身上裹挟到自己身上,让她周身肌肉僵硬,不敢动弹。 跟记忆里令人如沐春风的自家媳妇完全对不上号。 心头迷茫演变成焦躁,焦躁又化作急求发泄的火气,许若若扬声顶嘴:“反正我不信,童话自己都是编来骗人的!我找李平凡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又不是我的谁!” 冲动之下不知道怎么就说出了最后那句,许若若脑子嗡的一响,全身都忍不住想发抖。 一向弱鸡的许若若忽然跟她针锋相对,容春和愣了一下,眼里流露大大的困惑。 就那么喜欢李平凡吗? 竟然为了一个外人这样凶她? 就连容爸容妈有了容景明之后也没这样凶过她! 不可以!许若若也不可以! 小乞丐是她捡到,捡到的就是她的,一辈子都是! 暴怒的容春和咬牙切齿,字字分明:“怎么没关系?你是我的!”说话间,整个人贴近了许若若几分,眼看着要鼻子碰鼻子,方才就顶在一起的膝盖,此刻更是又加了五分力气,许若若痛得咧嘴,有种膝盖要被碾碎的感觉。- 许若若眼中的迷茫之色更浓,陷入了一个深奥的哲学命题:她是她媳妇儿的,但她是容春和的吗?她媳妇儿是容春和,那叫容春和的是不是她媳妇儿? 见许若若不回话,容春和暗自思索自己说的话是不是还不够清晰明白,接着又解释了一遍:“你是我的,从今以后呢,你只能喜欢我一个,只能待在我身边,不准骗我,不准糊弄我,不准躲我,你所有的事都跟我有关系,你认识的所有人都要跟我报备,遇到危险第一时间要联系我,遇到麻烦第一时间要找我报告。像花宛那种少扯闲话,像容小琪那种离远一点,像李平凡那种……” 容春和顿了一下,这种情况该怎么说。 如今社会风气虽然有了转变,但阴阳结合、异性相吸的想法仍有余威。 这群初中的小屁孩小小年纪就知道拉异性小朋友的手了,更遑论不少二世祖纸尿裤的时候就有了未婚夫妻。 这种“恶劣”的环境下,许若若对别的男生春心萌动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作为异性存在的李平凡,容春和眼睛眯了眯,做掉算了。 只是,李平凡这种脑子还行,打架也没太怂包的,估计还算不错的对象,容春和做掉他,又来一个更讨厌的怎么办。 “像李平凡那种你不用浪费时间谈恋爱,以后我会娶你的!” 容春和仰着头,十分骄矜地继续说道。小乞丐完全不必花心力谈恋爱了,不就是结婚吗,她可以给。 “啊?” 许若若彻底回神。什么破哲学题,重要吗?一点儿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容春和跟她求婚了!她媳妇儿是容春和,容春和是她媳妇儿! 刚刚凶残的容春和也一定是她的错觉,她媳妇明明超级喜欢她,超级会哄她。 学渣许若若不想学哲学,现在只想嗷嗷嗷,整个人朝容春和反扑过去,惊喜地连连问道:“真的吗?真的吗?你别骗我!你要是骗我你也会被狼吃掉的!” 许若若突如其来的一扑把容春和吓愣了,小乞丐未免也太善变了吧,这情绪比过山车还突然。 容春和无奈地叹了口气,响应了许若若的这一扑,将人抱住。 没想到许若若真的在操心恋爱结婚的事,肯定是身边的女同学都有人喜欢,就许若若没有,所以小乞丐就慌了,连颜狗的本性都不要,竟然去追那个李平凡。 傻不傻?她的小乞丐长得这么好看,性格也这么软糯,当然有很多人喜欢了,只不过,那些酸唧唧的信被她截胡了而已。 算了,还是不告诉她了吧,太自信了也不是什么好事,自卑一点比较懂珍惜。 容春和自己给自己点了个头。 *** 容景明不知道自家姐姐是怎么哄嫂嫂的,反正晚上吃饭的时候,嫂嫂一改早上安静的模样,贴在姐姐身边各种嘘寒问暖。 平常吃饭的时候,嫂嫂还会照顾他一下,给他夹一些他喜欢吃的菜,但是现在……嫂嫂把控了菜单,只点了姐姐爱吃的菜。 容景明只能庆幸自己不挑食。 三色虾仁能加辣椒就好了,鱼能红烧就好了,诶,那牛肉看起来勉强还行。 许若若可能良心有愧,见容景明正站起来,伸长筷子要夹容春和面前的爆炒牛肉,她拿了一个空碗,夹了些菜送到容景明座位前。 容景明眼睛一亮,收了筷子坐回去,结果刚一低头就发现,碗里只有一片牛肉和一堆胡萝卜。 牛肉这么好吃,怎么可以和胡萝卜在一起,他不同意! “景明最近看书眼睛很累吧,多吃点胡萝卜补一补。”许若若关切地说,她不至于舍不得牛肉,主要还是担心容景明这么小就要上初中,学习压力太大,很担心容家揠苗助长,把容景明累坏了。 容景明从小不爱吃萝卜,胡萝卜、白萝卜、水萝卜,什么萝卜都不爱吃。 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容春和,想让姐姐帮她。 容春和却云淡风轻地说:“若若说得对。” 容景明瘪瘪嘴,委屈巴巴地埋头吞萝卜。 许若若和容春和围观得很开心。 见容景明把胡萝卜吃完了,容春和便将整盘爆炒牛肉都推到他面前。 容景明抬头发现的时候,眼睛跟探照灯一样亮。 呜呜呜,姐姐天下第一好。 许若若忽然觉得有弟弟挺好的,她和容春和不会有孩子,养一只弟弟,算是弥补遗憾。 一个转念之间,许若若对这个多出来的意外没有那么在意了,当然也可能是现在心情特别好。 因为容景明闹着要吃初中部的食堂,三人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云中环境最好的零号食堂。 可惜再好的食堂也是食堂,没有包间,所以赵叔和黑西服保镖们一起避到了暗处。 因为孩子们的来头都不算小,所以云中的安保级别一直都很高,黑西服们在校内的出场机会并不多。 这次则是因为容春和既想教训欺负许若若的冯俞她们,又急着去看许若若喜欢的人长成什么天仙,所以才临时让他们出场了。 捡着这个空隙,容小琪带着冯俞过来了,容小琪手里拿着一个邀请函,一句招呼也不打,就啪地一声按到容春和面前的桌子上,桌上的碗筷都抖了一抖。 她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容小琪内心简直澎湃。 “姐姐?”容景明端着碗往容春和身边靠近了一些,他还小,需要姐姐保护的。 许若若皱着眉站起来,一会儿看看容小琪,一会儿看看冯俞,刚要开口质问她们想干什么。 容春和却将她拉得坐下,自己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打开邀请函。哦,准确来说是约架函。 周六下午四点,云中三号跑马场,可以带帮手。 容春和早就想打一顿容小琪了,每次回主宅,容小琪就在容爷爷耳边说她坏话,害得她被容爷爷教训了好几回。 容麟替她说话,结果父女俩一起被训。 不受宠就是可怜。 如今容小琪自己把正大光明揍她的机会放在面前,她怎么会放过? “输了,你就跪下来喊我姐姐!”容小琪见容春和点头立刻放下狠话,不等容春和反应,朝许若若和容景明冷哼了一声,一刻不肯多呆地拖着冯俞转头就跑。 “容小琪梦做得挺美的。”容春和看着容小琪有些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嘲笑了一句。 “姐姐,我也要去,我要去看姐姐大杀四方。”容景明嘴角还有酱汁,生怕晚一步地举高小手。 “去。”容景明在,事后计较起来,容爷爷那老头子也没法太偏心,容春和欣然答应。 许若若喝了口水试图冷静下来,一群精力过剩的中二病约架,她想拦也拦不住。 第39章 5.16.1 论打架,容春和是专业的,小孩子的群殴对她来说简直不值一提,容小琪和容小琪认识的那群弱鸡她更是一点儿也不放在眼里。- 从小到大,在容爷爷那里,容春和永远不如容小琪嘴甜,容小琪能把苦的说成甜的,哄得老头子掏心掏肺,然后又趾高气扬地拿到她面前炫耀。 小时候的容春和本来就是见一个爱一个,爱一个霸占一个的性子,被容小琪挑衅得差点原地爆炸,容麟和容太太怎么安抚都没用。吃了两次亏,最后还是容春和自己悟了,既然容爷爷要把心肝脾肺肾掏给容小琪,那她就找容小琪打一架,把那些玩意儿抢回来扔地上踩两脚。 她得不到,就毁了它,大家鱼死网破好了。 但容春和很少在许若若面前动手,一是许若若是个弱鸡,被磕着碰着挂掉了怎么办,二是打架就没有独善其身的,弄脏衣服、弄出伤口都是常事,那样就不漂亮了。 这一次是例外,容小琪什么实力,容春和打了她这么多年,没人比她更清楚,她绝不可能打输。 再加上,许若若最近转移注意力到李平凡的事让她至今心存芥蒂,她得干票大的,把许若若的注意力再掰回来。 下午三点四十,容景明张开双臂,像只急着归巢的小鸟,一出考场就飞扑出来。 容春和惦记着打架,不想抱智障弟弟,最后还是许若若牵起了容景明的小手,弯着腰一句一句跟他叮嘱,一会儿打起来站远一点,被误伤就不好了。 容春和一意孤行根本劝不动,许若若很无奈,出门之前一再跟赵叔确认,所有的保镖都要跟过去躲起来保护,绝对不能出意外。 到时候她把容景明扔给赵叔照顾,容春和那边要是出了意外,她还能冲过去保护她。 被姐姐和嫂嫂边缘化的容景明不开心,他要和容春和并肩战斗。 容春和一点儿也看不上他,小肉丁一个:“跟若若站远点,伤着了,姐姐还要分心救你。” 容景明据理力争,把自己在小学打架打赢了的事翻来覆去地说。 许若若一脸震惊,歪了歪了,容景明竟然养歪了。 容春和则是一脸不屑,容景明打赢的事别以为她不知道,那都是小人精们在讨小少爷开心呢,就他还傻傻地得意着。 三个人说着话,往三号跑马场走,周末放假,学校里几乎没有人了,越往跑马场那边走,越荒凉。 站到约定的地点,三人感觉受到了欺骗,怎么这么多人? 容小琪坐在一匹枣红色的小马上,除了冯俞之外,还有五六个高中生年纪的男孩子,一字排开站在两侧的草坪上,气势惊人。 “你什么意思?”容春和将许若若和容景明挡在身后,镇定地走近一些。 “容春和,我说了可以带帮手,是你自己不带的。”容小琪挑了挑眉,柔顺的柳眉尖锐了几分,“就你们仨,到时候别说我们欺负你哦。” 容小琪说完,冯俞她们跟着笑。- 许若若走上前,偷偷拉了拉容春和的手,心慌慌地小声嘀咕:“好像是有说过,我们先去叫人?你有小弟吧,现在可不是做孤胆英雄的时候。” 容春和皱了眉,拉着许若若的手往回走,结果跑马场的入口却突然出现了几个戴墨镜的黑西服,不是容麟安排的那几个,而赵叔他们则不见了人影,大概是被人中途拦住了。 “你耍诈?”容春和眯了眯眼睛,脸上的表情不太好。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跟西方决斗一样,那都是有约定俗成的规矩的,两边阵容至少要旗鼓相当,更何况现在还在学校里面,容小琪竟然不怕被学校发现,堂而皇之带了五个高中男生过来,少年们的体魄还不弱。这是撕破脸皮,不要脸了。 容小琪才不管公平不公平,容春和也就大意这么一回,下次再想算计她就不好使了,所以她这一次不要脸也要揍容春和一顿。 “你们给我上!”冯俞站着没动,五个高中男生挽着袖子朝容春和她们围过来。 “若若,站远点,别溅到血。”面对如此严峻的情况,容春和还要把中二的台词说出口,许若若都替她着急。 容景明甩开许若若的手,站到容春和身边,表情没有方才那般卖萌,小脸严肃得像个老头:“姐姐,我帮你。” 容春和瞥了他一眼,将人推到许若若怀里:“都给我站远点。” 话音刚落,对手的拳头已经打了过来,容春和抬脚直接踹到他小腿上,那人没有预料到容春和的力气,痛得连连后退,阻挡了后面人的路。 “慢吞吞干嘛呢!都给我上。”容小琪急得从马上跳下来,站在草坪上跺脚。 容春和阴沉地看了她一眼,捏了捏手腕,朝那几个还没回过神来的男声主动冲击了过去,原本有些缓和的画面,顿时紧张起来。 许若若提心吊胆地将容景明的手捏在手心里,眼睛则一眨不眨地跟着容春和。 打完这一架,让容春和戒了吧,太吓人了,中二期也不应该打架啊!争强好胜是没有好结果的。 五分钟后,容春和力气不足的漏洞逐渐显现,那几个男生虽然有些狼狈,但尚有余力,容景明再一次挣开许若若的手,像个小炮弹一样冲过去,用全身的力气撞开一个站在容春和身后准备偷袭的男生。 许若若这才回过什么神来,赶紧跟了过去。 容春和却不想她们过来,如今的情况是她估计错误,以后她再也不会小看哪个手下败将了,失败者不要脸起来更难缠。 但她已经无暇关注了。 容景明虽然年纪小,但毕竟有点微薄的打架经验,专门帮容春和守着后背,谁要敢偷袭他姐,他就泰山压顶扑过去扯人头发。 许若若比较无措一点,但只要容景明一扑走,她就自动顶上空位,等容景明回来。 容景明知道嫂嫂不会打架,一扑过去立马拍屁股起来,不让许若若真的动手。 有了容景明和许若若的捣乱,容春和到底还是轻松了一下,咬着牙,干脆不客气地直接踢向少年们要害。 少年们顿时哎哟直叫,倒在地上一蹶不振。 容景明不知道怎么回事,许若若倒是脸和脖子都红了。 一直远远围观的容小琪暴跳如雷。 容春和整理了一下衣服,一步步朝容小琪走过去,语气十分的不满:“容小琪,我现在很生气!” 容春和脸上的表情实在吓人,冯俞忍不住后退了两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少年们,忙不迭地求饶:“我们认输,容春和,我们认输!” “我没说,我要认赢!”容春和脸色仍沉得很,周身的冷酷让人忘记了她不过是个初一的小女孩。 “你想怎么样?”冯俞吓得贴近了容小琪,双手抱着马头,勉强寻找安全感。 “生气了,当然要找沙包发泄,你们俩谁先来?”冷酷的话平静地说出口。 冯俞安静如鸡,整个人有些轻微地颤抖。 容小琪信誓旦旦说要打容春和一顿,现在呢,打手全躺地上,倒是她们自己要挨打了。 容小琪其实也是怕的,但她今天后面有人撑腰,现在勉强还稳得住:“我还有人!你别过来!” 说着,她吹了一个口哨,守着门口的保镖果然朝这边过来了。 容春和转头看了一眼,瞬间有种想掐死她的冲动。 “春和,赵叔马上就来了,我们不怕!”打群架打得小脸红扑扑的许若若抬着下巴站在一边,一边盯住被打趴的几个少年,一边给赵叔打电话。 有容春和姐弟两个护着,许若若并没有受伤,反而切实体会了一下打群架的热血,现在她有点激动。 这场约架必须赢,她媳妇儿最棒。 赵叔惊惶未定地赶过来,率先站到容春和面前挡着:“小祖宗,都说别打架了,掉坑里了吧。” 容春和摊了摊手:“谁知道容小琪那么不要脸,小孩子约架非要扯到大人。” 赵叔偷偷翻了个白眼:“小祖宗,你就不能多想想,万一像她那样不要脸的人特别多怎么办?” 容春和无奈:“好啦好啦,赵叔你别说了,我吃一堑长一智。先把他们赶跑。若若和景明有没有受伤?” “受伤了?!”赵叔整个头发都要竖起来,赶紧快走到容景明和许若若面前,将两人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还好还好,就是脏了点。” 这边其乐融融的时候,那边保镖们已经交上手了,一时间难解难分。 容春和一言难尽地看了容小琪一眼,她这气度太给她容家人丢脸了。 “走,我们回去了。”容春和牵着许若若的手,不想再在这里待了,没意思。 许若若积极响应,她打累了,想休息。 容景明还没过瘾,他姐太厉害了,跟姐姐打架可以躺赢,他最喜欢姐姐了。 赵叔牵着容景明走在前面,容春和牵着许若若走在后面一步,再走几步就要路过保镖们。 容小琪突然上马,不管不顾地朝她们冲过来。 容春和遽然转身,将许若若往赵叔那边一推:“你们先走!容小琪疯了,她今天非要找我打,那我满足她。” 容春和避开容小琪骑着的马,拉住马上的辔头,一个纵身跃到马上,将容小琪挤到一边,吓得容小琪连连惊叫。 赵叔不认同地看着自家小姐,小祖宗总觉得自己天下第一厉害,什么时候吃一次亏才好! “你们先走,容小琪就是冲我来的,我好好教训她一顿,她就知道乖字怎么写了!” 容春和话语里带着轻松的笑意,策马扬鞭,似乎打算骑着马在跑马场奔腾一拳,容小琪被她挂在马上,哭叫已经声嘶。 “走吧。”赵叔看不下去了,催促容景明和许若若。 容春和喜欢骑马,估计正好捡到机会了,不会轻易下马的。 他们还是赶紧走,这里太危险了。 许若若见容春和是真的轻松高兴,嫌弃地朝她拱了拱鼻子,她都没有和媳妇儿共骑过呢。 容景明把赵叔强拉着,许若若则是生闷气,三人朝跑马场外走,将正在切磋的保镖和骑马骑得开心的容春和全扔在后面了。 “约架约完了?”刚一走出跑马场的门口,兴致还很高昂的容景明仰头问许若若,大眼睛写满了跃跃欲试。他想回去继续打。 “完了吧……”容小琪明显打不过容春和了。 许若若话没说完,就发现一个穿保安服的男人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手握一把水果刀,径直朝容景明扎了过去。危机之刻,她下意识挡在容景明面前,霎时间只觉得胸口一凉,凉气从脚底蔓延上来,腿软得支撑不住。 “若若!躲开!” 赵叔的提醒到底是慢了。在有人持刀扎过来的时候,赵叔抬步准备挡在容景明面前,但许若若离得更近,快了他一步。 明晃晃的刀子直接扎到了许若若胸口。 左边胸口。 容景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软倒的许若若赶紧支撑住,见胸口处不断溢血,他手足无措地想伸手去拔许若若胸口的匕首。 “不要拔。” 那凶徒发现没有命中对象,又拿出一把水果刀来,目标依旧直指容景明,赵叔一边跟那人纠缠,一边呵斥容景明。 拔刀可能会导致血流的更多,不能动! “叫你姐姐,叫保镖,让他们赶紧过来!你别动,用喊的!” 赵叔年纪到底还是大了,独自扛一个有身手的成年男人有些艰难,最怕是还有帮手会突然出来。 他要撑住,等到大小姐她们赶过来就好了。 第40章 5.17.1 若若又进医院了。- 容春和站在手术室门口,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黝黑的眸子直直地盯着手术室门框上的小缺口。 容春和想,这缺口大概是医生护士匆忙推病床进手术室的时候,移动病床床沿上的金属栏杆撞出来的。这么不注意,当时的情况大抵算的上十万火急。也不知道那病人活下来了,还是死了。 这是琳琅中心医院最好的一间手术室,医生、护士、设备,什么都是最好的。除了有钱有权的病人会在这里做小手术以外,就只有命悬一线的病人会被亲人咬着牙卖房卖车卖肾送到这里,凑钱抢命。 她的若若有钱,她才不是后面那种。 容春和的目光还是落在那缺口上,一动不动。 *** “怎么样了,还没出来吗?”容麟满身疲惫地匆匆赶来,嘴角有伤口,上身的白衬衫皱巴巴一团,右腹还有一滩疑似红酒渍的斑块。 容太太一声不吭地上前搀他,扶着他在座椅上坐下,听到容麟抽了口冷气,心里愈发憋火。但许若若在手术室生死不知,许若若的姨奶奶还在走廊的另一端压抑地哭着,倒是她们一家四口全须全尾都在这里,她心虚的哪还敢发脾气。 容麟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担忧地看了一眼站在手术室门口自家女儿的背影,又转头看了一眼不肯回家,哭累过去,只能蜷在长椅睡觉的小儿子,他捏紧了拳头,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容春和那边的消息一传到容麟那里,容麟就怒发冲冠地赶到容氏集团的总部找容恪,两个身居上位的大男人直接在市中心金融大厦最好的办公室拳拳到肉打了一架。 容恪细长的眼睛露出尖刻的嘲讽:“二哥,你可冤枉我了。我女儿跟你女儿从小不和,放学约架不是稀疏平常吗?那拿刀杀人的疯子跟我没半点儿关系,我呢,也热心肠,替二哥打听了。那小保安因为一件小事得罪了云中一个小孩,被小孩爸妈撸了工作,心里不平衡,仇富还想报社,这不,就冲动了一点。要我说,还得算你家孩子倒楣。我家琪琪也在,那人怎么就不捅我家琪琪呢?” 容麟被他一番话说得眼睛都红了,眼睛里的怒火仿佛想把容恪撕碎烧成渣。容恪却非要火上浇油,遗憾地说了句:“可惜那人准头不行,仇富都没搞对对象,老头子留给你家景明的是金山银山呢,啧啧啧,可惜,可惜呀。-” 容恪这话说得真情实感。今年翻年来,容爷爷的身体每况愈下,分家产的事马上就到眼前,容景明是唯一的孙子,为了容氏能永远姓容,容麟极有可能代替容爷爷成为容家的主事。 容恪也是纳了闷,到了容春和这一代,不说婚生子,就连私生子都没有男息,像是老天故意要绝他们容家的种一样。要是绝了就绝了,这年代谁还真跟后代的性别较劲,但容爷爷不愿意啊,他就想容氏永远姓容,偏偏凑了巧,容麟就有一个儿子,唯一的。那就别怪他做梦都想弄死这个宝贝疙瘩了。 容麟挥拳继续打过去,一边打一边骂“畜生”。 *** 两个小时过去了,人还没有出来。 姨奶奶哭得眼睛都肿了,满脸泪痕地靠在董园长身上,一遍一遍地说话:“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说到后面,声音都嘶哑地没声了。 董园长不知道能说什么,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姨奶奶突然站起来,拿出手机,整个手都在哆嗦:“我跟若若她妈认错,我去给她跪下,都是我的错……” 董园长只是心疼她,却没有阻拦她。 许若若被送进医院的时候,上身已经全浸满了血,面色苍白,呼吸微不可闻,最糟糕的是,急救的医生一看伤口就变了脸色。 那刀极有可能捅到了心脏,能不能活下来难说。 孩子出了这样的事,姨奶奶被许若若妈妈迁怒的可能性是百分百,这亲戚关系日后恐怕要结仇。 姨奶奶打通电话后,哭声更加压抑,电话那边也是一片混乱。 董园长抬眼看向坐在走廊那一头的容家人,又是一阵迷茫。容家的罪过更大,当初若若跟容春和同学虽然不是她最终促成的,但她也有过这个念头,如今看来,就连她,也是有罪的。 容景明浑身颤抖着醒来,糊了满脸的眼泪已经干了,紧绷着很难受,他无暇顾及,从长椅上滚下去,自己爬起来,冲到容春和身边,带着哭腔问道:“姐姐,我嫂嫂呢?景明想见她,景明给嫂嫂买糖吃。” 容春和抬起手肘,连头都没转过来,直接将容景明狠狠推到地上:“滚。” 都是为了保护他,若若才受伤的,她不要弟弟了,她只要若若。 容景明被推到地上,也不哭,红着眼睛爬起来,固执地去拉容春和的手:“景明不是故意的,景明以后再也不出门了,景明离嫂嫂远远的……” 又被甩开,推倒。 再爬起来,再过去拉姐姐的手。 如此反复。 容太太赶紧跑过来,心疼地将容景明抱在怀里:“春和,不要怪你弟弟,你弟弟这么小,他能知道什么啊?” 容春和抿着唇,继续站着发呆。不怪容景明,她怪她自己,都是她的错。 *** 容太太将容景明抱在怀里才发现,容景明全身都在发烫,整个人半闭着眼睛开始说胡话。 这么小的孩子,见到那样的情况,明显是被吓坏了,但是因为许若若更严重一些,倒是把他给忽略了,又在走廊长椅上睡了一觉,此刻烧起来跟许若若当年的样子差不多。 容太太赶忙让丈夫抱着容景明,带他去看医生。 在省外开医学研讨会的齐医生连夜赶回来,风尘仆仆地踏进走廊,见容太太满脸慌张,赶紧快走到她旁边,接过容麟手上的容景明,脚步匆忙地领着他们往楼梯走。 容春和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过来,一把拉住齐医生的胳膊,黑白分明的眼睛偏执地看向齐医生:“你不能走,你要去救若若。” 容太太连忙握住容春和的手,语速略快地哄道:“乖乖,松手。若若那边的医生都是最好的,齐叔叔先帮你弟弟退烧,一会儿就回来,你先松手。” 容春和咬着唇不松手:“不松,你先救若若。” 容太太生气了:“容春和,你给我放手!你想你弟弟死啊!” 容春和闻言,分了一点视线到容景明身上,他满脸通红,嘴唇却白得快透明,跟当年躺在病床上的许若若一模一样,脆弱得一碰就碎。 可是若若不能死。 容春和咬着嘴唇,紧紧抓着齐医生的手臂,手指尖用力地发白。容太太快被她气疯了,伸出手一个个硬生生地去掰容春和的手指。 耳边,齐医生、爸爸、妈妈都在说话,容景明迷迷糊糊地被吵醒,努力睁开眼睛,看到容太太掐得容春和的手指尖快冒出血珠子,他登时像小猫哼唧一样哭叫起来。 “姐姐,妈妈不要欺负姐姐。姐姐抱抱,景明以后再也不敢了。” 容春和松了手。 *** 手术室一做就做到了凌晨,手术室门口打开,医生对姨奶奶露出一个疲惫的笑容: “手术成功了,没有生命危险。伤口偏离了几寸,真是万幸。” 这一回晕倒的是容春和,到底只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而已,能崩这么久已经不容易了。 有人在她站不稳的时候,抱住了她,那怀抱暖暖的发烫,不知道是不是容景明发烧时的温度沾染到了她身上。 她的声音温柔: “宝宝,没事了没事了,妈妈带你去睡觉,明天一醒来若若和弟弟都活蹦乱跳的,好不好?” 容春和脸上的紧张刹那间散去,窝在容太太的怀里,终于安心地睡过去。 明天,睁开眼,她的若若会好好的,她的弟弟也是,所有人都会好好的。 睡吧,好好去睡一觉。 “容春和!你为什么要害你弟弟!你弟弟那么喜欢你,你眼睁睁看他去死!他是你亲弟弟啊!” 容太太的声音又忽然炸开来,哭声里的怒气像火烧一样,放肆地向她冲过来,要将她一口吞噬。 妈妈怎么了,你刚刚不是原谅我了吗?容春和疑惑地睁开眼。 还是那条医院走廊,姨奶奶和董园长已经离开了。 容太太头发凌乱,脸上的神色近乎歇斯底里,此刻被容麟抱在怀里,却像只暴怒的野兽,恨不得向她扑过来,撕咬她。 容春和听见她说: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第41章 5.18.1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容太太这句哭嚎掷地有声,容春和无措地定在远处,圆睁的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容太太。- 容太太很少跟容春和说过重话,甚至在和容景明有争端的时候,也会第一时间帮着她。可以说,容春和只要不故意伤害弟弟,容太太仍会第一喜欢她。 可现在……如果是因为她刚刚抢了给弟弟退烧的齐怪兽的话,她可以道歉的,为什么一开口就让她去死呢。 她想开口问是不是容景明出了什么事,但发现自己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喉咙,只听见自己朝容太太针锋相对地喊:“我都让他不准跟着我了,是他非要跟,非要跟。当时,我也是想保护他才让他和赵叔先走的,怎么能怪我呢,你不能怪我的。” “你那样的性子,如果你真的关心他,怎么会放他一个人?你就是讨厌你弟弟,你就是想害死你弟弟。”容太太无理取闹一般地闹着,明明容春和就在附近的,明明为容景明准备了保镖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死了,他还那么小。 “是不是我拿我的命换他的命,你才高兴。” 井喷的情绪通过语言传达出来,听得人心里都难受,接着,容春和发现自己完全不受控地跑到手术室里,重重地把门关上,隔着门还能听到容麟劝容太太冷静的声音。 手术室门才刚才就一直大开着,中间的病床的白布下隐约能看出个小小的人形。 若若? 容春和只觉得自己心脏被无形的锤子猛地锤击了一下。 她努力地控制自己的身体,踉踉跄跄地走过去,颤抖着手掀开白布。 躺着的人脸颊还有血污,眼睛紧紧闭着,脸色发白发青。 “景明……”容春和吓得倒退了两步。 躺在这的怎么变成了容景明? 容春和躲到角落里,目光渐渐失焦,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在她脑子里像走马灯一样闪过。 这不是她印象中的世界了,这里没有许若若这个人。 她从小不喜欢父母瞒着自己生下的弟弟景明,但容景明不知道为什么,非常喜欢黏着她,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明明也没有对他多好。 她到城北的初中部住读,容景明也紧跟着跳级。就在容景明跳级考试那天,容小琪和其它几个校霸约了她打架。论打架她就没怕过谁,大摇大摆地去了,容景明偷偷摸摸跟在后面。- 容小琪那天叫了很多人,她有些打不过,容景明便把自己身边的保镖都叫过来帮她。 容春和到底还是关心弟弟的,见大家打得一团乱,怕误伤他,便让赵叔抱着容景明离开这里。 谁知道打架只是个幌子,一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中途冒出来,猝不及防拿刀扎向容景明,赵叔只来得及挡在容景明身前。 那刀捅到了要害,赵叔动弹不得,连说话都打飘,竭尽全身力气让容景明快跑。 容景明慌乱地朝容春和那边跑,那男人又拿出一把刀,径直追了上去。 容景明人小,慌张之下又绊了几跤,最后被那男人抓住。 “姐——” 容春和猛地回头,可等她跑过去,容景明胸口已经中了三刀,那男人也不跑,猩红的眼睛看向围住他的人,脸上带着冷酷的笑:“怕没死,多扎了两刀,别介意。” 脑海里的片段到这里戛然而止,容春和全身都在发抖,她做了个噩梦,她要醒过来,不是这样的,赵叔没受伤,景明也好好的,若若明天也要醒过来了。 她在干什么啊,这种噩梦做得真没意思,她早就不是小孩了,还能被假的梦唬住吗?不可能,她得醒过来。 容春和继续往墙角缩,眼睛尽量不落在病床上。什么时候醒啊,到底什么时候才梦醒啊,她害怕。 身侧就是手术室的门,敲门声忽然响起来,容春和赶紧凑过去,耳朵贴在门上清晰地听见容麟略微低沉的声音安定地传来。 “春和,我们不怪妈妈好吗?妈妈太难过,所以瞎说话了。妈妈现在睡着了,春和宝宝要不要抱抱爸爸,爸爸也很难过。” 容春和在门这边点头,她不怪妈妈,这是假的,这是梦,妈妈爱她的。 容麟没听到声音,叹了口气:“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不该为了拿回盛源,去跟他们争的,最后拖累了你们。明天爸爸就去跟他们断绝关系,我们一家人什么也不要了,住到国外去,谁也不能再欺负我们,好不好?” 容春和拉开门,扑到容麟怀里,声音颤抖:“可是弟弟呢?” “我们带他一起走,”容麟抬眼看了一眼没有声息的小儿子,眼白满是血丝缠裹,“到时候,我们一起为弟弟选个漂亮的花园好不好?” 容春和眼眶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嘶哑着应“好”。 容太太却突然出现在容麟身后,一把把容春和抓起来,扔出去:“不要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说着捂着脸大哭起来。 齐怪兽赶来,只来得及抱住险些没站稳的容春和,他声音里满是风尘仆仆的疲惫:“姚姐姐,现在这样不是春和的错。” 容太太没说话,但却拿愤恨的眼睛瞪着容春和。 容春和不敢多看,将脸埋在齐怪兽的肚子上,小声抽噎着。 齐怪兽叹了口气,拉起容春和的小手:“赵叔是不是也受伤了,带齐叔叔过去看看他好吗?” 容春和惊得立马抬起头来,拉着齐怪兽的左冲右突,最后终于在一个护士的引导下找到了赵叔。 赵叔躺在病床上,衣服穿得整齐,脸色虽然差了点,但精神还好,两颊两侧还有红晕。 容春和走过去,牵他放在床侧的手,委屈地叫他:“赵叔。” 赵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见齐怪兽要过去帮他检查,赶紧出声拦住:“我没事,不用麻烦了。”接着低头看向容春和,“太太是不是怪小姐了?小姐从来不哭的,但太太稍微对小姐不好一点点,小姐就爱哭。” 容春和抽噎了下鼻子,被赵叔说得更加心酸。 “其实要怪怪赵叔,赵叔也是个偏心的,一看到小姐危险,就对小少爷的安危大意了。”赵叔眼眸灰暗一片,“先生、太太和小少爷要怪就怪我,我们小姐是好的。” “赵叔……”容春和捏紧了赵叔的手,从两三岁起,赵叔就一直陪着她。 赵叔抬眼看向齐怪兽,喉咙滚动着,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央求道:“齐少爷,我们太太脾气不好,先生又一贯以太太为先,到时候难免把怨气撒在小姐身上,小姐肯定要受委屈的,到时候请你一定要多照顾我们小姐。要实在不行,让小姐跟他们分开几年……等过些年,太太想明白了,母女感情还不至于伤得太彻底。” 赵叔也想不到好的办法,但齐少爷跟太太的娘家亲近,到时候让小姐住到姚家去,大家都冷静冷静最好。 齐怪兽点了头,走过去牵容春和的手:“春和,走了。” “不,我不走。” 齐怪兽说话的时候,容春和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真的要跟着走,但她却下意识地不想走,咬着牙站在原地,死死地牵住赵叔的手。 “我不走,赵叔我们一起走。” 容春和焦急地开口,眼睛认真地看向赵叔。 赵叔嘴角噙笑着看她,抿了抿嘴,喉咙动了一下,半晌才叹了一句:“我们小姐真好看,不知道长大得迷死多少人呀……赵叔到时候拿根棍子站在小姐后面,哪个小兔崽子敢过来,赵叔都打断他们的腿……” 说这话的赵叔脸上带着得意的神情,眼睛慢慢地阖上,嘴角溢出血来。 他已经没有余力,把这口血再咽下去了。 *** 容春和喘着粗气醒来,胸口起伏,心脏咚咚直跳,刚想抬手抚胸,却发现手被人抓住,她抬眼看去。 容景明留着口水睡得正香,他身体一向好,昨晚上发烧还很严重,结果现在就没事人一样,果然比若若小乞丐强多了。 容春和不喜欢和他黏糊,本打算将他一把推开,但手心上的温热传来,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想哭,她捏紧了他的手,努力回想自己方才做的梦,可明明很清晰的梦,她越是努力想,就越是模糊,最后什么也没想起来。 “姐姐?”容景明睁开睡眼,讨好地对容春和笑,“姐姐带我去看嫂嫂好不好,我保证离嫂嫂远一点。” 容春和应声坐起来,她也想去看看小乞丐。 昨晚她没支撑住,只听了个消息就晕过去了。现在必须得去看一眼,只要没亲眼看到若若睁开眼睛站起来,她就觉得心慌气短,仿佛就差一点,就差一点点,若若就真的死了。 容景明见容春和没有对他再凶着脸了,心情雀跃,从床上径直跳下来。却没想到,就算健康如他,发烧之后腿脚还有会发软的。一个站立不住,险些直接扑到地上,跟乌龟一样四脚趴着。 这时一个手臂突然伸出来,揽住他的腰,见他站直,才不客气地教训他:“你是要把门牙磕掉吗?” “有姐姐在,我的门牙才不会掉呢!”容景明高兴地跟在容春和身后,容春和刷牙他跟着,洗脸他跟着,穿鞋也跟着。 容春和拉着他往外走,走着走着忽然面无表情地来一句:“你用手晃晃你的门牙。” 容景明不明所以地抬手碰自己的门牙,晃了晃。 眼睛倏忽之间睁大。 松的! “你看,要掉了吧。”容春和嘲笑了他一句。 容景明牙齿发育的晚,但再晚也该到了掉门牙的时候,摇晃一下,成长更快乐。 第42章 5.20.1 容春和和容景明踩着楼梯到许若若所在的那一层,远远地就看见一大早不见了人影的容爸容妈陪着笑脸,站在走廊里跟人说话。-那两人正挡在容爸容妈进病房的方向上,背影气势汹汹,不准他们进病房。 容春和皱着眉走近,听到女人说话的声音。那声音虽然故意压低了,但怒气却高涨。 “我不知道你们谁谁谁,我只知道我女儿差一点儿就死了,你们这样的人家,我们沾不得,以后不要再来了。唐喆,我们今天就转院!” 说话的是唐太太,昨晚上姨奶奶一个电话吓得她差点魂都丢了。 唐喆一边安抚挂了电话就开始哭的妻子,一边连夜开车过来,休息了一两个小时,眼里仍满是疲惫的血丝。 他们是凌晨四点到的,那时的许若若已经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安静地躺在病房里。 那一刀捅得确实深,离心脏又近,血流得跟不要命似的,即使脱离了危险,若若却依然没有醒过来,往日阳光拂面的脸上惨白得几近透明,看得让人揪心。 唐太太通知许若若的爸爸,许先生却恰好在国外出差没办法赶过来,许先生暴跳如雷,和唐太太对着电话互相指责了一番。唐太太本就有些情绪失控,结果容爸和容妈一早来看望若若,恰好撞枪口上。 唐喆一直抓着唐太太的肩膀不放,他还真担心他手一松,唐太太就会拿指甲抓到容先生容太太脸上去。 容爸容妈自知理亏,伏低做小,不管唐太太说多么严苛的话,他们都是一句感谢,一句对不起。 许若若救的可是容景明的命,他们被骂几句也值得,可唐太太态度太坚决了,只怕还是记恨上他们家。 “唐太太,我们没有别的意思,若若受伤我们既感谢又心痛,我们都是做父母的,您的心情我们理解。”容爸爸努力安抚对方,“我们真的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若若,这里有琳琅市最好的医疗条件。若若伤得重,怎么好再挪动呢?” “伤得重是谁的错?”唐太太眼睛血红一片,转身埋到唐喆肩头,崩溃大哭,“我早跟她说了她是我们家的宝贝,为什么要上赶着给别人家挡刀,别人的孩子是孩子,我的孩子就不是吗?有钱有势了不起吗?我们桑榆市也有好医院,我们拿所有钱给她治。唐喆,行不行?” “行。”唐喆拍着她的背安慰他,面色发沉地跟容爸容妈说话,“你们也看到了,若若救了你们家孩子,那是我们若若心善,她愿意我们也不好说什么。但孩子妈舍不得,我们不挟恩求报,只想带若若走,容先生容太太连这点要求都要阻止吗?” “可是……”容麟很为难,许若若因为他家伤成这样,不亲眼看到孩子好,他们心里怎么过意的去。而且这要是让春和那俩孩子知道许若若被带走,且大概率不会再带回来,俩孩子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没什么可是。你们这样的人家,危险多,我们沾不起。若若卷进去一次,绝对不会再卷进去第二次。我们不图荣华富贵,就想让孩子平安长大。”唐喆余光瞥了一眼睡在床上还没睁开眼的许若若,语气更加坚决。 “我们可以安排更多的保镖,”好久没说话的容太太赶紧出声,“我们保证再也不会有人伤害他们了。” 唐喆目光里的坚定不变:“百密终有一疏,我们不想染是非,容先生容太太还是请回吧。礼物我们收下了,卡你们拿回去,我们的女儿我们自己会疼会保护。” 容先生和容太太理亏,但还是继续劝服唐家夫妇,若若现在这样的情况,他们真的不能放手。 容春和站在一米远的地方听了全程,整个人的情绪不断下沉,她跟容爸容妈一样,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反驳许若若爸妈的话。- 是她没保护好若若。 但眼睁睁看着若若爸妈把若若带走,她也做不到。 容春和闷不吭声地绕过争执的大人,牵着容景明从旁边偷偷溜进病房里。 病房里仪器摆了一大堆,偶尔发出滴的一声响,许若若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洁白的医院棉被,胸口处的呼吸起伏不仔细看仿佛没有动静。 容春和只觉得这个场景格外刺眼,停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容景明看到躺在床上的许若若,刚要叫一声“嫂嫂”,结果“嫂”字音还没说完,容春和就捏他的手,把他的话堵了回去。 容景明侧头看了一眼还在对峙的大人们,松开容春和的手,朝许若若走了过去,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可他刚一走近,发现床的那一侧床沿正趴睡着一个小少年,黑色的头发看上去很柔软。 “你是谁?”容景明加快了步子,从少年手里夺过许若若露在被子外的一只手。 唐莫宁被吵醒,揉了揉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一个小孩正抓着自家姐姐的手,还质问自己是谁,他瞬间就想起昨晚爸妈话语间透露出来的信息。他的姐姐是为了救一个小男孩重伤的。 一定就是他。 唐莫宁从椅子上站起来,扯开容景明拉着许若若的手,凶悍地瞪他:“你是个害人精,不准碰我姐姐。” 容景明仰头看向陌生的少年,登时有一种被抢了嫂嫂的感觉,他瞪圆了眼睛,赌气一样地再一次伸手去抓少年的手,想把嫂嫂抢回来,结果唐莫宁仗着年纪比他大两岁,直接伸出另一只手狠狠地把他掼到地上。 容春和反应不及,容景明不仅结结实实地坐了个屁股蹲,头还撞到了病床边的一个放药的架子,登时就痛得憋足了眼泪。 “我不是害人精。”容景明委屈地瞪着唐莫宁,“若若是我姐姐的,你不准碰她。” “你就是害人精!你们一家都是害人精。”唐莫宁很凶,弯腰过去,把许若若虚抱在怀里,“我姐姐这样都是你们害的,你们才不准靠近我姐姐。” 容春和看他动作粗鲁,差点碰到许若若身上的管子,终于抛下心头的惶恐,上前推了他一把,将许若若小心地放回去,看到所有东西都没有被破坏,这才安心了一些。 唐莫宁这回真的暴怒了,他从地上快速地爬起来,冲到容春和身边,刚要把新来的女生赶跑,容景明也跑了起来,直接拦在他身前,再次跟他强调:“我不是害人精,若若是我姐姐的,不准你跟我姐姐抢。” “我姐姐才不是你们的。”唐莫宁直接朝容景明动手了,第一拳对准了容景明的眼睛。 容景明偏头闪开,也挥出一拳对准了唐莫宁的肚子。 两人的拳头都落了空,接着什么招式也记不起了,两人直接抱在一起互抡,倒在地上滚来滚去,撞的桌子椅子和床脚咚咚作响。 外面的大人听到声音匆忙赶来,唐太太一眼就看到被压在地上的自家儿子,又是一阵哭嚎,冲过去把唐莫宁抱在怀里,开始哭诉:“你们差点要了我女儿的命,现在连我儿子都不放过吗?” 容景明其实才刚翻盘,结果就被唐太太掀开了,脸上被打了好几拳。唐莫宁打架好凶,净打脸。 容太太也心疼,但今早被骂得不敢说话,只抱着容景明站在一边,按着容景明的头给唐太太道歉。 容景明委屈地大哭,明明是唐莫宁的错,他打他,他抢他嫂嫂,他还骂他害人精,骂他一家害人精。 唐莫宁也跟着哭,他倒是没吃亏,反正哭就对了,那个臭屁容家人害了他姐姐,还对他动手,不要脸。 两个孩子忽然打架,现在又一个赛一个哭得惨,大人们那边的气氛愈发僵硬,唐太太的决心眼看着十匹马都拉不回来,直接让唐喆快点开始安排转院的事去了。 病房里难捱的沉默,容景明窝在容太太怀里,小声抽噎着,偷偷问:“妈妈,我是不是又惹事了。”问的是容太太,目光却偷偷落在容春和身上,心虚。 站在一旁的容春和侧过头来,和他视线撞个正着,令容景明没想到的是,容春和摇了摇头,对他说没事。 所有的错都是她的,是她没有保护好若若,但凡她聪明一点,事情不会闹成这样子。 可是,一个挽回的机会都不能给吗? 两家人相顾无言,一个多小时后,事情都安排好,唐喆带着许若若的病床往外走,唐太太和唐莫宁两个人在后面殿后,一个目光都不舍给容家人。 容爸知道劝不住,早打了电话替他们处处开了绿灯,安排了最高档的医疗车和医疗组,确保若若一路上不出意外。 容春和沉默地跟在唐太太身后,咬紧了嘴唇,一路上半句话没讲,直到唐太太最后一个上车,她终于忍不住上前拉住唐太太的手腕:“阿姨,若若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唐太太瞪她一眼,她也不想对孩子凶,但就是这个女孩子笼络了她家若若,害得若若心甘情愿给人垫背。 还回来?她傻了才会让女儿再回来给这千金大小姐当丫鬟。 “若若不会再回来了,我会给她转学的。你们若是追过来,我们就搬家。”唐太太后半句是对着容爸容妈说的,“不要再打扰我们了,我们只想过安生日子。” 容春和不由得抓紧了手,憋了好久的话说出来有些低哑:“我会保护她的,求你了,不要带走她,我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 唐太太痛得皱眉,一把甩开她的手,凶了她一句:“你有那本事还用若若保护吗?别再跟着我们了,看见你就想起我家若若满身血!糟心!” 说完,几步上车,重重拉上了车厢的门。 容春和还没反应过来,车子便急急地启动,头也不回地驶远。 容春和下意识地跟着车走,目光一直锁定那辆车。 容麟上前拉住她:“别追了,走了也好,我们家的事还要有个结果。” 容春和不吭声,目光仍死死锁定那辆越开越远的车,挣开容麟继续往那个方向走。 容麟只好让追出来等在一边的赵叔带着保镖跟着她,春和也是个犟脾气,大约只有等车子不见了影子,她才会甘心。 容景明也急忙挣开容太太,想追上去,刚走了两步,他突然停下来,转身瘪了瘪嘴,又跑回容太太怀里:“妈妈,景明不是害人精,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 容太太心疼极了,抱着他,看着自己女儿越走越远的背影,登时生出几分怨气,唐太太为什么不能更宽容一些呢。 容春和刚走出去没多久,车子其实就已经没有了影子,但她仍然往前走着,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 赵叔的手臂被划伤,此时绑了绷带,紧紧跟在她后面。 “小姐,我们可以坐车。” 容春和不回答,她眼睛睁着,一路走得平稳,遇到红绿灯也严谨地遵守规则,只是有些僵硬。 赵叔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只落后一步,跟在后面保护她安全,盼着容春和自己停下来。 “小姐,左转。” 容春和停住,在路口左转。 赵叔就这么跟着,偶尔提示一下路线,最后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在高速路的站口看到了开往桑榆市的路牌。到这,没有路再往前了。 容春和没有任性硬闯,就站在那里,看着飞驰而过的一辆辆车子。 “小姐,脚痛不痛?”赵叔担心地看她,知道她洁癖,脱掉外套铺在路边的台阶上,让她坐下,想给她看看脚底板。 容春和走过去,把外套捡起来拍拍灰还给赵叔,安静地坐在一边。 赵叔又叹了口气,脱了她鞋子看,见脚气果然起了好几个泡,心疼得不行。 把鞋穿好,赵叔蹲下身去:“小姐,我们回去吧。以后还有机会见面的。” 容春和点头:“嗯,我知道。” 只要若若醒过来,她一定会来找她的,她知道,唐太太拦得住一天两天,拦不住一辈子。下一次见到若若,她一定会好好保护她,不让唐太太再生气。 心里想明白后,容春和爬到赵叔背上,乖乖地被赵叔背回家,五月初的太阳铺陈在她背上,烫得把全身的凉气挤到太阳照不到的地方,比如脸庞,比如心脏。 “赵叔,她会想我吗?” “会的,若若小姐会想你的。” “我没有保护好她,害她一次次受伤,她也会想我吗?” “会的,以后小姐会越来越强大,到时候你就能保护好她了。” “真的吗?” “嗯。” “谁也不能伤害她吗?” “嗯,我们小姐最厉害。” “好,等我更强大了就去找她,严丝合缝地保护她,不让任何危险靠近她。” “严丝合缝?” “嗯,一点儿意外都不许发生。” “小祖宗,世上最厉害的保全公司也做不到这样的。” “做不到吗?” “很难。” “我把她天天放眼皮子底下也做不到吗?” “可是你天天围着她,你就没有余力强大自己了呀,危险来的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 “啊,那好麻烦啊,她要是能变小就好了,随身带着多安心呀。” “那是童话。” “我不能时时围着她,那她能不能时时围着我啊,她不需要强大,我寸步不离地保护她,到时候,拿跟绳子绑住她,我走一步她走一步。” “小祖宗,你要尊重别人的自由。” “赵叔你不懂,我是要保护她,她太脆弱了,我再也不想跟她一起去医院了。” “不是这么保护的。” “赵叔,我不听。” “好好好,小祖宗,我不说了。那我们回去好好锻炼,好好学习,好好长大,以后再去找若若小姐,好好保护她。” “嗯,她爱漂亮,我给她找最漂亮的绳子。” “……” 第43章 5.21.1 许若若是三天后醒来的,彼时正是傍晚,唐喆、唐太太和唐莫宁下班的下班,放学的放学,刚好都聚在病房里,见她睁开眼,登时喜出望外地找医生做检查。- 许若若趁着这个间隙赶紧问容春和姐弟怎么样了。 唐太太黑沉着一张脸,没好气地回她:“就你一个吃亏,你还有闲心问别人!” 语气差了点,但若若听出容春和没出事的消息了,心里松了口气之后,又开始苦巴巴地委屈,为什么自己一睁眼,容春和不在身边。 唐家人是不会给她解释这个的。 等医生过来检查了一通,结果很喜人,但出于职业严谨性的考虑,医生多了句嘴,一定要提防后遗症。 然后,许若若真的有了个一激动就心口痛的后遗症,比心脏病好多了,没什么危险,只是身体有了重伤的记忆,一旦出了状况,内里的自我保护机制过了头,肌肉痉挛得痛。 这回真的变病弱了。 或许是担心许若若身体跟不上,也或许是想把许若若藏家里不让容家人接触,唐太太让许若若休学了两年。 在这两年里,唐太太删了许若若手机里容家的所有联系方式,每一个许若若联系的号码,她时不时会抽查打过去,看是不是容家人伪装的。 许若若知道唐太太是因为自己受伤的事记恨上了容家,也没法多说什么。 但她不能联系容春和,可以联系花宛呀,她和花宛的微信小群还在呢。 可是花宛那边传来的消息却让许若若震惊又难过。 花宛说,自从出了那档子事儿,学校里大动干戈,牵连的人一大把,最后校领导觉得这里风水不好,要把整个学校都迁到别的地方去。 当然许若若并不关心这个。 花宛只好替她继续去八卦,过了好几天才传来消息,容景明被刺杀是容家私生子干的,为的是争夺家产,许若若是无辜遭了殃。 容春和爸爸因为这事非常震怒,直接跟那私生子对上,但容老太爷护着私生子,容春和她爸气得直接公开跟容家断绝了关系,连他自己辛苦创业起来的盛源软件都不要了,果断带着一家人移民去了国外。 容春和前两天刚到学校退了学,现在指不定已经坐飞机走了。- 在网上搜索了一些消息,每一个都是这么说的,容家二公子公开放弃豪门家产,携家眷移民国外。 许若若:…… 她这蝴蝶的小翅膀,把媳妇儿扇到太平洋去了? 许若若担心地吃不下饭,春和媳妇不会不回来了吧,就算回来,瞧唐太太讨厌容家人的样子,估计暂时也见不到面。 许若若肉眼可见地蔫了,唐太太越发觉得女儿生病之后精气神大不如前,对容家的愤恨又添一层。 过了些日子,许若若除了心口痛的毛病以外,几乎健康得像正常人,唐喆联系了老师在家里给许若若补习。 又不用装给容春和看,许若若哪里还有学习的热情,无所事事的时候倒是把快忘干净的服装设计捡了起来。补习老师在前面讲得激情四射,她在下面涂涂画画。 因为她是大病初愈的人,家人和老师看到了也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许若若画得开心,便开了个微博,将这些服装设计手稿发上去。 她的专业水平一直都不太好,容春和长大后就是做设计行业的,每次看到她画的设计图都要意味深长地摇头。 被专业人士否了的感觉其实并不好,但谁让容春和是她媳妇呢,她就不怪她了,她媳妇就是过分耿直。所以这一世来,她没想什么,单纯地把这个当打发时间的事情。 她微博的粉丝涨得很快,每次新图上去的时候,网友们都要嗷好几嗓子“美美美”,许若若虚荣心大大的满足,即使这些人也都只是把这些服装设计手稿当插画看。 算了算了,美就行了,渐渐地,许若若画设计图的时候也不再考虑材质、工艺一类的客观因素,怎么好看怎么画,评论区也因此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说她瞎画。最后还是评论区里一个常见的微博号“漂亮的绳子”替她怼了过去。 许若若没管这些嘈杂的声音,佛系地继续瞎画,反正她乐意。 没有容春和的日子,每一天都很平静,跟上一世有很多重合,也有些不一样,最起码唐家的气氛很好,要不是许若若还姓许,简直就像唐家的亲女儿一样。许先生那边,给许若若每个月打的钱翻了一倍,心疼她小小年纪受过那么重的伤,许若若都笑纳了。 除了没容春和,其它都很好,许若若渐渐有些松懈过头,最后她的学习不专心终于迎来了“报应”。 她休学时间一结束,唐喆动用关系把她塞到了桑榆一中实验三班,跟她上辈子一样,只不过上辈子是因为她成绩差考不上,这一次是唐喆觉得许若若配得上。理所当然的,许若若在入学测试那关跪了。 唐太太气得在家摔凳子,咬牙切齿责怪容家人耽误了自家聪明的女儿。生气之后,唐家三口也尽量照顾许若若的心情,生怕这种成绩上的巨大落差让许若若难过。 许若若哪里会难过,她现在比较尴尬,容春和家真的平白背了锅,这种落差,真的,她习惯了。 但看着唐家人小心翼翼的样子,许若若有些不好意思,主动给李平凡同学发了短信。 她还是应该好好学习,等她以后跨过山和大海找到容春和,容春和若是无意间问起她这些年的成绩,她岂不是要丢脸,到时候那么多年没见,感情基础没打好,容春和说不定还会嫌弃她。 李平凡同学一开始很惊讶,惊讶之后让许若若把自己各科的最新的试卷发给他。 发过去之后,李平凡同学足足失联了一个小时,最后才发了个问句过来:“你是摔到脑子了吗?” 要不是还要靠李平凡搞学习,许若若现在就想气得关机。 最后李平凡还是不计前嫌地给她改了卷子,又问许若若要了地址,说是把他用过的笔记本和练习册给她邮过来。 见李平凡这么上道,许若若决定不生气了。 有李平凡指导,其它的科目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像是突然被人开了智,但许若若看李平凡改过的数学题还是一脸懵,她对图形和数字非常不敏感,所以一遇到李平凡发消息说“你自己在脑海里想象/演示一下”,许若若立马就不行了,只能鼓捣着让李平凡语音对话,一句一句细细讲。 李平凡拒绝通话,然后给她画了一大叠模拟图,每一个地方全都标注了一遍,耐心得仿佛对面坐了个傻子。 许若若默默给李平凡发了个大红包。 这边,容春和扶着额头,满脸无奈,手指轻敲屏幕,把红包领了,然后把手机扔还给李平凡:“跟她说今天不学了,你累了要休息。” 李平凡也很无奈,因为跟许若若联系紧密了些,他的电话一到晚上就被征用,白天则时不时被一个自称许若若妈妈的打通问话,上礼拜还不得不被容春和逼着应邀去许若若家吃饭。 唐太太看他一脸忠厚老实,成绩还那么好,当下就放了心,让他学习有余力的情况下多教教许若若,当然也不要耽误了自己学习。 对李平凡,唐太太还是通情达理的。 “容大小姐,唐太太已经放心这个号码了,两个月没打过电话了,你直接拿去用好吗?”李平凡是要认真学习的人,但是容春和为了手机,经常骚扰他,害得他都快成一中的众矢之的了。 云中出事,容春和退学,转到了郦昊所在的琳琅一中。她没有跟着容家爸妈出国,暂时住到了姚家。 容景明原本也想陪姐姐留下,但知道自己有惹祸体质,委委屈屈地跟着爸妈走了。 那天许若若联系李平凡,李平凡直接转头联系了容春和,容春和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远程控制了李平凡的手机,让李平凡无语地看了一晚上的初中数学对话。第二天,李平凡还一脸懵逼地被转学到了琳琅一中,成了容春和的同桌。 到这时候,李平凡才知道容大小姐被许若若的家里人屏蔽了。谁能想到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背地里这么可怜? “不用。”容春和站起来,晚自习也不上了,直接往外头走。 李平凡看到,郦昊伸长脖子在后门朝她招手,左手青梅,右手竹马,大小姐真厉害。 容春和刚一出去,郦昊就凑了过来:“又转学啊?我跟我家老子说了半天,他都不答应,你再等我两天。” “本来就没要你去。”容春和将人推开,挡着她走路了。 “又为了那个若若小姑娘啊,”郦昊挤眉弄眼,“要我说,她家里人不愿意惹上我们这样的人家,你干嘛要强求?” “还有那个李平凡,你直接弄个呼叫转移啊,每天借手机不嫌麻烦啊?”郦昊非常不喜欢李平凡那家伙,一来就成绩逆天,惹得他老子受了大刺激,回去恨不得开他脑袋瓜,看他脑袋瓜里是不是装的都是草。 容春和不说话,她瞒的又不止是唐太太,她也不想让许若若知道。 许若若这几年过得好的很,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好,容春和忽然不自信起来,许若若会不会早就忘了她了,甚至会不会有可能在唐太太的影响下,讨厌她了。 第44章 5.22.1 许若若今年刚升高二,高一的期末考试成绩依旧不太理想,在桑榆一中的实验班吊着车尾,幸好走后门的不止她一个,她没有被甩到普通班去。- 但到了高三,为了高考后的账面好看,实验班的班主任总会想办法将这些拖后腿的学生挂到其它班去,上一世许若若就是身在3班,名字却挂在17班。 再来一次,许若若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丢脸了,至少要把3班坐稳。因此,自从跟李平凡联系上,许若若变得十分用功,就算是周末,也会规律地学到晚上九点。唐太太看到几次,心疼地唠叨了几句,然后十分口嫌体正直地把她房里的灯换成瓦数更大的,方便许若若头悬梁、锥刺股。 礼拜天的晚上8点,许若若照常在房间点着灯,和往常不同,今天李平凡有事不能指导她功课,所以她打开数学书,趴在桌子上涂涂画画。 她现在的同桌叫刘小小,一个指甲油发烧友,见一个爱一个,厌倦了的指甲油随意地摆在桌角上,许若若进出都很容易碰倒,再一瓶瓶捡起来,挺麻烦的。所以,许若若索性把那些不用的指甲油都要了过来,用指甲油画她的设计图插画,带彩纸的蓝色指甲油是她今天的主打,涂在大裙摆上,像是银河倾泻而下。 许若若正diy得开心,便听到门口传来有节奏的门铃声,她端着沾了指甲油的手出来,打算去开门。 结果唐太太正好在客厅拖地,一眼就看到她手上的指甲油,瞪了她一下,让她好好回房里学习,门她来开。 许若若瘪了瘪嘴,回房间继续画她的银河大裙子。 耳边注意着门口的动静,门开后,没听到脚步声,唐太太似乎还站在门口,接着有些压低的声音传来,透着一些不耐烦,最后,唐太太将门狠狠地关上了,关门声吓得许若若手一抖,指甲油滴在旁边的空白处,白白毁了一幅画。 关门前,许若若清晰地听见唐太太说“这没你要找的人”。 “妈,谁啊?”许若若问道,手上则拿起画笔,试图掩盖刚刚的失误。 “你看你的书!”唐太太没好气地吼她。 许若若委屈,她已经很努力了,天资有限,她有什么办法。 许若若将那一块污点画成了一个西方中世纪的火漆印。乍一眼看上去,还挺和谐,许若若美滋滋地将画拍了,调了下滤镜,发了个微博,带着自得的语气:“画了一晚上的成果/图”。 最先评论的还是那个“漂亮的绳子”,莫名其妙地回了一句:“你画画的时候一定非常专注吧?” 许若若品了品这句评论,竟然品出了一些些哀怨。但到底是陌生的网友,她没有回复这条,眼见着这条有些普通的评论被压得看不见了,她这才放下手机,收拾了一下书包,明天又要苦哈哈去上学了。 *** 周一早上,刚一进教室,许若若就被教室里闹哄哄的异常氛围吓了一跳。 3班是理科实验班,同学们向来稳重得不行,就算雷劈来,大家也要岿然不动,伏案学习。结果,这一大早,一个个却像打了兴奋剂一样,看得许若若一头雾水,坐到自己位置上,好奇地问抄作业的刘小小。 “这是怎么了?”许若若指了指那几个交头接耳尤其兴奋的女生。 在一片花痴声中,刘小小十分端的住,她眼里只有第一堂课要上交的作业,她决定把自己早上的半小时奉献给学习,至于八卦,反正跑不了。- 因此她头也不抬,手下的动作飞快,语气随意地像是在说食堂的包子:“哦,来了个转学生,听说是个大帅比。” 许若若瞪大了眼睛,接着整个脸都烧红了,她怎么把这一茬忘了。 高二转来的那个转学生非常厉害,成绩好,长得帅,还会打篮球,校园男神标配的他都有,一进桑榆中学就直接成了校草。划重点,在此之前,桑榆中学从来没有校草一说。 不仅如此,他还是从国外转回来的,因为家里的事暂时在桑榆中学借读,十有八九不用参加高考。 所以说,这人要智商有智商,要美貌有美貌,国外镀金不说还拥有高三狗日夜渴盼的自由。这么多好事他一个人占全,一出场简直闪闪发亮。 对此,许若若想再加一击,那个家伙大学要回国外读书,偏偏报社一样地参加了高考,拿了桑榆市的高考第一名,害得多少想冲击状元郎的尖子生在家抱头痛哭。 当然,这些不足以让许若若脸红,真正让她脸红的是,在她年少不懂事的时候,第一封情书塞给了他。 许若若做人一向被动,做不出这种大胆示爱的事,那封情书是刘小小鼓动的。 当时正值平安夜,同学之间流行互相送苹果。转学生很受欢迎,不管是本班的,还是外班的都争先恐后地给他送苹果。有些女生会在塞苹果的礼盒里顺便加塞一些其它不可说的东西,比如情书。 刘小小和许若若两只颜狗互相撺掇着把情书塞过去了,两个人特别公平地买了一样的信纸、一样的信封,一样的苹果礼盒。 然后?然后当然没有然后了。 但那毕竟是许若若第一次写情书,现在想起来,许若若觉得好羞耻。 “若啊,转学生还没来,你这娇羞的模样给我看没用呐。”刘小小收起抄完的作业,调侃了许若若一句。 许若若剜她一眼:“胡说八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刘小小“切”了一声,她这个同桌每天按时上学和放学,课间除了上厕所就待在座位不动,平常更是很少跟其他人打交道,所以她是和空气谈的恋爱吗?也就骗骗像她这样的无知少女了。 学委收作业正好走到了她们旁边,刘小小把人拽住,将她和许若若的作业放到学委手上,小声地打听八卦:“樱姐,你刚是不是去老师办公室了?你看到没有,到底帅不帅?” “你说哪个?”学委想挣开刘小小的爪子,奈何挣不脱一颗八卦的心,只能无奈跟着一起闲聊,“今天的转学生还挺多的,我们班有1个,17班有2个。” “肯定是我们班的啊,”刘小小翻了个白眼,“去17班的,成绩这一项就直接out了。” “帅。”学委回想了一下,然后突然说,“但是17班转来的那个女生最帅,短头发,黑色钻石耳钉,可惜我只看到侧脸,简直了,帅得我语文都白学了。” 刘小小哈哈一笑:“樱姐你完了。” 学委啐了她一口,她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她进办公室就那么匆匆一眼,哪能个个看得清楚,跟那个女生比起来,另外两个男生显得规矩了一点,自然没那么引她注意。 最后学委自打了嘴巴,她们班的那个转学生一进来,她第一个眼睛瞪直了,她只能说这世界好看的人太多了,一个赛一个好看,是想气死她们这些平庸者吗? “现在,请我们的新同学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 班主任柯老师眉开眼笑地站在门口,一脸慈爱地看着新同学。新同学的履历实在是太好看了,这么优秀的学生竟然是她的学生,做梦都要笑醒。 新同学走上讲台,身材颀长,站在讲台上愈发显得挺拔,台下的学生星星眼仰头望着他。他淡定自若地拈起一只粉笔,骨节分明的手指在黑板上苍劲有力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以许若若被迫上过几节书法课的经验来看,这人的书法十分有境界。实事求是地说,校园时代给这样一个人写过情书,并不让人难堪。 “大家好,我是闻晋。初来乍到,希望能和大家和睦相处。谢谢大家。” 利落地说完,直接下台朝柯老师安排的座位走过去,那行走中的大长腿又引得一阵窃窃私语。 转学生的座位刚好在许若若的侧前方。 不苟言笑,气质高冷,果然还是上一世那个备受欢迎的校园男神,但许若若越看他越奇怪。 许若若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的侧脸,像是沉迷美貌,不可自拔了一样。 最后刘小小都忍不住拿笔捅她手臂。咱们颜狗也是有尊严的,新同学虽然有些过分帅气了,但咱也坚决不能当舔狗,舔狗毁一生。 许若若被扎得一痛,回过神来,从刘小小手里夺过那支笔,突然胆肥地捅向新同学的肩膀,试探着问: “二多?” 听到熟悉的称呼,闻晋心里是拒绝的,他好不容易才说服家里人改了名,结果又被人叫了出来,这不是白忙活一场吗? 但是既然这样都能叫出他名字,显然是熟识,他只好无奈地回头,朝许若若看过去。 两个人对视良久,在刘小小认为他们一见钟情的时候,许若若突然捂着心口,真情实感地抱怨了一句:“我真是看错你了。” 她居然被一个幼儿园吃辣条舔手指的傻小子骗过少女心。 *** “刚那个人姓闻?”容春和站在走廊栏杆边,目光落向高二3班的方向,皱着眉。 郦昊抱着两人的新课本,累得够呛:“你也觉得奇怪吧,我刚站他旁边,总觉得在哪见过。” “应该是认识的。”容春和思忖了片刻,不自觉地晃了晃头,细碎的头发扬起来。 她有点不适应自己的新发型,总觉得轻飘飘的没什么安全感。昨天在许若若家吃了闭门羹之后,才换的造型,原本想以自己原本的样子见许若若一面的,结果开门的却刚好是唐太太。 “你为什么不去陪你的小若若,”郦昊扬了扬眉,“总不可能是为了陪我吧?我这成绩不行,但我老子有钱啊,走个后门可以的。” 容春和没有开口解释。 她花了三年多,费了不少力气才在齐叔叔的帮助下把盛源软件拿回来,容恪估计正在琳琅市翻了天找她,要是顺着线索找到这边来,说不准又要拖累许若若。 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能够保护她万无一失,所以不靠近才是正确的选择。但闻家那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 “二多,你怎么回国了?花宛可想你了。”许若若没有住校,闻晋住在外面,两人下了晚自习之后便一起往校外走。 闻晋无奈地看许若若:“若若,你一句话就捅我两刀。我回国的事千万别告诉我表妹。” 许若若低头捂着嘴笑:“好吧。闻晋同学,初次见面,请多关照。”站定,朝他认真地伸出手。 没想到她和闻晋,这辈子、上辈子都这么有缘分。 闻晋一触即放,他可没忘小时候一牵许若若的手,容春和就把他打一顿的事。 “容春和呢?”闻晋旋即问道,形影不离的两个人居然分开了,真是稀罕事。 “她也出国啦。”许若若故作轻松,但声音还是明显低落,“不知道她会不会跟你一样突然回来。” 闻晋适时地闭嘴,轻松地转移了话题,说起他这些年在国外的事。 闻晋其实是装出来的高冷,不高冷难免会受很多骚扰,不得不为之罢了。 面对许若若他没掩饰,且迅速发挥了他博学善谈的优点,一个话题说完总能很快转到另一个话题上,直到两人分开,仍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容春和跟了一路,眼底都快憋出火来。 等闻晋离开,许若若独自一个人的时候,容春和脸色才渐渐好转,一边不远不近地跟在许若若后面,一边给郦昊打电话,预约一下给闻晋套麻袋的时间。 许若若家离学校不远,走路只需要20分钟,一路上都是比较繁华的街,所以她一向都是走路回家。 但今天走了一会儿,她总觉得有人正图谋不轨地跟着她,惹得她不住地回头看。 几次回头都没看到可疑的人,为了保险起见,许若若还是迈开了步子,朝家的方向小跑起来。 许若若这些年到底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很少有耗费体力的时候,这一跑,许若若登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心口隐隐抽痛。 许若若只好慢慢走到路边,撑着路灯的杆子,小心地安抚自己的胸口,让它别大惊小怪的。 容春和从资料上看到过许若若有后遗症的事,但亲眼所见,还是让她狠狠难受了一番。 她呆呆地站在人群的掩护里,眼睁睁看着许若若撑着路灯的杆子喘粗气,露在她视野内的那半边侧面惨白惨白的,冷汗从鬓角冒了出来。 容春和情不自禁朝她走近,想抱抱她,最后理智苏醒,立刻转身想离她远一点。 许若若心口的症状好了一些,心有所感地看过去,正好看到一个短发女孩转身离开的背影,仓皇逃离的样子十分眼熟。 许若若不由得朝她追了过去,见那女孩越走越快,她不由得出声叫她: “姚期,你别跑!你等我一下!” 女孩在身后呼喊的声音,清脆生动,像是山间叮咚作响的清泉,明明世界喧嚣,却偏偏字字清晰。 只是…… 容春和掏出口袋里的新学生证,看着上面陌生的名字,陷入了迷茫。 第45章 5.23.1 顾忌着许若若的身体,容春和并没有走得多快,又突然听到许若若叫出来的名字,脚步不由自主地更慢了几分。- 容春和心头的疑惑几个转念间忽然转化成怒气。 今天是她用这个名字的第一天,许若若能知道这个名字,十有八有是今天在哪里见过她。但许若若见到她却没认出她? 这才几年,许若若那个没良心的果然把她忘了! 许若若已经靠近了她,胸口的痛已经消停,鼻尖还冒着小小的汗珠,眼睛里满是重遇故人的欣喜,生怕那人又跑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轻快地跳到她面前,刚要开心地喊出她的名字,却在见到正脸的时候愣了一下。 “春和?” 许若若仅仅怔了一会儿,见到容春和的兴奋瞬间上头,眼底的光须臾之间璀璨过四下的霓虹。她开心地又叫又跳,整个人扑到容春和身上,手已经缠上了容春和的脖子,两只脚仍停不下来地蹦跶。像一只不安分又粘死人的大狗,还在心里生闷气的容春和,脖子差点被她挂断。 “春和,你怎么才来找我啊!我想死你了,你都不想我的吗?” 许若若忘了矜持,兴奋又委屈地用脸蹭容春和的耳朵。 容春和是个大坏蛋,唐太太虽然百般阻拦,但容春和要真想联系她,谁还能拦得住她呢!容春和一定是还不够爱她,许若若委屈极了。 “想你想你,你别蹦了,你不累我还累呢。”容春和无奈地按住她,小乞丐不知道自己身体几斤几两吗,她可不希望小乞丐待会又露出难受的样子。 许若若听话地稳重了一点点,但仍旧紧紧抱着容春和不撒手,亮晶晶的眼睛仔仔细细地打量容春和,从头发、眼睛、鼻子、嘴巴到脸上的表情,一丝一毫一寸都不放过。 那直白又炙热的目光落在周身,令人暖洋洋的。 容春和感觉到,自己从跟在许若若和闻晋后面开始愈发气愤又憋闷的心情,顷刻间烟消云散了。- 尤其是许若若这般欢呼雀跃欢迎她的样子,让她十分满意。 但作为一个要面子的大佬,容春和觉得自己还能端得住,她把心头的欣喜缠缠裹裹放在心房里放好,收敛情绪的同时,将学生证默默揣回自己的口袋,一边去拉许若若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边挑事地问她:“姚期是谁?” 经容春和提醒,许若若才想起被自己一激动就忘却在脑后的故人。她松开容春和,站在容春和面前,皱着眉认真打量容春和,甚至还绕着她走了好几圈。 “春和,你怎么剪头发了?”许若若越看越迷惑,最后把原因归因于容春和换造型了。 上一世,许若若只见过容春和深棕色的中长发发型,发尾凌乱微卷,偶尔戴个墨镜,露出精致的下颌线,初见会给人一种她会随意蹂|躏人心的错觉。重生以后,容春和一直是黑色自然的头发,如果不开口说话,很乖巧,也符合她在上学的年龄,许若若渐渐习惯了。 结果几年没见,容春和忽然剪短了头发,耳垂上还有两黑色钻石耳钉。要不是这张脸,许若若光看背影绝对不敢认,两辈子加起来也没见过呀。 “不好看吗?”容春和拉住许若若,将人拉近了一些,刚刚忽然被放开,让她心生不满,“不要转移话题。姚期是谁?你的新朋友?关系很好?” 那质问语气好像在说许若若是不是在外面养狗了。 “好看,春和什么样子都好看……”许若若脸上的表情还停留在见容春和的兴奋里,急促地开口回她的话,生怕晚了容春和就跑了,“我没转移话题呀。姚期的事说来话长,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吧。春和和,我真的好久好久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 许若若撒娇一样,双手牵着容春和一只手。既然容春和有疑问,那她自然会努力地拖时长跟她慢慢说的。许若若真的高兴又惊喜,她还以为,她真的还以为,想再一次见到容春和,只能等到毕业以后。 许若若拽着容春和七拐八拐,找到了一家夜宵店,刚一坐下就开始跟容春和解释。 “姚期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女生,她跟你现在一样短头发,唔,身高体型好像也差不多……这个耳钉是基本款吧。”许若若再次把容春和端详了一遍。 容春和抿着嘴,垂眸深思。若若又在说谎吗?许若若认识的人她都知道,这个跟她现在同名的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许若若没注意到容春和的异样,拿着筷子戳着碗底,带着回忆的口吻说道:“姚期她虽然头发剪得比你还要短上一丢丢,除了耳钉还打了鼻钉,眼睛画着大烟熏,脸上还有缠萝的纹身,好多人怕她,但她真的特别可怜。” 容春和:……谁信呐,若若不会被骗了吧。 许若若忽然抬手,用食指指腹轻轻按着容春和右眼下方的皮肤,继续说道:“她这里有颗泪痣,我每次一看到那个泪痣我就觉得她好楚楚可怜。” “嗯,然后呢?”容春和抓住许若若的手,用自己的指腹去摩挲她碰过自己的指腹,“你给她捐款了?” 许若若习惯了媳妇经常这么玩自己的手,一时没反应过来面前这个还小呢,她嫌弃地耸耸鼻子:“春和,你又笑话我,我才没有呢。她又不缺钱。” “哦。”容春和冷漠脸,眼底的神色一下子就不好了,黑乎乎地随时刮台风,“那是缺爱咯?” 许若若一拍额头,恍然大悟:“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了。原来她是缺爱啊,我真傻,我当时没想那么多。” 容春和:……心里刚蓄起来的怒气像白瞎了一样,真浪费。 “但我要是这么对她说,姚期同学我觉得你有点缺爱。Emmm,她肯定会打我的。”许若若想了想,姚期脾气不太好,她还是什么也不懂比较安全。 “她打过你了?!”容春和气势汹汹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猛地踢了一下桌脚,脾气瞬间点着了。 这……还真打过,但她不能告状啊。现在这人都不知道在哪呢,她告哪门子的状,而且那次被打之后,姚期给她道歉了。 “没没没,我就是这么一比喻。”许若若连忙抱住容春和,让她乖乖坐好,她一会儿还要回家,容春和可不能浪费和她的美好时光。 许若若没有正经谈过恋爱,现在这氛围好像学生时代背着家长约会的样子。许若若的心扑通乱跳,想到这笑得弯了眉。 容春和气还堵在胸口呢,结果许若若只知道傻笑:“不准这么比喻,谁对你动手,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会给你出气的,记住了吗?” 容春和说话的时候还咬牙切齿,眼底有些阴郁之气,配上这同款短发和耳钉。许若若越发觉得两人相像。 “春和,你妈妈不是姓姚吗?”许若若心头的感觉仍旧怪怪的,“她会不会是你表姐妹啊?我还是觉得你们像。” 姚期这个名字的确是借用的,但那个表姐四五岁就因为重病去世了,怎么可能是许若若说的那个哥特风少女,十有八九是另外一个同名同姓的吧。 容春和没瞒着许若若,将自己的新学生证拿出来,大大方方放到许若若眼皮底下:“应该只是凑巧,那个表姐很小的时候夭折了,你认识的应该是别人吧。我最近有些私事需要躲一阵子,这个名字我应该会用些日子……” 容春和的解释响在耳边,许若若拈起桌上的学生证,水润的杏眼圆睁着,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 除了照片上的脸更加干净一些以外,学生证上的班级和学号全部吻合,突然的刺激,许若若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痛意渐渐不讲理地涌上来。 容春和第一时间发现许若若脸色毫无预兆地又变得惨白,她满脸紧张地一只手去抚许若若的胸口,一只手端着一杯温水送到许若若唇边:“很痛吗?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害你受伤,你怎么会……你要是痛就咬我,我跟你一起痛!” 第46章 5.25.1 许若若怎么可能舍得咬容春和,十指相扣抓住容春和的手,忍着渐渐平息的痛楚,对容春和和煦地笑:“我……一点儿事都没,痛着玩的。-骗到你了吧,我真棒。” 女孩眼眸氤氲一片,声音软软的带着轻喘,明明是痛得无力,被她一演绎却更像亲昵的撒娇。 这番姿态比她直接痛哼更让容春和愧疚,她沉默地陪在她身边,束手无策地等在一旁,等着许若若自己缓过来。 除了这个,她还能做什么呢? 容春和周身低落的情绪,许若若原本应该第一时间感受到,但是她此刻的心神却被学生证上的巧合所牵绊。 假设姚期就是春和呢? 许若若走神,容春和低落,两人各自心不在焉地结束了夜宵,出了店门,容春和牵引着许若若往前走,气氛过于沉默。 在最后一个转角处,容春和忽然发力,将许若若拉回来,紧紧抱在怀里,像是要把她嵌到自己身体里面。 “小乞丐,有没有那么一刻……”容春和张了张嘴,却怎么也不愿把后面半句话问完。 许若若骤然被容春和抱住,走得老远的心思瞬间被容春和怀里柔软的体温拢住。 这一刻,仿佛所有的杂念都是多余的,唯有在她怀里才是真实。许若若不由地回抱她,轻轻“嗯?”了一句,微微上扬的尾音在黑暗里带着怂恿的意味。 “你有没有那么一刻……”容春和紧张地干咽了一下,双手将人抱得更紧,甚至还示弱地将头倚靠在她的脖颈间,有些艰难,但依旧缓缓地把话说完,“后悔认识我?” 容春和记得许若若手指的青乌,记得许若若发烧时的虚弱,记得她脚上的小绷带,记得她冲到楼梯时后脑勺撞到台阶的响声,记得她满身是血被抬到急救车里,记得许若若捂着心口撑在路灯下时的侧脸……如此种种,竟然全都是自己害的。 许若若听完忽然坏气氛地噗嗤一笑,春和媳妇太单纯了,她还不知道她们的相识原本就是许若若费心尽力促成的,她怎么会后悔? 但假设姚期就是春和呢? 心底的声音又突然冒出来,许若若垂眸掩住自己眼底的异样。 如果姚期真的是容春和,那上一辈子的她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她甚至还犹豫过,担心这辈子的容春和并不是上辈子的容春和。可如果姚期真的是容春和,那她这个枕边人对自己的爱人又有几分了解呢?所以,如果真的有后悔的话,那她唯一的后悔也该是上一辈子她没有早一点认识容春和,没有主动去了解容春和的一切,没有在她有危难的时候恰好就在她身边。 上辈子她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子,傻子不知道后悔,而这一世她刚琢磨出一点味儿出来,却发现自己早吃了后悔药。 许若若完全没必要愁肠百结,也完全没必要把自己心里过于超载的记忆负担影响到容春和身上。 容春和专注的目光看向她,许若若抛却所有杂念坦然应承她的目光,几个转念之间,心里所有遗憾都不再是遗憾了,所有犹豫和迷惑也消散干净。 人生本来就是无常,命运也向来冷酷,不是十全十美才是幸福,不是知己知彼才能当爱人。上辈子她们做过令人艳羡的五好妻妻,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彼此也相爱,这辈子她们从青梅一路走来,好日子乘以两倍不止,还意外拿到一大堆赠品。 上辈子是好的,这辈子是更好的,许若若觉得自己真幸运。 “春和,犯病的时候,我其实很痛。”许若若忽然开口提之前的事。 “刚刚为什么不说?”容春和拉开和许若若的距离,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还痛吗?我送你去医院!” “不痛了,我方才怕你担心我。-”许若若声音变小了。 “现在不怕了?”容春和见她的确没有异样,忍不住瞪她。 “不怕了。”许若若忽然傻乎乎地笑,“你担心我难道不是应该的吗?”你是我媳妇啊。 容春和被许若若的傻笑晃了眼,她情不自禁伸手揉了揉许若若的头,小乞丐太乖了,只要她端着小钵子到面前,什么都愿意舍给她。 两人含情脉脉的时候,唐太太刚好从小区大门出来。原本在见到容春和之后,许若若就已经给唐太太发短信说了要晚些回家,但唐太太不放心,干脆出来散散步,顺便接人。 留给两个人说话的时间不多了。 容春和拉着许若若的手,往拐角退,躲到墙角的暗处才算勉强安全。 “怎么了?”许若若没看到唐太太,突然被拉着到墙角,这小巷子py,她是要响应呢,还是要积极响应呢? 许若若耳根红了。重生唯一不好的就是,许若若懂得太多,明明那些都是眼前这人教的,偏偏现在倒像是她思想更龌龊。 容春和现在多单纯一孩子,根本没有get到她在想什么,非常认真地低头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 “春和,你的学生证能给我看一晚上吗?”许若若又看到那个学生证,故作轻松地解释,“你的短头发好看,我想多看几眼。” 容春和十分大气地塞到她手里,没有提醒许若若,学生证被拿走,她只能翻墙进学校的事。 许若若目光定格在熟悉又陌生的学生证上。 许若若低头走神的时候,容春和抬手将东西绑在许若若脖子上,探头到许若若脖子后面,小心翼翼弄好后面的暗扣。 “是什么?”许若若感觉到脖子上的束缚感,一脸迷茫,“项链?” “choker,”容春和系好之后,退回来,认真端详了几眼,兀自点了点头:“你戴得很好看。” 许若若当然相信容春和的目光,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choker,半指甲盖宽的绒带,紧贴着颈部的线条,喉咙那处还有一颗小小的吊坠,小小一颗,应该很可爱。 收到礼物的许若若开心死了,抱住容春和,吧唧一口亲在她侧脸上:“春和,我很喜欢。”虽然她还没亲眼看到,但脖子上的存在感很强。 容春和借着昏暗的灯光,勉强能够看得清楚。 漂亮的绳索缚在许若若脆弱的脖子上,熠熠生辉的坠子紧紧贴着咽喉,容春和抬手,不着力地用指腹在绳子的绒面上滑过,浅淡的温度萦绕在指间,她笑着说:“嗯,我也很喜欢。” *** 目送容春和走远,许若若拉高校服的衣领,遮住自己脖子上的新礼物,这才转身离开,她没有往家的方向走,而是去附近的药店里买了退烧药、感冒药和消炎药。 她将药品塞到书包里,这才慢吞吞往家走,唐太太正在小区门口和跳广场舞的大娘闲聊,一见许若若,赶紧过来追问她这么晚去哪了。 许若若哄人的招数越发熟练,唐太太没再追根究底,一回家,甚至还给许若若泡了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许若若将牛奶放在床头柜上,脱下校服外套,仔细看脖子上的choker。 大概是考虑到学生着装不能太张扬,所以这条choker的颜色不是她以为的黑色,而是跟她肤色近似的樱花色,咽喉处的吊坠是同色的粉钻,虽然不大,但价值不菲。 春和媳妇原来从小就大方,许若若美滋滋地对着镜子照了很久。 原本她还担心choker过于显眼,会被唐太太或老师训斥,但这个颜色,应该安全。 媳妇怎么会送这个?怪叫人为难的。 许若若全身冒粉红泡泡的样子看上去可一点儿也不为难。 牛奶凉透,许若若终于欣赏够了,小心翼翼地取下脖子上的新礼物,拿着睡衣进浴室泡澡。 冰冷的水漫过浴缸,许若若一个脚趾头刚碰到水面,就冻得她赶紧往后缩。 许若若苦着脸,看了一眼放在一边的容春和写着“姚期”名字的学生证。 她想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无从调查,只能寄希望于非科学。当年她发烧的时候就曾经梦到过非科学的东西,说不定这一次也能。能怎么办?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想到这,许若若咬了咬牙,一脚踏进冷水里,整个人紧跟着沉进去,全身的鸡皮疙瘩冻在过肩的冷水里,瑟瑟发抖。 许若若泡了四十分钟,这才从冷水里爬出来,穿着薄薄的睡衣,就着凉透的牛奶把感冒药先吃下去,接着作死地直接躺在地板上。 迷迷糊糊睡着之前,许若若在想,可一定要梦到啊,不然亏大了。 但就算是锦鲤,也没有事事都心诚则灵的道理。 许若若没有梦到,反而因为洗冷水澡,整个人恹恹的,容春和、闻晋和刘小小看到,纷纷劝她请假回家休息。 热爱学习的许若若当然……愉快地同意了。 请假的几天里,她要跟上辈子的真相死磕到底。 *** “许若若,哦,你现在应该叫唐若若了吧。识相的话,离我家远一点!”年轻女孩的声音里满是不屑的意味,“我爸爸已经不要你了,我也没有姐姐。” 说话的是许翩翩,脸庞肖似她妈妈,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已经有了一张很明艳张扬的脸。 高高在上地站在许若若面前,神情倨傲。 许若若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到了许翩翩来找她小巷子聊天的时候。 许翩翩就是个稍微有点叛逆的小女孩,她的叛逆不跟她家里人撒,反而拉着她这个没怎么生活在一起的姐姐撒,时不时就会来找她谈谈心,提醒许若若是爸爸不要的那一个。 估计也没多少坏心吧,但许若若能心平气和听她说完,花了不少的涵养。 许若若伸手去掏自己的手机,她手机里还有许翩翩小时候尿床的视频。 要治这种叛逆的小孩子,一定要让她们自己感觉到羞耻。羞耻度一上去,人就乖了。 许若若翻了半天,手机里空空如也,遗憾地感叹了一句:哦,上辈子没拍。 许翩翩见许若若没有动静,登时脖子都气红了。这个姐姐她已经找了好几回了,不管说什么,她就是光听不说话,摆明了一副要阳奉阴违的模样。 她妈妈说了,许若若要是有心赖在她家,一定会把自己的东西全抢过去的,她一个都不能忍,寸土都不能让。 “你听到没有?”许翩翩气得有点跳脚,靠近了许若若几分,伸手去推她肩膀,“爸爸是我一个人的。” 许若若点头:“嗯,你一个人的。” 她从来就没想跟她抢过,上辈子没人比她自己更清楚,她就是被爸妈抛弃的那一个,这辈子,她没有过期待,唐家挺好的。 许翩翩却觉得许若若这么爽快承认,一定是在敷衍她。她个子比许若若矮一点,垫着脚去抓许若若的领口,恶声恶气地想威胁她。 结果威胁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隔壁巷子突然传来气势更加骇人的打架和骂人的声音。 许翩翩吓得手一抖,转而抓住许若若的手臂,半个人躲到许若若的身后,声音露怯:“你……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你自己不去吗?”许若若好笑地问她。 许翩翩眼睛瞪圆:“你得听我的。我有爸爸撑腰,你有吗?” 许若若:……她没有。 许若若带着已经怂掉了的许翩翩往声音来处走。 桑榆一中在闹市,就算是小巷子,也很少出现打架斗殴的事。但姚期转学过来之后,这里打架闹事就变得常见了,小打小闹,屡禁不止。可惜姚期是个外表看上去厉害,但实际很不禁打的人,每次挑完事都被对方揍得很惨。 许若若有些担心,不由得加快了步子,惹得许翩翩不住地往后拖她:“我们要不先走吧。” 许翩翩觉得自己还小,还不能看这么暴力血腥的画面。她理想中的战斗应该是,自己和对方坐在一起喝咖啡,她微微一笑,对方溃不成军。 许若若拍拍她的手背,安抚她,脚下的步子一点儿也没慢。 许翩翩:……果然阳奉阴违,这种人最讨厌了。 许若若循着声音走到这个更加偏僻一点的拐角,一眼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姚期和围在她身边的几个人,有男有女,染着彩虹色的头发。 一看就是非主流开会。 姚期蜷在地上,许若若只看得到她露在外面的侧脸,短发汗湿地贴在脸颊,有点狼狈。 “想多管闲事?”红色头发的男生看到许若若她俩,朝她们凶狠地瞪过来,“滚!” “别呀,小妹妹长得多好看,留下来一起玩啊。”另外一个小混混不正经地吹了声口哨。 “你不要脸!”许翩翩站出来,脸红着气短地骂了一句,骂完继续躲许若若背后。 许若若难得感觉到智商压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你别动我,我们势不两立的!”许翩翩拍开许若若的爪子,小声地反对。 许若若瞥了一眼她抓得更紧的手,呵呵。 “过去,把人抓过……” 红毛吩咐的话还没说完,忽然被人制住了喉咙,刚刚还躺在地上的姚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脖子,也瞪向许若若姐妹:“看什么看,打架没见过啊,滚远点!” 姚期的声音有些嘶哑,不是清亮的。 许若若认真地看姚期的脸,说句实在话,姚期这个样子跟容春和差别非常大,这个嗓子,她眼底的泪痣,她脸上大块的纹身,这些不可能在后来毫无痕迹。 许若若只当这里是梦,哪里知道什么危险,她就胆肥地站在原地,旁若无人地盯着姚期看。 她的感觉不会错的,她就是容春和,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假设姚期就是春和,那春和一定是遇到什么令她性情大变的事了。循着这个设定,把时间线往前推,之前最大的偏差在容景明,假设容景明上一世也是存在的,那么……许若若抬手按住自己被捅过刀子的地方,她是替容景明挡的刀。 许若若沉浸在自己的推理里。 “烦死人了!”姚期狠狠抱怨了一句,避开扑上来的其他人,用力将手下的红毛扽在地上,自己则飞快跑到许若若她们身边,扯着许若若身后面的书包,把她往巷子外面拖。 许翩翩也被带着走,但她被拖在最后面,双手又抱着许若若的胳膊,身体的平衡根本掌握不住,才走了两步就绊了一跤,倒在半路上。 混混们已经追了过来。 许翩翩怂的一批,哭喊着:“姐姐,救我!” 姚期的步子停了下来。 第47章 5.26.1 姚期停下来了,但也仅限于此,凝眸看向倒在地上哭喊的许翩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若若来不及思考,脱了被姚期拽住的背包,直接跑回去把倒在地上的许翩翩搀扶起来。 许翩翩赶紧像抓救命稻草一样抓着许若若的胳膊,两人刚站直身子,那群七彩混混就已经追到了眼前。 方才吹口哨的那个男生走在最前面,一脸邪气地笑:“小妮子哭起来怪好看的。”说话的时候,眼睛不老实地在许若若姐妹俩身上掠过。 毕竟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许若若只能选择保护她。她将许翩翩往身后拉,自己站到前头挡住那些不善目光,外强中干地吓唬他们:“我们的爸爸已经赶过来了,你们最好不要对我们动手。” 那群混混哈哈大笑起来,像他们这么大的孩子,走到今天这一步,几乎每个人心里对大人都充满了不屑、失望、嘲讽等负面情绪:“小妞儿们还没断奶呢,何必等你们的爸爸赶过来,你们叫我们爸爸不就行了。来,叫声爸爸,我们就放了你们。” 话说完,混混们的笑声更加狂放。 姚期提着许若若的背包,无事人一样站在不远处,既不帮忙也不离开,深沉的目光一直落在许若若姐妹俩身上,看着看着,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恶意。 要是那群混混能再穷凶极恶一点就好了。 救? 凭什么那个同样被叫“姐姐”的就能救得到人? 姚期眼底的黑暗滋生,将她整个人也融进黑暗里,恶劣的目光缠裹在许若若身上,那如有实质的眼神恨不得凝聚成线,将许若若变成提线木偶,让她也跟她一样,做一个坏姐姐,冷酷、无情、愚蠢、自私,谁也救不了。 许若若敏感地回头迎上她的目光,忽而打了个冷战。春和在想什么? 但形势已经不由许若若多想了,一个染了黄色头发的女生伸出手去抓许翩翩,涂了黑色指甲的手指印在许翩翩白皙的手臂上,越发显得风雨欲来。 许若若咬咬牙,煞有介事地将自己在那几节跆拳道课上学会的所有招式一一使了出来。 她力气有限,只挣开了上前来的女生,但那架势却一众人看愣了,难道这女孩深藏不露? 趁着他们怔愣的片刻功夫,许若若赶紧拉着许翩翩往姚期那边跑,一边跑一边招呼姚期:“姚期,快跑。-” 姚期皱了眉,那群废物居然愣了那么久,一看就不聪明的样子。眼见着许若若朝她跑过来,她伸出脚,挡在许若若面前,等着把人绊倒。 许若若:……她看到了。 许若若错开目光,抿了抿唇,拉着许翩翩绕过姚期的脚,不再看向她,也不再跟她说话,有什么事待会可以说,她先把许翩翩送到安全的地方。 因为这里毕竟是闹市,许若若不过转了两个拐角,眼前就繁华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群带来了满当当的安全感。 两人交握的手全是冷汗,许翩翩见到人群,终于松开了手,紧紧抱住路边的一个柱子,惊魂未定,浑身发颤,睫毛上还挂着一滴一滴的泪珠,看着可怜极了。 许若若回头看向后面。 混混们并不执着,见人朝大路跑了便没再追过来,他们还有很多精彩的夜生活可以玩,没必要一直玩猫抓耗子。 姚期还在,手里抓着许若若背包的肩带,背包一半都耷拉在地上,像是被一路拖过来的。 许若若望过去的时候,姚期静静地背靠在不远处的一堵墙上,半边身子被路灯照亮,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她一身的狼狈已经被藏好了,远远看过去,只让人觉得她是个有些桀骜的女孩子。 但姚期刚刚分明是想绊倒她,说的更严重点,她想让那群混混抓到她和许翩翩。这样的恶意,已经不算个好人了。 许翩翩抱着街边的柱子平息恐惧,许若若的目光直直看向姚期,姚期则低垂着头数着地上的砂砾,画面有如静止。 “翩翩,你去哪儿了?吓死妈妈了。” 许翩翩放学很久没回家,许太太不放心,径直找了过来,但是学校的教室、操场都没有,最后还是被几个好心的同学,一路指到了这里。 许翩翩一听到她妈的声音,刚刚平息下来的哭声登时又高昂起来,她松开柱子,哭唧唧朝许太太的怀里扑过去,语无伦次地跟许太太告状。 许翩翩话说得不清楚,许太太只听到许若若、混混、打人、抓她等词,许太太的声音尖锐:“许若若你欺负我女儿干什么!你爸爸不要你和你妈,你就来折腾翩翩。哼,就你这样恶毒的心思,别想你爸爸多看你们母女一眼!” 许太太说话也就算了,她还动手,几个大步跨过去,对着许若若的手臂狠狠打下一巴掌。 那一巴掌力道大,许若若一时没反应过来,歪了两步,险些没站稳。 许翩翩吓得都不敢哭了,怯生生去拉她妈的手:“妈,不是……” 但许太太根本没空听,自家丈夫每个月都要往别人孩子那里打一大笔钱,别说养前妻女儿了,怕是养前妻也够了。如此一想,许太太心里实在不爽,如今许若若还想欺负自己女儿,那她自然要大大发作一番。 许若若抚着自己的胳膊往远处退,两辈子加起来,她最讨厌的一个人,就是眼前这位。 许若若不想跟她掰扯,反正又不是她的错。 许太太捕捉到许若若眼底的嫌弃,登时怒气更盛,刚刚她还想给女孩留面子,现在……她再次上前,决定直接甩许若若一个耳光。 许先生不知道从哪里赶来,抓住许太太即将打下去的手腕:“闹什么?这是大街上!” 许太太抱住许翩翩,跟许先生说,许若若叫了一群混混,在小巷子里打翩翩。 许先生听完皱了眉,看向自己很久没见的女儿,严肃着口吻:“不准跟那群人混到一起知道吗?你妈怎么教的?” 许若若心烦,理都懒得理她们,转身就走。 许先生想跟过去,许太太拦住他,心肝宝贝儿地说许翩翩被吓到了,膝盖破了皮,身上不知道还有没有伤,最好去医院看一下。 许先生只好带着她们往停车的地方过去。 许若若心塞地在路上走,手臂被打过的地方还在痛,她那个后妈跟童话里出来的一样,烦死了。 姚期心情有些愉快地跟在她后面,手上的背包被她甩来荡去。 许若若听到后面轻快的步子,回头看她:“你很高兴?” 姚期坏坏地笑了一下:“高兴。”看着同病相怜的许若若,姚期想,看吧,不管怎么做,他们都不会满意的,都会被记恨的,果然一开始就没弟弟最好了。 许若若看不懂她,不知道她为什么高兴。也许是因为姚期这样子跟她记忆里的媳妇差别太大,许若若竟然没觉得委屈,相反地,她看到姚期在笑,也觉得姚期比她惨。 上辈子似乎也有这么一桩,但姚期没跟她说过话,她刚被许太太不讲理地教训了一顿,埋着头往家走,当时年纪小,委屈地一路掉眼泪。姚期远远地跟在她后面,她一回头,姚期就仓皇转身,可是等她回头继续往家走,姚期又跟上。 说起来,许若若见得最多的的确是姚期的背影,所以才能在容春和来找她的时候错认。 后来次数多了,许若若勉强能跟姚期说上两句话。 姚期非常喜欢挑事,然后各种被人放狠话“放学别走”之类的,等人来了,大家打她一顿泄气,但若是有人想在打架之外动手动脚,姚期又会战斗力爆棚地把人打趴下,扔下一句“打人都不会打,废物”。被骂的,下次约架就更生猛。 每次看到姚期身上带伤,许若若都会咧着嘴心疼,一边给她上药,一边问她:“不打架不行吗?” “不行啊,”姚期总是回答,“我就活该被打一辈子。” 许若若很生气这种说法:“谁说你活该的,你不知道,一看到你惨兮兮的样子,不仅是我,所有人都会主动对你好一点的。” 姚期嗤笑一声:“你让我卖惨博同情?” “不可以吗?”许若若扔开手里的药瓶,对着这个打架成家常便饭的人,一整瓶药水几天就见了底,着急死人了,“你又不是无坚不摧的,被打一下还不是要痛好几天,你怎么就不值得同情了?” “哦。”姚期转个身,不让许若若看到她有些酸涩的神情,“背后也痛,你揉揉。” 许若若叹了口气,这些暂时都还没发生,姚期现在还只是刚刚开始跟在她后面,不知道出于什么意图。 许若若回头,跟姚期并肩走在一起,歪着头看姚期的侧脸:“你脸上的纹身是真的吗?” 姚期走远了两步,不喜欢被人靠得这么近,她只是来看热闹的,这个女生怎么还不哭,她不委屈,她不哭,那她看什么热闹?没意思。 “你那颗泪痣是不是也是假的?”许若若完全自说自话了。 姚期不回答,许若若就翻来覆去地问:“你就不能不画这么暗的眼影吗?我觉得你适合自然玫瑰色的眼影。” “你好啰嗦。烦死了。”姚期将手上的背包往许若若怀里一塞,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跑。 许若若抱着书包,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渐渐消失,可能是有媳妇滤镜,若若觉得她烦不胜烦、仓皇逃跑的样子有些可爱。 第48章 5.27.1 姚期的背影刚一消失,许若若赶紧抬步跟在后面。- 因为重生的缘故,许若若分不清哪里才是真实,但不管她身在何处何时,她的目标都很明确。她是来找她媳妇的,救她,爱她,保护她。 许若若静悄悄地跟了很久,看到姚期一个人在人群里穿行,她很想走上前去,牵她的手,抱着她的胳膊,两个人一起走。但姚期不同于容春和,她会打她的。 大约跟了半个多小时,齐医生出现在街口,一身商务装扮,像是刚从哪个宴会回来,可能是看到姚期了,便站在原地等她。 “去哪儿了?”齐医生晃了晃手上的钥匙串,目光扫过姚期嘴角的一块青乌,又掏出了一瓶药水,“晚上还是早点回家,容恪那边还在派人找你。” “我现在这样子,也要他找得到啊。哼,他不过就是在琳琅市横一点。”姚期笑得嘲讽,伸出手只拿钥匙,看都不看药水一眼,“还没联系上我爸?” “没有,你妈阻断他跟国内的联系。”齐医生收了药水,软了声音劝慰姚期,“你妈就是一时没想开,你弟弟的死,跟你没关系,你就别这半死不活的样子了。” “她想不开我就想得开吗?赵叔的死我又该埋怨谁?”姚期撇过脸不看他,压住心里错综复杂的心思,掂着手里的钥匙,继续往前走,“我们给容恪找的麻烦最多再撑半个月,拿不到我爸手里的资料,盛源软件就别想了。” 见容春和情绪翻涌,齐医生很有眼力见地停下刚刚的话题,他才不想揭小女孩的伤疤:“你爸本来就没想再要了,赔了一个儿子还不够?你别掺和了,容恪能从私生子走到今天这地位,做事一贯不折手段,你别把你的小命也赔了。” “那不正好如了我妈的意。”姚期的步子顿了一下,回头看向身后,但目之所及只有平静的街道。 “瞎说,你要是也没了,你妈肯定是哭得最惨的那个。”齐医生抬手要揉她的头顶,容春和这副模样他不喜欢,但这头短发还行,揉起来很方便。- 姚期嫌弃地看他,拉开两人的距离:“你离我远一点。”接着肃了肃小脸,还是要说正事,“要是拿不到,我打算把盛源软件的所有产品都毁掉,容恪什么也别想拿到!” 齐医生略微惊讶了一瞬,旋即感慨道:“果然是容麟的女儿啊,那些乱七八糟的高科技也就你看得懂,我上次看一眼,眼睛差点就瞎了。”接着好奇地问道,“春和宝宝以后也想跟你爸一样做软件行业吗?你们这样的应该都想当黑客吧?听起来很酷,叔叔支持你。” “不要叫我宝宝。”姚期脸都黑了,不想跟他讨论那些遥不可及的事情,加快步子往前走。 齐医生嘴角噙笑地跟在后面,不管姚期在没在听,径直说道:“你爷爷已经住进重症病房了,我估摸着还有两个多月的光景可活。老爷子对你弟弟的死也挺愧疚,你要是能把你弟弟应得的那份拿到手,容恪能呕死。” 姚期停下来思忖:“你说的有点道理。” 齐医生扬了扬眉:“愿意回去了?早就该这样了,你光明正大回去,容恪反而不敢跟你动手的。不过你现在这副尊容实在不讨老年人喜欢,你得打扮得跟你弟弟一样乖巧一点才行,好多人都吃那一套。” 姚期:“……” 齐医生仔细端详着姚期的脸:“你纹身是贴的吧,天天贴,也不怕烂脸,还好叔叔我医术高明,春和宝宝要是毁容了,一定要来找叔叔啊,叔叔给你打九点九折。” “你少管我。”姚期不耐烦,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个都关心她的脸,她乐意搞成这样,谁还能拦得住她? 齐医生再接再厉:“不过,你这颗痣点得很有味道,去掉还怪可惜的……我想个法子给你弄成终生的吧。”见姚期被他说得快步朝前走,齐医生立刻大跨步跟上,“别跑啊。一个月之后回去。这几天,叔叔我很忙,学校里的事你自己搞定,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呀,记得告别一下呀。” 姚期突然黑脸的样子逗得齐医生笑了一声:“哦,你没有朋友。” 姚期想弄死齐怪兽,这一点从小到大都没变过,他贱兮兮的,虚长了那么多岁。 *** 跟在后面偷听的许若若已经像走在棉花上了,双脚似乎被人抽去了力气,行走的每一步都没有着力点。 梦要醒了。 许若若脑子有点昏沉地看着说话的容春和,她还不想走。 她才刚知道真相啊。 那场刺杀原本的结局竟然这么残忍。每天说姐姐天下第一好的弟弟死了,陪她长大将她视作亲女儿的赵叔也死了,春和却刚好在附近,被凶手利用着转移了安保的视线。 她的春和心里该多难过啊?而且听他们的意思,容妈妈还把恨意通通撒在春和身上。 凭什么啊,容妈妈为什么不去怪凶手,而要欺负她的春和? 难怪她和春和结婚的时候,容爸爸容妈妈从国外赶来参加婚礼,却被春和全程冷落,婚礼结束之后更是直接赶人!当时她还觉得媳妇做得有些过分,现在想来,他们活该! 许若若在心里细细地思考齐医生和容春和的对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多了,一时之间,许若若觉得头痛欲裂,她咬着牙朝姚期的背影艰难地奔跑。 春和的死,春和的死,一定是容小琪他爸做的。一个月后,春和回去抢了容恪想拿到的财产,所以容恪怀恨在心,最后痛下杀手。 那能不能?能不能现在就阻止她? 不要了,就算是金山银山,她们也不要了。若若能吃苦,只要春和活着就可以了,她可以不用待在家里的,她可以工作,她挣得不多,但她花得也不多。她只想要春和活着。 春和,别回去!许若若张开喉咙,朝着姚期的背影大声地喊。 但不管是声音,还是脚下的步伐,越是努力靠近,离姚期却越远。 许若若眼睁睁看着姚期在面前消失,接着梦境的画面一转。深棕色长发的容春和站在一个咖啡店,她正在打电话,戴着黑色墨镜的脸只露出了冷淡的下颌线,耳后微蜷的碎发在风中慢悠悠地晃荡。 许若若能感觉到她现在很开心。 这是她的媳妇,在所有她见过的春和里,这个才是她真正熟悉的媳妇。许若若下意识地朝她靠拢,眼泪不受控地落下。 “今天所有安排往后推,有事的话发邮件,不要打电话发短信……哦,我相亲。” 那边讲电话的人似乎是被噎到了,半天没说话。 容氏的总裁还需要相亲?更别提容总裁还是个大美女,一句话,扑上来的青年才俊得堆成山吧。 “集团今年所有重要的项目,让负责人给我弄个清单出来,加快进度,把年尾给我留出来。” “当然是为了结婚。留出一个半月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事情太多就往后顺移,最晚不要超过明年的5月份。” “肯定能结的上,你只管准备着……别废话,我是老大,你是老大?” 许若若一直看着她,眼泪一颗一颗砸到地上碎开,她真的好想好想跟她说一句:“媳妇抱我。” 但她伸出去的手,却直直地穿过了容春和的身体。 抱不到了。 许若若呆站在原地,看着容春和挂了电话,朝咖啡店笑容浅浅地走过去。 在这间咖啡店的东南角,她会自以为第一次见到这个叫容春和的女人。 因为她长得美,因为她有一点点奇怪的熟悉感,因为她苦兮兮卖惨的样子有些可怜可爱,所以她们毫无波折地恋爱、结婚,十指相扣,走到一起,成为小区里人人艳羡的五好妻妻。 如果没有那次意外,她们还会白头到老,相爱一生,就算变成俩老太太也亲密地躺在床上,给彼此一个早安吻,一个晚安吻,和无数个心血来潮、随便冠个名目也要亲一亲的热吻。 第49章 5.27.2 “春和!”许若若喊着容春和的名字醒来,全身被汗水浸湿,身下的床单发潮地黏在裸露的皮肤上。- 许若若抚着心口躺着休息,周身除了疲乏透支的感觉,其它则还好。指尖到心口微微发麻,她应该是发过烧了,但也因为吃过药、发过汗,并没有把自己折腾太惨。 她休息了好久,脑海里一遍遍重映梦中的画面,心绪似乎在梦境与现实中来回切换。等到确定以及肯定,她从梦境中醒来,许若若深深吐出胸口积蓄的郁气。 她想再一次成为那个坐在咖啡店东南角等着相亲的女孩。但梦醒了。 许若若起床去浴室给自己冲了个澡,又转回身来,换了床单和被套。 等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许若若开始坐着不动,睁着眼睛默默地发呆。发呆着发呆着,失焦的目光最后落在床头柜上被她取下来的choker上。 突然心虚是怎么回事。 这种心虚就好比许若若跟老夫老妻多年的媳妇说,我还是最爱第一次见你的样子,年轻漂亮挠人心。 emmm……许若若觉得自己会被容春和胖揍一顿。 许若若释然一笑,坐到书桌上,歪歪头,在空白的画纸上开始涂抹,黑色主题里的姚期跃然纸上。 桌角的小音箱慢慢流淌出音乐: ——我们不是只有现在吗? ——现在不是可以相爱吗? ——相爱原本不就简单吗? ——你知道你有多美吗? …… 这一夜的凌晨两三点,许若若的微博更新了最新的插画:一个哥特风少女,一个淑女风御姐,但她们长着同样一张脸。 *** 许若若的微博是容春和的特别关注。 容春和处理盛源传来的加急文件直到深夜,她年纪小阅历少,很多问题都半懂半不懂,只能一边处理一边学习,效率很低。像这样熬夜的日子她几乎断断续续过了两三年。 结果今晚刚要睡又被手机的提示音驱赶了睡意,看到新微博和新插画之后,容春和心情很不好,甚至因为熬夜的后遗症,整个人暴躁得不行。 画的是她吗?如果是上次说起过的那个“姚期”,容春和一定会撕烂许若若的画纸,就算许若若哭,她也不收手。- 容春和再三拿起手机又放下,想发短信过去质问,又记着许若若在生病,不能打扰她休息。 可是那位说好正在生病的人,三更半夜却在发微博!而她这个火冒三丈的人却还要顾忌一些七七八八的,烦死了。 容春和放下手机,打开电脑,编了个数据外挂,开始在大范围内搜索“姚期”的同名同姓的人,要真让她找到了,她一定不让人好过。 翌日早晨,许若若换了新裙子,心情愉快地去学校,在等容春和碰头的巷口等了很久,容春和都没来,最后只收到了一条短信:“有事,不用等我,放学别走,过来找我。” 发完短信容春和放下手机,窝回被窝里继续睡觉,不就是逃课吗,她可以的。 许若若轻快的步伐一下子就冷落下来,一直到坐到自己座位上,整个人还是浑浑噩噩的,懒洋洋地缩在椅子上,像一个无所事事的懒猫。 刘小小例行抄完作业,转头看她一眼:“你应该再病两三天,明天月考你忘了吗?” “哦。”许若若心如止水,学渣无所畏惧,“月考分班吗,我想去17班。” “哟,还发烧呢。”刘小小调侃了一句,“别放弃啊,我觉得我们俩还有救的,真的。我今天的作业肯定能得A。” 许若若瞥了一眼她正在炫耀的作业本:“你拿什么贿赂了樱姐?” 刘小小嘻嘻一笑,快活地回她:“樱姐说了,不能让我们拖后腿,要对我们展开扶贫作战,你来不来?” “不来,我现在一心想去17班当学渣。”许若若现在连李平凡学神都不想搭理了,姚期就是容春和,那容春和肯定不介意她成绩渣,她不学了。 难怪结婚后两人发现彼此是高中同学,她的学籍可不就是17班的吗?再来一世,坐实这个名头算了。 努力学习真的好累啊。 正举着篮球走回座位的闻晋听到许若若说话,眼角跳了跳:“若若你要换班?” 许若若抬头看他,朝他点头,但容春和现在没用自己的本名,应该有她的原因,她就不暴露她了:“我太拖后腿了,还不如去17班养老。” 闻晋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若若还骗他,当他前两天小黑屋那顿打白挨的? 要不是容春和是个女生,又有郦昊帮手,他觉得他能赢,所以若若想甩开他,跟容春和双宿双栖,想都别想,他一定要逆袭一次才行。 明明他跟许若若先认识的,容春和偏偏拿一副看小三的眼神看他,看得他火大。容春和越是不让他凑到许若若身边,他越要气死她。 “你申请后记得跟我说啊,我也去。”闻晋轻松自然地说道,单手将篮球转起来,遮住他眼里的幸灾乐祸。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同学顿时炸了,心里疯狂尔康手:男神,别走! 一上午的时间,三班的小纸条传得飞起,最后一张签了班里大多数名字的抗议书落到闻晋手里。 小朋友们都很乖,义正言辞地抗议许若若想换班的行为,一再声明他们三班人不是看成绩好坏的势利眼,后进同学他们会好好爱护她,帮助她,给她春风一般的温暖。 许若若还不知道自己被学霸们送温暖了,晚自习下课之后一刻也不肯多待地直接往17班跑去。 17班本来就是吊车尾的差生班,别说晚自习了,正常上课都没多少人来,因此许若若过去的时候,只有容春和一个坐在座位上,撑着头拨弄着桌上的东西。 许若若走近了才看见,那是一堆花花绿绿的照片。 容春和往里面挪了挪,让许若若坐下,指着桌上的照片:“都在这里了,说吧,那个姚期是谁?”语气倒是正常,但许若若觉得她真要是指出一个,容春和能去把人做掉。 许若若支支吾吾:“都不是,我记错了,我不认识这么一个人。” 容春和又冷着脸甩出一幅照片,赫然是许若若昨天画的姚期。 许若若心里闪过一丝尴尬。 这……这要怎么解释? “你知道我微博?”许若若瞪大了眼睛,突然问道。 容春和冷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理她。她知道很奇怪吗?许若若什么事她不知道?哦,这个姚期她不知道,好气。 “不明显吗?我画的是当然是你哪,你看看这漂亮的眉眼,看看这完美的身材比例,再看看这无人能比的气质,除了春和和,还能是谁啊?这几天,你不是换了发型吗,我就想给你试试各种各样的造型,每一个都美得冒泡,真的!”许若若绞尽脑汁,一通彩虹屁之后勉强凑出了一个好理由,接着整个人环住侧对着她的容春和,叽叽喳喳在她耳边说起别的事,“春和,你的账号是什么,我跟你互关啊?你知道是我为什么不告诉我?” 被许若若紧紧抱着,耳畔是她说话的热气,手臂是她柔软的贴合,容春和的思绪险些被她带跑,绷着脸问她:“真的是我?” 许若若狂点头,生怕她不信。媳妇,我可从没出轨,从始至终,都只有你一个。 其实那些照片,容春和已经看了很久。不是她自恋,那些人没有一个比得上她好看,相似度最高那个不超过30%。 所以许若若的话不是不能相信。 但容春和并没有那么简单放过她,指了指哥特风少女和的脖子:“这是什么?” 许若若松开抱住容春和的一只手,捂脸,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昨天她画完之后,看到容春和送的choker,心血来潮地给姚期也加了一个。 为了配合姚期的气质,许若若画的是一个黑色皮带式的choker,比起容春和送的樱花色,这款真的……非常欲。 这张插画猛一看过去,姚期像是一个被豢养的暴躁少女,让人蠢蠢欲动想要征服她。总之,非常勾人就是了。 许若若绝对是一时冲动加手痒,谁知道刚好被正主看到了,这让她纯洁可爱的小仙女形象往哪搁? 而容春和没品出许大艺术家的猥琐,她只觉得很不顺眼,那个choker应该绑在许若若脖子上才对。 “重画,把脸画成你的。”容春和十分坚决。 许若若很为难,想起容春和以后也是要开服装设计公司的老总,她却从没有为自己画过画,立马从书包里呈上自己的作案工具,恭恭敬敬地说:“春和,你自己来。想怎么画怎么画,画成小h图都行,我绝无二话。那个,需要我当模特吗?现在这个姿势可以吗?” 容春和皱着眉看着面前的空白纸张,手指间被强塞了一支笔,她手肘悬空,迟迟没有落笔。 半晌,不知道攻防什么时候反过来的容春和无奈地放下画笔,承认自己败下阵来:“我不会画画。” 第50章 5.29.1[捉虫] 许若若愣了一下,然后想到媳妇做的只是老板,会指挥但技术可能不行,那她贴心点,主动给媳妇一个台阶下。- “春和只需要用铅笔勾个轮廓出来,我帮你画后面的吧,很容易的。” 容春和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眸子里流动的神色竟然让许若若觉得春和她委屈上了。 不就是让她画两笔吗,怎么还委屈上了? 她是不是不该强迫媳妇儿做她不想做的事? 许若若瞬间领悟,肯定是自己太过分了,赶紧将递铅笔的手缩回来。 可现在这情况不对啊,她媳妇儿以后是要跟设计打交道的,就算自己不参与设计,但也不至于这么排斥画图呀,小孩子都能画两笔呢。 许若若不知道,容春和就是因为小时候画了两笔,被齐怪兽笑话了,从此对画图有了阴影,看看还行,让她自己动手,她只会画毕加索的几何图。 许若若只好低头自己画,一边勾着线一边偷看容春和,装作不经意地问:“春和,画成什么风格的?” 容春和正撑着半边脸,专注地看着她画,目光沉静,听到许若若问她,她随意地回答:“随便,我又不懂。” 许若若:…… 许若若噎了一会儿,换了个问题:“春和喜欢做什么?时间过得很快的,毕业之后春和要做什么呢?” 容春和思忖了好一会儿,看许若若寥寥几笔勾勒出了人形,动态的人体结构画的娴熟,就算外行也看得出若若她下了不少心血。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若若已经知道自己未来要做什么了,而且这个未来似乎还跟她没什么关系。 容春和忽然想把许若若手上的纸笔扔掉,但想到小乞丐现在是个经不起情绪大起大落的病秧子,她只能暗自忍耐。 “春和?”身畔的气压骤然变低,许若若这才察觉容春和生气了,她停下手上的笔,转头看她,“春和,你要是没想好也没关系啊,我有很多钱,我可以养你。-” 最好是不要再去跟容小琪她爸争,以后的日子平平安安才好。 容春和斜睨了她一眼:“谁要你养?你能把自己养活就不容易了。” 许若若立刻缩了脖子,她现在的钱都是爸妈给的,她毕业以后也没工作过,学习不好,身体也不好,唯一感兴趣的服装设计,水平还不入流,以后……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养容春和。 偏偏容春和出身不低,吃穿住行那肯定得是最好的,不能因为跟她在一起降了等次。 许若若低垂着眼睛,眼眶都红了。 怎么办,她可能真的养不起。 须臾之间,自我厌弃的情绪一股脑儿全冒出来。 她怎么还是那么没用? 难道一定要等着容春和来养她吗?可是容春和跟容小琪她爸争财产又会有生命危险。 许若若心里又酸又难受,眼眶蓄满的眼泪没骨气地落下来,啪嗒一声掉在画纸上,将铅色晕染开来,脏兮兮的。 容春和被许若若吓了一大跳,僵硬着身子转向她,抬手伸到半空中,犹豫着要不要帮她擦眼泪。 此时她目光暗藏一丝丝,真的只有一丝丝,看智障的眼神。 拿她没办法只能宠着的那种智障。 她真·什么也没干。若若小乞丐太脆弱了吧,一句话没如她的意,她就哭了。 许若若缩在座位上,时不时吸了吸鼻子,身形显得愈发纤细脆弱,跟她小时候胖乎乎的样子截然不同,似乎全身的肉都去支援四肢抽条了。 就这弱鸡还想养她?养不到她竟然有脸哭! 容春和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把原本就短的头发抓得一团乱,周身都是烦躁的气息。 要她看,不应该是许若若养她,而是她自己该把小乞丐养好一点。 她怎么能放任她这么瘦弱下去? 千万别到了最后,命被她保护的好好的,人却没有半点儿精神气了。 “不哭了好不好?”容春和再一次败下阵来,求饶的口气,“让你养还不行吗?” 许若若红着眼眶,抬起脸,绝望地摇头:“我养不起,呜。” 容春和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这算哪门子的事儿! - 你要养,我给你养,结果你又说养不起! “我负责给钱,你负责养,可以吗?”容春和被许若若哭得没脾气,“我爸的公司现在在我手里了,软件知道吧,高新技术,很赚钱的。” 容春和循循善诱,让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拐卖少女的怪阿姨。 许若若眨了眨眼睛,眼泪沾到了长长的睫毛上,就那么雨雾濛濛地望着容春和:“春和,你喜欢的是这个?敲键盘的?网管吗?黑客吗?还是修电脑的?” 管若若说了什么呢,容春和只点头就是了。唉,哄女孩子好难啊,还不如让她找一晚上的bug呢。 许若若思绪又开始乱跑,重生人士脑子里的东西太多,牵一发总是动全身。 从高二到容春和的设计公司开业,这中间只隔了5年,容春和是怎么从一个喜欢计算机软件,对服装设计不感兴趣、不懂的小白变成设计公司老总的? 如果容春和只是随便参与也就算了,但许若若记得,容春和的设计公司做得很大,一度让她以为,容春和只做了这么一项事业。 每年公司春夏发布会和秋冬发布会的时候,整个琳琅市都会轰动,难得一见的名模、名设计师和正当红的明星齐聚一堂,只为参加公司的秀展。 许若若每年最开心的就是容春和带她去公司看展,那些设计师和名模的签名她存了两大本,甚至不少只在教科书上见过的远古设计大牛,许若若都见过一两个。 容春和折腾这么大,但她最喜欢的却是计算机? 许若若懵了。 她有个大胆的猜测冒了出来。 她媳妇不会为了她开的设计公司吧……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无数线索纷纷跑过来攀附,许若若越琢磨越觉得这是真相,看向容春和的眼神更加难以言喻。 她这个傻媳妇儿,偷偷做了那么多事儿,却从来不在她面前邀功。 她媳妇儿肯定是见她天资不够,又实在喜欢服装设计,所以特地开了一个服装设计公司满足她的理想。 世上怎么会有她这么好的媳妇儿? 容春和不知道许若若心里走过了那么多曲曲弯弯,她只是感觉到许若若忽然间气息一变,接着她睁着还泪濛濛的眼睛,眼角却有笑意衍生,朝她张开双臂,娇娇软软地说话: “春和,抱一下。” 方才还在忧心小乞丐哭什么,结果猝不及防的撒娇直球般打过来,容春和咳嗽一声,耳根默默晕红,微微倾过身子,脸上一副要不是你求我,我才不会这么干的表情。 “一下,最多只能一下。” 许若若点头,乖乖巧巧的,可是等到她抱住容春和后,双手紧紧缚住容春和的腰,死皮赖脸地不撒手,脸埋在容春和怀里,感慨道:“春和,你怎么就那么喜欢我呢!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努力的,当学霸,做设计,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这过程可能有点长,你一定要等我。” 容春和觉得许若若肯定是疯了。 第51章 5.31.1 许若若当天是竖着校服衣领、紧紧捂着脖子回的家,刚进门就被唐太太抓个正着,冷眼问她为什么一直晚回家。- 桑榆高中的晚自习下课本来就挺晚的,许若若和容春和又在一起说了好久话,这时候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而且她一直记得前几天,姓容的姑娘找上门来过。那姑娘在她这吃了闭门羹,说不定暗地里会找若若。 当年的事到现在想起来都是惊险,再加上后续的新闻报道看了不少,唐太太不希望许若若再跟那家人扯上关系。 许若若没有注意唐太太的忧虑,她现在一心放在自己的脖子上,心里暗骂容春和简直是个吃不得亏的。 为了不让唐太太注意到她脖子的异样,许若若只好小心翼翼地松开衣领,垂手放在身侧,整颗心则悬在半空中,生怕领口忽然塌掉,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唐太太见许若若额角冒冷汗,赶紧担忧地上前两步。 许若若不动声色往后移了一步,磕磕绊绊地解释明天考试,她很怕自己考不好,所以…… 这理由一出来,唐太太反而先愧疚了。她和唐喆虽然没当着孩子面提成绩的事,但是小女孩一般都敏感,肯定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对若若成绩的着急。 谁家父母不望女成凤? 但给若若过大的压力就是她的罪过了。唐太太忙撇清自己,心虚地跟她说考试成绩没关系的,平常心,喝了热牛奶,早点洗漱睡觉。 许若若乖巧点头,接过唐太太手里的热牛奶,转身快速跑回屋里,鬼鬼祟祟地反锁了房门,这才敢把遮掩的衣领放下来。 衣领落下,赫然露出了一个新的choker。姚期同款。 容春和真的一点儿也吃不得亏,她只是在画插画的时候动个手脚,容春和却直截了当地拿了近似款式的,直接绑在她脖子上。 choker,又名窒息,许若若一直觉得,当它被设计成黑色细皮带款式,最切合它的原意。 要知道,动物界的生死厮杀绝大对数围绕着脖子展开,因为那是最能一击致命的地方。 而当窒息的choker紧紧贴合在女孩子的脖颈上,白皙的皮肤,微青色的血管,黑色的细皮带,以及稍稍用力就能留下勒痕的可能性,让禁锢、豢养、病娇、罪孽和情|欲等一切联想的走向变得愈发不可描述。 许若若的指尖轻轻拂过皮质的choker,镜子里的女孩一会儿是她自己的脸,一会儿又变成姚期的脸,无法名状的吸引力像漩涡一样引人堕落。 许若若脸红得快发烧,呼吸也急促了一些。 不消片刻,许若若难为情地扑倒在床上,满心都是复杂难言的羞愧。 她这个两辈子合起来活了三四十年的怪阿姨,好像带坏小孩了。 容春和有没有被带坏不知道,但她一边工作一边查看微博更新,一直等到了凌晨两点,许若若的新插画还没发出来。- 骗子。 *** 人心再浮躁,见到“桑榆一中高二上学期第三次月考”的横幅时,也瞬间变得怂静怂静的。 许若若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 第一堂考试在九点,还有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准备。 3班教室的学霸们正抓紧时间收拾桌上的东西,尤其是桌子上那一大摞的书得搬到教室后面放着,免得耽误别人考试。 就连刘小小也积极地不行,她的宝贝指甲油必须小心翼翼地找个好地方放好,万一磕着碰着了,她……又得买新的。 “若啊,怎么了?”刘小小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偏头看她。 许若若有气无力的:“我昨天才发誓要好好学习,月考它却不给我机会成长。” “哈,给你机会好像你能把握住似的。”刘小小无情地揭穿。 这么说,许若若就不同意了:“小小,这次月考完,我们一起去17班吧。我觉得学霸们的光环吓到我的智商了,换个环境,我们一定能成人才的。” 刘小小还没说话,学委樱姐第一个站出来不同意:“什么意思?想走?我们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作业给你们抄,问问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上课被点起来答问题卡壳了其他人抢着举手帮你们解围……你们舍得离开我们?” 有女生过来附和,一脸看白眼狼的神情。 许若若:……总觉得情况不大对劲。 “我这不是怕拖大家后腿吗,评先进班集体什么的……”许若若底气不足。 班长站了出来:“我不允许你这么说。什么叫先进,乐于助人才叫先进,以先富带后富才叫先进。没了你和小小,我们帮助谁去!谁都能走,你们不能!” “对!”大家义正言辞。 刘小小偷偷扯了扯许若若的袖子:“咋回事?”刘小小因为跟许若若是同桌,所以并不知道闻晋挑拨出来的抗议书,此时跟许若若一样二脸懵逼加受宠若惊。 许若若心里吐槽:同学们不是这样的啊,当年就是你们中的大多数举手表决把我们这些跟不上趟的小可怜赶出3班的啊。现在怎么回事?你们是被别人穿书了吗? “全天下的学霸都一样磨蹭吗?真想把平凡大哥找来看看,你们谁更像蜗牛。”郦昊双手环在胸前,对着教室里还一团乱象的3班同学嘲讽,“爷今天在这里考试,各位亲爱的书呆子们手脚能麻利点吗?” 郦昊不知道吃什么长大的,这才高二,他已经一米八多,校服外套吊儿郎当地搭在肩上,上身穿了一件纯色的黑色T恤,衬着他跋扈的脸更加不可一世。 劝许若若不准离开的本来就是以女生居多,一转头便看到这种在学霸班里气质少见的少年,登时掉落少女心若干,连一贯稳重的班长都含羞带怯地朝他走近了一点:“同学你再等一下,我们马上就弄好了。” 郦昊鼻子哼一声,然后一咧嘴“哎哟”,刚刚还傲慢的脸一下子变得幽怨,让开位置,单腿蹦地给侧后面来的人让路。 “春和,你就是嫉妒我腿长,真的!” 许若若听到郦昊的话,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探头往后门看去,一见到容春和的身影显露出来,许若若毫不犹豫地钻出人群,欢喜地站到容春和身边:“春和,你在我们班考试吗?” 容春和点了下头,要不是考场在许若若班上,她还真不来了,用着别人的名字,没什么意思。 要死不活了一早上,结果一见到来人就变成了活泼的小白兔,刘小小觉得自己对若若的同桌爱全喂了狗,心累。 樱姐这才反应过来,加上闻晋,这转学的三个人她竟然都看到了。 果然换考场月考什么的,根本就是学生版联谊,随时随地都有惊喜。 恰好这时,闻晋提着早餐从前门进来了,目光扫过后门,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迈开大长腿朝人群中央走过去,接着站到许若若的另一边,将手上的早餐塞到许若若手上,笑着说:“若若,今天考试加油哦。” 许若若超级认真地点头,她已经不是昨天那个她了,她现在可是立志养容春和的拼命三娘。 “姓闻的,胆子大啊。”郦昊开口,朝闻晋挑衅了一眼。 围观群众少女心炸裂,一下子在脑海里写好了两男追一女的十万字虐文。 容春和没有姓名。 但在许若若的故事里,容春和是永远的主角。 有过之前的经验,许若若做起借花献佛的事根本没压力,她直接将闻晋买的早餐递到容春和面前:“春和,我们一起吃吧,我们很久没在一起吃过早餐了。” 闻晋心塞。 郦昊捂着肚子,没形象地笑了,侧头看向许若若,眼角微扬:“小嫂子,好久不见呐。” 许若若强撑镇静,但脸还是控制不住红了,容景明叫嫂嫂可以说年幼无知,郦昊这……这也太过分了。 刚在脑海写好十万字虐文却发现人物关系出错了,围观群众现在很抓狂。 容春和奖赏般地摸了摸许若若的脸,当着闻晋的面,把许若若手里的早餐接过,扔到郦昊怀里,似乎毫不介意地说:“郦昊,记得跟人说谢谢。” 郦昊欢快地拿出里面的三明治,咬了大大一口,特别礼貌地说:“谢谢闻同学啦,不客气,没关系。” 他自己把话说完了。 闻晋保持风度地笑了一笑,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许若若。都怪若若自己不争气,他想搞事都搞不动。 “刚刚你们在说什么?”容春和牵着许若若的手,看都不看闻晋一眼,径直往里面走,让许若若带她去她的座位。 “我想月考完去17班,”许若若乖媳妇儿一样跟在她后面,“但其他同学觉得不好。” 容春和想了想17班从老师到学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气氛,也觉得不太好:“3班不是挺好的吗?”目光淡淡地扫过周围,看了一眼闻晋和一直绞手指站在一边的刘小小,“这么多团结友爱的好同学。” 许若若细细品品这两句,敏锐地觉得容春和这话酸得很,心里不由得有些窃喜:“可是这里没有你呀!” 嘴甜的若若小乞丐倒是很少让她失望过,容春和非常满意,让郦昊进来搬桌子。 郦昊叼着没吃完的三明治,将许若若的桌子上的东西拢到一处,直接抬起桌子,将它单独放到窗边。 被撇开的刘小小刚要伸手拦住,却被容春和无情地挡了回去。看在是许若若前同桌的份上,她好心解释了一遍:“这次考试之后,所有班级只允许安排单人座位。”接着高高在上的眼神从头到脚把刘小小打量了一遍,无情无义地下决定,“同桌这东西,她不需要。” 容春和说话不疾不徐的,但听在耳里就觉得满是威胁,教室里莫名安静下来。 刘小小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向容春和。 她刚刚是不是被看不起了? 握草,她被一个不良少女看不起了?长得好看了不起啊,若若偏心她了不起啊! 她刘小小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王八气? 她这么天真可爱,这么亲切友好,从来没干过坏事,从来没说人坏话,凭什么被这个傲慢的不良女生排斥? 这不科学。 而且若若怎么就不需要她了?她跟若若同桌都快两年,换了那么多次座位就从来没拆散过她们,她和若若情比金坚,要做一辈子好同桌的! 闻晋站在不远处,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许若若太天真,根本不知道容春和背地里有多心黑手黑,竟然还上赶着跟容春和搅到一起。 要闻晋说,容春和也不见得多喜欢许若若,这位大小姐就单纯地把许若若当自己所有物,别人碰一下就杀无赦。 这种极端的人,沾上有什么好的,也就许若若傻,好骗。 许若若没发觉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却听懂了,容春和应该是让她待在3班,她有点不乐意:“春和,我真的不能去17班吗?或者你来3班啊。” 刘小小胸中的怒气正炽烈,听到许若若的话,忍不住开腔嘲讽:“若若你傻了吗?17班的学渣现在想来3班,可不容易。” 她和许若若的后门是高一所有人都不清楚彼此状况的时候走的,没惹起争议,现在想找后门,等着热心群众跟教育局举报吧。 她刘小小第一个去举报。 第52章 6.2.1 按理说,送上来的打脸机会,不要白不要。- 但容春和有自己的考量,容恪那边的事一天没有尘埃落定,容春和就不想和许若若在明面上牵扯太深。 她自己尚且都在低调行事,没道理站到许若若旁边还要开喇叭。 容春和不喜的目光落在刘小小身上,这人为什么那么不识相,非要凑上来激她? 郦昊很担心容春和一时冲动,赶紧上前奉上彩虹屁:“大佬,在我心里你最厉害,平凡大哥都比不过你,完全不用再证明了。” 许若若生生地分开两人,当着她的面撬墙角吗,仰着脸,眼眸里满是信任:“春和,我也是,无论怎样我都相信你。” 许若若不知道一向成绩优异的容春和为什么去了学渣班,但前前后后仔细想一想,容春和极有可能在躲着容恪那边,连名字都是假的,这成绩能是真的吗? 她媳妇儿最优秀,她相信。 刘小小很绝望。她不过是稍微挑衅一下,小儿科都算不上,可这一个个争相跳出来安慰她是几个意思?显得她刘小小比较像反派吗? 就这不可一世的不良少女模样,她还会伤心不成?看清楚啊,现在她才是需要被安慰的那一个吧! 刘小小生气了,不等容春和那边做出反应,化身大力士少女抬起自己的桌子,鼓着脸颊,将桌子一点点挪向教室的另一边,跟许若若课桌现在所在的地方恰好是对角线。 她现在是一个被老同桌抛弃的伤心人了,需要躲得远远的,疗伤! 许若若虽然事事以容春和为先,但看到刘小小抱着笨重的课桌往远处艰难地挪,她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她松开容春和的手,小跑到刘小小身边,压住刘小小的课桌,急忙开口:“小小,你别生气。春……姚期她只是提前告诉我们学校这个消息,没别的意思的,你不要生她气了好不好?就算我们不是同桌,但我们隔着一个过道也可以传纸条啊。” 刘小小生的气哪里容易消。在3班,她和许若若两个是战友,是难友,是一起开小差的小朋友,是互相涂指甲的小姐妹。 快两年的交情,被一个后来的小太妹毁了,她何止是生气,麻蛋她还有点吃醋。现在她特别想像偶像剧里那样晃着许若若的肩膀怒吼:为什么,凭什么,明明我们先好的。 见自己说完,刘小小还是鼓着脸颊不看她,许若若只好双手扶住刘小小的课桌边沿,将它往原处推,脸上则不断服软哀求刘小小别生她和容春和的气。 刘小小被推回来的课桌怼了下肚子,偏不让若若如意,紧跟着反方向推回去,两个人像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僵持住。 许若若比较娇弱,撑了没一会儿,就被反推得趔趄了两步。- 容春和伸手环住许若若的腰,让许若若靠着自己站定,紧紧抿着唇没说话,但以她为中心的地方温度似乎骤降了不少。 闻晋掩唇轻笑出声,惹得在一边乖乖看热闹的人纷纷回头看他。 “不好意思,太好笑了,没忍住。”闻晋正了正神色,他还要hold住高冷男神的人设,“40分钟之后考试,各位确定要在这追连续剧吗?” 一句话惹得围观群众不住地闷笑,容春和和刘小小则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郦昊自己家也不是个消停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他烦不胜烦,但是这种关系的三个女人一台戏,他还是头一次看,正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被闻晋打断,他心里略不爽,决定找个机会再偷偷打闻晋一顿。但他一个人可能不行,他得叫上别的小弟。 考试当然最重要了,围观的同学纷纷散开,继续收拾东西,将各自的课桌按考试安排座位表排好,一时间整个教室都是课桌挪来搬去的声音。 刘小小的课桌挡在路中间,虽然有点挡事,但没有刚刚突兀了。 “如果我来3班,她和你隔一个过道,那我在哪?”容春和冷冷地问,眼光却仍不善地看向刘小小。 果然不应该把许若若放在自己身边之外,一不留神,她就给她招惹些乱七八糟的人。 认识她之前,许若若就认识了闻晋,那她管不着。 但认识她之后,许若若还弄出个深情厚谊的小姐妹,她没那么好打发的。 容春和的问题问出口,刘小小看向许若若,抬着下巴,有点傲娇地等着许若若的答案,她不服输。 腰上的力度骤然收紧,刘小小的目光又期盼性十足地落到她脸上,许若若觉得自己正面临生死问答。 朋友还是媳妇儿,这个问题其实还是好选的,但是许若若心里敢这么想,但肯定不敢这么说出来啊。 践踏别人的真心,是会有报应的,报应到她身上还好,报应到春和身上那就不好了。 许若若斟酌再三,十分为难地绞着自己的手指,半晌嗫喏着开口:“我坐中间吧,两边都有过道!” 话音刚落,刘小小和容春和不约而同地齐齐看向她,深深皱眉。 渣女! *** 学生时代,再大的风波遇到考试都会退让三分。 须臾之间,肃静的气氛覆盖了整个学校。 容春和摊开面前的空白试卷,慢吞吞写上名字之后,扫了一遍整个试卷,嫌弃地撇了撇嘴,拿起笔打算让刘小小看看她真正的实力。 但才填完了前面五道选择题,容春和就气得摔了笔。 许若若本来就是她的,她凭什么还要为别人的一句话比来比去。 一次两次还好说,赢得美人归的同时还能狠狠打人脸,但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容春和再自命不凡,也知道没有永远的赢家,输了难不成还把许若若拱手相让不成? 想的美。 要怪还是得怪许若若不乖,好好待在她身边,当她一个人的所有物,不是很好吗? 许若若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外面的世界那么危险,只有她身边才是安全的。 因为考试的缘故,下午四点就放了学,容春和一出考场就强势地将许若若拽走,路上遇到考完回班的刘小小,眼皮都没掀一下,直接错身离开,气得刘小小又是一阵跺脚,许若若想回头用眼神安抚一下刘小小,容春和却直接伸手过来,将人的脑袋定住:“走路专心点,别左顾右盼!” 许若若只好安分下来,扣紧容春和的手,紧紧跟着她:“春和,我们去哪儿?” 牵手的姿势一变,容春和整个人的气场顿时柔和下来,比起强迫,当然是心甘情愿的依赖更让人满足了。 “我家。”容春和言简意赅地回答,觉得这个回答似乎不准确,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住的地方。” “齐医生在家吗?”许若若下意识地问。 容春和步子一顿,奇怪地回头看她一眼:“为什么这么说?”她现在的确跟齐叔叔住在一起,但齐叔叔最近又去参加医学研讨会了,至少一两个月不会回来。 许若若脸上的表情瞬间僵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道理来,只能自暴自弃地回答:“我瞎说的。” 容春和其实早发现许若若有很多事情是解释不清的。 但因为她在许若若身边安排了不少人,对许若若的一举一动算得上了如指掌,所以她有那个自信,许若若绝对不可能脱离她的掌控,至于那些对不上号的人和事,不过是不起眼的小浪花,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但说是这么说,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心里禁锢的念头愈发坚定。 容春和的步子走得更快,到了校门口直接将许若若塞到来接人的车上。 “春和,你怎么那么着急?”在熟悉的地方下车,许若若抚着胸口跟在容春和后面,压下自己逐渐开始暴动的心跳。 听到耳畔的声音渐渐不稳,容春和赶紧慢了下来,回头将许若若揽在怀里,伸手去安抚许若若起伏明显的胸口。 许若若的脸突然爆红,看着容春和一脸正直的担忧,她觉得自己连头发丝都憋红了:“春和,别耍流氓。” 容春和的手一顿,“呃”了一声收回手背到身后:“我看你难受,才……” 许若若眼睛直直望着她,眼里有轻微的戏谑,容春和被看得恼怒,伸出手飞快地摸一把再背到身后,脸上尽是强撑起的理所当然:“我的,我摸一下怎么了?” 一刹那的手感,又香又软,显然很符合她的喜好,容春和愈发理直气壮起来。 许若若尾音似乎带着笑意,想起了自己忘记多时的每日一问:“春和,你是不是喜欢了我呀?” 媳妇儿也到了可以早恋的年龄了。 容春和垂下眼眸没看她。当然,即使她没看她,也知道许若若那个傻子现在肯定是一脸得意又期待地看着她,眼睛里跟撒了水晶似的。 可惜,小乞丐什么都不知道。她方才的打算是把许若若锁起来教训一顿的。 眼看着猎物就要入笼了,猎物忽然软糯糯地抬头问她:“你是不是喜欢了我呀?” 容春和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侧头去看许若若。纤长的睫毛颤动,掩映住眼底水波里的景象,容春和忽然很想看清楚,在许若若的眼里,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 容春和知道自己算不上好人,她心里没有足够的圆满来支撑她宽容、善良、阳光。她看似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但她心里却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笃定。 你看呐。 每天都在手里把玩的玩具,有一天会突然消失或损坏。 每天说只爱你这一个宝宝的妈妈,有一天会突然抱着别的宝宝进家门。 每天在身边不消停的弟弟,有一天会突然被坏人抓走或害死。 每天在耳边说喜欢她的女孩,有一天会突然重伤被她的亲人带走。 好像总是在一边拥有,一边失去。 有的人或许假模假式地说自己释然了,但容春和不愿意,她甚至希望她的世界是静止的,是狭窄的,进来的便不要再离开,拥有了就不要再失去。 许若若是她的,既然无常的命运给不了她笃定,她可以自己去创造,像树脂一样把想留住的凝结成琥珀便好。 迟迟没有等到回答,许若若也不失落,只是有些遗憾地摊了摊手:“还是没喜欢我吗?你要是喜欢我,我也会喜欢你的,但你不喜欢我,那我……” “怎样?”容春和的语气忽然阴沉,漆黑的双眸瞪向面前的猎物,手掌下移到许若若的腰肢,一使劲,便将人拖到屋子里,压在门上,两个人的重量将门推回去锁住。 许若若粲然一笑,像厚重的乌云中间乍开了一束光:“那我也不会放弃的。” 第53章 6.3.1 傻子一般的笃定,让容春和指尖无端地发麻。-她认真看向许若若的眼底,最后终于无奈地垂下头,搁在许若若的肩颈上,说话的声音低哑暗沉,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我再相信你一次,你不要让我失望,知道吗?” 容春和想,若若小乞丐是不同的,她从没让她失望过,遇到再多人再多事,若若都会记得她,偏爱她。 所以,给她多一点自由是可以的。 “知道。”许若若顺着容春和的话应下,不知为何,心头泛起一抹心疼的情绪,她抬手轻轻摸着容春和的头发,柔软纤细的发丝掠过在她指间。 都说头发细软的人心思重,她的春和应该是一个敏感脆弱的人吧。 她会在想什么呢?她能不能不要想那么多,能够活着、能够相爱、能够拥抱,就已经很珍贵了。 心疼过后,许若若终究还是想起自己才是表白被无视的那个,她轻抚着容春和的背脊,狡黠地说道:“我是可以不放弃啦,但你总得给我点回应呀。” “回应?”容春和假装不懂。大佬不要面子的吗,她就不开口。 “对呀,”许若若诱导她,“我喜欢你,你也得喜欢我,这样你来我往才公平。” “你跟我讲公平?”容春和的目光忽然一凉。 许若若梗着脖子,誓要争一口气:“怎么不能讲公平了?” 容春和缓缓抬起头来,深邃乌黑的眼睛毫无波动地与许若若对视,看得许若若心虚起来,她忍不住犹疑,难道是她错了? 纠结半晌,许若若声如蚊蚋地开口:“那我让你一点点。” 不待容春和和反应,她又急吼吼的补充:“最多只能这么一点点,不能更多了,再多的话我哭给你看。” 说话间,她抬手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一个小小的距离,最多不超过三厘米,但她脸上的神情写满了舍不得和亏死了。 许若若说话的时候,容春和的视线半分挪动也没有,她垂着眸,静静地注视着。 目光包裹着的女孩正睁着大眼睛,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脸上的小表情换个不停,最后小气吧啦地决定让出一点点。 手上还能感受到女孩身上持续传来的温度,目光所及之处渐渐集中在她不停张口闭口的微翘唇瓣上,容春和不由得有些恍惚。 她有一种低头亲上去的冲动。 但大佬怎么可以做耍流氓的事? 容春和矜持地后仰了下脖子,拉开了比许若若还小气的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才不管有没有欲盖弥彰呢,拉开距离之后,容春和心安理得地伸手抚上许若若的脸颊。 女孩的脸细腻温润,泛着浅浅淡淡的白光,带着惹人垂涎的美感。 容春和的指尖被重力牵引着垂落,自然而然地贴着肌肤纹理轻滑,最后大拇指的指腹定在了女孩的唇角。 容春和的眸光越发深沉。 许若若噤口,仰头回望容春和的眼睛。 “你是想亲我吗?” 她明明是奖赏她乖巧才摸她脸,手指后来垂落在她唇边那也是牛顿的锅,跟她没关系,她才不想亲小乞丐呢。 容春和脚下退后半步,匆忙收回手,却被许若若双手抱住,按在脸颊上轻轻地摩挲。 许若若的脸从摩挲的地方开始晕红,一直蔓延,似乎要在整张脸上涂抹桃花色。 她的目光单纯又清媚,朝容春和凑近了几分,一边轻舔着被容春和摸过的唇角,一边引诱:“你亲一口尝尝味儿嘛。” “你别动。”容春和只觉得嗓子忽然发涩发干,鼻息之间涌入一股让人难以抗拒的甜香。 容春和觉得自己跟被下药了似的,完全压抑不住冲动。 许若若看着容春和满脸的挣扎,轻笑出声,鼓了鼓半边脸颊,乖顺地退开距离:“好啦,我开玩笑的,春和没被我吓到吧。” 又是亲不到媳妇的一天,唉,算了算了,不强求。 骤然拉开的距离,让容春和忍不住皱眉,许若若退开的步子全被容春和又找补了回来。 容春和暗恼,她只是犹豫了片刻,小乞丐怎么可以打退堂鼓。 她猛地往前威胁了一步,将许若若完全抵在门上,两人近得仿佛呼吸缕缕交融。 “给我亲?”容春和再次确认一遍。 许若若心里欣喜,但面上的表情愈发小心翼翼起来,像是等待了好久的礼物终于可以拆开,她仰着头,怎么可能退缩:“只给春和亲……唔。” 小乞丐怎么就那么会说话呢? 容春和抬着许若若的下巴,毫无章法地将唇瓣怼了过去。 柔软的唇瓣相贴,两人都忍不住震颤。 容春和震颤于未知新事物带来的新鲜感。 许若若震颤于已经遗落的旧时光重新归来后惹人落泪的冲动。 探索新事物的成就感足以让人满足,但回忆却不能。 怎么可能满足? 怎么会满足? 许若若摆头晃开控制她下巴的手,更紧密地贴合过去,像藤蔓一样严密又用力地纠缠过去,唇瓣间露出柔软的缝隙,非常努力非常努力地想将曾经失去的美好再吸吮回来。 齿贝猝不及防地被撬开,容春和眼睛不由得放大,仅仅一个失神之后,她又跟上节奏,将勾缠着她的软舌镇压在自己的控制里。 几个呼吸之间,两人亲吻得愈加缠绵,容春和情不自禁地收紧了放在许若若腰间的手,心里的火被勾得越来越盛,似乎要把两个人烧铸在一起。 “嘶,为什么咬我?”容春和蓦地腾出一点间隙来倒吸一口气。若若未免也太热情了些,单纯的亲吻也就算了,她还拿牙齿咬她。 “喜欢春和,喜欢……”许若若平息下来,将整个脸藏到容春和颈间,说话的声音却渐渐过于沉寂。 容春和舔了舔唇,唇色愈加红润,她将许若若紧紧抱在怀里:“又没不让你喜欢。” 许若若哼哼唧唧地抬头,眼眶里微微泛红,像是染了靡靡的欲|色:“你就不能说一句你也喜欢我吗?” “可以。”容春和眼睛里似乎有璀璨的星光,闪烁不定,时隐时现,她笑道,“但早恋会被叫家长的,小乞丐你还是暗恋吧。” 要不是亲媳妇儿,许若若想掐死她。 *** 脑海回想着容春和早上拒绝跟她一起上学的事,许若若咬牙切齿地坐在课桌上,用纸工刀泄愤一样划着桌上的白纸。 “若啊,你是要刻一个早字吗?”隔了一个过道的地方,刘小小正叼着半个肉包子,右手飞快地抄着学委支援的笔记本。 她不抄作业了,她要崛起,她要奋斗,她要把许若若从不良少女手里抢回来。 被不良少女按头承认自己只是暗恋的许若若放下纸工刀,哀嚎一声扑倒在桌面上,一只手无力地伸到课桌肚子里掏出小本本:“小小,我有学神笔记本你要吗?” “学神?谁?”刘小小终于停下笔,面露不爽,“你别跟我说是那个不良少女的,我跟她势不两立,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解的!” 上次月考,刘小小被容春和打击了,但容春和的打击方式特别不要脸。 她要是一时爆发成绩突然登顶,刘小小还能举报去,但容春和偏偏还是留在17班的烂成绩,只是除了第一门考的语文差了刘小小不少分之外,其它科目都只高出刘小小一两道选择题的分数,最后在总分上刚好压了刘小小一分! 瞎了眼的老天爷都帮着不良少女欺压良民,看成绩榜的时候,刘小小盯着压在自己头上的“姚期”两个字,两眼快冒出火来。 许若若见刘小小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是想起了月考的成绩,不由地轻笑出声。 容春和真的坏得很,语文考完的时候,容春和忽然问她要了刘小小以前做过的试卷给她看。 怪只怪刘小小有收藏癖,各科目的试卷被她分门别类粘在一起,像尺寸过大的册子一样,从高一到现在竟然是一个不漏。 学霸都没有她对试卷这么认真的。 这么庞大的数据来源,容春和只粗略扫了一遍,基本掌握了刘小小的知识盲点和易错点,最后坏心眼地算着分数压她。 老天爷也是帮容春和欺负人,怎么就刚好高了一分呢?要是许若若,她也会被气死的。 “不是,是我以前学校的一个学神,超厉害。”许若若将笔记本塞到刘小小手上。 她本来求着容春和把刘小小的知识盲点和易错点整理出来给刘小小参考,容春和只赏给了她“呵呵”两个字。 气死人,暗恋者没有人权咯。 刘小小气鼓鼓地翻开许若若递过来的笔记本,翻了一页之后又猛地翻了好几页,将笔记本气鼓鼓地扔回到许若若桌子上。 “骗子!再让我看到不良少女的东西我撕给你看!”刘小小决定跟许若若冷战两小时。 成绩出来那天,她气不过,闹着要查试卷,亲眼看过容春和的试卷,字迹明明一样的! 许若若被扔了个一脸懵逼,看了眼桌上被扔得摊开的笔记本。 额……难道她媳妇儿连字体都换了一个造型? 所以一直以来辅导她功课的十有八九也是她媳妇儿? 难怪她从来不语音、不视频,亏得她一直错把李平凡当小老师。李平凡因为这事被唐太太一顿猛夸,真正躲在幕后深藏功与名的容春和却被唐太太凶残地灌了闭门羹。 心疼她家媳妇儿。 许若若摩挲了一下封面,宝贝地将笔记本收回去,左思右想又将它掏出来,拣了支彩铅笔开始在笔记本内页空白的地方涂涂画画。 媳妇儿对她那么好,她要美化她,努力美化她,拼命美化她。 第54章 6.4.1 刘小小憋着闷气抄笔记,抄着抄着忽然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分。- 毕竟讨人厌的是姚期,跟许若若有什么关系?攘外必须先安内呐。 刘小小停下笔,抬头想跟她说句软话。结果正好看到许若若一脸荡漾地在不良少女的笔记本上画画,两三笔就画出个三头身的小人,胖胖的小短手费劲地伸到头上捂着自己翘起来的一撮短发。 有点萌。 不对,萌什么萌,一看就知道是姚期那个不良少女,刘小小觉得自己气到快佛了。 “若若,你月考好像考得还不错,除了数学都及格了。” “嗯,”许若若将手上的画收了尾,叹了口气,“可惜还是个渣。” 此前有容春和深藏功与名的指导,许若若觉得自己在学习上逐渐找到了开窍的感觉,这次的月考也明显比之前好了很多。 但学习本来就是先易后难,后非常难,后变态难,然后逐步将跟不上的人筛出去的过程。越到后面许若若就感觉越吃力,悬梁刺骨、点灯熬油已经不足以让她理解书里那些云里雾里的内容了。 最令人捉急的是,她如今是有大志向的人了,要想养一个千金大小姐,她得有赚千金的本事才行。 光是及格能行吗?显然不行。 “文化课太难了,我们要不一起找个画室学画画吧。”刘小小眼睛晶亮,“美术生文科课要求低一些。” 她有个表姐就是以美术生身份参加高考的,文化课成绩比一般的美术生高一些,画画半路出家只是一般,反正刘小小觉得许若若比她表姐画得好看,但她表姐去年高考成绩出来上了个不错的学校。 刘小小爸妈听说后意动了,想让刘小小也去找个画室学画画,就算最后没学好,考不过美术联考,也当给孩子修身养性,培养情操了。 刘小小觉得自己爸妈心态贼好,但她不想一个人去,同是学渣且喜欢画画的许若若显然是个好伙伴。 许若若愣了一下,接着想起来,上辈子自己成为美术生参加高考也是刘小小撺掇的,但刘小小自己却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最后把所有画笔颜料扔给她,自己继续死磕文化课,实力表演了什么叫生命不息,折腾不止。- 当时刘小小撺掇她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高三上学期结束美术联考就要开始,刘小小却是高二快结束的时候才说的。这一世却提前了大半年。 她大概真的是被容春和打击到了,已经开始提前担心自己的未来了。 许若若低头想了想。 上辈子太过仓促,许若若基础不太好,联考的成绩只能说勉强通过。 这一世重来,一个美术联考肯定难不倒她了。 但如果真的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她能跟得上容春和的脚步吗? 许若若心里清楚,这事儿难得很。 刘小小伸手过来推了许若若一把:“想什么呢,一句话,答应不答应?” 许若若回过神来,看向刘小小。 算了,她可以慢慢考虑,先打消刘小小的念头比较好,大家都争分夺秒地不敢浪费时间,可别让她再白瞎折腾了。 “也许我们可以先去试听几节课。” 刘小小却只当许若若已经答应了,轻松地展颜一笑,继续埋头抄笔记。 换条出路的最开始,心情总是十分轻快的。 *** 许若若想跟容春和提一提她要去当美术生的事,却一直没找到人。 她算是发现了,自从上次好不容易亲到媳妇儿之后,媳妇儿就人间蒸发了,除了偶尔回短信之外,其它时间根本找不到人。 许若若倒不是非要见容春和不可,就是担心容春和趁她不注意又回琳琅市跟坏人抢家产。 还好她去问了17班的人,他们都说容春和偶尔还是来上课的。 只要人还在桑榆市就行。 许若若放下心来,然后想着想着又委屈了。 容春和至于这么忙吗?连抽空见她一面都做不到了? 生气!亲完就扔,渣女行径。 容春和那样的,总不至于是因为亲了一口所以要害羞得半个月不出门吧! 某种程度上,许若若真相了,容春和还真觉得怪怪的。 在容春和不冒头的时候,刘小小异常活跃,在她妈妈的多方打听下,母女俩很快就选好了一家在美术生中比较出名的培训画室。 站在熟悉的画室门口,许若若十分淡定。 没毛病,还是那家。 教她们的老师姓徐,二十七八,属于气质美女那一挂的,站在画室漂亮的画作中间,人和画都养眼。 刘小小和许若若一起进门,徐老师正在画室画画,几个小孩子围坐在她身边。听到门口的声响,徐老师隔着一个画板,歪头跟她们打招呼,心情似乎很不错的样子:“小姑娘们可以坐在沙发等我几分钟吗?” 刘小小和许若若相继坐下,许若若对这里很熟悉,刘小小却好奇地不行,不住地偷偷打量。 “诶,这是什么?”刘小小从茶几上拿起一张空白报名表和一本彩页的册子。 许若若循声看去。 哦,是徐老师的一个老同学邮寄过来的报名表和一份比赛介绍。 这是一个服装设计大赛的报名表和宣传画册,比赛发起人是国外一有名的设计师,赞助商都是国外牛气轰轰的大牌子。 徐老师喜欢服装设计,但她没有专业学过,见到报名表的时候很开心。她想通过比赛接触一些专业做服装设计的人,届时跟她们一起讨教学习,比赛被淘汰之后再拐回一个服装设计师当闺蜜。想想都觉得很美满。 所以,把报名表填好扫描之后,徐老师请画室的所有学生吃了冰激凌。 结果过了两天,报名表却被直接打了回来。 原因是徐老师不符合报名条件,超过了比赛限制的年龄,这次比赛主要是打造给年轻人表现的舞台。 徐老师这才知道那个老同学没安好心,不知道在哪拿了一本错版的画册,故意抹掉报名条件里年龄限制那一条,蓄意惹她生气。 对这么一个漂亮的美女给予希望落空和年龄超标的双重打击,又幼稚又恶毒。 徐老师不负所望的,真的很生气,气到她差点上门去跟老同学撕逼。 最后,气质美女的人设让她冷静下来,但那天一贯和善的徐老师把画室所有学生的画都挑出了三个以上的错误,许若若五个,刘小小重画。 许若若伸手去拿刘小小手上的报名表,想趁徐老师不注意,将报名表毁尸灭迹。 刚要动手,徐老师端着两只手过来,漂亮修长的手指染了五颜六色的颜料,身前也系着一个满是颜料的围裙,笑着朝她们道歉:“抱歉呀,久等了,你们是要准备美术生考试吧,那我们从素描开始试听?” 徐老师稍微擦干了手指上的颜料,凑过来跟她们一起看刘小小手上的画册,接着由内而外的幸福感发散出来:“老师过段时间就要去参加这个比赛了,国际上的,超厉害的。你们说,老师棒不棒?” 许若若:…… 刘小小很捧场:“老师你好酷啊!”捧场之后,指了指徐老师满是污色的手指,心痛又纠结地问,“老师,画画不能留指甲吗?” “小姑娘真讨人喜欢。”徐老师先坦然接受了前面的捧场,然后十分冷酷无情地告知刘小小,“不能留指甲。” 刘小小觉得自己一颗心都碎了,她的未来没有了,前途一片灰暗。 许若若知道刘小小大概还会碍于自己的原因再留一两个礼拜,可两个礼拜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几天她真的撑不住。 刘小小受打击的样子十分可怜,许若若于心不忍。她拿出手机,迅速搜索了那个比赛的名字,将官网上完整的比赛文字介绍递到徐老师面前,还特意将手机调成老人机模式,大大的正楷字,方便徐老师看清楚报名条件那一段。 这下子,刘小小就有人陪了。 第55章 6.5.1 容春和懒散地躺在客厅沙发上,前方的电视机正放着一部电视剧。- 女主:你在干什么? 男主:没干什么,你呢? 女主:我也没干什么。那个……你是不是喜欢我? 男主:不……不是……你喜欢我? 女主:那倒也没有。 男主:我们还是这么有默契……你介意我抽支烟吗? 女主:介意。 “好智障。”容春和嫌疑地移开了视线,觑了一眼沙发茶几上的手机,再收回视线的时候若有似无地扫过壁咚过若若的那扇门。 往常这个时候,小乞丐的短信早该来了,但直到现在手机都还没动静。 没动静的若若此时正在画室里,跟面前的大可怜、小可怜一起吃冰激凌。徐老师请客,说一吃解千愁。 三分钟后,电视里一男一女还在矫情来矫情去,容春和不耐烦了,她伸手拿过手机,点亮屏幕。 明明就还有97%的电量。 容春和心情有点烦躁,把手机放在手心无意识地转着圈,目光又落回到狗血电视剧上。 昨天星夜赶回来的齐医生睡到中午才起,揉着一头乱发从楼上走下来:“又没去上课啊?” 一边漫不经心地说话,一边走到厨房冰箱处拿了瓶冰水。 容春和鼻子哼了一声当作回答。 她才不是躲谁,她就是觉得那一吻太突然了。 在此之前,小乞丐就是她的所有物,乖乖待在她身边就好了,但是这一吻缠绵的,好像把两个人的关系搞变质了。 女朋友呐,怎么养? 容春和看了一些论坛、段子、文章,还有面前这些狗血影视剧,最后总结了一下: 女朋友就是一种站在对象头顶上为所欲为,撒野撒到全世界都看不过去,竟然还不知悔改的矫情生物。 养一只女朋友,就要对她百依百顺。 女朋友的话都是对的,错的也是对的。 女朋友说东,她绝不能去西。 女朋友说好看,她绝不能说一般。 夸女朋友的辞藻要丰富恳切,不然就是敷衍没诚意。 女朋友天下第一美,范冰冰、刘亦菲都比不过。- …… 容春和觉得自己不脑残,应该是养不好一只女朋友了。 但小乞丐又很喜欢自己,各种求抱、求亲、求睡,她肯定不能亲亲抱抱还不负责。 对不起小乞丐倒是其次,主要是怕把小乞丐养蔫了,金丝雀嘛,当然是蹦蹦跳跳还高兴唱歌的样子比较讨人喜欢。 所以,在她还没有确定好正确的女朋友饲养办法之前,她决定还是先不见小乞丐,免得把事情搞砸了。 “在想什么?”齐医生走过来,在旁边的独立沙发上坐下,瞟了一眼电视剧,抽了抽嘴角,敷衍道,“……偶尔放松下也不错。” “会议提前结束了?”容春和也不想看这智障电视剧呀,但她跟齐怪兽那个万年单身狗不同,她以后就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哦,说不定,齐怪兽连个初吻都没送出去。 真是丢人。 齐医生觉得容春和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怪怪的,鄙视中夹杂着一丝丝同情。 什么鬼,她这是对长辈该有的态度吗? “没有,”齐医生正襟危坐,“我碰到一个同行,得了个消息。你爷爷的病只怕熬不了多久了。” 容春和垂下眼眸,眼底动容了一瞬,再抬眼变回到面无表情:“他有他最宠的儿子床前尽孝,该知足吧。” “你给你爸打个电话吧,就怕老头子一开口,你爸又傻傻跑回来,我劝是没用了,还是你来吧。”齐医生叹了口气,“麟哥就是没吃过大亏,把人想得太好。” 容春和沉默了一下。齐医生这意思,当年她弟弟要是真被容恪弄死了,她爸就能想开了? 假设自然只能是假设。 容春和拨通了容麟的电话,关机,可是容春和刚一挂掉,那边又打过来。 “春和啊,我刚开机呢,怎么了?”容麟那边似乎很嘈杂,还能听到容景明说话的声音。 “爸爸爸爸,我要跟姐姐说话,姐姐很想我的。” “喂,姐姐,我是景明呀,姐姐在家吗,我给姐姐带了好多好多礼物,有飞船模型,有漫画书,还有一只全明星签名的篮球,我花了好多钱在篮球粉丝那里买的。” 容景明略粗嘎的声音传来,变声期的男孩子活像个聒噪的公鸭子,说的那些礼物更像是给自己准备的。还是那个智障弟弟。 容春和举着手机,无声地对着齐医生摊了摊手。 看吧,迟了,人已经回国了。 随便聊了两句,容春和挂了电话,跟齐医生两个无语地看完了一集狗血电视剧。 “那我们也回琳琅市?”片尾曲刚一响起,齐医生开口说道,“摊上你爸你妈俩亲戚兼朋友,我真是倒了大霉。” “哼,”容春和冷眼怼他,“说那么好听,还不是怕容恪弄死我们一家之后,迁怒姚家和齐家。” 齐医生跟着“哼”一声,高冷地上楼,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天塌下来,容家顶着,他继续回房间补他的觉。 电视里,片尾曲放完片头曲又开始放,容春和继续觑了一眼没动静的手机,懒散地躺在沙发上看下一集。 要回琳琅市了啊,要不要把小乞丐打包带走呢? 挺危险的,还是算了。 养女朋友的事不着急,让小乞丐再单箭头地暗恋一段日子好了。 *** 素描试听课最后还是没有听成,徐老师带着她们俩垂头丧气地聚众吃冰激凌。吃到伤心处,徐老师恨不得把那报名表和宣传画册给撕成碎片。 刘小小和许若若举双手支持。 但徐老师最后还是舍不得,摩挲着空白的报名表,将边角有些微翘起的地方抚平,一遍又一遍地叹气:“年龄小时只顾着闷头学习做事,当听话的乖孩子,等长大了,有了见识,刚想为了自己的念头努力奋斗,却发现自己年龄超了标……这大概就是人生吧。” 刘小小和许若若没接话,低着头默默地舔手里的冰激凌。 她们还小,她们不懂人生,她们只知道冰激凌不等人,你晚一嘴,它就化给你看。 回家路上,许若若始终没从徐老师的惆怅中走出来,自然也就忘了给容春和发短信的事。 一回家,开了电脑,坐在书桌前打开自己的微博。 自从上次被容春和逼着画她自己之后,许若若就没登录过微博,假装自己忘记了账号和密码。 画自己什么的真的略羞耻,她真的做不到呐。 趁容春和不知道,她偷偷上一下,就一下。 看到自己最新一条的微博转发和评论已经两三千,许若若长吁了一口,从最近的这条往回翻,一直翻到第一条。 一张张漂亮的衣服便呈现在她面前,对网友来说,那只是画,但在她脑海里,那些却是一件一件真实的衣服。 她是真心喜欢做服装设计的,哪怕后来决心只画插画,天马行空,随意乱画,不去管画得是否合理的时候,许若若都会下意识地在脑海里想象哪种布料能产生这样的效果,现有的工艺做不做得到这个状态,如果是现场立体剪裁的话应该怎么剪、怎么缝。 她比徐老师幸运,她被时间纵容过。所以,她是不是应该趁时间还宽容,不管不顾地去拼一把? 许若若点开了私信信箱,信箱早就爆满,但她一直没看过。 她早早就认定了自己的水平不行,因此微博里的评论、私信都不大看,宁愿闭目塞听,当自己孤芳自赏。 但是也许她有进步呢? 许若若将私信浏览了一遍,最后一眼被一个名叫“新衣创造”的名字给吸引了。 无它,只因为“新衣创造”就是徐老师想去参加的那个服装设计大赛。 而在她的私信里,此刻就躺着一封电子邀请函,跟徐老师的不同,在她邀请函附件的报名表右上角画了个星星。 显然是重点被邀请的学员。 发私信的人言辞恳切,称赞她的服装插画非常棒,欢迎她来参加新衣创造的比赛,期待她的精彩表现。 同时特别邀请的学员需要随报名表附上一个主题设计,所以,为了留足学员抽取主题和设计创作的时间,请她一个月内尽快答复。 许若若又惊又喜,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整个人趴在桌子上,恨不得扑到电脑屏幕里,杏眼圆瞪将电子邀请函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 她这是被专业人士认可了吗? 不是容春和那种假专业人士,她是真的、真的、被真的专业人士认可了吗? 许若若激动地差点飙泪出来。 她翻来覆去地看,最后目光落在私信发送的时间上。 额,两个月前。 许若若胆战心惊地回了一个“还在吗”,忐忑地等了一个小时,对方仍然没有答复。 许若若宛如被一桶冷水浇了头,乍喜乍悲,让她一时间更加难受,她没有发短信,而是直接给容春和打了电话。 “春和,我要死了。” 第56章 6.7.1 狗血电视剧已经播到了第8集 ,若若小乞丐的短信还是没来,容春和气炸了。- 这就是许若若作为一个暗恋者的自觉? 容春和双手抱在胸前,冷冷盯着手机,她倒要亲眼看看,小乞丐究竟还能怎么作死。 盯了五分钟,容春和眼睛都盯酸了,刚要移开眼睛活动一下,电话响了。 来电显示是“若”。 总算来了。 容春和冷笑,响了两声才接通,高冷地不开口,等着许若若给她道歉。 结果却听见对面忽然传来许若若有气无力的声音: “春和,我要死了。” 容春和脸上的冷笑瞬间冻结,慌忙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保持着通话,一边快步朝玄关走过去。 “你在哪?出了什么事?” 容春和站着穿鞋,穿了好几次都把鞋踩歪,气得她想踢开鞋子不穿了,但为了能及时赶到许若若身边,她只能勉强压下心里的急躁。至少要鞋穿好。 没事的,若若身边有她安排的人,不可能出大事。 怕就怕万一。 许若若没理解容春和的焦急,还在嘤嘤嘤:“春和和,我太惨了,我今天真的快气死了……” 原本以为今天只有刘小小一个小可怜和徐老师一个大可怜,万万没想到,她也是个小可怜。 “气死?谁气你了?” 容春和急匆匆穿好鞋,拿上钥匙匆忙开门往外走,结果就听见许若若这么一句。 “气我自己!”许若若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跟容春和闲聊,“就差那么一点点,真的就一点点。我本来可以去参加新衣创造的比赛,结果……好气!我还想着努力做一个厉害点的服装设计师,以后赚大钱养春和你。现在一切都泡汤了,差了那么一点点,我就去不成了。我现在真的快气死了。” “气死你活该。”容春和退回来,将门恶狠狠地关上。 她居然被小乞丐涮了,刚要踢掉脚上的鞋子,但越想越气,打开门再次走出去,咬牙切齿地对这电话那端放狠话,“许若若,你给我等着。” “春和你怎么了?”许若若一愣,电话那头容春和的语气着实不善,她不由地缩成一团,努力回忆和总结她今天做了什么错事。 “我中午跟刘小小去了画室一趟,所以才忘了打电话的……春和,下次我一定不会了!真的。春和,你信我……” 容春和的怒气又添一层,径直挂断了电话。 原来还是因为刘小小的缘故才把她忘了。 这可真是好啊。- 因为容春和出来得匆忙,司机没上班,容春和不管不顾地直接上了车,一边开车,一边打开手机,查了许若若脖子那条choker上粉钻底盘的微型定位器,从历史路线上确认了许若若今天确实还戴着它,这才直接朝许若若家驶去。 容春和开的车是一辆低调的奥迪,停在许若若小区外面,不算太打眼。 她下车便混在人群进了小区,站在许若若家楼底下,给许若若打电话:“我在你家楼下,你给我下来!” 很凶的语气。 许若若怂得一逼,觉得容春和今天脾气好像有些过分大了,她下去肯定会被狠狠教训一顿。 但容春和难得主动来找她,不下去是不可能的。 许若若伸手捋顺自己在床上蹭得有些乱的头发,看了一眼身上同样被蹭得满是褶皱的家居服,果断换了身新的。 怎么能让容春和看到她衣服上的褶皱呢?不漂亮。 容春和避开了那栋楼的出入口,站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落里。 若若没成年,监护权还在唐太太手上,她没法插手,暂时不想跟她对上。 等人的间隙,她拿起手机开始查那个劳什子的新衣创造。 新衣创造是邀请赛,只有拿到报名表的才可以参加。 看小乞丐“要死了”的状态,再加上方才的电话像是来跟自己求安慰的。显而易见地,小乞丐没拿到比赛报名表。 容春和扫了一眼比赛的冠名商和联合举办方,除了国外服装品牌之外,还有国内的时尚杂志和企业。 容家的人脉网错综复杂,她要想拿到一张,很容易。 但是,她不。 她要把许若若拴在身边,严丝合缝地保护许若若,但如果许若若跑去做服装设计师,因为工作的缘故,许若若势必会脱离她的控制。 十全十美保护一个人本来就很难了,许若若竟然还想加大难度,容春和不可能同意。 没拿到报名表最好,小乞丐就乖巧地在微博上当个画手挺好的,如果真想要那些衣服,容春和可以派专业团队替她生产、销售和运营,甚至可以专门为她开个服装设计的公司。 除此以外,休想。 许若若蹦跶着下楼,完全没看到容春和脸上的冷冽,惊喜地熊抱住容春和,双臂环在容春和的脖子上,眼睛晶亮,语气娇憨:“春和,你怎么来啦!你是不是也想死我了?” 闻言,容春和脸色又是一沉,用力掰开她的手,将人推到墙上站好。 许若若还以为又要壁咚呢,羞涩地闭了眼睛,颤巍巍的睫毛等了半晌,却只听见容春和冷冷地开口:“眼睛睁开,整天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站好,给我好好反省。” “啊?”许若若一头雾水,“反省什么?春和,我……” “你自己多弱鸡你自己不清楚?死不死的挂嘴边很好玩吗?”容春和语气急促地训她,“狼来了的故事没听过啊,下次你再说你要死了,看我理不理你!” 许若若这才知道容春和在气什么,心里感动不已,她伸手去勾容春和的手指,服软地说话:“春和,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这么说话了。我是太相信春和了,我知道春和怎么样都会理我的。是不是?” “谁给你的脸?”容春和睨她一眼。 “你呀,”许若若没皮没脸地勾着容春和的小拇指打转,察觉容春和气势软和了许多,赶紧顺杆爬,牢牢抱住容春和的那只手臂,撒娇卖乖,“春和你对我最好了。” 说完,许若若突然袭击,吧唧一口亲在容春和的侧脸上:“春和,你好香啊。” 容春和面无表情地推开她的脸:“站直,你快贴我身上了!” 许若若瘪了瘪嘴。她媳妇,她贴上去有什么不对吗? 但是容春和过于严肃,她只能不甘不愿地站直身子,等着容春和发话。 乖顺又温软,像是咬坏了椅子乖乖站着不动坐等批评的小白犬,可怜兮兮地抬眼看她。 容春和心神一恍,微微皱眉。 她又欺负她了? “春和?”许若若心虚的同时又有点委屈,说话的声音细细软软,小心翼翼地试探,“真的就这一次。画室的那个老师对我很好,她因为一些事有些难过,我当时怎么好打断她,更别提还要在她面前跟你聊电话了。”许若若说的是上一世,徐老师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好老师,她记恩。 许若若小脸莹白一团,解释的时候微仰着头,露出干净的眉眼,眼神里满满的诚意。 容春和不喜欢她这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勉强卸去周身的怒气,眼睛里的神色不明:“不要去太陌生的地方,外面的世界很危险,要真出了事,没人能救你,也不要动不动说生死,晦气。” 许若若忙不迭点头,伸出手又去勾容春和的手指。 刚刚牵的时候,因为她心里慌张所以没察觉异样,如今气氛松懈下来,许若若才发现容春和的手一片冰凉,手心还覆着薄薄一层冷汗。 容春和甩开她,拉开和她的距离:“放你一马,你可以回去了。” 许若若紧紧跟上,又拉近两人的距离,闷闷地道:“春和,我不走。我才受了打击,难受,你安慰安慰我嘛。” “不过就是场比赛。”容春和不想和她多聊这个,勾引许若若心思浮动的事情,她不感兴趣,甚至想去把比赛搅黄了。 “什么叫不过是场比赛。超厉害的!”许若若半个身子贴着容春和,对容春和的不识货有些小小的生气,“比赛发起人是车前国最有名的服装设计师Lage,还有很多国内有名的设计师要去参加。不说决赛拿名次,就是去一轮游我也愿意呀。” “你想见那些人不难吧。很多大品牌发布会之后的晚宴能看到不少,你要想去,我带你去。” “我又不只为了看人,”许若若说起这个的时候,眼睛里不由自主地发光,名人她见得多了,但是人根本不重要,“厉害的人之所以厉害,是因为他们的才华,和他们做的事,说的话,成就的事业,握他们的手又不能蹭到才华,见一面会很兴奋,但不见,我也不会觉得太难受。” “你倒是想得开。”容春和突然点评了一句,“既然这么想得开,那么没机会参加这个比赛,你也不应该有多遗憾吧。” “这怎么一样?”许若若晃着容春和的手,心里着急,春和怎么突然笨起来了,这种想做却不能做,想做却做不到的心情很容易共情的呀。 许若若说不通容春和,最后的声音越来越弱:“春和,我现在的成绩考不上你以后要去的学校……” 容春和以后读的大学是国内最有名的学府,而她从现在开始,不吃不喝、不日不夜,也赶不上。那么高中毕业之后,要么是容春和离她而去,要么是容春和为她选择差的学校。 两个选项,许若若都不想要,不想做被抛弃的那个,也不想做拖后腿的那个。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许若若考那个学校的美院。 为了能考得上它,许若若的专业能力和文化课都还要进步一大截才行,但起码没那种云泥之别的巨大差距了,拼一把还有一线希望。 再加上,很多专业性质的比赛会有专业老师观看,运气好的话,拿到降分录取的资格也不是不可能。 容春和认真地看向许若若,小乞丐说完方才那句话,整个人低落得比被她教训的时候还要可怜,她伸手将许若若揽在怀里,轻拍她的背,安慰她:“真的是为了我?” 容春和早就为若若安排好了后门,可许若若大概没她这么见不得光,她想着的是用光明正大地方式追赶上她的步伐。 容春和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是更喜欢许若若心思纯净的样子。 “我唯一擅长的就是服装设计了,只能朝着它努力。”许若若郑重地点头:“春和,我想跟你站在一起。” “不管结果如何,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 容春和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怎么又是她妥协呢? 第57章 6.10.1 对许若若来说,容春和有神奇的力量。-明明什么问题都没有解决,但是跟容春和说了之后,一颗差点气到自闭的心忽然想开了,不顺心不遂意的事在所难免,错过就错过了,反正不影响她生活。 说起来,像新衣创造那样的比赛虽然难得,但也不是唯一,她既然跟春和说好了,要努力去做一名优秀的服装设计师,她相信以后的机会肯定还有很多。不着急,慢慢来。 许若若心大地连电脑都没关,嗅着自己身上残余的媳妇儿的味道,一觉睡到了大中午。 “姐,吃饭!”唐莫宁在门外敲门,无奈地喊,听他喊话的语气就知道,喊了许若若不下七遍了。 许若若忙回应了一声,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周六果然好睡啊。 她踉踉跄跄从床上起来,趿着小兔子的拖鞋,慢吞吞地往洗手间走,路过书桌的时候,发现自己没有关电脑。她原本是要去洗漱的,但是现在却遇到了一个难题。 是按原计划洗漱去,还是把电脑关了先。 许若若脑子还没有完全清醒,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慢腾腾地右转身,决定还是关电脑。 电脑屏幕上还放着和新衣创造官微的私信对话框,许若若发现自己好像有点近视重影,昨天她发过去的最后一句话怎么多了好些字。 许若若眯着眼睛凑过去,盯着多出来的字瞧。 「在的呢,小姐姐,还以为小姐姐不想理小衣呢/委屈。因为小姐姐回复得比较晚,报名阶段的主题设计为小姐姐取消了,你可以在下周一(23号)中午12:00前将报名表发到官方指定邮箱xinyicre@xinyicre.com。这一次错过真的就是永别了哦,小姐姐不要丢下小衣吖/大哭。」 回复的时间是早上10点。 许若若一下子就醒了,仔仔细细读了三遍,嗷得一声跳起来抱住电脑屏幕。 原来她没错过!她还有机会!!! 都怪她太着急了,昨天回复的时候官微可能下班了。嗯,一定是这样的! 许若若自动忽略周六一般也不上班的事实。 许若若松开电脑,滚回床上,掀掉被子枕头,终于找到了自己的手机,第一时间跟容春和分享。 “早。”容春和还没起床,一边接通电话,一边从床上坐起来,薅了一把自己的短毛,软软的还挺舒服。 昨天,她看了8集狗血电视剧,中途上门教训口无遮拦的小乞丐,回家后又把在电话里嘚啵嘚说不停的容景明怼闭嘴,容春和耽误了一大把时间,最后只能靠加班到深夜才把公司的事情处理好。 容爸爸说了,谁抢回来的公司谁管,他不管。但若若的那件小事,他可以帮搞定。 所以接通许若若的电话,容春和就知道许若若要说什么了。- 那个破比赛的事如果是她去处理可能还要折腾几天,但容爸爸就不一样了,容麟那么大岁数不是白活的,认得的乌七八糟的人多,一句话的事。 这世界对年轻人总是不太友好。 容春和暗自啧啧,听到许若若那边兴奋的声音,嘴角渐渐扬了起来。 满足小乞丐的愿望比自己主动送礼物来得成就感大是怎么回事? *** 许若若自己填好报名表,然后发现表上有一栏指导老师的选项,她再一查,才发现这个比赛有现场立体裁衣、24小时原衣设计、指导老师分享交流的环节,所以可以带一名助手和一名指导老师。 许若若当即就拿着报名表找到了徐老师。 周六周日,徐老师画室里上课的人比较多,大多是些小孩子,许若若探头进去的时候,徐老师正蹲在一个画架旁,抓着画架前坐着的小女孩的右手手肘,对着之前的比赛图册诱哄:“小丽呀,参加比赛么?做小裙裙的,可漂亮了。” 那个叫小丽的女孩子一脸无奈,费劲地想把自己手肘拯救出来:“老师,我学水彩的……” 徐老师毫不介意:“水彩怎么了?老师也学水彩的,画画那都是一通百通的,相信自己,小丽你行的。” “我不行的,老师。” “你行的,小丽。” “我不行。” “你行。” “老师,你再这样,我换到隔壁画室去啦!” “额,老师开玩笑的,你画你画,我不打扰你。老师最疼小丽了,隔壁画室是个络腮胡大叔开的,超可怕,小丽你可千万别去。” 徐老师黯然退场,小丽是她现在画室学生里画画底子最好的,12岁正好也卡在参加比赛的下限那里。 徐老师也不想诱拐青春美少女啊,但她真想去见见世面。 她好恨。除了某些破天荒难得一见的天才之外,12岁可能还不知道服装设计是什么吧。比赛方真的是瞎设底线,12岁的下限有毛线意义,还不如把上限25岁改成30岁呢,气死她了。 “徐老师?”许若若把过程看了个全乎,明白徐老师刚好跟她想到一起去了,她欢快地凑过去,跟徐老师打招呼,脸上绽着灿烂的笑。 徐老师回头,差点被笑容明朗的许若若晃着眼睛。 许若若当然是好看的,但她好看得没有攻击力,看第二眼的时候往往就不会再注意她长相,而是不由自主地离她近一点。 太轻太柔的美感并不好捕捉,但一旦捕捉到就惊为天人。 徐老师恍然觉得自己有了创作的灵感和冲动,她得去画画。她怎么能为了个爱好扔了她的画笔?这也太不应该了,要做检讨! 许若若见徐老师走神,赶紧上前拍了拍她的手臂:“徐老师,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新衣创造吗?” “啊?”徐老师惊讶了一声。 许若若笑眯眯地将报名表拿出来,其它的都已经填好,只有助手和指导老师那一栏是空的。 徐老师眼睛不由得放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整张表格:“你不是……”还没开始学吗? 天赋型人才? 许若若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荒谬的事情就是这样,她虽然还没开始学,但她的确已经是服装设计专业的毕业生了。 徐老师如堕云里雾里,稀里糊涂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许若若心满意足地拿了表格走人,徐老师叫住她:“我真的可以去了?” “对呀!”许若若肯定地点点头,思忖了一会儿,“老师你要不补补课,到时候指导老师们聊起来,你太像去上课了,不太好。” 徐老师脑海中瞬间出现她坐在中间,旁边围着一群服装设计老师,叽叽喳喳给她科普上课的情景。 好像有点过分丢脸。 徐老师瞪了许若若一眼,转身去安排补课。 画画?再说吧,检讨写完还要些时间呢。 *** 但助手该找谁? 服装设计师的助手并没有那么好当啊,除了清点东西,拿递东西之外,还要会基础的裁剪、缝纫和编织。 所以……刘小小是不可能的,她只会玩毛线球、拆毛线球。 许若若这回真的犯难,最后只能空下来,将报名表扫描之后交了上去。 没有助手的话,她只能自己辛苦一点。 报名表交上去后,审核很快通过,次月的10号初赛便开始了,比赛地点在永城。 唐家人倒是不反对,但唐太太不放心,想请假跟着一起去,若若拒绝了,说唐太太工作那么忙,不好耽误的,而且她也长大了,总要独立一点。但要是有幸去了决赛,唐太太就是不去,她也一定要拉她去的。 唐太太被许若若描绘的情景逗笑了,又见过了气质高雅的徐老师,放心地让许若若一个人折腾去了。 比赛开始的前一天早上,许若若和徐老师一起去了机场。 在机场等了很久,容春和都没来,只发了条短信说临时有事来不了,让她路上注意安全。 明明很早之前就约定今天来送她的,骗子。 但是容春和派了两保镖过来。因为小时候被保镖保护过,许若若习以为常,倒是徐老师看着许若若黑社会千金出行一样的架势,啧啧称奇。 她这回真的是见世面了。 机场广播在催登机,许若若还磨磨蹭蹭地看着机场入口。 短信说不来就不来?万一容春和是想给她惊喜呢。 一直到坐上飞机,惊喜也没出现。许若若认真地把她身边的商务大佬们看了一圈,都没有。 许若若失落的很。 刚要关机,瞥到手机上的日期,骤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她呼吸顿时急促起来,颤抖着手拨通了容春和的电话。 因为今天已经被她打过好几次,那边几乎没有停顿地直接接通,笑着调侃她:“若若,别人都是一步三回头,你怎么一分钟三电话呢?要是不想去,赶紧回来,那比赛也没什么意思。” 许若若没管她的笑话,小脸难得的严肃,质问她:“春和,你是不是背着我回琳琅市了!” 容春和被问得一愣,她的行踪应该没人知道啊,就连前面开车的司机也是刚知道目的地,若若怎么知道了。她认真翻了翻自己身上的东西,细细地看若若送的手链上的每一颗珠子,若若不会也给她安定位器了吧。 “女士,飞机即将起飞,请关掉您的手机。” 许若若歉意地对着空乘小姐笑了一下,示意再说一分钟,空乘小姐理解地走开,继续往后走。 许若若再次诘问:“春和,你说话!你是不是回去了?” 容春和没找到东西,只当许若若跟她心有灵犀:“有点急事,很快回来,到时候去永城看你。” 容老爷子昨晚突然进了重症监护室,不去不行。 “能不能不回去?”许若若哀求了一句,“有危险……” 容春和安抚她:“若若不怕,以后我不会让人再伤害你了。” 若若对琳琅市有心理阴影可不行,她还要把人娶回琳琅市的。 许若若不知道怎么解释,最后只能挂了手机,连随身的包都没拿,直接站起身来朝外走。 那架势像是要下飞机。 “若若,怎么了?”徐老师坐在外面,抓住她手臂。 许若若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红了,她站定身子,郑重地跟徐老师道歉:“徐老师您先过去吧,明天的比赛我会尽量赶过来。” “要是没能及时赶到,我先跟您说一声对不起。” 许若若朝徐老师鞠躬,径直下了飞机,空乘人员拦了,没拦住,两个保镖迅速站起来跟在她后面,一起离开。 徐老师一句“没关系”慢慢地说完,直到飞机起飞都还是一脸懵。 第58章 6.10.2 许若若急匆匆地下飞机,俩保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只能尽职尽责地跟在后面,面上虽然还是冷硬的画风,但心里却犯着嘀咕。- 到了机场停车场,许若若直接下了一个去琳琅市的命令。 俩保镖面面相觑,这个决定似乎有点大,他们得先向上面递个申请。但赶了巧,容春和父女两个的电话都没能打通。两人相视一眼,最后决定听取了暗处几个兄弟的建议,他们跟这位跟的久,有经验。 听这位的,除了老板,就这位最大。 一路疾驰到琳琅市,许若若也没能打通容春和的电话,她便给齐医生打。 齐医生听她一上来就问春和去医院看她爷爷,怎么关机了,所以一时没反应过来,便跟她解释春和应该是进了重症病房,暂时接不了电话。等解释完,齐医生反应过来,许若若不该知道这么具体吧,刚要细问,许若若把电话给挂了。 “这俩小祖宗!”齐医生忿忿不平,他好歹也是琳琅市有名的黄金单身汉,为什么要被女孩子这么粗暴地对待?心疼他自己。 许若若没再打电话过去,让保镖们往容家别墅开。 容家别墅已经好几年没人住过了,但一直被打理得很好,且因为少有人居住,整座别墅的气质沉淀下来,远远看去,气度早已今非昔比,不明情况的人恐怕连靠近都不敢。 许若若他们的车被拦在别墅外,保全大哥仔细查了一遍身份,最后还给别墅里的管家打了电话确认。 容家换了管家,赵叔去了国外没有回来,接电话的是小时候给许若若换过衣服的林嫂。 林嫂透过视频监控看向门外的女孩子,认真瞅了好几眼,惊喜道:“是若若小姐!” 林嫂很快挂了电话,直接迎了出来,将许若若带进去。 容家现在安保级别很高,所以俩保镖也自行去休息了。 林嫂在前面领路,高兴地跟许若若说话,话里话外都在问许若若这几年怎么不回来看望她们这些老人家,自容先生带着太太和少爷离开之后,若若不来了,春和小姐也搬到别的地方,就剩她们几个,冷清的很。 许若若一一答了,借口学籍在邻市,不方便来,然后又哄人说,很想吃林嫂做的莲蓬豆腐和姜汁鱼片,惹得林嫂险些扔下她直接去厨房做饭了。 “林嫂,谁来了?”容景明趴在二楼的栏杆上,好奇地往下看,听见门口传来说话的声音,立马出声问道。 林嫂将人带到,直接去了厨房,只剩许若若自己往里面走,真实版地跟进自己家一样。- 听到少年发出的声音,许若若抬头,刚好跟容景明望下来的眼神撞个正着,惊喜的笑容绽开在她脸上,欢快地朝他挥手:“景明你也回来啦!嫂嫂可想你了。” 看着站在一楼大厅朝他生机勃勃招手的许若若,容景明震惊得都僵住了,黝黑的眼瞳满是不知所措,他突然将卫衣的帽子拉起来,严严实实地罩住自己,转眼就消失在许若若眼前。 许若若尴尬地收回还举着的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认出来?没认出来也不至于吓跑吧,小没良心的,小时候她背着春和偷偷给他吃了多少好吃的。 许若若抬步往楼上去,直接敲响了容景明房间的门,但容景明不答话,也不开门。 最后,来送果盘的林嫂上楼来把许若若拉下去。 “景明怎么了?自闭症?”许若若人虽下来了,但担忧的目光一直落在二楼。这几年,景明是不是又遇到不好的事了? “没呀,”林嫂站在一边,疑惑地看向二楼,“少爷比小姐活泼多了。” 两人没找到答案,林嫂去了厨房,许若若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电视里正放着一个综艺节目,嘻嘻哈哈的,倒也轻松,但许若若却轻松不下来,不时地往大门口张望,想知道容春和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砰……”果盘突然从茶几上掉下来,许若若收回视线,看向茶几、掉到地上的果盘,以及被葡萄撒一身的容景明。 什么时候下来的? 许若若连忙站起来去扶他。 “嫂嫂,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你换一盘,你喜欢芒果……”容景明站起来,委屈巴巴地站远,指着茶几上另一盘装着芒果丁的果盘。 许若若点头:“对呀,我喜欢芒果啊。”说着便用牙签戳了一块芒果丁,香喷喷的吃下,“谢谢景明啦。” 容景明抿嘴笑,眼珠子乱转,周身洋溢着愉快的情绪。 许若若噗嗤一笑,这孩子怎么了,不是出国受熏陶会变得更大方大胆吗,景明出去一趟回来怎么变成小媳妇儿样儿了。 “坐下来跟我一起看电视?”许若若主动招呼他,“一个人看有些无聊。” 容景明犹犹豫豫,半晌才点头,小心地挪动,远远地坐在沙发扶手上,特别认真地看电视,偶尔转过头来偷看若若一眼,被若若发现,又立马转回去。 许若若登时觉得有点伤心,捧着脸,眼里闪着失落的眼神,看向容景明:“我们才几年没见,景明就跟我生分了吗?嫂嫂我以后还是不来景明家了……” “没……没有,你要来,你要天天来。”容景明一下子从扶手上跳起来,双手手指搅在一起,还很稚嫩的小脸惨白一片,见许若若难过,忙语无伦次地解释,“我是嫂嫂的灾星,克嫂嫂,不能离嫂嫂太近。” 许若若:……没听过克嫂嫂的克法。 “谁说的?”许若若不高兴地瞪他一眼,感叹一句,“我觉得景明是我的福星。” 只要景明还活着,许若若就相信这一世会跟上一世完全不同,她的春和以后也会一直好好地活着。 所以景明怎么可能是她的灾星,是福星才对。 “可是嫂嫂差一点就死了。你满身都是血倒在我面前,从始至终都没睁开过眼睛,都是我害的,那一刀该我受的。”容景明像个受惊吓的小动物,缩到沙发后面,忐忑不安地不敢看许若若,怕许若若因为之前的事讨厌他。 嫂嫂的弟弟说得对,他是个害人精,要离嫂嫂远一点。 “跟景明有什么关系,都是坏人的错。”许若若上前,蹲在他身边,伸手摸他的头,“如果当时,那个坏人对准的是我,景明会挡在我前面吗?” “会!我会的!”容景明伸出手用力抓住许若若的手臂,生怕她不信。他真的会的,再来一次,他也不要嫂嫂挡在他前面,他是个男子汉,他要保护姐姐和嫂嫂。 “景明真乖,”许若若伸手将他拉起来,按着他坐在沙发中间,自己坐在他身边,“嫂嫂现在坐在景明身边觉得安全极了,因为如果有人冲过来,景明会比任何人反应都快地保护我,对不对?” 容景明看着许若若的眼睛,听着许若若的话,被说服了。 他突然大哭出声,像个小孩子一样扑到许若若身上紧紧抱住她:“嫂嫂,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缘故……你原谅我,原谅我,我再也不会给嫂嫂惹灾祸了,我以后都乖乖的。” 许若若只能抱着他,看他哭,想着景明这个小傻子把这番内疚藏在心里那么久,她只觉得心疼。 说起来,也要怪她,重生以来,真正被她放在心上的只有春和,大脑本来就装了一大堆记忆,所以新增的人和事承载不了只能记一半扔一半。那次受伤醒来之后,她只记得埋怨春和丢下她出了国,却忘了问景明怎么样,有没有被吓到。 容景明哭了一场,情绪渐渐轻松起来,不顾自己睫毛上还挂着泪,就蹦跳着跑到楼上抱下来一堆礼盒。 全是这些年他给许若若准备的生日礼物,跟送春和的不同,给许若若准备的礼物都是女孩子最喜欢的,漂亮衣服、项链、手链、水晶球、音乐盒,七七八八的,两人拆了半天。 若若每打开一个都默默感叹容景明前途无量,以后十有八九是个超级会拱小白菜的小香猪。 容春和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其乐融融的画面,容景明和许若若对坐在沙发上,一边拆礼物,一边笑成一团,许若若时不时还要伸手过去揉一揉容景明的头。 十岁就说揉头会长不高的坏小子,现在倒是一脸享受的样子。 挖亲姊的墙角,挖得似乎很开心。 “你们在干什么?”容春和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看向两人。 容景明迅速站起来,朝姐姐跑过去,惊喜出声:“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嫂嫂回来了,姐姐也回来了!” 容景明只知道容爸爸去了医院,不知道容春和也去了,此刻见到人,真的是惊喜。 许若若习惯了,真的习惯了。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别管容景明说得多动听,容春和一出现,眼里就只有天下第一好的姐姐。 真的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站好,今年几岁?”容春和一个手指抵在容景明额头上,将人推开,冷淡的表情稍微回暖。 算他识相,起码家属关系还分得清。 容景明瘪嘴,12岁怎么了,12岁就不配拥有一个来自姐姐的拥抱吗?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从重症病房出来,容春和就接到了报告,所以她扔下容麟先回来了,刚刚进门看到许若若也没惊讶。 “我能单独和你说吗?”许若若深吸了口气。 容景明好奇地看了一眼若若,又看了一眼姐姐:“我不能听?” 果然嫂嫂说原谅他都是哄他的。 容景明失落地转身,抱着门口的门柱子卖惨:“姐姐,嫂嫂,我知道我多余,我知道我该走远一点,你们都别拦我。” 许若若有些无措:……她只是要聊个大人聊的话题而已,不要上升到这么悲惨的高度吧。 容春和走过去牵起许若若的手,径直带她往楼上走,上楼梯的时候,对着容景明淡淡地补了一句:“少演,太假。” 容景明:…… 他演的假吗? 他觉得他把小可怜演得入木三分呐,你看嫂嫂都信了,姐姐一定是太冷酷,感受不到人间自有真情在。 第59章 6.11.1 “不比赛了?” 上楼的路上,容春和能感觉到许若若的异常,但她仍然气定神闲地关门,简短地问了一句废话。- 就冲许若若之前那热情过头的样子,容春和知道许若若是不会轻易放弃比赛的,只是不知道该去永城参加比赛的人,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许若若意味不明地摇头,想说的话哽在喉咙口,想说又说不出。倒不是她想瞒着容春和,而是她知道的东西太少了,说出来没有任何帮助,甚至只会徒增忧虑。 “春和,容家是不是要分家了?”许若若直截了当地问,“不是你们家,是你爷爷家。” 容春和倒是没料到许若若会问这个,她拉着人在榻榻米上坐下:“容家不会分。” 容老爷子一生只惦记着一个容氏,他绝不会允许出现他死后容氏被瓜分的情况,所以除了遗嘱指定的下一任家主以外,其他人大多只能得到房产、现金和收藏品之类的东西,至于股份,除家主之外所有人股份合起来不会超过5%。 现在要争的就是家主的位置。 许若若听到容家不会分,脸色更加难看,容家不会分,意味着容春和和容恪争的是一整个容家。 庞大的遗产、如山高的社会名望、错综复杂的人脉网,每一样都足以让有心人倾尽全力,抢得头破血流。 “春和,你们家不会去争,对不对?”许若若怀抱着一丝希望,容麟已经宣布跟容家断绝关系了,容老爷子的遗嘱应当跟春和一家无关吧。 许若若一脸惊惶,双手紧紧攀在容春和的手臂上,粉嘟嘟的拇指盖明明应该是乖巧的,但此刻却显得苍白且脆弱。 “你在担心什么?我会保护好你的。”容春和歪歪头,看向许若若的眼底,伸出手去摸她的脸,“爸爸虽然宣布跟容家断绝关系,但是你知道血缘这东西斩不断,不到最后时刻,容老爷子会选谁,谁也说不准。” 许若若四肢冰凉,脑海里又出现上一世容春和死无声息的样子:“就不能放弃吗?容恪他太坏了,他……他都能买凶|杀人,还有什么事他做不出来?就算这一次,春和赢了,但是容恪只要活着,总会记仇,总会报复,他那么不折手段,防不胜防,万一……” 许若若说话的时候,身体有些轻微地发颤,眼底满上红色的血丝,看得容春和也忍不住跟着她一起揪心,她赶紧将许若若抱在怀里:“若若,有些问题不去解决,它就永远是问题。容恪对我们家的恶意不是那么容易消解的,容氏若是被他掌握,反过来只会将我们像蚂蚁一样碾死。我们只能往前走。” 容春和很少这么直白地跟她说这些事,许若若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在崩溃中清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只有一条死路可以走吗? 淡淡的绝望从怀中人的身上弥漫出来,容春和蹙了眉,眼底的眸色沉了些许:“若若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觉得我不行?” 许若若趴在容春和的肩膀上,脸颊贴着容春和的耳垂,冰凉凉的,许久,她才回答:“我只是觉得,我不行。-” 事实证明,容恪的名字她前世从未听过,赢的人会是容春和。 容春和很行,不行的那个人叫许若若。 “不用担心了,”容春和小心地安抚她,“想那么多干什么呢?你要是怕容恪暗地里做手脚,到时候我们先把他关进监狱里去,好不好?” 许若若眼眶还酝酿着眼泪,闻言抬起头迷茫地看向容春和:“关起来?” “对啊,”容春和看不下去许若若这副模样,只好把不能说的布置跟她说了,“不管容老爷子选了谁,都不可能是容恪。我和我爸一起收集好了容恪涉黑涉毒的证据,等老爷子一去,媒体关注度最大的时候抛出去,谁也救不了他。若若现在放心了吗?” 跟她猜的不一样啊,她还以为豪门斗争都要九死一生呢,还可以找警察帮忙的吗? 难道是因为容景明没死、容爸爸也在的缘故,所以一人计短,三人计长,这一世她们对付容恪的对策更万全了? 那她刚刚是不是杞人忧天,在容春和看来,她是不是特别蠢? 许若若有些不好意思,扑到容春和怀里,小声嘟囔着挽尊:“不管怎样,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要放松警惕嘛。” 语气里明显有懊恼的意思。 容春和轻笑了一声,轻拍了许若若的背:“那你要不要再住些日子,容恪倒台的时候我带你过去庆祝。” 许若若:……总觉得不太善良的样子。 无语了一刻,许若若突然从榻榻米上跳起来,双手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快速往门口跑去。 “你去哪?”容春和站起来,快走几步揽住她。 “我要去比赛啊,离比赛开始只差20个小时了,徐老师还在等我。”许若若挣开她的手,开门就往外面跑,把容春和无情地扔在后头。 容春和觉得自己不该把话说绝对的,她觉得她现在很危险,容恪那种极品大恶人没那么好对付,许若若应该再替她担心几天。 独自待在楼下的容景明正趴在茶几上吃葡萄,他懒得剥皮,两边脸颊塞满,然后一口咬下,葡萄汁迸满口腔,超满足。 许若若匆忙下楼来的时候,容景明鼓着脸颊看向许若若。 “景明,嫂嫂下次再来看你啊!” “哇哇哇哇哇哇?”为什么下次哇?容景明想说话,但两颊的葡萄影响他说话,口齿不清。 “若若小姐,吃饭啦!”林嫂笑着从厨房出来。 许若若本都踏出门槛了,最后还是回来,催着林嫂给她打包,打包多一点,她带去给徐老师一起吃。 林嫂迷迷糊糊地开始打包,最后把许若若送出去,她都没反应过来。 “姐,你把嫂嫂气走了?”容景明看着半天才下楼的容春和,好奇地问道。 两个人背着他说话,一说完,嫂嫂就跑了。 容景明猜,姐姐肯定像怼他一样怼嫂嫂了。 容景明操心死了,该怎么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向姐姐传授哄女孩大全呢? *** 从琳琅市到永城有高速,保镖们直接开车送许若若过去,比飞机要慢,但所幸到的时候并不晚,六点,刚刚可以准备吃晚饭。 许若若提着打包好的饭菜,抵达比赛方安排好的酒店,安分地坐在大厅沙发上,等着徐老师来接她。 “什么破酒店?我是什么人,住在这掉价,给我换到帝皇酒店去。”从客梯那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骄纵的语气,有些不可一世。 许若若好奇地打量过去。 女孩个子挺高挑,约莫比许若若高半个头,眼眸狭长,有点类似丹凤眼,眼尾上翘,看人的时候总带着一股蔑视,令人无端生气。 许若若本不想多看,但匆匆一瞥却觉得那人有些眼熟。 “琪琪,我打听过了,所有学员必须住这里,”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跟在旁边劝说,“老师一会儿让人给你买新的用品,给你全部换一遍,保证干干净净的,琪琪将就两晚,好不好?” 听那称呼,许若若恍然大悟,这是容小琪。 容家人现在大多在守着容老爷子,容小琪怎么出现在这里,而且似乎还要参加比赛,这真的是冤家路窄。 但一想到,容小琪她爸要去吃牢饭了,许若若看容小琪都顺眼了不少,眼神里不自觉地流露了一些同情。 容小琪感觉到有奇怪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侧过头看过去,跟许若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许若若比以前瘦了一些,高了一些,脸也长开了,16岁的女孩子正是漂亮的时候。 容小琪认出她来,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 当初她和她爸设计那一出,许若若是最大的受害者,容小琪见到人多少有点心虚,但同时还有些嫌许若若碍事,当初要不是许若若,容春和姐弟两个一定吃不了兜着走,何至于她爸现在还要在容老爷子面前装孝子。 “你怎么在这?”容小琪凛着脸,朝许若若走过来,俯视着许若若说话。 两保镖伸出手来,将她拦在一米外,容小琪左右看了看:“呵,做派倒是没变,容春和的大腿你抱着还挺舒服。” “我乐意。”许若若心情好,不跟她计较。她媳妇儿的大腿她想抱就抱,怎样? 容小琪想撕了许若若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每次她作的要死要活,容春和和许若若都不当回事,她快气疯了:“许若若,你不会是来参加比赛的吧,我看你还是趁早卷铺盖回家,免得丢脸。” 容小琪15岁的时候被推荐学习服装设计,教她的老师都说她是天生吃这碗饭的,所以一直以来,容小琪都自认为自己天赋异禀,看谁都低人一等。 “丢脸的不一向都是你吗?”许若若不想跟她说话,怕说得多了,她笑出来。 这个比赛的赛程很长,走完全程要三个月,按容春和她们的计划,容恪的事肯定很快就曝光,到时候在比赛里丢脸的肯定是容小琪,卷铺盖回家的肯定也是容小琪。 许若若都想替她预定回家的机票了。 容小琪忍了又忍,捏紧了拳头,但两保镖虎视眈眈地守着,她只能忿忿然地转身。她要去找主办方,不就是住个破酒店吗,她住,但是主办方必须把许若若这个讨厌鬼扔出去! 容小琪的脚步太快,跟从客梯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徐老师勉强稳住了身形,蹙着眉看向容小琪,刚要谆谆教诲祖国的花骨朵儿走路要温柔有仪态,不要莽撞,结果就看到容小琪身边的女人,她一时怒气攻心,忘了保持优雅的体态,抬手指着人质问道:“贺兰,你耍我!” 贺兰就是给徐老师寄报名表的那个老同学。 贺兰上学的时候就极其看不惯姓徐的,觉得她惯会招蜂引蝶,身边围一群男生。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家境好一点吗? 每次姓徐的来问她怎么学服装设计的时候,贺兰都会敷衍她。心里暗生不满:有些人就是贪心不足,手里攥着一把好牌,还想偷看别人的牌,卑鄙,无耻,不要脸。 所以,这次她给自己学生报名的时候,多拿了一份报名表。姓徐的不就想看别人的牌吗,随便她看,只能看,吃不着,气死她。 徐老师此时生气的样子让贺兰十分满意,脸上挂起虚假的笑,嘲讽道:“你不会到了这里才发现吧?这种比赛,你自己几斤几两,没数吗?” 徐老师气炸了,毫不迟疑地朝着贺兰扑过去,一把抓住贺兰的头发,不顾对方尖叫,将人使劲往地上掼:“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徐思思你都敢惹,你怕才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呢!” 文明打嘴炮的容小琪和许若若看得原地愣住。 第60章 6.12.1 “徐老师,在这儿……不太好……”许若若余光扫到有酒店保安过来,只好弱弱地出声制止。- “啊?”徐老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赶紧松手后退,缓了缓情绪,将掼人的手抬到鬓角高度,清雅至极地将散落的头发掖到耳后,说话的语气透着一股子南方姑娘的温柔:“贺兰,地上有凉气,你别躺地上了,都快三十的人,身子骨不比年轻时候能折腾,你要小心一点。” 贺兰被徐老师装模作样的样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但躺在地上终归是不好看,她扶着腰站起来,拉不下脸跟徐老师一样撒泼耍狠,狠狠瞪了徐老师一眼便气鼓鼓地拉着容小琪走了。 酒店保安走到一半,客人们的冲突却突然和平解决,他们只好悻悻地退回去。 “老师,你怎么打人?”许若若抱着饭盒凑到徐老师身边,小声问道。徐老师真是真人不露相,刚才那动作真是利落,一看就知道是个老手。 “我打人了吗?你看错了吧。淑女是不打人的。”徐老师从容不迫地转移话题,“你出了什么事?解决了?其实我都做好你不来的心理准备了。” “一点私事,一点私事。”许若若想起自己大惊小怪的样子有点尴尬。 她就是太弱了,所以稍微遇到点事就慌得不行,她以后尽量改。一天天地杯弓蛇影,不仅容易把自己胆子吓破,还会给别人徒增麻烦。 两人各有各的尴尬,默契地不再说之前的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她们还是聊聊以后比赛的事比较好。 容小琪和贺兰两个人脸色黑沉黑沉的。 贺兰原本不赞成容小琪动用特权,因为那样容易惹比赛发起人Lage的反感。据她们业内人的猜测,这次的设计比赛应该是设计大师Lage为了选拔入门弟子准备的,东亚区只有一个名额。 但刚刚大庭广众之下被姓徐的打了一顿,贺兰管不了许多,她必须现在、立刻、马上把人赶出去。见到讨厌的人,跟眼睛里揉了沙一样,看一眼,疼一下,让人烦躁。 容小琪跟她同念。 但这一次容小琪却碰了壁,主办方不仅拒绝了她,还暗示许若若那边已经有人打点过了,比赛资格是万万不能取消的。 容小琪不信这个邪,她又给她爸爸打电话。容恪教训了她一顿,责备她没有眼力劲儿,现在这时候不在琳琅市守着,去搞什么歪门邪道,但听说给容景明挡刀的那个女孩子也参加了比赛,他倒是颇感兴趣地笑了:“赶出去干嘛?你陪她好好玩,等爸爸这边的事结束,你还怕找不到机会羞辱她?” 容恪现在最大的目标就是弄死弄残容麟他们一家,连容麟家来往亲密的那些一个个都不放过,要怪怪他们站错了队。 容小琪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给许若若打点的无非是容春和一家,等容春和一家翻不了身,到时候,这比赛还不是她说了算吗?既然许若若想参加,那她就让她输在比赛场上,做她的手下败将! 许若若时刻提防着容小琪在背后扯掉她的参赛名额,但是万万没想到,容小琪和贺兰什么也没做,贺兰倒是正常,一见到徐老师就恨不得把眼珠子瞪出来,容小琪就怪怪的,看许若若的目光越来越轻蔑。- 她轻蔑什么?她凭什么轻蔑? 饶是若若脾气好,也都忍不住想学徐老师,不管不顾先打她一顿再说,但徐老师和许若若最终只是对看一眼,提醒对方,淑女是不打人的。 这次的赛程是三天,两天的初赛海选,一天的晋级赛。 初赛海选是抽签主题,进行素描设计,要求不高,主要是把功底不扎实的人筛选出去。 许若若到这里才知道,她原本应该直接参加晋级赛,但因为提交报名表的时候迟了,没有提交作品,所以也得参加初赛海选。 现场作图和在家里作图,那种感觉就不一样了,许若若只觉得手心有些出汗,她抬头看向四周,有人在冥思苦想,有人已经开始凝神绘制,一种无端的紧张气氛弥漫了整个会场。 容小琪坐得离她比较远,许若若看过去的时候,她也正好看过来,那狭长的眼尾向上一勾,眼里的轻蔑越发明显。 许若若手指抠着桌子边缘,心里好气但她不能说,只能化悲愤为力量,画好眼下的设计图。 此时在会场的隔壁,二十多位老师正和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观看初赛现场的直播。 “王老师,你也来了,哪个是你学生?十个?怎么送那么多来?” “有机会总得让孩子们试一试。” “也是也是,我学生也来了五个。说起来,上个月你给天林设计的那套蜜语真好看,入行都二十多年,你怎么还能画那么少女风?看得我都蛀牙了。” “胡说,我学生都叫我小仙女。” “要脸不要?” 国内的服装设计圈并不大,大多数人都是相熟的,聊起天来滋滋有味的。徐老师兴致勃勃地听着他们说话,目光则落在直播画面上,认真地寻找许若若。 若若还是挺上镜的,低头专注地在纸上画着,一缕头发掉下来,衬得整个侧脸又白又嫩,宛如发着光。 这才是小仙女啊,徐老师觉得自己还是应该把画板带来,手痒了画两笔多好。 “这位老师看着眼生呀。”坐在徐老师身边的一个女设计师主动搭讪。 徐老师赶紧和善地对人一笑,解释道:“哦,我不是设计师,我家学生自学的,非拉着我来参加比赛。” “哟,自学的啊!” 那人闻言惊讶不已,要是平常,她可能会嘲笑一两句,自学不是不行,但总归要走些弯路,甚至还会养成一些错误的惯性,但是那孩子能拿到这次比赛的邀请资格,说明水平不低。 她不由得感叹,那天赋得多高才行! “哪一个,我看看。”她拿起自己放在一边的眼睛,让徐老师指给她看看。 徐老师高高兴兴地指了,身边听了一两句的老师们也都循声看过去。 设计师大多爱美,先是称赞了两句长得漂亮,又去看她的动作,端正利落,镜头偶尔扫过她的画纸,别人还在绞尽脑汁的时候,许若若已经在标注设计的备注信息,整个纸面非常干净,虽然看不清设计的细节,但已经让人啧啧称奇了。 徐老师顿时被好奇的老师们围住了,纷纷向她打听许若若是怎么自学的。 天赋两说,要是真有什么好的自学方法,分享出来,也是为行业造福。 徐老师瞬间变成结结巴巴的小可怜,她什么也不知道,这学生半路捡的,两个人从没聊过设计的事。 坐在另一边的贺兰看着徐老师这边的盛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哗众取宠。” 许若若将画好的素描设计图交上去,她觉得她今天超常发挥了,肯定能顺利到晋级赛。 事实如她所料。 晋级赛那天,参加的50人分成了10个小组,每组5人,合作分工共同完成一件成衣设计。 许若若和容小琪狭路相逢,正好分在同一组。 容小琪使绊子,一直把许若若往旁边挤,让她插不上手。 许若若不恼,容小琪挤她,她就绕到另一边,能撘一手算一手,遇到其他人没注意到的缺漏,她偶尔开口提一下,有人听也行,没人听,她就自己去补。 合作精神?不存在的,合作这事又不能强摁头,更何况还是以个性著称的设计师,能不搞内乱撕逼就谢天谢地了。 许若若觉得自己很棒。毕竟淑女是不能打人的。 从现场情况来看,晋级赛采用小组合作模式对设计师来说并不是好事,因为一组五个人都是设计师,难免各持己见,整个成衣设计和制作的过程算得上兵荒马乱。像许若若这样压得下浮躁,默默把控整个过程,不被别人带跑偏的确实不多。 许若若组,容小琪有些独|裁,整个队伍的气氛不太好,最后的成衣从设计到制作基本被容小琪一个人多劳多得了,其它人气得跳脚,但又扛不住容小琪的霸道,最后只能遗憾淘汰。 尽管如此,容小琪仍气的够呛,最后的成衣基本上都是她一个人设计的,结果,许若若靠着东搞搞、西搞搞,竟然晋级了,评委打分比她还高一分! 如果她是个火|药桶,绝对当场就爆了。 晋级赛后比赛暂停一周,七天后晋级的20人将入住新衣创造的大本营,展开为期15天的淘汰赛。 所以比赛一结束,容小琪就追着许若若出酒店,她必须在许若若回家之前好好教训她一顿。 - “许若若!你这个……”容小琪的话噎在喉咙口,瞪大眼睛看向站在酒店门口的容春和。 剪了短发的容春和站在阳光下,身姿挺拔,好看得有点男女莫辨,耳垂上的黑色耳钉熠熠生辉,露在众人视线里的半边侧脸冷淡矜贵。 此刻以她为中心一米外都没人走过,好多人偷偷议论她,但不知道为何,没有人敢靠近她。 正朝许若若伸出手的容春和听到容小琪的声音,侧过脸来,饶有兴趣地打量了容小琪一番,眼眸深处掠过一抹锐利的光。 一瞬间,容小琪浑身肌肉发紧,被坏人盯上了的感觉吓得她一时忘了动作,僵在原地。 许若若已经高兴地扑到容春和面前,听到容小琪说话,她扶着容春和的手臂站稳,回头扬眉问她:“我这个什么?” 跟前两天的安分不同,许若若现在浑然一副有大人撑腰的模样。 你这个贱人啊,我要说什么,你心里没点AC数吗?容小琪心里默默接茬,但她不敢说出来。 自从初二那年她算计了容春和之后,她身边总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校霸和混混,专门堵着她教训,明知道她最爱面子,还拿她被打的视频要挟她给钱。一直到今年那群混混才渐渐消停下来。 可能是女人的直觉吧,容小琪知道背后教训她的是容春和。 “她怎么在这?欺负你了没有?” 容春和顺手揽住若若的腰,心底暗暗估摸着,几天不见,若若好像瘦了很多,小乞丐果然该关起来才养得肥。 “我想着她也不是很重要,所以就忘了说了。” 许若若怕自己的事打扰到容春和,所以打电话只询问容春和那边的情况,最终造成了容春和现在才知道容小琪跟许若若参加了同一个比赛。 一想到容小琪在,容春和就越发不想让小乞丐参加这个比赛了。只是,如果她真的强行不准小乞丐参加,小乞丐肯定又要可怜兮兮地哭,好烦。 “她才欺负不到我,她好笨的,我今天把她气得吐血。”许若若掩住小嘴,眯缝着眼睛,偷笑着说她今天比赛的情况。 听许若若说别人笨,容春和不由得轻笑出声,惹得许若若气红了脸。 容春和居然嘲笑她,还是不是亲媳妇儿了! 许若若气鼓鼓地被容春和强行塞到车上,容春和自己上车的时候,回头深深地看了容小琪一眼。 目光里的警告毫无掩饰。 第61章 6.17.1 一辆低调的锈红色宾利从容春和家半山别墅经过,速度放缓了一分钟,又加速朝远处行驶而去,最后进了容恪所在的龙湾别墅。 容小琪刚一下车,便有女仆上前接住她手上的包,谨慎地跟容小琪说了一声,先生回来了。 容小琪容色一喜,朝里面走的步子加快了许多。 现如今,容恪已经很少回龙湾了,容小琪她妈妈除了还是正宫太太之外,并没有挽留住丈夫的高招。容恪在外的私生女还有两个,一个十岁,一个五岁,容小琪因为是容恪长女,所以在容老爷子那里还算讨喜,但却并不得容恪喜欢,又因为搞砸容恪算计容春和姐弟的事,容小琪更不招容恪待见。 这些年,被容春和私底下那般报复,一心想做乖巧女儿的容小琪从未告诉过容恪,容恪自然不会主动关心容小琪的学习生活。容小琪被打压狠的时候,她就想着,如果容恪知道自己的遭遇,肯定会替她狠狠报复回去,但容恪要在容爷爷面前演兄友弟恭,不能对容春和一家太过分,她替她爸忍一忍也是应该,只要熬到容恪拿到容家家主的位置,容春和欺负到她身上的,她势必加倍奉还。 容恪斜倚在门里,见容小琪回来,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回来了?” “嗯。”容小琪眼睛一亮,仰脸看向容恪,“爷爷好些了吗?” 容恪脸色顿时一沉:“命长。” 拖了那么久,拖得容麟一家回国,容景明虽然没冒头,但是病已沉疴的容老爷子一见到容麟就拖着一口气关心容景明学了什么,怎么没来看他。 容老爷子的律师已经跟他透了底,就算容麟宣布断绝跟容家的关系,但容老爷子并未承认,可能是人之将死,容老爷子愈发对早已离世的发妻感到愧疚,正在不断调整遗嘱。 曾经成功创办盛源软件,又有容景明作下一任继承人的容麟是最有可能接任容家家主的人,而容恪作为私生子,能拿到的最少。 从始至终,容家有大少容祺、二少容麟和大小姐容思,却没有容恪的位置。容恪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他讨厌容家所有人,包括最偏袒他的容老爷子,更包括跟他同年出生的容麟。明明都是那个死老头子的种,一样的年纪,只因为从不同的肚子里爬出来,人生境遇就云泥之别,容恪心里的恨意滋生多年,早就是泥沼千里。 容小琪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瑟缩了一下,想起自己今天见到容春和的事,忙讨好地将容春和和许若若的事仔细地跟容麟说了一遍。 “你说,容春和那丫头跟许若若关系不一般?”容麟扬了扬眉,带着容小琪在沙发上坐下,细细地问。 容小琪点头:“我早觉得她俩不对劲,今天比赛一结束,容春和就眼巴巴来接人,两个人当街搂搂抱抱,一看就有问题。” 今早容春和还跟她爸一起守在医院里,结果开车跑那么远去接许若若,这么不辞辛苦,确实有问题。不管是什么关系,容春和极在乎那姑娘肯定是对的,容家现在防范极严他不好下手,但是许若若那边就不同了。 “你那个什么比赛下一场是什么时候?”容恪思忖了一会儿问道。 “下礼拜四,还有七天,到时候晋级的20人要封闭比赛15天,直到决赛。”容小琪把自己知道的全盘托出,“封闭训练,保镖是不能进的,跟在许若若身边的只有一个美术出身的女老师。” 容恪又抬手揉了揉容小琪的头,细长的眉眼阴沉下来:“很好,七天够我准备了。封闭训练的第一天,你给许若若找点事,让她受个伤,把容春和一家的注意力拉过去,能拉多少拉多少,勉强算锦上添花。” “可是……”容小琪吞吞吐吐,能把容春和家注意力拉过去,一般的轻伤肯定不行,但如果她重伤许若若,她自己的比赛岂不是要泡汤,她……不能放弃这个比赛机会,她要拜Lage为师,成为容恪最值得骄傲的女儿,否则等两个便宜妹妹一天天长大,她在容恪那里就更没分量了。 “没有可是,”容恪眼里的目光凛冽起来,“你动点脑子,别每次都上赶着自己动手,一天天的只会丢我的脸!” 容小琪被训斥得脸红,垂着头,半晌终于点头:“我会做好的,爸爸。” *** “春和,我今天真的很棒,不信你问徐老师。”许若若坐在车上,抱着容春和的胳膊不依不饶。 容春和浅浅笑,并不回应她。 徐老师已经被另外一辆车送回桑榆市了,谁能证明?若若想逆转自己在容春和印象中的智商,是不太可能了。 许若若气鼓鼓,旋即想到什么,期待地看向容春和:“接下来的比赛会封闭15天,但是决赛那天,主办方会给选手几张亲属入场券。春和会去看吗?” 半个多月以后啊,如今容爷爷看上去身体好些了,但其实只是齐医生他们拿特效药吊着命,注定是要油尽灯枯的。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她把最初的混乱搞定,到时候若若参加决赛,她当然应该参加。 容春和毫不犹豫地点头,就算没搞定,她也要把烂摊子扔给容麟,若若更重要。 许若若咧开嘴灿烂一笑:“我就知道春和最好了。” “封闭训练,保镖不能进去?”容春和忽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 “嗯,只允许参赛选手、指导老师和助理参加,其它无关人员是不准进去的。”许若若解释,“没事的,封闭训练的话,主办方也怕出事,安保很严。容小琪和她的老师外强中干,算计不到我的。” “你倒是自信。”容春和刮了刮许若若的小鼻子,嘲笑了一声。容小琪的确没什么脑子,容恪对容小琪也不重视,但是初中那年的事告诉容春和,万事不能掉以轻心,没脑子的往往东一榔头西一棒,最后把水搅浑了,“你的助理是谁?刘小小?” “小小哪会啊,服装设计师的助理要会基础设计,还要会一点裁剪,小小去只会捣乱。”许若若连连摆手,她可不敢带刘小小。 容春和点了点头,十分认同许若若最后一句,那个刘小小的确只会捣乱,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说起眼力见儿啊,有一个人还不错。 “你给闻晋打电话,让他陪你去。”容春和果断下命令。 “他?”许若若吓了一跳,疑惑地看着容春和。先不说闻晋是不是比刘小小更捣乱,单说容春和平时跟闻晋看不对眼的架势,容春和也不该建议闻晋跟许若若一起参加比赛啊。 “对。”容春和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很不错,闻晋身手不错,对若若没什么想法,十分适合做免费的保镖。 许若若是她的,她一个人的。十五天而已,就闻晋,还能出什么事?这么多年,不是也没闹出什么火花吗?况且她许诺过的,要给若若多一点自由,她自觉还能有这个胸襟。 许若若见容春和是认真的,只能按下这个疑惑,又问另一个疑惑:“二多,能做助理吗?缝缝补补?我想象不出来。” 容春和拈起许若若落在她肩上的一缕头发,指腹细细碾了碾,徐徐才说道:“闻晋外祖家祖上做织锦的,生了两个女儿分别嫁到闻家和花家。花家从商,靠纺织技术发家,闻妈妈恪守闻家祖训,只埋头做正宗织锦,想着手艺不断绝就好。所以,论起手艺活,这一代里,闻晋应该比花宛强,就算他真没动过手,看也看不少了。他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闻晋要是知道容春和是这么夸自己聪明的,一定要拿一个凳子砸到容春和身上。 许若若忽然想起闻二多同学小时候说的那句,她家有钱,我家没钱。原来是这么没钱的。一时间,许若若的脑海里只有胖墩子的闻二多坐在那里流鼻涕绣花的样子。 许若若笑疯了,立马掏出手机给闻晋打了电话。 说了没两句,闻晋恶狠狠把电话挂了。 “这……”许若若无措地看着容春和,她就是没忍住多笑了两句嘛。 容春和很淡定,看许若若眉宇间还未消退的笑意,也忍不住跟着开怀:“放心,他会帮忙的。”找郦昊跟他聊聊天,再加上许若若多年小伙伴的情谊,闻晋肯定会妥协的。这样还不妥协,她就只能把闻晋的地址透露给花宛了,闻晋的好表妹找他好久了呢。 容春和自觉帮许若若找了个好保镖,心里很高兴,丝毫没觉得对不起闻晋。 “今晚去燕雨楼,我给你庆祝你顺利晋级。”容春和搂着许若若的腰,一派轻松地对晚餐作出安排。 “哇,只有我们两个吗?”许若若捧场地欢呼一声,“我要吃小羊排、松仁软梨糕、蟹肉饼和榛子糖,喝的我要点桃子味的气泡酒。” 第62章 6.23.1 比赛暂休的七天假期不算短,但若若要为之后的比赛做准备,难免就有些忽略容春和。 往日只要有空就黏在容春和身上的若若牌挂件突然就消失了,终日里要不是关在房里查资料画图,就是拉着容春和跑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创意街买些不常见的布头和小玩意儿。 当然主角是布头,容春和只是附带的,很多次容春和都是半路发现若若往外跑,才被许若若一起带走的。这要是没发现,容春和连被附带的资格都没有。 几天下来,容春和心里大为不满。这就是她好心帮许若若搞事业的回报? 容春和每天都在要不要搞鬼砸了那个破比赛的念头中挣扎,最后没想到,许若若放假的第四天,容爷爷所在的重症病房传来了不好的消息。 容麟带着一儿一女不得不赶到重症病房守着。 齐医生的资历不够,并不能作为主治医生,所以只能私下里告诉容麟。 七天,用尽所有的医疗办法,最多还可以活七天。但这七天要不要活,最后还是看家属的要求。有的家属不想放弃一丝一毫的生机,有的家属则不想看到亲人满身插满管子那般无尊严地吊着命,都有他们的道理。 容爷爷对他们婚生子女并不好,但是容爷爷年轻时候也是他们兄弟妹心里最厉害的人,是他们一直孺慕的父亲。 所以到了这种时候,说完全没感情那自然是假的,大哥容祺、三妹容思最后和容麟一起决定用尽一切力量吊着命,能活多久就多久,终归是他们几个尽了心。 七天,所有人心里都有了数,容祺、容麟、容思还有容恪四个人就住在了医院,其它的孙辈包括外孙齐眭也都每天待在医院里。 容爷爷有时候会清醒,叫一两人到病房里说话,但大多数时候则还是昏迷的。大人们的电脑手机是全开的,每个人每天接到的电话和视频会议不计其数,无数不知道内容的指令争先恐后从医院传达出去。 所有人都在心里倒计时。 七天,七天的时间一到,容氏的天就要变了。 容春和离开之后,为了许若若的安全,容家的保镖还是将许若若送回了桑榆市。 这段时间,远离琳琅市是最明智的决定。许若若对容麟一家或许挺重要,但是在容家大权的争夺里,到底显得细枝末节了一些,只要走远一些,没有人会浪费多余的精力自找麻烦。 许若若只知道容爷爷那边情况不太好,再联想容氏集团这个诱人的庞然大物,许若若很担心容春和,但是她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除了担心,并没有能帮上忙的地方,她乖巧地听从容春和的话,跟保镖一起回到了桑榆市。 或许是容爷爷在医院搞出的大阵仗太吓人,许若若不由得跟着紧张起来。明明每年年初都撺掇着唐家人去医院体检过,但她这一次借口入住比赛营要体验,因此非拉着唐喆一家又去体检了一遍。 闻晋后来单独接到过容春和打来的电话,看在容春和态度还不错的份上,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 跟着许若若和徐老师一起入营那天,闻晋甚至带了一些闻妈妈亲自绣的锦缎送给许若若。 许若若还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的绣工,而且还是自己熟识的小伙伴的妈妈绣的,这种惊喜简直难以言表,要不是时刻记挂着自己是容春和的媳妇儿,她简直想抱着闻二多同学现场转上两圈。 下了车,许若若一眼就看到了新衣制造节目组包下的场馆,宽阔奢华,漂亮的玻璃在阳光照射下发散着令人炫目的光彩,如梦似幻,让人不由得屏息。 许若若有些恍惚,这场梦她做了好久,把容春和梦回来了,把她的设计理想也梦回来了。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幸运的人吗? 闻晋低头看向许若若,只看到了一个紧绷着的小脸,许是站得近的原因,许若若身上的紧张和激动情绪被他迅速捕捉到了。 闻晋不由地好笑,幸亏站在许若若旁边的是自己,要是容春和那个占有欲逆天的小气鬼,许若若这副设计比赛才是她真爱的模样一定能让容春和呕出一口血来。 这么一想,还怪遗憾的。 等许若若和徐老师心潮澎湃完,三人才无比郑重地踏进场馆,一进去便看到有人站在大厅,等着来人过去报到。 闻晋则感觉一直围在许若若身边的保镖消失了。这个场馆的安全管理非常严格,估计都被挡在外面了。容春和大概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此那么好脾气地请他来。十有八九是打着让他做保镖的用意。他算是服了容春和了,用的上他的时候倒是大度。 闻晋垂眸思索的时候,大厅里打量他的人也越来越多,很多人不住地往他这里看,却没有人第一个上前。 前二十名的名单,各家都已经知道了,闻晋是个生面孔,长相又不俗,难免惹眼了一些。 许若若趁着徐老师去签到的时候,偷偷站到闻晋身边:“二多,好多人在看你。” “哦。”闻晋甩了甩额前的头发,摆出了一个更酷帅的姿势。 看他不是正常的吗?他这么耀眼,也就容春和许若若俩眼瞎看不到。 许若若嫌弃地站远了一点:“别骚,你小时候吃辣条蘸泥巴,你还记得吗?” 闻晋不想跟许若若说话。 “有新欢了?”容小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径直走到许若若面前,挑衅地笑,“容春和她知道吗?” “用得着你操心吗?”除了容春和一家之外所有姓容的都让她很不爽,所以看到容小琪的瞬间立刻就炸了。 容春和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按照上一世的走向,容春和肯定输不了,但是这一世变数那么多,万一……呸呸呸,没有万一。 “被发现了也不用这么恼羞成怒吧。”容小琪继续挑衅,转头看向站在许若若身边的男生。闻晋那张脸杀伤力十足,容小琪差点恍了神,好在她扛住了,迅速挪开了视线,又把话题拉回到容春和身上,“容春和知道你找朋友是看脸的吗?” 许若若:……应该知道吧。 闻晋站在一边没多安分,听到容小琪这话,忍不住搭腔:“这位小姐是在夸我吗?那真是相当荣幸了。” 容小琪眼神游移,耳尖悄悄红了,仍外强中干地继续嘲讽:“都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罢了。” 闻晋轻笑了一声:“谁用谁知道。” 许若若顾不了许多,伸手狠狠拧了一把闻晋的后腰,咬牙威胁道:“换个人撩,我跟她有仇!” 闻晋悄悄挪开一点,不着痕迹地扶了扶腰。 他多忠厚老实一人,这么骚气是为了谁,许若若不感激也就算了,居然还偷袭他。 果然,闻晋那句话说完,容小琪立刻变成了煮熟的虾子,小脸红彤彤一片,往日满是嘲讽的眼角此刻也染上绯色,不知道是羞的还是气的。她一时间也没有多余的心思跟许若若斗嘴,转身疾步走了,连句客套的告辞都没有。 许若若啧啧两句,转过头来赞了闻晋一句:“还是你厉害。” “那是当然。”闻晋毫不客气地领了这句赞美。 容小琪走后,剩下的事情就很顺利了,三人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分到了连在一起的三间房。 大致整理完房间,三人又一起去熟悉比赛的场地,比赛是在一个大型演播厅上进行的,除了舞台,还有容纳五百人的观众席。按照之前发的赛程来说,只有决赛才是允许亲朋好友来看的,那在此之前,难道观众席是空的吗? 许若若有些疑惑,但没有深究,又朝舞台上走去。上面已经有不少学员带着老师和助理在逛了。 舞台并不空旷,而是做成立式的格子间,3*3的,每个格子间外有一个大屏幕。 闻晋看了一下构造,大胆猜测道:“9人晋级,然后每人一间格子间,屏幕应该是每个格子间的专有直播间。” 许若若点头,也觉得十分有道理,拉着徐老师朝格子间走过去,想近距离沾一沾喜气,说不定有一间格子间属于她呢。 20进9,她成为九分之一,也不是没可能的。 许若若正畅想未来的时候,舞台侧面的钢筋支架忽然朝她们倒塌下来,跟在许若若和徐老师深厚的闻晋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上前将两人扑倒。 但毕竟情况有些突然,闻晋错估了钢筋倒下来的位置,钢筋划到了他的脚踝。 脚踝破了皮,皮肉有些外翻,但好在他只错估了一点距离,看上去虽然严重,但只是皮外伤而已。 徐老师和许若若慌忙将他扶起来,不管闻晋怎么说自己没事,两个人都要架着他往医务室那边跑。 闻晋只能无奈地被人摆布,被带走的时候,他目光有些发沉地望向舞台那边。因为突发的事故,舞台现在乱成一团,人影杂乱,除了他这个倒霉蛋儿,还有几个人也受了点轻伤。 而那根倒塌的钢筋原本所在的位置恰巧闪过去一个黑影。 麻蛋,就知道容春和不安好心。 十五天啊,他还能活着回去吗? 第63章 6.23.2 闻晋是第一个到医疗服务室的,紧接着,其它受伤的也来了。 按理来说,那么长一根钢筋突然倒下来,就眼前这些弱鸡,至少还应该有一两个重伤的吧,结果数来数去居然是闻晋伤得最重,血流得最多。 也就是说,背后伤人的还挺有良心,瞅准了许若若一个人砸下来的。 闻晋心累,看着护理人员给他清创的动作,随意地问了一句:“若若,你在这里有仇人吗?” “不是告诉你了吗?”许若若一脸紧张地盯着护士手上的动作,一个劲儿让护士小心一点,甚至还污蔑闻晋靠外形走天下,千万别留疤。 闻晋一脸黑线地看许若若忽悠护士,脑海里闪过在大厅跟他们说话的那个女生。 是她啊,防来防去的心累,要不先下手为强? “你没事吧。”一只修长白皙的手臂忽然伸到他眼皮底下,闻晋抬头看她。 这么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若若不好说话,闻晋则忙着想怎么下手比较好,容小琪一直傻傻举着药瓶有些尴尬,她强装镇定地开口:“这是国外带回来的药,药效很好,也不留疤。” 闻晋到底还是有风度的,他接过,说了一声谢谢,便无所谓地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显然没有要用的意思。 容小琪见状,转头瞪了许若若一眼,气鼓鼓地转身走了。 “居然瞪我,又不关我什么事。”许若若小声嘀咕,但想到容小琪说的那药不留疤,便问道,“那药也许真的还不错,伤口好得快一点总是好些,免得这几天感染。” 还不知道后面会出什么事,脚上有个伤口确实有些拖后腿。闻晋抬手将药瓶递给护士:“麻烦帮我们查验一下,没问题再用。” 许若若闻言点头。好在节目组良心,医疗服务室的设备很齐全,许若若起身跟着护士到化验室里检查,过了一会儿两人出来,确认药没问题。经闻晋他们同意,剩下的药也被用在了其它伤员的身上。 闻晋有些捉摸不透了,许若若就一个仇人,结果仇人竟然上赶着送药。 虽然说,那女生目标可能只有许若若一个,但明显自己跟许若若一伙的,能干掉一个是一个啊。 所以,动手的不是她吗?那会是谁? *** 闻晋这边困惑不已的时候,容爷爷的重症病房再一次出事了,原本平稳下降的生命体征忽然暂停。 主治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地把容家人挡在门外,手术室的灯亮起。 “不太好,”齐医生没有跟着进去,而是戴着口罩缩小存在感地站在容麟身边,“出不来了。” “怎么会这样?这才第四天。”容麟压低声音,许是在医院住到底是没休息好,声音有些疲惫的粗哑。 所有人都想问这个问题,这才第四天。有人的布置并没有做好,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大家分外手忙脚乱,尤其是,容爷爷进了手术室之后,大家才发现,容爷爷的律师和容恪一起失踪了。 这不是个好兆头。 齐医生蹙紧了眉,半晌才开口:“我方才看了各项指标,有人在输液泵上做了手脚。具体是什么情况,还要调监控,但医院的监控不好拿,就算拿到了,也很可能是被删改后的。” “春和,跟齐叔叔先走,务必把监控拿到手。”容麟脸色沉得仿佛能滴下水来。 容春和应声站起身来,趁着众人叽叽喳喳打电话的时候,随齐医生一起离开了手术室外的走廊。 有人看到了,但没说话。 虽然大家都在为最后的结局努力,但容祺和容思知道,容家的家主无非是容麟或者容恪,而他们,最后要看的,是谁站队站得好。 站队是个技术活,什么都不做的中立派,或者口头上的站队,都没用。他们必须做点什么来表现自己的价值。 容春和这几天很累,一边要悬着心守在容爷爷这边,一边要记挂着许若若那边。 保镖不久前刚汇报了情况,那个破比赛的发起人Lage也到了场馆,所以安保级别太高了,除非容麟亲自过来安排,否则绝对安插不进去人。 “想什么呢?”齐医生带着容春和在医院走,打断容春和烦恼的思路,故作轻松地找容春和闲谈,“其实我挺感谢动手那人的,要不是他,这种难熬的日子还得熬好几天。” 容春和抿着嘴,沉默了片刻,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惜,吃豆腐最心急的注定会烫满嘴泡。” 齐医生叹了口气:“等你们一家上位了,记得给我在A国西海岸买一个海岛,建一幢大别墅,多找些漂亮的女仆,我觉得我可以在那里活到老,无忧无虑,不知道有多好。” “我还以为,你的理想是救死扶伤,那么多人排队等着你救。”容春和说话时带着一些调侃。 齐医生撇撇嘴,望向不远处的住院部,影影绰绰可以看见不少病人和家属满脸灰败地在走廊中穿行,许久,他才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他们挺累的。” 容春和没理会齐医生突如其来的悲世情怀,在医院里感悟人生的人太多了,消极得不行,但等出去了就好了。出去了,天可以蓝,雨可以停,喜欢的人可以呼之则来。活着虽然累,但总能找到自己的乐子。 容春和想,如果有一天她出了意外,她一定早早安排好一切,钱、权、朋友、还有以后可能相爱的人,她都可以安排好。 她希望她放在心上的人出了医院就能够忘记她,忘记痛苦,好好地活下去,不要像她…… 容春和觉得自己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有些奇怪,为什么不要像她自己,她什么事也没有,医院里的生死离别她几乎没有经历过。除了许若若那次受伤住院让她难过了一阵之外,其它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而今天,就算容爷爷咽了气,说句不肖子孙的话,容春和并没有半分感触。 人与人的亲疏,并不是血缘决定的,所谓血缘只是政治经济学的一场阴谋,千年的教化传习下来,才渐渐增加了亲情的光环。但如果亲情没有培养出来,剩下来的不过就是赤|裸裸的利益。 所以,为了利益,容恪先动手了。 容春和费了不少功夫,才将被毁掉的监控录像恢复。动手的确是容恪,而一直待在容爷爷身边的贺律师也站在一旁。 容爷爷的父爱没有感动容恪,但是足以迷惑贺律师,贺律师选择了容爷爷最疼爱的儿子。这个队只怕是早就站好了。 容春和将这边的消息递到容麟手上,虽然早就知道真相,容麟还是满腔怒火,他们兄弟妹三个谁都可以动手,容恪不应该。容爷爷对容恪的好是有目共睹的,但是没想到,连最后三天也等不下去的人居然是容恪。 容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手术室的门开了。 白布从头盖到脚,尘埃落定。 容祺身为长子,揽下了容爷爷的后事,容麟将容景明作为长孙托付给容祺,自己则带着容春和离开。 容爷爷咽气不足五分钟,网络上的通稿已经满天飞,最长的一篇甚至有好几千字,有的网站甚至还出了一整个网页的专题。 一想就知道,媒体肯定在人死之前就已经写好了稿子和专题页面,人一旦咽气,这些东西也就全部发了出来。 新闻的新,可见一斑。 容恪那边的动作很快,带着贺律师一起直接前往公证处,将容爷爷最后的遗嘱敲定。 盖章的那一瞬间,容恪想笑,放声大笑。 最后的赢家果然还是他,从此以后,所有挡在他面前的人,都别想好过。 拿着盖棺定论的遗嘱公证资料,容恪闲庭信步地开车前往容氏集团,仿佛要去自家后花园溜达一圈。 可刚走到半路,所有的舆论却走向了奇怪的方向。 容家私生子容恪谋害亲父的视频被公之于众,舆论一片哗然,接着有人突然爆料容恪做生意手段不干净,甚至于跟境外某些势力有所往来。 一个商人,只要乖乖交税,政府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杀人放火有时候也能遮掩一二,但若是跟某些政治掮客和境外非法团体搅和在一起,政府的动作则十分迅猛。 毕竟,这是底线。 容恪的车还没到达容氏,便听到追踪而来的警车,气势汹汹,不容拒绝的模样。 容恪皱紧了眉,他跟那些人的来往非常隐秘,没道理会泄露,他身边难道有叛徒? 容恪占据司机的位置,自己开车往人口密集的地方跑,趁警方不注意,在一个不起眼的修车店换了辆车,接着朝他不公开的某住址逃遁。 现在被抓到,势必哑口无言,他必须争取更多的时间,为自己找好托词。 万万没想到,他们拿着自己的把柄能憋这么久!若是早几天爆出来,容恪还能利用容家的势力搪塞过去,咬定自己是被冤枉的,但如今老爷子一死,容家人各自为战,一盘散沙,没有一个人有足够的影响力让政府放心。 容恪越逃越气,竟然直接给容麟打了电话,不管不顾先骂一顿再说。 容麟等他骂完,才不慌不忙地说道:“还骂吗?我女儿已经定位到你在灵石路了,你大概是要躲到瑾山去吧,那倒是个好地方。你还记得,那是老头子送你的十八岁礼物吗?” 说到最后,一字一句渗着阴森森的凉气。 容恪一把就将电话扔出车外,旁边行驶过去的车将手机碾得粉碎,但容恪的火气仍居高不下,一个急转弯之后,拿出另一个手机,给自己安插在容氏集团的亲信打电话,让他们做些小动作,把容家的水给他搅浑了,越浑越好。 安排好一切,容恪拨出了容小琪的电话,电话一接通便怒气冲冲地喝道:“蠢货,我让你做的事你做到天上去了?!” 他就是死也要让容麟一家难受! 第64章 6.24.1 入营的晚宴上,鬓影衣香、觥筹交错,年轻的设计师们在各自老师的带领下笑容满面地相互寒暄,但因为只是比赛前的友好交流,所以气氛倒没有商业酒会那么呆板,关系近的,说说笑笑,像是普通的聚会。 一贯喜欢霸占人群中心的容小琪却低调地站在角落,背对着人群,从桃红色香槟塔里取下一杯酒,澄清透明的酒里翻涌着细密的气泡。 容小琪的手微微有些颤抖,酒体也跟着晃动了一下,她注视着香槟酒的目光却纹丝未动。 她向来不是个好人,但是做坏事也没那么心安理得。 更何况对许若若做坏事,只要成了,论动机,她的嫌疑最大。到时候,新衣制造的比赛她肯定无法再参加了,Lage、国际知名设计师、成为容家最优秀的小姐,这一切更是想都别想。 但是,她爸爸骂她的话还在耳边。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有你这么个没用的女儿!” “容春和那样的臭丫头能给他爸掌大半个家。你呢,你会什么?养条狗都比你有用!” “你就是个废物!你生下来我就应该把你掐死!” 容小琪险些抓不住手中的高脚杯,她将高脚杯放在桌上,又发呆了一会儿。接着像是想通了什么,转过身避开人群,勾着身子,又从香槟塔里取下另一杯,只是她抬手的时候,长长的袖口却刚好垂在方才那杯酒的上方。 酒里绵密的气泡翻涌得更加欢快。 她一手拿着新拿的酒,一手拿着之前拿的酒,朝许若若他们走过去。 “明知道我不会喝你拿来的酒,你何必多此一举。”徐老师将许若若往后拉,但许若若偏要站出来,直截了当地开口。 容小琪耸耸肩膀:“没办法,谁让我们在一个比赛呢?要是不跟你们这些陪跑的搞好关系,我怕影响我名声。” 她才没那么天真。 当年容家家宴上,她把容春和的饮料换成白酒,当时才小学的许若若都能识破,许若若显然并不蠢。 许若若听了容小琪的话,暗自咬牙,这种骄傲自大的人好欠打。 跟许若若一样心生不满的人不少。 容小琪在晋级的20人里,设计天赋算得上前几,但正式比赛都没开始就公开大言不惭,实在是惹人生气。所以许若若还没开口怼回去,四周听到她说话的人都不满地转身过来看她。 “哟,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容家的琪小姐吗?”一个穿酒红色曳地礼服的女人站了出来,捂着嘴轻慢地笑,“你爸弄死了你爷爷,都快被抓进牢里了,你居然还敢这么嚣张?果然大家风范。” “你胡说八道什么?”容小琪本就是要挑起宴会厅的混乱,但却没想到突然听到这么个消息,厉声呵斥她,“我爷爷还好好的待在医院,我爸爸是容氏集团未来的董事长。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编排我容家的事?” 两人的交锋刚起,宴会厅议论声就此起彼伏。 如果现场只有资历浅的年轻设计师还好,但偏偏每个设计师身边还跟着一个在行业内浸淫多年的老师,因为行业的特殊性,这些人对国内的名流世家了解并不算少。一听到容家,不少人都围了上来。 新衣制造的比赛场地虽然和外界封锁了消息,但并没有完全隔绝所有人与亲朋好友的联系,所以容家的事闹那么大,一些消息灵通的,早就知道了一星半点。 “容恪是琳琅容家那个私生子是不是?当年闹得很大。” “可不是,传闻容家老爷子最宠那个私生子,没想到老了却死在他手里。” “这不是白眼狼吗?没想到容小琪是他女儿,难怪性格那么差!” “你也就现在敢这么说,容恪要是没犯法,冲他那个得宠劲儿,容小琪还真可能是容家千金大小姐,碾死你跟碾死只蚂蚁一样。” “呵,杀都杀了,我不信这种罪行还能洗白。私生子的女儿还想当凤凰,也不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 “我想不到那么远,我就关心比赛方会不会取消她比赛资格,20进9,压力好大,弄走一个是一个。” “我这有个小道消息,有人传,这个比赛是为了给设计大师Lage选入门弟子。你们想想,那样的大师能选一个犯罪分子的女儿做弟子?所以,到时候我们联名抗议一下,说不定真能成。” “加我一个加我一个,早就看不惯她了,眼睛都快看到天上去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不怀好意的议论声一句一句钻进容小琪耳朵里,听得她怒火直冒,但又隐隐担忧。 她爸爸要被抓了?这不可能,她爸爸才给她打过电话! 但是她爸爸打电话时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不好却是真的,难道外面出大事了! 她爸爸那么急着催她下手,是不是意味着,她只要算计到了许若若,她爸爸那边就有机会翻转结局? 容小琪从气愤又慌乱的情绪中抬头看向被徐老师和闻晋掩护着往后退的许若若,眼睛里骤然迸发出光彩,偷偷向许若若走过去的步子更加坚定。 这一次,她一定能做到。 不少人还在讨论容家的事,有些人更是直接派助理拿了手机,现场就搜索,对着新闻里或真或假的消息讨论起来,一边说着一边还拿鄙视的眼神打量容小琪。 有些看不惯容小琪的,见新闻里当真写到容小琪的爸爸犯了事,警察都出动了,瞬间兴奋不已,恨不得立刻上前踩容小琪两脚。 那个酒红色长裙的女设计师第一个上前找茬,容小琪轻蔑地将人推开。 女设计师被推得险些绊倒,因此更加执着地招呼自己的老师、助理还有玩的好的设计师们一起教训容小琪。 别人凶,容小琪更凶,反正都是有身份要脸的人,大都只会推推搡搡,谁还能真对她动手不成。 容小琪连手上的两杯香槟都没有放下,径直不客气地将人推开,杯中的酒水晃动,撒到好几个人的礼服上,惹得不少人尖叫。 她就算落魄了,也是容家人,不是这些眼皮子浅的下里巴人惹得起的,更何况,她爸爸怎么可能会输? 尖叫声响起后,以容小琪为中心的位置更加混乱,没人注意到,容小琪每次推人都往许若若那边推过去。 趁着现场混乱的间隙,容小琪快速地向躲在人群里的贺兰和助理使了个眼色。 贺兰立刻领会到,上前去拉扯徐老师,小助理则扭着小蛮腰缠上闻晋。 徐老师脾气爆,不清楚许若若和容家的事,防范心不强,因此很容易就被贺兰三言两语挑起火气,直接拖着贺兰的领口到僻静的地方准备好好教一教她做人的道理。 闻晋有心要护着许若若,但那个小助理穿得过分清凉了一些,像个赖皮膏药贴在闻晋身上,还捏着嗓子说话,叽叽歪歪得让闻晋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闻晋只好反过来向许若若求救。 许若若听到周边人讨论容家的事,听到容恪要被抓,这也就意味着容春和那边占优势,不由得高兴,看热闹的心情也愈加高涨。 见闻晋被小妖精缠的囧样,她故意等了一会儿,才费劲地挤开挑事的人群,想过去帮闻晋个忙。 可她刚走没两步,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其它的推力,推搡得许若若东倒西歪。 许若若心里一阵无语,这是打算在宴会厅搞踩踏事件吗?如果只是打架的话,这里人挺多,但是想踩踏不容易吧,这得多没脑子。 她努力稳住自己的身子,可每次马上就要站稳,就有人来推一把,搞得许若若不由得有些心烦气躁起来。 许若若暗叫不好,不会真被人算计进去了吧,她没再管闻晋,准备从另一个方向挤出人群。这时容小琪却被人绊倒,正好倒在她身边,慌乱中抓住了许若若的手,将人拉着一起倒了下去。 容小琪动作敏捷得多,立刻拿许若若当了垫背,自己则压在许若若身上,缓冲了不少力,但两手的高脚玻璃杯掉到地上,碎成了玻璃渣。 许若若被砸得胸口闷痛,除了心脏略微不适地抽了一下,也没什么大碍。她刚要说话,却没想到身边更多的人像多骨诺一样接连被绊倒。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宽阔的宴会厅登时躺下了不少人,看得早早躲到一边去的人目瞪口呆,想笑又捂着嘴不敢笑。 许若若被压得快吐血了。 这一个个美少女怎么回事?单拎出来都挺瘦的,压下来好沉。 真诚建议她们再减个肥吧。 因为女设计师们都穿了裙子,男侍应生不好搀扶,几个女侍应生忙得跑来跑去,慌慌张张地把每一位扶起来。有不少人崴到脚,或者撞到头的,伤都不重,站起来后也不走就站在那里骂骂咧咧。 比赛筹备方快愁死了,开营第一天怎么尽是血光之灾! 许若若觉得与其乱动,被人算计,还不如躺在原地,默默等着人解救自己。 好在这边动静大,徐老师和闻晋都朝这边赶过来。可惜许若若刚好在人群中间的位置,挤过去有点难。 许若若安安稳稳地躺尸,但侧面一个女人被搀扶起来的时候,高跟鞋没站稳,重重跌落下来,恰好压住了许若若的右手。 “啊!”许若若疼得叫出声来。 那人立马意识到什么,赶紧站起身来,不断鞠躬道歉,满怀歉意地伸手,想要将许若若扶起来。 许若若只能说自己倒霉,她的手为什么刚好在那堆碎玻璃的上面,那人压下来,玻璃渣似乎扎进了手腕里,疼得要命。 她把手小心收回来抱在胸前,额角沁出冷汗:“没事,你让开,我的朋友过来了。”接着忿忿不平地对还压在她腿上的容小琪说道,“容小琪,你赶紧给我起来!” 容小琪不屑地轻呵了一声:“也就容春和乐意压你,要不是我脚崴了,我早起来了。” 许若若被她说得耳根一红,衬着因手腕锐痛而发白的小脸,愈加明显。 但她现在只想骂人。 小姑娘年纪轻轻,不要开黄腔好吗? 等容小琪被人扶起来,许若若才得以被搀扶起来。 徐老师一见许若若右手腕手上担心得不得了。 这是服装设计师的比赛,腿残了都行,手怎么能伤?! 好在她大致看了一眼,虽然有不少玻璃碎渣压进肉里,但是应该没伤到筋骨。 没事的,没事的,徐老师拍着胸脯安慰自己,接着转头把闻晋叫过来,一起带着许若若去医务治疗室。 闻晋拧着眉回头看向站在原地,低垂着头,用手机查消息的容小琪。周遭不少人围着她指指点点,有些不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道理的,更是直接言辞激烈地嘲讽上了,落井下石的样子多少有些狰狞。 容小琪崴了脚,头发和衣服在推搡间被攀扯得乱七八糟,站在狰狞的人群里,强撑着豪门小姐的气场,眼眶强忍着眼泪不落下,满身的落魄。 全程看下来,她很像个受害者,而许若若则是被波及的无辜者。 但真的这么简单吗? 第65章 6.25.1 “医生,我家若若的手没事吧。”徐老师像热锅上的蚂蚁围着医生护士两头转,“周护士,请一定要看仔细一点呀!玻璃渣子小,要不让小闻给你拿个放大镜吧。” 周护士戴了一个大口罩,露出来的两只眼睛,满满的无奈,最后只得笑着感叹一句:“你老师对你真好。” 许若若忙不迭点头,徐老师是她见过最像亲妈的老师了。 新衣创造安排的医生名叫史蒂文,从国外知名医院调过来的,履历很漂亮,能力不弱,见徐老师她们满脸的担忧,他只能一遍一遍重复:“亲爱的,我向上帝保证,很小很小的伤。第一场淘汰赛,若若小姐举着哑铃上场都不会有问题!” 这个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捡出来那么多碎渣子,旁边还有一小堆沾了血的棉纱,怎么看怎么让人不放心! 还哑铃,徐老师恨不得闻晋能像扶太后一样托着许若若的手上台。 闻晋站在旁边不断自责,这么大的疏忽,他当一会儿小太监也是应该的。 当时那些设计师都在围攻容小琪,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了那上面,这种乱七八糟的事,闻晋当然想置身事外,所以走神了一会儿。毕竟,谁能想到,原本站在边缘的许若若会莫名其妙地被卷到中心,凭空受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 找借口总是不对的,闻晋深深地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接下来的日子更要引以为戒,提起120分的精神严阵以待。否则,等他们出去了,容春和怕是要把许若若受的伤报复百倍到他身上。 生活为什么总刁难他这样孤独无助的小可怜? “你们别耷拉着脸了,高兴一点嘛,医生和护士都说没什么事了。”许若若语气轻松,晃了晃自己已经包扎好的手腕,白色的医用纱布缠绕在纤瘦的手腕上,并不难看,“我又不是气球做的,总不能被一点儿玻璃渣给戳废了吧。” “这几天,你别碰水了,”徐老师小心地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继续晃,“小心为上。” 许若若乖巧地点头。 这时,徐老师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一个陌生号码。许若若刚好瞥到了号码,完全忘了自己手腕的伤,兴奋地一把抢过手机:“老师,找我的,手机我先拿走了,一会儿还你。” 因为比赛营通知说比赛期间选手和助理可能会禁用手机,但指导老师肯定不会,所以许若若便把徐老师的联系方式留给了容春和。 “小心手!”徐老师无奈地快步跟过去。 等人走远,闻晋总觉得哪里不对,又问了史蒂夫医生一遍:“医生,请问能百分百确定只是小伤吗?” 史蒂夫医生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开,助手和护士则把闻晋赶出了医务治疗室。 闻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回住处去了,明天是第一场淘汰赛,而闻晋表示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需要回房间恶补一下。 *** “小心什么手?你的手受伤了?” 徐老师方才补充的那句话刚好被电话那端的容春和听到了。 最近实在是太乱。容老爷子的去世、容恪犯事的消息都给容氏集团带来了不小的打击,再加上容恪还在容氏集团的重要岗位留了后手,把局势搅得乱七八糟。 容麟和容春和几乎是焦头烂额。 越是忙越容易焦虑,偏偏这个时候若若又在她插手不到的地方参加比赛,焦虑和忧虑成倍增加,但容春和又不能表现出来。现在这个特殊时期,但凡她们脸上有一点焦虑的苗头,就会有流言认为容氏集团即将分崩离析,开始走下坡路,说不定还会被查处、裁员、退市、破产。流言的想象力没有边界的。 所以容春和不能焦虑。 但徐老师那一句迫切说出口的嘱咐登时就撕破了容春和小心做好的遮掩。 她就是焦虑,很多焦虑,焦虑容氏的事,焦虑怎么把容恪抓进牢里,焦虑容家人的安全,更焦虑有没有人趁机伤害许若若。 其它的焦虑几乎都在身边,若若那边却离她好远,一点风吹草动都吓人。 “没事,我怎么可能受伤,你不是特地让二多过来保护我了吗?他幼儿园的时候就可能打了,整个桦树林幼儿园的孩子都打不过他。” 虽然电话那头的容春和看不到,但许若若还是把右手背到身后,嬉皮笑脸地闲话。 容春和焦虑,许若若同样焦虑。 宴会厅上听到的消息虽然让她高兴了一会儿,但是容恪逃了啊,就算容春和赢了又怎样,一天没抓到容恪,容春和的生命安全就得不到保证。所以,若若不想拿这种小事给容春和添乱,容春和应该注意力更专注一点,在容麟和齐医生的帮助下,把容恪灭掉,再不要留什么隐患。 “他的事你倒是记得清楚。”许若若的语气很轻松,容春和稍稍放心了些,只是回答的话带了些酸味,惹得许若若不住地笑她。 “我这边就是个小比赛,没什么事的,倒是你,容恪当年能买凶|杀害你弟弟,现在也肯定做得出来差不多的,你千万千万要小心。”许若若抱着手机,神色认真地叮嘱。 容春和应下,想又问问若若那边的情况,但许若若偏不让她转移话题,又继续问道:“你妈妈和赵叔还在国外吗?她们安不安全?” 许若若努力回想上一世的事情,想帮上一点忙。但她嫁给容春和之前,的确只是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女孩子,报纸上写得再轰轰烈烈,也不如一件漂亮衣服引她注意。所以,她只能根据婚后见过一两面的人来倒推他们的安全和站队……令人沮丧的是,婚后的容春和还和容家人断绝往来了……所以,许若若还是完全抓瞎。 “安全的很。”容春和无奈地回答,整个身子放松地靠在沙发上,耳边是许若若有些絮叨的问话。 心底忍不住想笑,听到若若焦虑地问东问西,她自己反而不焦虑了。 “我听说你大伯和三姑现在站你和你爸这边,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说不定他们有别的想法呢?”不然后来,怎么会完全断绝往来?一定是有人居心不良,一定是的。 “嗯,你说的对。” “景明他安全吗?你一定多派些人保护他,他还小,会怕的。” “……他演的,你别信他。” “演的也有三分真呐。但是你自己的安全最重要,这么忙估计难免顾不上他,要不给他找个安全的小黑屋关上一阵子吧。又安全还不用多操心,靠谱。” 容春和轻笑出声来,半晌才应下:“嗯,是个好办法。” “但你千万不要别告诉他是我出的主意呀。我是景明的好嫂嫂,我对他很好的,你不要趁机挑拨我们的关系。” “……” “还有你爸……现在所有人都盯着你爸,你爸应该安全……总之,你的安全最重要,你自己一定要小心。” “为什么我的安全最重要?”容春和明知故问。 好话又听不腻,该问还是得问,该说还是得说。 “因为你是我媳妇儿啊。”许若若十分配合地脱口而出。 话筒里忽然安静的只剩清晰可闻的呼吸声,许若若的脸红了。 “你还记得你应该在暗恋吧,不要想太远。”容春和说得清冷,但嘴角和眉梢的弧度却不骗人。她很高兴。 “你才暗恋呢!”许若若瘪瘪嘴,她结婚了,容春和是她媳妇儿,这是官方认证过的,“我不管,你就是我媳妇儿。你要是不喜欢这个叫法,叫老公也行。” “厚脸皮。”容春和评价了一句,“早点去睡。早恋影响学习,你别明天第一场就被淘汰了。” “不会,我有信心!”许若若瞟了一眼桌上她为明天“百花”主题设计的草图,“这一次要立体剪裁了,我打算用靛锦做紫罗兰,就是有点费手工,但我敢打包票,上身效果特别好。” “嗯,我也相信你。”容春和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默默腹诽,服装设计小手指一勾,这个妮儿的心就飞跑了,真让人气闷。 许若若实力证明她的心没跑远:“哦还有还有,我刚刚忘了问齐叔叔了,齐叔叔的安全也很重要。” “嗯,我派些人去他医院看看,他不耐烦看到我们,说等事情了了,要去某个海岛当岛民。”容春和把这事记在一旁的便签纸上,笑话了齐医生一句。 “他要隐居去啊。”许若若恍然大悟,难怪跟容春和结婚之后,从没听说过一个姓齐的医生,害她白操心。 两人又聊了近一个小时,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最后是许若若自己讲着讲着电话睡了过去。 容春和摇着头挂掉电话,扯下写过的便签纸,便回到盛源的技术部,跟几个正在加班的人打了声招呼,坐到了办公室里,又开始跟员工们一起盯容恪的行踪。 她已经把容恪身边常联系的几个人的手机和电脑都监控了,但是容恪很小心,到现在都没有跟他们联系,或者联系没有用她已知的这些设备。所以这些监控的价值就只剩下行踪,越到晚上,这些人越可能会找机会和容恪碰头。 抓紧时间搞定容恪,她还要去看她家若若的决赛,时间不能拖了。 凌晨三点四十分。 “嘶!” 许若若被痛醒,她抱着手腕,吸了口冷气。 原本还好好的手腕,突然像针刺一样痛,她小心地抱着手起身开灯。 灯光亮起,许若若吓了一跳,手腕上的白色纱布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浸湿了小片的血。 第66章 6.26.1 许若若颤抖着食指轻轻碰了一下纱布,濡湿的手感让她吓得立刻将手指缩了回来,指尖是浅淡的红色。 她的手要废了? 许若若脑子嗡地一下,赶紧穿上外套,往医疗服务室那边跑过去。 白日里还很喧闹的场馆,此时只有昏暗的壁灯,许若若的脚步越走越急,最后上气不接下气一把推开了医疗服务室的门。 毕竟只是临时的医疗服务室,所以值班的只有周护士一个人。 许若若突然推门而入,把趴在桌上打瞌睡的周护士吓得直接跳起来,扶了扶帽子,严阵以待。 “周姐,我的手。”许若若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周护士这才看清楚来人,松了一口气,忙接过许若若送过来的手,看到手腕上被染红的白纱布,她愣了一会儿:“你干什么了?怎么出那么多血?” “没,我什么都没做。”许若若嘴巴抿得发白,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周护士解开纱布的动作。 “你别担心,可能只是你睡着的时候碰到了,不会有大事的。”周护士一边小心翼翼帮她打开伤口,一边柔声安慰她。 周护士的声音里带着温柔的安定,许若若勉强镇定下来,但目光仍顽固地盯在手腕上。 纱布一层一层被揭开,许若若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伤口,但是,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伤口的确溢出了很多的血,也隐隐生痛,但并不狰狞。 “没道理啊,这些伤口都不小,应该很快凝固结疤才对。”周护士一边拿棉球帮她清理掉血污,一边疑惑,“这么久还一点凝血的样子都没有,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许若若刚松的半口气又提上来:“我该怎么办?” “你体检表交了吗?”周护士给伤口处倒了一些药粉,没有急着包裹纱布,而是让许若若就这样放着,她看看凝血情况。 “嗯,入营前交了。”许若若点头。她和唐家人一起体检,时间有点赶,所以她的那份是加急之后拿到的,到现在她自己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 周护士转身去把她那份拿出来,翻来覆去看了一遍,眼里的疑惑更重:“数据都没问题啊,你以前有出现过这种情况吗?” “没有。”许若若摇头,眼睛倏然又瞪大了,声音抖得不像样,“周姐,它……它又渗血了。” 周护士忙放下纸张,低头看去,抽了一口凉气,刚刚她特地多撒了一些药粉,结果那么多药粉竟然全都被血濡湿了。 这要是没有体检报告在手,周护士都要怀疑许若若绝症在身了。 “这我处理不了了,我只能帮你联系史蒂夫医生。”周护士也慌了,赶紧跑去打电话。 忐忑不安的半小时,史蒂夫的浅棕色头发睡得翘起,脸上还带着明显的起床气:“宝贝儿们,希望你们真的有天大的事。” 三分钟后…… “宝贝儿,你这是被撒旦诅咒了吗?” 许若若表示不想说话。史蒂夫先生,你是医生,能不能相信科学? 史蒂夫医生迅速弄了些血肉样本,钻到了医疗服务室背后的小型实验室里,好久都没出来。 周护士和许若若两人无言对坐,看着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许若若抱着手告辞。 首场淘汰赛距离现在还有4个多小时,而她手腕现在这情况肯定不能做费手工的紫罗兰了,她得重新想想怎么办。 “要不你退赛吧。”周护士有些迟疑地开口。 这些孩子都是全国各地来的,本事大,有主见,恐怕不会轻易退赛。 许若若果然摇头:“其实除了渗血倒没别的事……我等史蒂夫医生那边的消息,要实在不行,我也不会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的。” 说话间脸上浮起轻松而自然的笑,眉眼弯弯,看不出半分勉强,周护士安心了不少。 “能不能先别跟我老师和助理说,要是问题不大,白让他们担心。”许若若放低了声音,小心地跟周护士商量。 周护士同意了:“你放心。史蒂夫医生那边我帮你注意着。没事的,比赛加油!” 许若若感激地起身,提着周护士给的医药箱,离开了医疗服务室,脚步有些沉重地回自己的房间。 怎么好好的,会突然这么严重? 许若若根本想不到容小琪在玻璃杯上动手,她现在更担心一件事,这匪夷所思的毛病会不会是她重生的副作用?如果是,她该怎么办? 这种不好的假设一旦开头,接下来的剧情就十分可怕了。 许若若加快步子回答房间,在床上找到徐老师的手机,她想跟容春和说。说她受伤的手腕,说她的忧虑,说她想她。 可惜,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 许若若沉默地将手机充上电,看着充电的指示灯一闪一闪地亮。 她忽然没那么想说了,春和自己都很危险,她不能添乱。只是……她还是很想听听容春和的声音。 等到手机能开机,许若若迫不及待地将电话打了过去,这次的铃声响了一会儿才接,许若若还没说话,容春和的声音兴奋地传来:“若若,我找到容恪了!我马上就跟齐叔叔一起过去抓他。他果然没安好心,想在爷爷落葬那天闹事,这一次他想都别想。我一定要把当年他害你受伤的账一起算了。” 然后旁边想起了催促的声音。 许若若忙不迭在电话这端点头:“那你注意安全,多带一些人。” “好,你那边怎么样?”容春和一边朝外走,用手势安排旁边的人干活,一边轻笑着问道,“这么早跟我打电话,是想要我给你加油吗?” “嗯。”许若若压抑了好久的眼泪从听到容春和声音开始就在眼眶里打转,此时怕泄露出来,她只轻轻应了一个字。 “那若若加油,我家若若最棒了。”容春和从善如流,劳碌了一晚上终于有了成果,容春和现在心情很好。 “嗯,那我挂了啊,我要去准备比赛了,不然一进来就淘汰太闹笑话了。”许若若故意撒了个娇,容春和一听好心情地嘲笑了她两句,便挂了电话。 *** 上午十点,第一场淘汰赛开始。 徐老师跟其它指导老师一起去了后台,她们的作用主要还是讨论观摩,不准参与学生的比赛。 闻晋作为助理,站在许若若右边,将她受伤的手跟其它人隔开,免得被有心之人磕碰到了。 “白色布料?”闻晋再问了一遍,昨晚不是说好了要做紫罗兰,怎么会要那么多白色的布料。 “嗯,我换设计了,紫罗兰那个太复杂,怕时间不够。”许若若低着头在一块彩色花布上作记号,抬手去拿剪刀的时候,右手在空气中凝滞了一下。 闻晋看了一眼她的手,认同了许若若的决定,伤了手,的确不该太冒险。 容小琪心神不宁地站在自己的工作桌旁,小助理轻轻推了她一把:“小姐,你走神了。” “嗯。”容小琪收回放在许若若那边的余光,专心致志做自己手上的事,将一块柠檬黄的布料搭在塑料模特的肩膀上,用别针别好,在布料边缘剪出她想要的线条。 她的运气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她爸爸给她的药,只要有伤口就可以渗进去,药的作用会不断阻止伤口愈合,平常的医学手段很难迅速治好。 她想的很简单,许若若对她戒心很重,如果她非要拿着酒过去逼她喝,她们势必会起争执,混乱之中,酒杯掉了、碎了,许若若不小心倒在玻璃渣上受伤肯定很简单。 但这个做法很容易把自己暴露出去,也很可能她还没靠近许若若就被另外两个人挡回来。可没想到,容恪犯罪出逃的消息让其他人盯上了自己,她成了被针对的那个,一步一步,阴差阳错,最后反而让她做成了,甚至于,到现在都没有人怀疑自己。 她的运气真的从来没有这么好过,想来,以她爸和她的前途作牺牲,老天爷施舍了一些运气给她。 容小琪心底越发冰凉。手上的别针失了准头,刚好扎到她拇指里,血珠子一下子就冒了出来,容小琪习以为常地用纸擦掉,继续手上的动作。 “吁……” 比赛一结束,许若若将右手腕渗血的那块挡在别人视线之外,接着长长地松了口气。 因为临时换设计,手上又时不时发痛,她发挥得很不好,但结果还不错,她可以继续准备下一场淘汰赛了。 “若若你好棒!”徐老师从指导老师的观看间跑出来,一见到许若若就兴奋,冲上来想抱她。 闻晋默默地挡在中间,就算许若若没受伤,按容春和的要求,男女、女女都授受不亲,亲亲抱抱能少就少吧。 被徐老师这么夸,许若若有些汗颜,但她表现得还是很开心,虽然表现没有很好,但没有淘汰啊,她还是很棒的。 回到房间休息后,许若若偷溜出来去了一趟医疗服务室。 “宝贝儿,你来啦?”史蒂夫医生主动跟她打招呼,“你伤口有种奇怪的物质,一直在阻挡你的伤口好转。至于要怎么处理,我暂时还没有办法。最好还是去你们这里最好的医院仔细检查一遍,否则一直好不了,伤口很容易感染恶化。” “只有这个办法吗?”许若若有些沮丧,“它是不是治不好了?” “别丧气啊宝贝儿,”史蒂夫医生安抚她,“这个比赛并不长,或许我可以带着你的样本,跟我的Z国医生朋友聊一聊。” 许若若眼里又重燃起希望,“太感谢您了。” 史蒂夫医生颔首,没有说话,就算患者错误理解了他的话,他也没必要打击她的信心。 周护士再一次帮她换好棉纱布,目送她离开,许若若也认真地感谢了她,说多亏了她加油,她的比赛结果还不错。 周护士高兴地送了她一大袋棉纱球和棉纱布。 许若若:……有点不高兴是怎么回事。 她左手抱着袋子,出门后向右转身,气氛忽然有些凝重。 “咳,”许若若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二多你怎么在这里?” 第67章 7.1.1 “我不可能帮你瞒下这件事。” 两人心事重重地回了许若若的房间,刚关上门,闻晋就表明了立场。 这不是开玩笑的。 许若若手腕的伤本来就会被容春和清算到他身上,现在还要他瞒着病情加重的消息不说,他可以想象得到,容春和极有可能会照本宣科地在他手腕上割上一刀。 “拜托了,就瞒7天。”许若若小心翼翼地恳求,如今正是容家家主换位子的关键时期,她不能给容春和添麻烦,“玻璃渣子压出来的伤口那么点小,就算一直好不了,十几天也流不了多少血,就当我去医院献了次血。” “问题没那么简单。”闻晋偏过头,不去看许若若可怜巴巴求帮忙的样子,“你这伤口明显不正常,有人在背后算计你!” 许若若被闻晋的话一启发,忽然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她也受过伤,但之前从来没有出过类似的情况,应该不是她重生的锅。 许若若长舒了一口气,眼里的焦虑稍稍淡了一些。 “我有什么算计的价值?想来想去,他们肯定是想通过我算计到春和,我更不能添乱。”许若若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二多,容家的事,你应该知道的。” “你也觉得是容小琪做的?”闻晋把自己之前的疑虑说出口之后又思忖了一会儿,了然地同意,“她爸爸现在处境不好,她想为她爸爸争取一些时间,的确合理。” “正是这样,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们顺心如意。我们瞒住7天,等春和那边抓到容恪,我们再告诉她。”许若若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好。 闻晋有一阵没出声,他隐隐觉得不对,但许若若说的太有道理。 “好,最多七天。”闻晋重视下了决定,“这几天,你手上的伤口要好好处理,如果严重了,我会立刻通知容春和。” “嗯。”好不容易说服容晋,许若若忙不迭点头应下。 接下来的日子,许若若和闻晋果然什么也没表现出来,照常准备比赛。 但是在别人不注意的时候,许若若每天按三餐到医务室换纱布,为减少多余的伤口,连输血都很谨慎,偶尔还会被史蒂夫医生抓住求样本,闻晋黑着脸挡住他。 那个史蒂夫要是拿渗出来的血作研究样本也就算了,他还觊觎伤口上的肉,让他多弄几个创口出来,许若若的血还不哗哗流啊。 容小琪躲在走廊的避光处,偷看着许若若和闻晋从医务室出来,许若若脸色有些苍白,但是跟闻晋有说有笑,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别针,在自己手腕上划下一道血痕,在许若若她们走后,进了医务室。 “宝贝儿,你不会也流血不止吧。”史蒂夫医生眼睛豁然一亮,方才那个女孩身边有人守着,他没办法要到样本,但这个女孩看上去很坚强的样子嘛。 容小琪吓得往后退几步:“没有,就划伤,都没流血了,我要点祛疤的药。” “唉,小周你来吧。”史蒂夫医生一下子就没了兴趣。 周护士过来帮容小琪选药膏,容小琪借着史蒂夫医生的话开始套话,最后她确定,许若若中招了,但为什么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呢? 又一轮淘汰赛,容小琪再一次心神不宁地往许若若那边看,但许若若身上穿着一件纱质长袖的衣服,根本看不出异样。 没道理!一直一直流血,许若若就不害怕吗?许若若还想不想做一个靠手吃饭的设计师了。 容小琪都想替许若若的伤哭一场了。她爸爸让她用许若若受伤的事引来容春和,但是许若若现在一副完全不知道自己受了伤的样子,这让她之后的戏怎么唱? 一直观察容小琪的闻晋看到容小琪脸上的焦急,他讽刺地冷哼一声:“果然着急了。” 许若若循声,抬头看向容小琪,两人目光撞到一起,容小琪迅速移开,手上的动作慌乱。 “看来,我们的做法是对的。”许若若的目光瞥了一眼自己被掩盖住的手腕,眼底的担忧更深,她的伤口流血严重了,这几次去医务室换纱布之前,她都会提前吸|干纱布上的血再出门,就怕闻晋发现了异样。 “容春和那边怎么样,容恪这么难抓吗?”闻晋回头看着许若若正低头裁剪布料,他有心帮忙,但这是许若若的设计,他没办法插手。 “嗯,春和说上次侥幸被他逃掉了。”许若若小声回答,手上的动作偶尔停顿一下,看似在思考,其实是在缓解手上的酸麻痛意,“明天容爷爷落葬,春和他们设了个圈套,等着他跳。” 闻晋暗自松了口气,不再说话,除了偶尔帮下忙,便静静地站在旁边看认真比赛的许若若。 比赛的时间长,任务量很大,所有的小设计师们压力山大,许若若精神高度集中了近两个小时,鬓角已经开始淌汗。 闻晋顺手拿过一张干净的方形布料,抬手轻轻擦过她鬓角的汗。 许若若疑惑地侧头看他,闻晋有些尴尬,刚要说些什么掩饰心底莫名的心虚,许若若就皱着眉头,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二多,那是我一会儿要用的。” 闻晋更尴尬了,赶紧转身又裁了一块尺寸一模一样的放在许若若手边。 许若若这才满意:“你裁布还是很优秀的。” 闻晋:……他什么都很优秀好吗! *** 容春和这边的准备很顺利。 明天容爷爷的落葬仪式,不管容恪来不来,容家家主的位置都是容麟的。 他不来,法律会判定继承人是容麟。 他来,埋伏在四周的人就会将他抓住,继承人仍然是容麟。 “万无一失吗?”容麟看向自己的女儿,这几天他才真正发现自己的女儿长大了,如果没有容春和帮着他,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嗯。”容春和点头,低头在平板上操作了几下,指着上面地图上标红的几个点,“明天容恪最可能出现的几个地点,我已经安排人守住了,到时候,只要他一冒头,我们就抓住他。” “好,辛苦了。”容麟面有喜色,容春和要是还是当年四五岁那般大小,他肯定要好好抱着她转上几圈。 果然是他女儿,太优秀了。 “若若那边怎样?”容麟忙得晕头转向,此时稍微松懈下来,立刻想起了自己准女媳妇儿。 小时候,两女孩走得近,大家没有特别在意,后来若若为保护景明受伤,容春和情绪不对,景明出国之后又花式念着嫂嫂,他这才恍然,春和对若若有些过分亲昵了。 容麟没什么意见,估计有意见也没用,他女儿太优秀,一看就不是听别人摆布的。与其瞎搅和,还不如乖巧地做好爸爸,女儿说什么都是对的,女儿喜欢的人他也超喜欢。 做一个好爸爸,好辛苦啊。 “在比赛。”容春和说话的声音还是一贯冷静,但眼眸浮上一些柔色,“等容恪抓到了,我去接她回来。” 回来? 容麟噎了一下,很想提醒容春和,许若若现在还是唐家的。 “需要我们帮忙吗?”容麟觉得自己从来没为容春和走过后门,一点当爸爸的感觉都没有感受到,若若要是需要他帮忙,他很乐意啊! 容春和刚要拒绝,忽然想到她想往比赛场地塞保镖的事,但是保镖哪有她自己去好。 “不用了。”容春和摇头,“我后天自己去。” “好吧。”容麟耸耸肩膀,今天仍旧是一无用处的好爸爸。 与此同时,焦躁不安的容小琪终于打通了容恪的电话,她已经做好了被狠狠骂一顿的准备了,但容恪却反常地没有骂她。 “先闭嘴,听我说。”容恪冷酷地开口,像吩咐下属一样跟自己的女儿说话,“你蠢也不是一天了,我懒得理你。现在不用对许若若下手了,你要当作你什么事也不知道,我这边的情况你也都不清楚。如果我被抓到,你就回瑾山别墅,密码是我、你妈和你生日年份后两位,拿走别墅里所有的钱,并立刻转移到你在车前国银行的账户,那边还有我的一个账户,你去了会有人联系你。你拿到所有的钱,就带着你妈、你小妈和你两个妹妹一起出国,等过几年风平浪静了,你再回来把我弄出去。” “听到没有!”容恪半天没听到容小琪说话,有些焦躁。 “听……听到了。”容小琪眼泪控制不住地流下来,“爸爸,没别的办法了吗?他们为什么不放过你?” “呵,他们算老几。”容恪在电话那边放狠话,就算输了,他也绝不会承认别人厉害,他只当自己运气不好,“不要让我知道,你对你两个妹妹不好,在我眼里,向来没有婚生私生的区别,你要是做了,等我出来拧掉你脖子!” 他之前为了跟容小琪谋划对许若若下手,所以另找了一个联系方式,没想到在被容春和网络监视的情况下,这倒成了他唯一对外联系的渠道,就算容小琪这个蠢女儿靠不住,他也只能将就用了。 “我知道的,爸爸。”容小琪握紧了拳头,认真地答应下来。 如今他们一家人的未来,都在她身上了。 第68章 7.2.1 容恪挂掉电话,抬手将手机往海里扔,海风乍起,小小的手机在中途坠落,掉落到嶙峋的礁石上,撞成碎片,又被试图爬上岸的海浪卷挟而去。 容恪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 没想到汲汲营营到今天,最后棋差一招的还是他,容麟父女两个堵了他潜逃到国外的路,又拔除了他在容氏的亲信,最后把他逼到了琳琅市最危险的海岸边上。 冒着生命危险出海?容恪不愿意,既然容麟父女两个断定他会出现在容老头子的落葬仪式上,他怎么能让他们失望呢? *** “你在想什么?”齐医生坐在副驾驶位置上,心惊胆战地觑了好几眼一边开车一边走神的容春和。 容春和回过神来,瞥了他一眼:“没想什么。” 齐医生耸耸肩:“我可不是想打听什么,我只是不想死在车祸上,不太美观。” 容春和嗤了一声,但总算专心了一点。 齐医生此刻正穿着一身黑色西服,低垂着头正看着手上的文件,蹙着眉,神色肃穆,似乎手上的是很重要的文件。但其实,那只不过是下个月星岚医学研讨会的准备资料而已。 此刻距离落葬仪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容春和放出风声,她会亲自送她爸爸容麟前往墓园,送她爷爷最后一程。 真相是,容春和与假扮容麟的齐医生作饵,就等容恪过来了。 此刻除了容春和开的这辆车以外,四周还潜藏着容家随性的保护车俩,甚至于在车队的最后方,还有便衣警察的跟踪车。 刚行驶到前往墓园的远华大道时,一辆黑色的越野车从侧面出现,正对着容春和他们所在的车俩冲过来。 容春和猛打方向盘,油门踩住不动,车子一个漂亮的急速甩尾,轻松避开陌生车辆的直击。 “是不是他?”容春和对着蓝牙耳机发问,那边很快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复。 “齐叔叔,看来你的海岛有望了。”容春和唇角带着微笑,优雅地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车。 齐医生扬了扬眉:“但愿如此,早知道我昨天就把机票定好了,可惜。” 容春和没有说话,好心情地对着蓝牙耳机继续安排其它的车辆开过来,堵住容恪的路,必要的时候,弃车撞上去也可以。 “也许他只是开车去墓园,你们这么干,警察局那边怎么交代。”齐医生皱了下眉。 “先撞上来的是他,发生摩擦、碰撞不是正常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容春和笑了,“你不会真以为他就这么没头脑地跑过来撞人吧?” “不然呢?”齐医生眉头微挑,反问道,“他难不成还准备了……” “砰!” 猝不及防的一声枪响,让齐医生的话噎了回去。 “趴下!”容春和忽然喝道。 齐医生应声趴下,一颗子弹刚好从侧面玻璃窗上穿过,朝着副驾驶过来。 他们要是再晚几秒,那颗子弹势必会穿过一个人的脑袋。 容春和趴着转弯,蹿进一条小路。 其它的保镖车随即迎了过来,将容恪所在的车堵住。 但容恪那辆车却仿佛疯了一样,密集的子弹从里面发射出来,保镖车和警车为避免伤亡,不得不绕着它打旋。 容春和和齐医生所在的车辆安全地行驶到小路上。 “好险。”齐医生长吐了口气,惊魂未定。 “还没呢。”容春和淡定地按下车上的按钮,一层茶色的玻璃升起,将整个车子又重复覆上一层,“放心,防弹的。” 齐医生刚要说容春和事后诸葛亮的时候,一颗子弹刚好镶嵌到他侧面的玻璃窗上。 还来? 齐医生一颗心悬得高高的。 “现在才是正主!”容春和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大卡车,不屑地笑了一下。 容春和沿着小路,一路朝墓园所在的及乐山开去,一路上的路况越来越差,车俩几乎在贴着山石行进,好几次差点被大卡车逼得歪倒。 “春和,你悠着点。”齐医生担心地频频向后看。 容春和没出声,再次熟练地将车钻进一个不容卡车经过的小路,停在半路,打开车门将齐医生推了出去:“接下来不适合你看了。”医生嘛,难免有医德困扰。 “欸,我什么不能看?!”齐医生险些没站稳,有些气急败坏! 容春和从小路钻出,大卡车正等在路的尽头,容春和刚一出现,大卡车就朝她冲过来。 大卡车里只有容恪一个人,他原本还打算到墓园恶心容麟父女俩一次,然后再到牢狱里避难。谁知道,今早的早间新闻宣布跟容恪来往的那伙人被端了。 到时候,走私、贩毒、操控股市等阴私爆出来,他就不仅是坐牢那么简单了。所以,既然横竖都是死,那至少带走两个垫背的才合算。 茶色的玻璃看不清车里面的情况,只能看到容春和毫无惧色,从侧面玻璃伸头,挑衅地看了大卡车一眼。 容春和在,容麟怎么可能抛下他的宝贝女儿? 容恪眼睛气得发红,都是这父女俩的错,他原本应该继任容家家主,是容家最有权力的人,但现在,一切都泡汤了。 有那么多人保护又怎样?还不是被他逼到了这个小路上。 不让他活,那就谁也别想活。 容恪径直朝容春和所在车辆开过去。 容春和的车一动不动,仿佛是被吓傻了,又仿佛是被卡在了山石中间。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巨大的撞击声突然响起,齐医生刚从小路上跑过来,登时被眼前的画面吓傻了,他赶紧上前,不顾整个车头散发的热风,努力在里面寻找容春和。 他的牙咬得死紧。看那丫头镇静自若的样子,他还以为,他还以为,她都算到了!结果,结果为什么还跟人同归于尽了! 齐医生正悲恸的时候,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忽然响起。 “救我!” 容恪整个人被压在大卡车下,半个身子露在外面,对着齐医生伸出手。 齐医生哪里还记得什么医德,忿忿然走过去,皮鞋狠狠踩到他手上,碾了又碾,恨不得把他的手碾成渣子。 整个过程中,齐医生的眼睛却还仍不放弃地在废墟中寻找容春和。 然而,四周除了容恪的痛吟,只剩下越来越躁动的风声。 *** 打从一开始,容春和就不想抓容恪,她只想容恪死掉。一是经年的仇恨加深,她不可能放过容恪;二是,容恪背后的海外组织势力不小,如果容恪只是进了警局或监狱,迟早有一天会被他逃出来。 所以,容春和必须弄死他,在警察视线之外合理合法地弄死他。 但容恪这人行事谨慎,既不冲动也不傻。要想什么也不付出就弄死他太难了,所以容春和只好用假新闻激怒他,又让他在远华大道自以为是地觉得容麟父女俩被他逼上了绝路。 如此多的因素叠加下来,容恪这才脑子一热撞了上来,恰好撞到容春和侧面的山壁上。 当容恪撞上来的时候,未免容恪突然冷静下来,发觉她的意图,容春和一直按捺不动,直到大卡车越来越近,她才猛踩油门挪开。 时间太短,距离太近,哪怕容春和事先在车上做了很多准备,她还是被殃及了,车子变形严重,她花费了不少力气,才从车上踉跄着下来,又从小路钻进去,准备把齐医生找到之后带走。 等警察发现这里,只能判断容恪杀人未遂,结果火烧到自己身上。 谁知道她绕了一圈都没有发现齐医生的踪迹,一直到大卡车被撞的地方才看到让齐医生站在那里找人。 都说他不适合看了吧!添乱。 “快过来!”容春和不得不大声朝他喊。 齐医生猛地回头,看到完好的容春和,喜出望外,他抬步正要朝容春和跑过去。 容恪却撑着最后一口气,抓了他的脚腕:“该死,容春和你骗了我!” 容春和跑了不说,就连他追了半天的人,竟然也不是容麟! 他们凭什么那么耍他! 容恪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手指上,几乎陷到齐医生脚上的骨肉里。 大卡车冒出的烟幕又黑又浓,空气中的车油味几乎令人窒息,容春和急得不行,耳边听到有人过来支援,但是等他们过来救人,时间也许就来不及了。 容春和只能咬了咬牙,自己冲了上去。 “别过来!”齐医生被容恪抓得龇牙咧嘴,余光看到大卡车冒出的烟不太对劲,他这才明白自己方才犯了多大的错,他奋力地想甩开容恪的手,但容恪简直是块硬骨头。 算了算了,齐医生放弃了,干脆地站在原地,低头看向容恪发红的眼眶,嫌恶地啐了一句:“你就是个恶棍。” 容春和哪里是他能说得动的,她还要跑过去拉他,追过来的保镖心急火燎地将人架住,硬拖着她往安全的地方走。 容春和心里又气又急,让她眼睁睁看着齐医生去死? 这不可能! 她挣开保镖的手,往齐医生那边跑去,但耳后忽然袭来一个掌风。 容春和晕了过去。 “怎么了?”许若若忽然停笔,闻晋疑惑地看了她一眼,提醒了她一句,“只剩下5分钟了。” 许若若按住自己心头的不安,悄悄甩了甩有些发麻的手,继续画手上的设计图。 不要担多余的心,今天过去,一切都会好的。 第69章 7.3.1 “对不起,我可能暂时都没办法过去了。”容春和站在医院走廊的窗户边,心情沮丧地给若若打电话。 许若若听到她声音里满满的疲累,有些心疼,柔声安抚她:“我这边没事,你不用担心。齐叔叔的伤好些了吗?” 容春和侧转了身子,穿过身后病房虚掩着的门缝,看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人:“他没事了。”接着忽而庆幸地说道,“多亏了你当初的提醒,若不是之前安排在他身边的人拼死保护他,恐怕……” 容家保镖的职责主要是保护容家人,当时那情况,所有人都只记得保护她万无一失,其它人,显然顾不上。 毕竟人人都惜命,若不是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谁会拼命上前救人? 在当时的危急关头,那名叫阿南的保镖果断砍掉了容恪的手,才侥幸把齐医生拉远一点,两人刚跑开没多远,大卡车便发生了大爆炸,两人的命虽然保住了,但都受了不小的伤。 齐医生挡的是容麟的灾,又在刚出事的时候不顾危险记挂容春和,如今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容春和没办法走开。 “是齐叔叔好人有好报。”许若若说着温和柔顺的话,鬓角却不住地淌着冷汗,一瞬间心如擂鼓。 容春和可能只觉得凑巧,但许若若却心惊胆战,如果不是她杞人忧天一样多嘴了几句,齐医生的结局会是怎样?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么上辈子的春和究竟经历了多少难过的事? 景明的死、赵叔的死、容妈妈的敌视、齐叔叔的死……而她,作为容春和的妻子,一无所知又心安理得地做被宠的那个、被爱的那个,没心没肺地做着霸道总裁小娇妻的美梦。 她许若若,何德何能? 许若若捂住自己忽然刺痛的心口,一股自我厌弃的情绪几乎要占领她全身。 “也因为若若是福星。”容春和感慨了一句,“若若,我想你。” “嗯?”许若若被自我击溃的神思渐渐合拢,迷茫地反问了一句。 容春和的耳尖染上一抹红色,没好气地说道:“年纪轻轻的,怎么就聋了?回来到医院检查一下。” 许若若:……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听到许若若半天没回应,容春和心下一慌,担心自己语气不好惹的若若不开心了,忸怩了半天才道:“放心,你就是聋了瘸了残了,我也不会不要你的。” “……”许若若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又染红了的纱布,十分郑重,“嗯,春和你说话要算数啊。” “我什么时候食言过?”容春和听得到若若没有生气,“你们决赛的邀请函我已经拿到了,到时候我说什么都要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走得到决赛?” 说起比赛,许若若心情不错。她以前畏畏缩缩,不敢尝试,如今一尝试发现自己原来真的能做到。这些日子虽然因为受伤的原因,手痛、头晕还虚弱,但是她真的一步步在朝着第一名的位置前进。 “我说你做得到你就做得到。”容春和淡定地说。 许若若无语了:“春和,我们是正义的一方对吧?” “难道不是?”容春和反问道。 不是,你总想搞暗箱操作。 许若若当然不敢这么回答,努力纠正春和的三观:“我靠自己能进决赛的,就算不能进,我们也可以一起坐在观众席看决赛啊。总之,春和你可千万别插手,到时候被其它人揭发出来,我脸皮还要不要了?” “哦。”容春和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她不是看若若喜欢才想动手的吗。现在的小姑娘真难讨好,这日子没法过了。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许若若主动挂了电话,看着自己的手腕一筹莫展。 过了半小时,她的房门被敲响,闻晋鬼鬼祟祟地闪到她房间里。 “怎么样?容春和没发火吧?”闻晋心情忐忑地问。他知道容春和那边的事可能告一段落了,所以十分不安地等着许若若把自己的伤告诉容春和,到时候容春和要怎么算计他,他好有个心理准备。 “没。”许若若不着痕迹地拿起一边的毛巾,将它覆盖在手腕上,“齐叔叔受了重伤,她暂时留在医院。” “不会吧,”闻晋有些疑惑,“你受伤了,她都没着急?” “我这算什么伤啊?”许若若拿开毛巾,上面多余的血渍已经被毛巾吸|干,她笑着在闻晋面前晃了晃,“一整天才渗那么一点血,齐叔叔是被大卡车爆炸伤到的,我的伤跟他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不能这么说,齐叔叔在医院,那么多人围着他呢。”闻晋皱着眉,心里有些不虞,“而容春和跟你不是那种关系吗?就算是被美工刀刮破一点皮,她也应该多关心关心吧。更何况,你这伤口虽然小,但一直渗血,明显不是小事。” “关心了关心了,我们刚刚不是都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吗?”许若若敷衍他,“你瞧,手机都被关心得只剩5%的电了,过两天还有半决赛呢,你赶紧回去,我要好好想想半决赛做什么。” 闻晋几乎是被半推着出去,要不是顾忌着许若若手上的伤,他肯定是要站定不动问个明白的,但许若若太坚决,他只能灰溜溜地离开,心里越发对容春和不满起来。 此时在另一个房间里,容小琪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全部砸到地上,屋子里一片狼藉,贺兰欲言又止站在门口处,有心要说点什么安抚她,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打开一点门缝,即使是出去,也尽量不让人窥视到里面的情景。 贺兰是来报消息的。 容小琪手里除了跟容恪联络的小型手机之外,并没有与外界联系的手机,所以容恪车祸身亡的消息只能从贺兰那里得知。 贺兰原本极其看好容小琪,比赛已经走到半决赛,容小琪目前的积分是最高的,虽然只高出第二名许若若两三分,但基本已经确定胜局,只要后半段不出意外,第一名一定是容小琪。 可惜的是,偏偏这个时候,容小琪家却出了事,虽然父母的罪过不会祸延子孙,可如今这状况,容小琪自己心里恐怕过不去这个坎。一想到自己又要被徐思思压一头,贺兰就觉得心里有爪子在挠一样。 只期望,容小琪能想得开,不要浪费了这一次的机遇。如果她能撑得过去,不光她面子上有光,就连容小琪自己,成为国际知名设计大师Lage的高徒,也算有了一条光鲜的退路。 贺兰刚一离开,容小琪咬着牙念道:“车祸?哈哈哈哈哈哈!你们都瞎了吗?我爸爸的死分明是容春和那贱人下的毒手!容—春—和,总有一天我要你血债血偿!” 淬毒一般的目光染红了容小琪的眼眶,浓郁的仇恨慢慢游走到她的经络之中,渐渐渗入骨髓。 但离容小琪颇近的许若若和闻晋都没有感觉出来,她们只觉得容小琪整个人身上裹挟着沉重的颓唐之气,但偏偏,她越颓唐,在设计比赛中的表现越出色。最后,她凭借一套哥特风的长裙打败半决赛的对手,直接晋级决赛。 许若若被她一刺激,准备比赛起来更加拼命,看得闻晋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臭。 “容春和那边还没动静吗?”闻晋每日一问。 “看到没?食堂门口那个笑得最好看的小伙子,站在会场东侧的大叔,还有休息区巡视的那位大哥,都是春和派过来的。”许若若悄悄靠近闻晋,小声跟闻晋泄露情报。 “我说手!”闻晋扫了几眼那些人,心里稍微舒服一点,但看到许若若手腕上还缠着纱布,他还是不满,“她没派医生过来吗?” “史蒂夫医生要是知道你怀疑他水平,他会哭的。”许若若调侃一句,找了个借口偷偷溜走。 她这不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容春和说吗? 其实容春和现在那边境况好了很多,许若若完全可以跟她说了,但是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她没说,拖了这么久,谁敢说?你敢么?反正若若不敢。 容春和一生气,凶她一顿或者直接把她拖回去,她害怕。 所以与其现在承受春和的雷霆之怒,还不如等比赛结束了,她拿个好名次,亲自上门跟春和求饶。 对许若若来说,电话、视频没什么用,什么都不如她亲自上场。她太清楚春和嘴硬心软的性子了,要认错必须当面认,有诚意不说,还可以使些小招数哄哄人,容春和能更快原谅她。 许若若一打定主意,就费尽心思地两边瞒着。 一天下来,几乎是身心俱疲。她好歹也算个伤员,每天这么辛苦,实在是太可怜兮兮,她几乎每天都盼着比赛结束,能好好休息一场。 被瞒住的闻晋和容春和一无所知。 容春和忙着叮嘱齐医生的康复事宜,顺便帮焦头烂额的容麟处理公司的事,只等着决赛那天,亲自去看她的若若在比赛里能给她带来什么惊喜。 闻晋则一天比一天更生气。看着许若若白得几近透明的脸,闻晋只觉得心里的无名火直冒,恨不得把容春和揪出来拷打一遍。 容春和不会是有了事业,不要女朋友了吧,果然权欲迷人眼,渣女! 闻晋心里的不爽逐渐演化成对许若若的怜惜,很多时候,许若若还没动,他就先替她把设计中要用到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到后来,闻晋只要一个目光接触,就知道许若若下一步要他做什么。所以在入围决赛的三人里,若若她们算是设计师和助理配合最默契的。这一点倒是得了不少评委的偏爱,给分的时候给了不少优待。 第70章 7.3.2 新衣创造正式比赛历时半个月,终于筛选出三人进入决赛。 决赛夜,一直空荡荡的观众席此时坐满了人,除了选手亲属、被淘汰选手、指导老师和服装行业前辈之外,还有二十多名国内外知名杂志的主编,而坐在最中间的是一个灰白络腮胡的西方人。 他就是传闻中的Lage大师,此刻穿着严谨的西装,细节上的宝石设计才能彰显这是一位设计大师,西方人惯有的深刻面容让五十多岁的他仍旧俊朗儒雅。 比赛还未正式开始,Lage大师低头随意地翻了翻三位入选学生的资料,随即抬起头来,深蓝色的眸子含笑注视着台上的三人。 容小琪和另一位入选者高辰辰顿时挺直了腰杆子,务求姿态更入眼一些。 许若若则分心地在观众席中找人。 这一次她的亲友团有点强大,除了一直陪同的徐老师和早就承诺要来的容春和之外,还有唐喆一家三口。 在许若若眼里,容春和自带光效,她一进来,许若若就发现了她,她欢喜地将手臂贴在一侧,小幅度地跟容春和招手。 容春和朝她勾唇一笑,眉眼温柔。许若若得到回应,立刻收拢小爪子,大拇指和食指毫不矜持地比了颗小心心,逗得容春和没绷住大佬的气场,轻笑出声,把身后紧跟而来的郦昊吓得倒退了两步。 “臭耗子,你踩我!”刘小小差点跳起来,一把将郦昊往前推。 可怜的郦昊哪敢撞到容春和,只能努力收回自己踉跄的身子。前有狼后有虎,暴躁的女生真的不好惹,怕了怕了。 刘小小是蹭过来的,她听若若说容春和有入场券,便死扒着郦昊,让她们带她一起来。等她入座之后发现,果然扒住她们是对的,她们的位置在第五排中心位置,不用抬头不用低头,视野好得不得了。 “若若加油!”刘小小刚一坐下就蹦起来,大喇喇声援。 原本是有些突兀的,谁知高辰辰家亲友团早憋着了,有人带头,立刻撒丫子拉起了横幅。 刘小小一战三,放开喉咙,势要压过她们。 “你们怎么不喊?”刘小小不满身边的两个哑巴人,“你们还是不是若若好朋友了?” 郦昊嗤笑了一声打算当耳旁风,容春和则抬头看了刘小小一眼,对着后排几个伪装起来的保镖使了个眼色,接着—— “若若小姐最棒!” “若若小姐第一!” “……” 刘小小被后面突然出声的一米八大汉子们惊住了,回过神来之后立马指导道:“不行不行,你们这么喊没气势,来来来,跟着我喊——若若出征,寸土不生!” 保镖们偷偷瞅了瞅自家小老板的脸色,好像没反对的样子,随即跟着刘小小一起放声喊起来。 站在台上的许若若羞愧得低着头,什么呀,太高调了吧。 刘小小和高辰辰家斗得欢,容小琪是最难受的那个。 台下没有为她加油的人。 她妈妈早在容恪出事之初就逃出国避难了,两个便宜妹妹倒是还在,但她并不想见她们。 容恪剩下的残部在容恪车祸身亡之后联系过她,但是那又怎样,不过是手下罢了,没有资格给她加油。 台下喊得凶又怎样,新衣创造的第一名只会是她。 唐喆一家三口比较低调,许若若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们,他们笑着朝她比出加油的手势,但许若若总觉得他们怪怪的,好像是强颜欢笑一样。年纪最小的唐莫宁笑了一下便立刻低垂下头,一直到比赛开始都没抬起头来。 许若若担忧地看他好几眼,最后比赛开始,她不得不被闻晋拉着下台做准备。 今天的比赛分三部分:一是效果图,二是立体裁剪,三是设计主题演讲。 “哇,闻校草今天好像王子啊!”刘小小见闻晋从侧面走上台,伸手牵着若若的手往设计直播间走过去,忍不住感慨道。 容春和将盯住两人牵手的目光挪回来,凉凉地扫了刘小小一眼。 刘小小忍不住一哆嗦,疑惑道:“空调是不是开大了?” “长点心小姐姐。”郦昊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三个人都在设计间里,但是多个机位镜头和屏幕让观众能够从各个角度看三人的设计过程。 容春和的目光一直放在许若若的那三块屏幕上,能够清楚地看到整个设计间的全景、设计图的绘制和若若的近景镜头。 若若今天仍旧穿了一件长袖裙子,因为天气到底是有些热,长袖是比较清新的白色喇叭袖,手搁在白纸上作画的时候,喇叭袖摊开呈扇形落在白纸上,每落下一笔都十分赏心悦目。 因为第一部 分是设计图绘制,所以闻晋没有什么用武之地,他安静地站在一边,垂头看许若若作画,全景镜头只能看到他的侧脸,但好看的人就算只有个侧脸也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那个……那个……”刘小小急得敲头,最后终于想起来,“你们觉得这场景像不像古人说的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 郦昊只觉得刘小小这句话说完,自己半条胳膊快被冻残了,没好气地怼了一句:“就你有文化。” “那当然,你们17班的渣渣屁都不懂。”刘小小很是得意。 刘小小的话让容春和心里不爽起来。 原本她正专心致志地看若若画画的,有人说,认真的男人最帅,低头的女人最美,容春和深以为然,此刻低着头认真作画的许若若的确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偏偏这时候,刘小小的话却强行把她的视线拉到闻晋身上。 容春和皱了眉,闻晋那殷勤的目光让她隐隐发怒。 她最欣赏闻晋识相,结果闻晋竟然连最后一点美好品质都不要了! 容春和觉得闻晋胆子变肥了许多,越看他越不顺眼。 “还有十分钟,”郦昊转移话题,“若若姐怎么回事,我看她中间停了好几次笔。” “是不是在思考?设计师要动脑子的嘛。”刘小小因为不懂设计,所以一直在看全景,听到郦昊的话才看向画纸的镜头。 “不像?”郦昊摇了摇头,“裙子那一大块她都上了蓝色,没道理中途停下来吧。” “她的手怎么了?”容春和仔细看了半晌,发觉若若的右手似乎很是僵硬,她眯着眼睛忽然开口问道。 “你们别吓我,”刘小小倾出去半个身子,努力想看清楚,“可能只是紧张呢,听说紧张的时候,手脚会发麻。” 刘小话间,许若若刚好抬手换一支颜色的画笔,透过宽大的袖子,容春和仿佛看到了一抹血色,还没等她看清楚,闻晋忽然伸手过来,连着袖摆,轻轻扶住许若若的手,像是不让若若的袖子蹭到画纸一样。 许若若心虚地瞥了一眼镜头,朝闻晋感激地笑了笑。 两人温柔的对视和动作让观众席上昏昏欲睡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好多人心里叫嚣着,看比赛就是不如磕cp有意思。 容春和却没有那么好糊弄,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声音严厉:“去给我问问怎么回事?” 因为容春和忽然站起来挡住了不少人的视线,有人嘀咕起来,郦昊赶紧把容春和拉下来。 一名保镖则弓着腰出去打听情况,设计效果图完成后,那保镖才回来。 “第一天入营的时候,若若小姐的手腕就伤了,但听说,伤口并不大,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好。”保镖如实地将打听到的消息告知,“医务室的医生和护士则不愿多说,说是答应了若若小姐,一切等比赛结束后再说。” “好,真是好!第一天就伤了!闻晋是摆设吗!”容春和压抑不住心底的怒气,尤其是看到站在台上的许若若还在有意识地将手腕藏在背后,“现在去把琳琅市的李医生、陈医生、孔医生都接到比赛场地里,另外在我住的酒店给他们安排房间。” 打听消息的保镖应声出去。 郦昊同情的看了一眼台上浑然不知自己要遭殃的闻晋同学:“春和,意外总是防不胜防嘛,也不能全怪他。” “那怪谁?”容春和眼底怒火正炽,盯住郦昊,“怪你?” 郦昊忙摆手:“我八竿子打不着,怪他怪他,都是他的错,没保护好人不说,居然还敢知情不报!” 闻晋又不是他的谁,郦昊迅速选择明哲保身。 容春和哼一声,满含怒火的眼神又落到台上的两人身上。 伤了若若,隐瞒不报,还动歪心思,闻晋给她等着。 正在等待评分结果的许若若仿佛感受到容春和炽热的目光,她朝容春和那边偷看一眼,甜甜的wink一下。 这样的小动作原本很能哄容春和开心的,但现在容春和只想剁了她的手。 第一天就受伤了,不仅瞒着她,还拖着快残废的手也要参加比赛,为了什么?还不是怕她不准她参加比赛。 没想到,她在许若若心里是这样的人。 嗯,没错,她就是这样的人!一个破设计比赛算什么,若若要是想参加,她可以每个月为她举办一场。 容春和心里恨恨,目光不善地追着许若若受伤的那只手腕,心里不爽地诅咒她残废了最好,这样就安分了,不犯蠢了。 许若若没得到容春和的反应有些不开心,效果图得到了好评价也没高兴起来,讪讪地下台,进入设计间,准备下一场。 下一场是将方才的设计效果图制作为成品。 许若若最担心这个环节,她主动拿了一个套袖,待在双臂上,这才开始剪裁布料。 闻晋在一旁默契地给她帮忙。 观众席上百无聊赖的门外汉观众再次磕起了cp。 “真养眼啊。”一个观众感叹了一句,带起了类似的一连串感叹。 容春和的手握成拳骨节发白,仿佛下一刻就会冲到台上把那个不听话的傻子赶下来! 半个月还在流血的伤口能是小伤口吗?本应该好好治疗和修养,但若若在做什么?拿笔、拿剪子,拿针,身边还站着个半毛钱用没有只会勾搭小女生的闻晋。 她气也气过了,能怎么办,一想到若若那小傻子还拿套袖遮掩,她心里又气又疼。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伤口说不定又流血了。 就不能稍微省省心吗? 容春和气到最后,心疼到最后,只剩下满满的挫败感。 她又没保护好她。 许若若不知道容春和心里错综复杂的思绪,只快速地拿着布料在模特身上比划,剪出她想要的线头,偶尔抬手拿下牙齿间咬着的别针,在恰当的地方固定。 她的皮肤白得透明,漂亮的唇紧紧抿着,眼眸里似乎只有自己手头上的工作。画面很美。 但许若若这边却并不没。每牵动一下,她小心藏起来的伤口就会作怪,痛得要人命。此刻她自己也看不见伤口,她会忍不住猜测那血是不是又流了很多,再这么下去,她的手恐怕真的要废了。 为了照顾观众,也为了让小设计师多一些时间思考和修改,这个环节有10分钟的休息时间。 休息时间一到,许若若抬起头来,眼前忽然发黑,闻晋赶紧贴上去,撑住她的身子:“怎么这么严重?” 许若若缓过来,赶紧站直身子,离开镜头:“还好,这几天太紧张,可能太累了。” 闻晋的目光扫过她苍白的脸,直觉她是敷衍他的,但真相是什么也并不重要。等今天的比赛一结束,许若若必须去医院待着。 许若若刚一到后台,就被容春和抓住了手,那只没伤的手。 许若若试着挣扎了一下,说话心虚间磕磕绊绊:“春和,你怎么到后台来了?” “你说呢?”容春和面色铁青,语气生硬,像是下一刻就会控制不住火气骂人,“检查!” 许若若还没听懂,突然冒出来三个人,围住她,将她手上的套袖扒开。 已经泅满血的纱布登时展露在众人面前,大家不由得抽了口冷气。 “若若你!”站在许若若身后的闻晋宛若受了一击晴空霹雳,他记得没那么严重的! 容春和瞪了他一眼,将他推到一边,看着许若若的伤口咬牙切齿:“若若,等比赛结束,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许若若怂怂地缩了缩脖子。 “容小姐,情况不太妙。”资历最老的陈医生率先开口,刚要继续,却被容春和打断。 “不用多说,先止血。”容春和言简意赅,她虽然很想现在就把人绑回去,但是万一时候若若跟她闹,她会很麻烦。 陈医生欲言又止,最后从随身药箱的角落里扒拉出一个药膏,给许若若抹上之后,果然伤口渗血的情况止住了。 许若若眼睛就瞪大了,神医啊,史蒂夫医生研究了半个月没研究出来的东西,这位医生一出手就解决了。 许若若忽然有些后悔,应该早点告诉春和的,白白流了好多血,得喝多少鸡汤才能补回来啊! 她高兴地抱住了容春和的腰:“我错了,晚上回去,我跟你好好认错,你别生气嘛好不好?” 容春和不耐烦地将她推开:“离我远一点,我现在看到你就生气。” 许若若被嫌弃地拉走了,比赛毕竟还在继续。 “说吧。”许若若一走,容春和就看向面色沉重的陈医生。 “是中毒,我还以为那种秘药已经失传了,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看到。”陈医生忧心忡忡地说,“看伤口,许小姐受伤的时间不短了,怕是中毒已深。当然,具体还要看仔细检查后的结果。” 容春和脸色沉郁得快滴出水来:“严重的话会怎样?” “手残废是轻的。” 陈医生尽量在委婉了,但容春和听完这话之后眸子愈发黑沉,那反应像是要杀人。 第71章 7.4.1 容氏换主子的事,媒体爆出来的消息可能寥寥,但是有些人总是知道的多些。想当初,容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容恪多风光,谁曾想竟然被容麟父女两个扳倒,最后落得个车毁人亡的后果。 三位琳琅市的名医算是人脉广的,知道的不少,所以十分识时务,见容春和那副想杀人的表情,赶紧上前疏导,生怕容春和一生气殃及无辜群众。 最会来事的孔医生给陈医生打眼色,陈医生旋即说道:“虽然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最起码性命无碍,若加紧治疗,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很大。” 容春和看似不动声色,但瞳孔却微缩了一瞬。方才陈医生说最轻的是手废掉,她还以为最严重的后果也不过是截肢,没想到下毒的人算计的竟然是命。 容春和压抑住心里越来越高涨的怒火,站在后台往台上望。 许若若似乎因为手腕止血了的缘故,激动的喜意爬上两颊,晕红了一片,手上设计裁剪的动作更加利索愉悦。 若若真的很喜欢设计啊! 呵,喜欢到不要命。 容春和心里嘲讽地一笑,但还是问道:“完全康复的可能性多大?” 那不过是个安慰之辞,这让他怎么回答,陈医生沉默半晌才支支吾吾答道:“我还需要回医院准备,明早给许小姐做一个彻底的检查之后,才能准确判断。” 陈医生不会傻傻地夸下海口,他相信,容大小姐这么聪明的人应该能欣赏他的严谨。 容春和没有应声,以她为中心的气氛冷凝了数十秒,最后,她终于讲道理地点了头,转回身来,对着三位医生浅浅地鞠了一躬,语气算得上十分诚恳:“麻烦各位了,明早我会带病人过来。” 陈医生和另外两个医生连忙倒退半步,慌慌张张地摆手:“不敢不敢,容大小姐客气了。” 这样的态度让几位医生更觉得压力山大,他们不敢耽搁,迅速又启程回琳琅市。 这毒的可怕之处在于中毒的初期症状不显,容易被忽略,拖久了毒性加深,创口越来越大,血凝不住,最后流血过多而死。 陈医生在回去的路上不住地想解决的办法,一直没说话的李医生突然开口:“陈学长,我记得老教授那边好像有些资料,你知道的,他总是研究一些老古董。” 现代医学和古时候的医学不能一概而论,因为环境的变化,一些疾病会变异,一些疾病则会消失,老教授怪得很,他就喜欢研究那些已经消失且灭绝的病症。 陈医生眼睛一亮,也想起了他们教授七八年前的一个研究课题。 或许有救呢。 *** 几位医生走后,容春和站在原地,看向许若若的眼神越来越冷凝。 有什么好生气的,反正怎么着,一条小命肯定保得住! 她那样的傻子,能保住命就该谢天谢地了,还想求什么? 她不生气,为了个傻子,不值得。 吃点亏挺好的,这下子若若该知道外面有多危险了吧。 留在她身边,不要动,不要跑,这才是她唯一可选的路。 什么破比赛?设计师?跟她站在一起?全都是多余的。 她最好乖一点。 容春和眼里仿佛有黑色的漩涡卷起,恨不得把站在比赛舞台灯光下无知无觉的许若若卷进黑暗里。 “去给我查,她是怎么受伤的。”容春和声音里像裹着冰刃,又冷又锋利。 “是,大小姐。”保镖们应声而去。 原本坐在观众席好好看比赛的淘汰选手们,三三两两被叫到外面,众人开始嘀咕起来,惹得台上正在比赛的三人频频看过来。 Lage大师也不悦地皱眉,但等到有人在耳边说了两句,他立刻舒展了眉头,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地继续观察台上的好苗子。 从现在的比赛结果来看,那位容家的后裔容小琪最优秀,非常有天赋;许若若其次,年纪虽小,但是一举一动都专业严谨,知识体系完整,比科班出身的人还要像模像样;最弱的那位高辰辰胜在纯净自然,虽然有不足之处,但好好教导,假以时日,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东方Z国果然人才济济。Lage大师笑容愈深,他原本选中了容小琪,虽然容小琪是容家人,但她的爸爸却在容家争夺家产中落败,背景强大却不难控制,是个好人选。但是刚刚助理提醒她,容氏掌权人唯一的千金正在后台为许若若大动干戈。 他脑子转得很快,和容小琪比起来,许若若看起来更适合做他的高徒了。 想到这,Lage大师的笑容更真切了一些。 “情况就是这样,我真不是故意跌倒的,当时的情况太混乱,我哪能知道刚好压倒了许若若的手。”穿长裙的女生面色焦急,被那么多黑煞一般的保镖围着,她的小腿肚都在发抖。 容春和挥挥手让保镖把人带走,所有人说的都差不多。凶手是谁,她一早就知道,她们说的话不过是让她更确定了一些。 没想到容恪竟然把手伸到了这里,她还是低估了容恪的敏锐和狠毒,原本念在容小琪很多事都不知道的情况放她一马,但现在…… “去把她比赛要用的东西全部毁掉。”容春和利索地下了一个命令。 这只是开胃菜,容小琪拥有的、想要的,从今天开始全部没收。 她要让她永无立锥之地! 保镖偷偷潜入到容小琪的设计间后台,整个会场忽然断电了一分钟,灯再亮的时候,容小琪设计间所有的材料全部被毁坏,布料上全是被踩过的脚印,而模特上已经完成大半的设计全部成了碎布条。 容小琪和小助理面面相觑,着急得眼角生出泪花来,不断使眼色让设计间的摄像将镜头对准那些被毁坏的东西,但没有人听她们说话,镜头仍顽固地给她们俩特写镜头。 那边,容春和回到了观众席,傻子再傻也是她家的,她想要的,她仍然要给她。 至于其它,她把自己的手造没了,是她活该。 “你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容春和一回到位置上,郦昊就赶紧低声问情况。 “没事。”容春和生硬地回他,目光瞟了一眼许若若,最后落到从设计间走出来的容小琪身上。 容小琪刚要跟评委们反馈,却感觉到一道带着戾气的目光直射到她的身上,她转头看过去,与容春和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容小琪一向都知道容春和冷漠,但此时,她觉得容春和何止冷漠,她身上仿佛有血腥味,铺天盖地的煞气正朝她镇压过来。 就是她,杀死了自己的爸爸。 容小琪心里有恨,但更多的是怕,现在想报仇,不过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的奢望。 容春和一贯看不起她,没工夫对付她这只小蚂蚁,但是上一次她害了许若若和容景明,她下手了,这一次…… 容小琪灵光一闪,忽然明白了。 容春和她知道了,她已经知道自己给许若若下毒的事了。这一次,容春和又想用什么手段折磨她! 容小琪心中的恐惧越来越膨胀,顾不上争论设计间的事,转身就跑。 但她没有跑成功,反而被两个黑衣保镖押着回到了设计间。 “琪小姐,离冠军就一步之遥了,您怎么舍得放弃呢?”保镖们的话阴深深的,带着胁迫,“就算您舍得,我们若若小姐舍不得,您受累,再坚持坚持。” 容小琪控制住发抖的四肢,行尸走肉一般回到设计间。 比赛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她完了。容小琪想。 心死寂一片,观众的讨论声在耳边却越来越清晰。 “她们怎么了?只剩七分钟了,她们傻站着干嘛?” “是啊,还不争分夺秒,想输啊。你看就连之前一直慢吞吞的许若若都加快了许多。” 容小琪侧耳去听。虽然是光天化日之下,但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窘境,反而越来越多的质疑和责难压到了她身上。 容小琪苦笑。这就是权柄令人心动的原因,怎么舍得下,怎么不贪图?她和她爸爸又不是圣人。 *** 容小琪最后呈现的展品实在是过于前卫,那破絮一般的布条搭在模特身上,很考验观众的审美想象力。 观众们不由得在想,这难道是他们还没有领悟的时尚之美? 许若若的展品则显然更讨喜一些,整体选用的布料材质是仿丝绸的,深浅有度的蓝色像大海,又像夜空,精美的刺绣缠枝从腰线处开始,朝上下两个方向延伸,像是深海里的海藻,又像是夜空里的流云,一朵同色的蓝色妖姬被衔在模特的双唇之间。 整个设计冷淡,又桀骜,还有淡淡的贵气,比效果图的视觉冲击力更强。 高辰辰目瞪口呆,耿直地夸了一句:“你可真厉害。” 许若若笑眯了眼。因为是比赛,所以做得很粗糙,等比赛完了,她要再重做一件,这是送给她媳妇儿的。 想到这,许若若带着一股急于炫耀的心情抬头在观众席中寻找容春和。可容春和的位置上却空无一人,只剩下刘小小欢喜地朝她挥了挥手。 许若若笑着回应,但还是有点失落。 很快就要到尾声了,春和怎么不见了?希望她只是去洗手间而已。 可是过了很久,许若若都没看到容春和回来。这让她有些心慌,想去找她,但比赛绊住她,她只能耐着心,把比赛比完。 在最后一轮设计师阐述设计创意的环节,容小琪几度掉链子,最后说到一半说不下去自己灰溜溜退了场,让看好她的评委不住地摇头。 Lage大师稳如泰山,许若若拿第一十拿九稳了,倒是省了他的事,而且容家千金能做到这一步,许若若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这对他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最后的结果毫无悬念,原本处在第二的许若若,因为超水平发挥和容小琪的失误,一跃成为比赛最终的冠军,拿到比赛的水晶奖杯和一张Lage大师工作室的邀请函。 金纸喷枪洒下来,许若若心里涌出一股想哭的冲动。 两辈子加起来,这是她最有成就感的一刻。 人人都说她春和媳妇儿好,优秀、高贵、宠妻,她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才能成为她妻子。但是,你们看啊,她值得,她真的值得的,她不是一无是处,她能做的很多,能改变的很多。 她的春和会好好的,只要她继续努力下去,要不了多久,她也可以爱她,宠她,保护她。 许若若抱着奖杯和邀请函高兴地下台,迎面走来唐喆三口、徐老师和高兴得跳起来的刘小小。 一直萎靡不振的唐家三口此刻脸上都是开心的神色。他们真的没想到,他们的女儿/姐姐竟然这么厉害,打败那么多人成了冠军,还可以出国到国际设计大师的手上学习! 一句前途无量都无法概括。 在她们没注意的时候,闻晋跟着郦昊走了,而容小琪连房间都没法回直接被保镖押走。 不知道秋后算账怎么写的许若若一边跟唐喆唐太太他们说话,一边用余光找寻容春和。这时,Lage大师徐步走过来,笑容满面,语气慈祥地说了声“恭喜”,又欢迎她三天后跟他的个人工作室签订以后的学徒合同。 许若若敷衍地应了一声,她并不想去他的工作室,她怎么会离开容春和,不可能的。但也不能随便拒绝,她需要跟春和商量一下,若是春和大学出国,她们一起去,也极好。 许若若想得美滋滋,将唐喆他们送到酒店之后,便捧着奖杯和邀请函找到保镖,想要跟春和分享的心情压抑不住,央求着保镖告诉她春和去了哪里。 保镖一脸郑重地送她到酒店房间门口。 许若若看闪得飞快的保镖一头雾水,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跑那么快干什么? 她抬手敲了敲门,敲了三个来回,里面才传来一声请进。 春和居然不过来给她开门? 许若若不可思议地瞪着房门,水润的杏眼有些委屈,门是盯不开的,她只能不甘不愿地拧开门锁,自己走了进去。 门一打开,许若若有些讶异,里面居然没有开灯,入目处一片浓稠的黑色,许若若伸手在墙壁上摸开关。 啪的一声灯亮,一直悄无声息坐在客厅沙发上的容春和抬头冷冷地看她一眼。 第72章 7.5.1 一触到那冰凉的目光,许若若下意识打了个冷战,脚下的步子顿住,轻声试探:“春和,你这是怎么了?” 容春和的目光扫过许若若紧紧抱在怀里的奖杯,轻呵了一声,声音里淡淡的讽刺:“你现在很高兴?” 许若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手里漂亮的水晶奖杯,眼角的悦色浮起,语气里满满的骄傲:“嗯,春和,我拿了第一名呢!” 说话的时候,许若若大跨步地朝容春和走过去,澄澈的眼波如水般泛起涟漪,目光灼灼,求表扬的神情简直太显眼:“春和,我还会变得更好的。” 是啊,你会变得更好的,残了,死了,再好也不过! 容春和眸色一暗,唇色被她抿得发白,压抑着胸中翻涌的怒火。 许若若见容春和始终绷着个脸,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她能感觉到春和在生气,但是她为什么生气,怎么让她不生气,她不知道。 “我错了嘛,春和,你不要不跟我说话。”许若若将手中的奖杯往容春和怀里塞,“今天是我第一次得第一名呢,你替我高兴高兴!Lage大师还邀请我去他的工作室进修,春和,就算你毕业以后要出国,我们也能在一起。” 许若若卑微地低声讨好她。 容春和推开她送过来的奖杯:“你还想跑得更远?!”她抬手握住许若若拿着奖杯的手:“你受伤了你还记得吗?” “你说这个啊!”许若若神情轻松地抬起另一只手,“春和,你别担心,都没流血了,咦,好像还有一点……没事,我明天就去医院看医生,那位陈医生可真厉害,神医妙手,药到病除。” 许若若仍旧不知道自己的伤口究竟意味着什么,这种浑不在意的态度更像是火上浇油。 “为什么不告诉我?”容春和握住许若若左手手腕的五指收紧,深邃如漩涡的瞳孔里只剩下若若一个身影,清晰如镜。 问起这个,许若若心虚,她试图把手抽回来,但纹丝不动,她只能柔声说:“春和,我……我不想添乱。” “你不告诉我就不是添乱了?”容春和厉言反问,“一局棋,守住中心位置,边角却被算计,难道就能赢?” 许若若被问得一愣:“可是,这不是没出事吗?容小琪你还不知道吗?她是个嘴巴厉害的,不聪明,最多搞点小动作,能出什么大事呢?” “她比你还不聪明?” 容春和嘲讽意味更浓的反问紧跟而来,许若若恼羞成怒,一张脸都憋红了。 “我怎么不聪明了?”许若若鼓着脸颊,不服气,“我现在是第一,她不过就是个第二。” 听到这话,容春和脸上的嘲讽越发如有实质,但到底没说什么伤人心的话。 可许若若不瞎,一进来,容春和的态度看得她火大,怒气跟着膨胀起来:“春和,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你还想要我怎么说话?”容春和握着许若若的手腕,直接将人提起来,对立而站,两人顿时形成对峙的形势。 许若若脾性软,到底是外强中干,被容春和一扽一瞪,嚣张的气势瞬间偃旗息鼓,放软了声音:“对不起嘛,我真的没想那么多,我只想你好好的。” 如果许若若再横一点,容春和还能继续教训她,发泄心中的一口怒气,但她偏偏一点儿骨气都没有,她不过是动作稍微严厉了一点,她便服了软。 容春和只觉得胸中一口怒气不上不下,憋得她难受。 不想跟容春和吵架,吵架伤感情,许若若真诚地继续剖白自己:“春和,只要你好,我怎么样都可以的。很早很早以前就有人告诉我,外面很危险,步步危机,但是我心底是不信的,我只是不反驳她,她说外面危险,我就待着不动,她高兴就好。可是这些年跟你在一起,我才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春和,你身边的危险是我的百倍、千倍、万倍,你几乎时时刻刻都要悬着一颗心防备,才能保全自己和家人。但是百密终有一疏,稍有差池,送掉的都是命,春和,你承受不起,我也承受不起。” 容春和皱了眉,想问那个人是谁的念头一闪而逝,紧接着毫无道理地消失不见,仿佛有这么个人非常合理,有这么个人她可以接受。 许若若微微挪开视线,声音有些低落:“伤口刚出现问题的时候我就想告诉你了,但我不敢。春和,你知道吗,我不敢。我怕成为你的拖累,她们算计我,最后的目标肯定是你,她们想用我来分你的心神,说不定还会在半路拦截你,算计你。我怎么可以让她们得逞?春和,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来拖后腿的。” “保护我?”容春和嘲讽地一笑,“怎么保护?替我去死?” 许若若正了正眼色,郑重地望向容春和的眼底,坚定地点头:“我巴不得。” 容春和手上的力气不减,目光越发深沉,里面宛若有惊涛骇浪:“我稀罕你这条命吗?替我死?你以为你是谁?” 她这话说得实在太无情。许若若诧异地看着容春和,她想回答她,她是她妻子,是她以后会宠上天的人,但此时此景,她忽然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毕竟即使是同一人,经历不同,对一个人的感情也不同,或许容春和现在并没有那么爱她。 但容春和的下句话刚好又安抚了她心里的彷徨。 “从今天开始,你必须与我寸步不离,我在哪儿,你在哪儿。如果你觉得我身边危险太多,我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把你安排在一个非常安全的地方,谁也无法接近你,谁也无法伤害你。”容春和无视许若若脸上的震惊与受伤,一门心思讲自己的计划。 许若若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严丝合缝保护她,自由、公平、爱情,有健健康康活在她身边重要吗? “既然你保护不好你自己,闻晋那个无用的也保护不好你,那我亲自来。”容春和说完将目光移到许若若右手拿着的镀金邀请函上,那只手受伤了,她没有贸然去抢,而是命令道,“现在把这张邀请函撕掉,你哪里都不准去,服装设计也不必再想了。” “什么?”许若若一愣,容春和突然说出口的命令实在捉摸不透。 “撕掉邀请函!现在!”容春和很耐心地重复一遍,但语气越发凛人,“乖一点,别想跑,你是我的,你得听我的。” “春和,不是……”许若若瞳孔里满是慌乱,“春和,你想软禁我?” “什么软禁?”容春和眉头蹙紧,“我是在保护你,你乖乖待在我身边,什么麻烦事都没有了,一劳永逸。” “我不要。”许若若反应激烈,“我不要这种保护,它毫无意义。” 她倒不是怕被关,而是……除了一个自愿,一个被迫以外,那种生活和她上辈子的生活有区别吗? 重来一次?难道还要让她眼睁睁看着容春和出意外,自己却无能为力?她不要! “你敢拒绝我?”容春和揪住许若若的领口,语气平静却有着明显的威胁,“你还想闹什么?不要惹事,我会生气!” “我不是你的附庸!”被提高的衣领压迫着她的喉咙,又痒又痛,许若若拼命挣扎,想离容春和远一点,“我不会放弃的,我要做一个有本事的人,我不要你的保护。” 容春和知道自己冲动了,松开她的衣领,认真地帮她抚平,目光染上柔色,诱哄道:“为什么不要?若若啊,在我怀里最安全,你还犹豫什么呢?” “我不要!”许若若急退几步,震惊地看着不正常的容春和,“你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做的都是错的!” “我怎么可能会错?”许若若退后躲避的动作再一次激怒了容春和,她站在原地,冷冷地反问,“你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许若若想回答“相信”,但是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春和出意外那天的情景,每一个镜头都是梦靥。 许若若陷入两难,她不想伤害她,但是又骗不过自己。 容春和眯着眼睛看向许若若,只觉得面前的许若若似乎离她越来越远,远到似乎怎么抓都抓不住,这让她心里涌出一股不满与愤怒。 “原来在你眼里,我连保护一个人都做不到?”容春和眼眶隐隐发红,“我只会害你、伤你,让你挡灾,所以你从来就没相信过我,是吗?” “我没有!我相信你!”许若若大声反驳,“在我眼里,春和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人,一天比一天更厉害,谁都比不上。” 这种空洞的话并没有让容春和感觉到抚慰,她执着地反问:“那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能保护你?” “你只有两只眼睛,两双手,两只脚,春和,你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啊,”许若若沉痛地看着容春和,“钱、权、帮手或许能帮你所谓的保护加权,但是,钱不认主,帮手会叛主,而权,它惹人忌惮,也惹人觊觎。春和,除了这些,你拿什么保护我,拿什么保护你自己?” “你不相信,是因为你做不到,而我,做得到!”容春和咬牙切齿,“不要拿你浅薄的认知来揣度所有人!我想做什么,都做得到!现在做不到,以后也能做得到。你做不到,就乖乖待在我身边,别逼我拿笼子关住你!” “我不相信!”容春和的冥顽不灵让许若若生出一股子绝望,将心里埋藏许久对容春和的抱怨喊出来,大颗大颗地泪珠随着每一个断句决绝地落下,“我不相信你,容春和!你做不到,现在的你做不到,以后的你也做不到!你永远永远都做不到!” 容春和的死,容春和才是最大的错,她是个自大狂!都怪她,如果她那天能带着她一起出去多好啊。她能保护她的,就算不能保护她,一起死也好呀,为什么要把她一个人扔下? 许若若的话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容春和耳朵里,她眼里淡淡的恨意也映在容春和的眼里,容春和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一步步朝她靠近,再次抓住她的右手手腕,将许若若手里紧抓的水晶奖杯抢下,狠狠砸到地上。 “呯!” 水晶奖杯何其脆弱,砸到地板上,登时碎裂成无数渣子,滚动间或清脆,或闷钝地发出响声。 那暴烈又突然的碎裂声让许若若回过神来,一双眼睛死死地盯住容春和,仿佛在围观她发疯。 对峙的情势达到了巅峰,满地的玻璃渣,像是在告诉许若若,面前这人的决心。 但是,她的决心不能慰藉贯穿她两世的惶恐。 重生以来,许若若做得越多,越觉得不安,她恨不得把自己碎成千万片平安符,放在容春和身上。 她不要做金丝雀,不要做橱窗里的名画,设计师她可以不做,但别拘着她,别保护她,别把她扔在所谓的安全地方,她必须做点什么,改变点什么,才能有勇气继续走下去。 这是她的执念,已经成为本能,就算是容春和来阻止也阻止不了。 容春和被她的态度气得愈加控制不住心中的暴戾,又决然地从若若手里抢到了邀请函,当着许若若的面,一点一点全部撕碎,她的眼睛因为发怒而深红一片:“不相信我?难道这些东西就可信?许若若你给我记得,就算我死了,我也能保你活。” 就算我死了,我也能保你活。 是啊,你死了。 从奖杯碎裂的巨响开始,许若若整个神经都是绷着的,下意识地开启防御状态,容春和的话音刚落,她终于体力不支,头晕目眩,无数的嗡嗡声挤满了脑子,在完全晕厥之前,她才徐徐地叹息了一句:“我活不了啊,阿容。” 第73章 7.8.1 雨打在落地窗的玻璃上哔啵作响,雨珠滑落,拖曳出一道又一道交错的水痕。 可能是雨声闹人,躺在大床上的人终于醒了。 许若若徐徐睁开眼,便被眼前大片大片的奶白色墙体晕花了眼,她眨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垂落的灯,又转头看向床边,熟悉的落地窗外枝叶摇落,每一个弧度仿佛都印在她脑子里。 这曾经是她看了一千多天的风景。 许若若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忽然激动起来,夹悲夹喜,脑子发懵,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的记忆还停留跟春和大吵一架那里,如果她真的回来了,春和呢?她不该把话说得那么难听的,春和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怎么能当着她的面那么贬低她? 但耳边的雨声仍嘈嘈切切,跟她接到那个电话前的情境完全一致,许若若浑身忍不住轻颤,她掩耳盗铃般紧紧闭上眼睛。 怎么办?她似乎梦醒了。 许若若蜷缩着身子,努力让自己继续沉入梦里,把没做完的梦接着做完。她怎么可以醒,她还没有跟春和道歉,没有哄得春和开心。 她将搭在被子外面的手缩回被子里,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清脆的铃音。 许若若迷茫地睁开眼睛,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右手手腕仍是白色的纱布,她轻轻一扭动,能感觉到伤口处传来的痛。 许若若的睫毛颤抖着,看不清状况,她又将目光移向另一只手,映入眼帘的东西让她忍不住睁大了眼睛。 她的左手手腕上锁了一条小拇指粗细的铁链,绕住手的那一圈像一个手镯,手镯上吊着一颗银色的铃铛,刚刚的铃声应该从那里发出的。 许若若认真端详着手上的铁链,她晃了晃腕上的手镯,手镯内壁还铺着柔软的缓冲垫,确保锁链不会磨到手。 周全到,额,有点温柔。 许若若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有点抖M,她试图从下床找点什么东西解开铁链,但她刚一动作就发现,她的两只脚脖子上还有同款,只是链子要粗上几圈,内壁柔软的缓冲垫更厚实,所以才导致许若若没有第一时间反映过来。 许若若现在完全懵了,明明眼前看到的是她和容春和上辈子住了三年的卧室,但是突然冒出来的铁链是怎么回事? 她继续试图下床,可手腕上绑着的地方活动空间十分有限。她尝试了几次,都没有办法,她能接触到的地方又没有可以打开铁链的工具。 许若若放弃了,颓唐地倚靠在床头,歪着头看她受伤了的手腕。 虽然伤口还是痛,但比之前血液流失的感觉好得多,应该是被好好医治过了。 所以,她还在这个世界。 许若若庆幸地松了一口气,但转念又觉得难受。 如果时间倒流只倒流一天半天,她会觉得阿容和春和是一模一样的人。 但是时间倒流了二十年,明明是同一个人,她却一种自己二婚的感觉。 开心里总带着愧疚。 刚转了几个念头,许若若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有就不错了,还想七想八地矫情。许若若有点鄙视自己。 她抖了抖脚上的铁链,哗啦作响。 难道是吵架之后,春和越想越气,干脆不管她的意见,直接把她锁在屋子里? 许若若应该生气的,但她现在更多的是无力。她媳妇儿一直都是这么保护她的,阿容是,春和也是,而她弱小孤独又无助,只能任她们搓扁揉圆。 可是她真的不能被锁起来当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娇妻,她还是得出去。春和现在还在气头上,她先让着她,以后总有办法的。 许若若想到这,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下来,可能是之前比赛的时候流血过多,她还是觉得自己有点虚弱,理顺了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又安然地躺回到被窝里,继续睡觉。 *** “春和小姐,若小姐醒了。”方正脸的保镖从外面进来,扫了一眼狼狈跌坐在地上的容小琪,小声地汇报别墅里的情况。 晦暗的光线下,没人看清她眼底的情绪,深不可测,暗沉沉一片,她甩了甩手上的一只精致的小匕首,看都没看一眼便朝地上的容小琪扔过去,正好擦过她脸颊,刀刃浅浅没入到她身后的墙上,虽然晃动,但就是不掉下来。 容小琪被吓得尖叫连连,偶尔还夹杂着一声怒骂。 “容春和,你不得好死!” 因为受到的教育都是上流社会那一套,容小琪骂人的语句也十分贫乏,翻来覆去只会诅咒这一句。 “哼,你能拿我怎么样?废物。”容春和从暗处走出来,一盏昏暗橘黄的灯恰好在她头顶,看在容小琪眼里,宛若恶魔。 容小琪已经被折磨得精神疲惫,红着眼眶看向容春和,强撑着全身的力气,一字一句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但凡我有东山再起的一天,我会不惜代价让你死在车轮底下,血肉模糊,焦黑发臭,比我爸爸还要惨烈!” 容春和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那真是抱歉,你没那么一天了。” 说完,不管容小琪什么反应,直接转身离开地下室。她刚走,保镖便拿着药品注射器朝容小琪走过去。 “你们要干什么?我是容家的大小姐,你们不能这么对我!啊啊啊啊,你们该死!容春和该死!” 容小琪的嚎叫声渐渐弱下去。 保镖注射的东西是精神药品,再注射一段时间,地下室很快就可以腾出来,把她送到精神病院去。 留她一条命,这已经是容春和最善良的举动了。 原本容春和没想对付容恪家人,因为她知道容恪那人没什么家人概念,对她们都不算亲近,她可以放过她们一马。但是容小琪千不该万不该算计到许若若头上,要不是陈医生他们的老教授侥幸知道一些老药方,许若若这辈子的健康就算毁了。 如今念在许若若运气好,没出什么事的缘故,容春和给容小琪留了条命,给容小琪两妹妹留了些钱,其它的全被掠夺。 为了这事,容麟的大哥和三妹十分不满,他们满以为他们支持了容麟,应该得到更多好处,但没想到容春和挡住容麟,把他们在容氏做过的小动作,以及试图出卖容麟的行为全记录在案,硬生生把他们也赶出了容氏,一家独大。 这些事没有藏着掖着,有心人散播出去就散播出去了,反正容家如今的动荡,只能靠铁血的强硬手段才能震慑,容春和也不介意自己的口碑又多难听,反正她不听。 要说起来,容春和在民众间的口碑差,容麟也算添了把火,正经董事长脾气好,财经杂志采访拍到的照片儒雅又英俊,衬得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格外讨人厌。 容麟很愧疚,连计较容春和对大伯、姑姑太狠心的心思都抛在脑后,生怕女儿看到他会打他,于是大手一挥把容春和几年前借他名义买的清水河别墅划到了许若若名下。 所以,许若若被锁在那里,似乎有些合情合理。 从地下室出来以后,容春和没有立即回清水河别墅,而是准备先回容家洗澡换衣服,免得沾上什么奇怪的味道,又被许若若闻出来。 车子刚行驶到容家别墅的大门,便看到已经有两拨人等在那里了。 容春和面无表情地放下车窗,看了一眼闻晋,几天没见有些憔悴,右手手腕上的纱布还有点血,看得容春和很解恨。 “容春和,你差不多可以了吧。”闻晋情绪有点暴躁,许若若比赛之后直接失踪,已经快两个星期了,半点消息都没有,但他一看容春和这个淡定的样子就知道,人在容春和这里,“我马上就要出国,再也不掺和你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总行了吧。唐叔叔已经住院了,下次的检查是会好,还是会恶化,谁也不知道。你现在不让许若若回家,许若若知道以后会恨你的!” 容春和眼底没有半分动容:“说完了?说完了,你可以走了,一路顺风。” 毫不理会闻晋愈发难看的表情,容春和无情地关上了车窗,示意司机继续开车。 等在那边的Lage大师的助理赶忙跑过来拦在车前,挡住去路。 “容小姐,我们先生派我来问,许若若小姐什么时候出发去国外,先生近期在M国有一个发布会,想邀请徐若若小姐一起过去帮忙。”助理说话不卑不亢,但眼底的急切被容春和一眼捕捉到。 “容春和,你没有权利决定若若的想法,这是她想要做的事业,你怎么可以破坏!”闻晋忿忿不平地插话,比赛期间,他和许若若离得最近,许若若在服装设计上的热爱、努力和坚持他比谁都看得清楚,容春和竟然自私地不准许若若去追寻她的服装设计梦。 在闻晋看来,容春和如今的恶行罄竹难书。 容春和一点眼神都不舍给闻晋,而是嘲讽地看向那个助理:“告诉你们家先生,算计那么多,小心踩空,我家若若可不是他想掌控就能掌控的人。” 那个助理脸上浮过一丝尴尬,见容春和的司机又准备启动车子,他立刻换了套说辞:“我们先生考虑过这个情况了,他说既然容小姐不肯割爱,他不强求。只是,您家的琪小姐也是个好苗子,他希望有那个荣幸可以成为琪小姐在服装设计上的领路人。” 容春和忽然心情很好地露出个笑脸:“容小琪虽然不是我家的,但毕竟姓容,现今就算落魄了,也不可能寄人篱下到你们先生那里,我们自会好好照顾她。” “开车!”说完,容春和迅速垮下脸上的表情,眼底含霜地吩咐道。 司机赶紧启动车子,费了些功夫,终于绕过挡路的两人,顺利开进了容家。 容春和觉得那些人瞎耽误功夫,也不知道若若她醒来看到自己的处境有没有吓到。胆敢对着她口无遮拦、胡说八道,她活该! 想是这么想,容春和洗澡换衣服的速度却加快了许多。 第74章 7.8.2 “起来喝水吧。”容春和站在床边,一手端着个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一手伸到许若若的耳畔,将她脸颊边的一股碎发掖到耳后。 许若若被温柔入骨的声音唤醒睁开眼,猝不及防撞进容春和情深绵绵的眸子,她整个人一恍惚。 “阿……阿容?” 容春和手上的动作微顿,继而笑出声:“你怎么又叫我阿容了?叫我春和,女朋友应该叫我春和。”没等许若若回答,她将手上的水送到许若若唇边,“不是渴了吗?喝水吧。” 许若若低头看向水面轻晃的玻璃杯,乖巧地凑过去,小口小口地喝水,眼睛则一直盯着容春和看。 她睡到中途,渴醒过一次,叫了几次春和都没人答应,她就干脆又窝回去继续睡了。没曾想,才睡了没一会儿,春和就回来了,还送来了她想喝的水。 此刻她肩头的颜色更深一些,显然匆忙回来,雨水没被遮住,濡湿了衣服。 容春和看她小口小口的喝水,文文静静的,精神还行,就是脸色虽有好转,但还是白得透明,这让她心里有些不爽。 “如果困再睡会儿,到了晚饭时间我再叫你。”容春和将玻璃杯放置在床头,轻声说道。 许若若脸上的恍惚更深了,从小到大,容春和都没用这么温柔的口气跟她说过话,她是不是憋着什么坏? 但是这个样子的容春和真的好像阿容啊。 “闭上眼睛,”容春和伸过手,将手心覆在她眼睛上,哄道,“你这次身体亏空了很多,别折腾了,多睡觉养养。” 许若若看不到人,温柔的声音钻到耳蜗里,手心又暖融融的,困意果然又浮上来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若若又被叫醒,容春和推着移动餐桌放到她床边,还没等许若若问,她就率先解释道:“你病还没好,别乱动,就在床边吃吧。” 许若若用鼻音嗯了一声,看向餐桌上的食物。 她一眼就看出来那碗药膳粥应该是她的,因为右手有伤,她习惯性地伸左手去拿勺子,可是手上的铁链长度有限,她的手被卡在了半空中,前进不得。 许若若幽怨地抬头看了一眼容春和,想让容春和把她放了,但容春和没有。 她将药膳粥端起来,用勺子搅和了几下,热气蒸腾之间,她舀了一勺粥,送到许若若嘴边。 “太烫了,我没法吃。” 喝粥别搅,顺着表面那一层舀,温度好入口,但容春和显然是不知道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还有吹凉这个步骤。 容春和觉得许若若说得有道理,放下粥,自顾自地坐回自己的位置,认真地开始吃起自己的晚餐。 许若若看了一会儿,甩了一下手腕上的铁链,铃声清脆地响。 容春和没反应,淡定地将叉子上缠裹的意大利面送进嘴里,细嚼慢咽。 许若若鼓着脸,轮流踢着两只脚,脚上的铁链哗啦作响,比铃声明显大了许多。 容春和还是没反应,抬眼看到药膳粥冒出的热气渐渐散了,她放下手中的食具,挪到许若若旁边,端着碗,舀了一口粥送到许若若眼里。 “你真的看不到这些东西吗?”许若若一口将勺子咬住,含糊不清地控诉,“你放了我!” “我什么也没看到。”容春和睁眼瞎地答复,“你别乱动,把粥碰倒了,倒楣的还是你。” 这就是威胁了。 许若若松了牙齿,容春和随即将勺子拿回来,又舀了一口送到她嘴边。 许若若想,春和大概率还在生气,她还是乖一点,争取宽大处理比较好,就是这铁链,真的,她适应不能。 “上次我说的话,都是一激动瞎说的,春和,你……”许若若喝着粥,软着声音说抱歉的话。 “你说的没错,”容春和面色不改,十分淡定从容地转身去拿纸巾,轻轻拂去许若若嘴角沾到的粥沫,“我的确没那个手眼通天的能力,不是所有事都做得到,也不是所有人都保护得好。” 许若若略微尴尬地往后退:“春和,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已经很好了,至少比我强百倍千倍,不是,是亿倍。” 容春和垂眸,掩饰自己眼底的些许轻嘲,嘴上说着崇拜她、相信她的话,但实际上却从未相信过她。骗子。 “春和?”没看到容春和一贯理所当然般的骄傲神情,许若若心里有些惶恐,小心翼翼道,“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 容春和打断她的话:“喝粥吧,冷掉了。” 许若若听话地凑过去,又听见容春和继续说话:“你这次运气不错,刚好遇到古教授研究过这个毒,所以还活着,能喝粥。” “啊?”许若若一惊,她举起右手,“有毒?” “嗯。”容春和继续手上的动作,给她解释,当然,为了让面前的小女人清楚明白自己有多么无知,她还故意亏大了事实,“容小琪给你下的毒。再晚两天,我可能就要给你买墓地了。” “不至于吧。”许若若有点不相信,不就是多流了些血吗,容春和一定是在使阴招吓唬她,让她不得不依附容春和保平安。 容春和似乎料到她会不信,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资料袋,送到许若若手里。 这些都是古教授这些年做课题时候的实验记录,惊骇程度绝对靠谱。 容春和一脸正直地看着她,许若若见容春和这副神情,双肩耷拉下来:“春和,我真的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等你想到,你坟头都长草了。”容春和一时大意,没撑住温柔的人设,直接怼了一句,等她意识过来,心里气恼,喂粥的动作也粗暴了一些。 郦昊那家伙说的也不一定对,什么女孩都喜欢温柔陷阱,全是瞎话,她看许若若就是欠调|教。 许若若没发现容春和有什么不同,现在的容春和对她来说是正常,之前那样子似乎阴阳怪气的。 “我……”许若若忽然没有底气让春和放了她了,她弱得自己都看不下去,别人重生明明都很优秀啊,她怎么越混越回去? 越想越颓废。 容春和很满意许若若的颓废,看上去毫无反抗力的样子,最后自然是她说什么是什么。这样最好。 “那个Lage大师我已经帮你推了,”容春和继续火上添油,“他不是个好人。每隔五年,他就会在全球招三四个学徒,一边剽窃他们的创意,一边将学徒送给权贵做私仆。” “不会吧!”许若若眼睛瞪得老大,精神头居然好了一些,这可能是八卦的力量,“他可是车前国王室的御用设计师!” 容春和继续淡定地拿出另一个卷宗,塞到许若若手里。 许若若觉得手上的两份卷宗沉甸甸的,刚要走神就被强行塞了一勺子粥,她一口咽下粥,急迫地问道:“那我没去,她会不会把算盘打到其它选手身上?” 容春和瞥了她一眼:“你自己都管不好,还要多管闲事?” 许若若被训得脸颊一红,梗着脖子弱弱地争辩:“到底在一起比赛了半个月嘛,做好事有好报。” “我明天再办。”容春和终于喂完了粥,她仔细擦拭着许若若的嘴巴,“总得让我休息休息吧。” 这话说得好像怪委屈的,许若若也觉得自己不好,她生病的时候,容春和肯定一直在照顾她,她赶紧挪过身子,拍了拍身侧的床:“春和,你快来躺着歇会儿,东西一会儿再收拾。” 容春和从善如流地上了床,规规矩矩地坐在她旁边,靠着床头,双手将许若若的右手捧在手里端详:“你怎么一直不问你的手怎么样了?” 容春和觉得许若若连这么急迫的事都不问,正好说明许若若正忙着动歪脑筋,想跑。 许若若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它之前一直流血好不了,我就觉得它肯定好不了了,所以懒得问了。反正这一次我参加比赛,尽了全力,又拿了第一名,我已经满足了,以后做不了就做不了吧。” 许若若满脸都是兴奋,不像说谎的样子。 “所以你觉得比起继续做服装设计,瞒着我更重要?”容春和阴森森地问。 “为什么被你这么一说,怪怪的?”许若若嫌弃地看了容春和一眼,“你当然最重要了。服装设计你不让我做,我就不做。只要你别关着我就行。”后面那半句声音渐渐消失。 容春和心里一时间百味杂陈,冷着脸问道:“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能高兴?” 许若若歪着头很苦恼,她都这样说了,还不能高兴一点吗? “我不想你做和你做不了,是两个概念。”容春和说话间有些咬牙切齿。 “你这是自己犯法,不准别人犯法。”许若若噗嗤一笑,接着小心翼翼地弯了弯右手手指,沮丧地说,“真的残废了吗?那不是很多事都不能做了?” “你想做什么?”容春和也就随口一问。 但许若若却忽然脸红了。 第75章 7.9.1 一个少女的脸红说明了全部问题。手可能断了,还被铁链锁在陌生房间,结果许若若非但没有半点害怕,还有心思…… 容春和觉得自己被她打败了,抬手无情地拍了一下她的后脑勺:“严肃点!” “哦。”许若若正襟危坐,带着一点儿希望和侥幸,“真的残废了?” 容春和上下唇瓣小幅度地翕动,最后还是没忍心拿这种事吓唬她,情绪不是很好地说道:“你手还在呢,再作几回,可能就没了,你加油!” 没残! 许若若迅速get到关键点,脸上还没褪完的红晕颜色更深了一些,眼睛里满满的惊喜,立刻就想手舞足蹈,但是铁链无情地阻拦了她,尤其是左手手腕那处,简直短得过分:“春和,我太爱你了,要不是你英明神武,拯救我于水深火热,我的手指定废了。快快快,你把我手腕放了,我要抱抱你。” “呵呵,不行。”容春和觉得许若若说那么半天,就是想让她放了她。 许若若看了看自己被限制的左手,一言难尽。 她真的没耍心机。 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自己张开自己的手臂,乖乖待在原地:“既然我不能动,那你自己过来。” 容春和犹豫了片刻,非常谨慎地倾身上前,打算顺着若若的腰抱住她,许若若却得寸进尺地用受伤的右手揽住容春和的脖子,径直将人拉到自己的怀里。 容春和担心反抗会扯到许若若右手上的伤,反应很快地单手撑在一侧,虽然整个身子压了过去,但好在没有完全压住她。 只是……总有意外不是吗? 原以为这张她选了很久的大床已经够柔软了,但是……咳咳,容春和两颊染了薄薄的一层红色,恼羞成怒地训斥道:“许若若,你手不要了是吧!” 许若若手可能不要了,但是脸还是要的,支支吾吾地说:“春和,我动不了,要不你往后退一点儿?” 容春和抬起头来,只觉得自己脸颊上还有奇怪的触感,让她心里的恼怒更盛:“睡觉去,别烦我。” 许若若乖巧地躺下:“哦。” 容春和见她真的没心没肺地闭上了眼睛,又觉得气闷,她正准备离开,许若若又不怕残废地用自由的右手拉住她:“你不跟我一起睡吗?” 容春和抿着嘴没回答,而是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许若若左手的铁链。 “现在行了吧,不准再折腾了。”容春和撇嘴,耳边又听到许若若晃着脚丫子铁链哗啦啦的声音,顿时忿忿然地白了她一眼,“想都别想!” “哦。”许若若见好就收,毕竟脚上的铁链晃起来还挺费力气的,“但是你真的不跟我一起睡吗?” 容春和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拉扯了一下,一起还是不一起? 最后她还是在许若若去期待的目光里退出了房间,接着,落锁的声音传来。 许若若丧气地扑倒在床上,想要完全讨好容春和放了她,太难了。 容春和关好了门,站在门外定住了一会儿,脑子里的思绪有点乱。 她把很多事都告诉许若若了,但唯有她继父的事没告诉。 说起来,她继父的病能够这么早被发现还多亏了许若若坚持让唐家人体检,如今她继父的病还处于早期,治愈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她又暗中派了不少肺癌研究的知名专家过去,她继父的病根本不成问题。 但是,唐家人一贯对许若若不错,如果告诉了许若若,不管最后能不能治好,她势必要亲自过去看着才放心。 容春和她自己现在还没脸走到唐太太面前,毕竟第一次没保护好若若还算情有可原,这一次又这样,而且还堂而皇之从比赛现场把人拐回来,半点消息都没透露给唐太太知道。 刚开始那几天,若若手上的伤和毒都很危险,她顾不上别的。 之后,容春和又不想把人交出去。 最后导致唐太太以为若若失踪了。 但失踪那么久,唐太太也没报警,想必猜得到若若在她这里。 容春和心里明白,要不是唐先生在医院,唐太太只怕早就打上门来了。在唐太太心里,她绝对是仇人那一拨的。 所以,容春和不想告诉许若若这个消息,到时候选家人还是选她,她万一输了呢。 有时候她真恨不得若若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这样她就只有她一个,圈在她身边,哪里都不要去,什么人都不要管。 可惜,许若若并不是,她很难完全得到她的全部身心。既然如此,她只能把人关起来。 容春和很烦躁,刚刚和若若在一起时的舒缓心情瞬间消失殆尽,整个人脸色也紧跟着阴沉了一些。 转念间,容春和又将门打开,悄然走了进去,走到她的床边,垂眸静静看着躺在床上的许若若。 薄被只随意地搭在若若的腰上,露出窈窕的上半身,毫无防备。 许若若白天睡得多,此刻并没有睡着,容春和又开门进来,她听见了,但闭着眼睛装睡。 她就知道容春和会后悔的。 许久,容春和握住了她的脚踝,问她:“很想让我解开?” 许若若只觉得被握住的地方发烫又柔软,她的心也跟着变软:“锁几天没事,反正我在养伤,不妨碍。” 容春和许是在思考什么,拇指在脚踝的皮肤上摩挲着。 许若若看不到她表情,只能随着容春和手上的动作心情飘忽,忽上忽下,她心神有些散乱地飞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重生后刚认出容春和,便被她狠狠踩了一脚。当时说是原谅她,不在意,但是心里没有委屈是不可能,记着仇,希望等以后两人关系更亲密些,可以让她帮她揉揉脚,把记的仇抹平。 如今容春和的动作倒像是让她得偿所愿。 许若若心里百般滋味,尽管现在的情况是她被容春和困在这里,但是她知道她的春和不会伤害她,她一向最爱她了。 “春和,要不要亲亲我?”许若若小声地说,像嗷嗷待哺的小兽,可怜巴巴地期待着。 容春和眼里闪过一丝惊诧,她再进来的原因就是为了图谋不轨,但她还没做什么越界的动作,若若却先开了口。 把一人完全变成自己的所有物,总得用一些不入流的手段,她以前不屑,但现在不得不为之。 如果若若主动开的口,她是不是能显得没那么卑劣一些,念头升起之间,她依从许若若的期待靠了过去。 容春和自我安慰道,这是若若想要的,算不得自己的错,她顶多算顺水推舟,推波助澜。 容春和刚一靠近,许若若又故伎重施地抬手将她拉倒在自己身上,还有些微微泛白的唇不偏不倚地印在她的唇上。 容春和还没想好怎么回应,只好有些不解风情地被动承受着若若突如其来的亲昵。 许若若承认自己看起来是没有二十多岁的自己看起来可口,尤其是胸还在发育,但也不至于这么被忽视呀。 她的好胜心忽然被激起,够着头亲了亲春和的脸颊、鼻子、眼睛,最后落回到她的唇瓣,撬不开春和的牙齿,可是她又不愿意放弃,只能一边纠缠不休地厮磨着唇瓣,一边还一个劲儿地哼哼唧唧地撒娇。 那撒娇的赖皮样子,让容春和只好无奈地松开了牙关,任她予取予求。 不知道是谁先迷醉的,双双闭着眼睛,细细地感受着彼此的欲|求和热情。 若若身上穿的是睡衣裙,在炽热情|潮渐渐升起的时候,便被推到了腰间,还在发育中的某物若隐若现地探出嫩白的一角。 容春和收回不安分的手,抬起头来,急促的呼吸慢慢回转,她眯了眯眼睛欣赏着两颊如微醺般泛红的许若若。这样的她陌生又惑人,几乎让人失去理智。 身上的人迟迟没有动静,许若若不解地慢慢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有些颤抖,呼吸起伏的幅度大了许多,整个人像是不堪风雨的一朵娇花。 方才的缠吻太过于激烈,她心口处已经有些发麻发痛,但是她想得到的还有很多,那点儿痛并不能阻拦她,甚至让她忍不住地担心、害怕又期望。一时间,百般滋味助长了心里的火热。 “不继续吗?”许若若问道。 若若身体还没完全养好,容春和觉得自己要真做点什么,那就太禽兽了,但是许若若眼神里的天真诱惑冲击力十足,并不是她能够抵抗的。 她稍微克制一点,应该可以吧。 想罢,她继续低下头去,一刹那,少女的味道细细密密地钻进她鼻子里、毛孔里,烘得她愈加口干舌燥。 扛不住就不扛了,她们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容春和理所当然地想。 第76章 7.11.1 说再睡五分钟就起床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说再晚半小时就不玩物丧失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说自己超有自制力不会有意外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容春和现在很有资格回答。 晚上十一点钟左右,夜色正浓,别墅里灯火通明,匆忙赶来的陈医生上气不接下气地被容春和带进别墅三楼的主卧里。 许若若有些没脸见人,整个人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含着水汽的眼睛,眼角还有情|潮未褪尽的绯红色。 容春和的唇瓣几乎抿成一条直线,把陈医生带进来之后,她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保持着和病人的距离,都快站到门外去了。 “怎么盖这么严实?”陈医生蹙了蹙眉,“许小姐正是体虚的时候,温度要适宜,不要太热也不要太冷。” 说着,示意身后的护士小姐过来给许若若重新整理下被子。 容春和尴尬地咳了一下。 许若若左手五指紧紧抓住被沿,支支吾吾:“一会儿我自己弄吧,大晚上麻烦你们怪不好意思的,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说这话的时候,点了点头,满眼“请一定要相信我”的意味。 容春和接着她的话继续说道:“还是看看手吧,渗血了又。” 陈医生刚要坚持,就听到容春和的提醒,瞬间严肃起来,小心地掀开右手手腕上的纱布,有些小伤口裂开了,但应该不妨事,他松了口气,扫了一眼床头闲置了的铁链:“怎么放开了?过两天伤口愈合会发痒发麻发痛,比正常伤口严重很多,如果不小心抓到了,以后不仅会留疤,还会伤到手腕上的筋骨。其实,最好还是去医院,但是容大小姐又拒绝,唉。” 陈医生叹息声还在,许若若的眼睛却忽而一亮,一没注意就将头伸出来,露出了脖子上的三两吻痕。 容春和几步上前拉起许若若的左手亲自把它锁回铁链,顺便将被子提了提,盖住她脖子。 知道容春和动作的意思,许若若耳根一红,往被子下沉了沉身子,感叹了一句:“原来是医生你要锁的啊,我还以为……” 还好还好,她的春和不是变态。 许若若将自己的右脚踝往被子外伸:“那我的脚?” “你的脚?”陈医生正低头处理裂开的小伤口,问道,“你脚上也有伤口?” 许若若默默把已经伸出一半的脚踝缩回去,一点儿铁链哗啦声都没弄出来:“没有,我的脚很好,很强壮,很灵活,真希望我的右手康复后也能跟我的脚一样灵活。” 许若若睁着大大的眼睛,态度十分诚恳,只是,趁医生护士没注意,她偷偷横了容春和一眼。 变态的是春和,结果她还要替她遮掩,这世上还有她这么好的媳妇么? 陈医生非常亲切地安慰她:“会的,古老师的医术向来高明。” 许若若强颜欢笑。 *** 自那天吃一堑长一智之后,容春和便没怎么碰过她了,但不管许若若怎么说,她就是不解开许若若两只脚踝上的铁链。 有时候出去回来之后不放心,担心许若若背地里偷偷弄掉了铁链,还会执着地让许若若晃晃脚,她听个声儿,知道铁链还在她才舒服。 许若若以为容春和这种情况顶多持续几天,但是一周过去了,容春和还是这样。 通讯网络全部中断,只有一个联系容春和的专用手机。所有的玻璃窗用的都是防弹玻璃,除非容春和在家,否则所有可以打开的玻璃窗则全部落锁。 更丧心病狂的是,虽然许若若还没学会电视剧里一根针开锁的技能,也没想过要用自杀要挟容春和放人,但容春和未雨绸缪地将房间里所有锐利的、条状的东西全部清除干净了。 这样的日子,她上辈子也没觉得不好,悠闲的、自在的,但这一世可能见多识广,心跑野了,所以才呆了没几天,许若若觉得自己要原地长出蘑菇来。 想出去,十分想出去,最起码逛个街也行啊! 许若若无聊到想挠墙的样子让容春和看得也不舒服,听到许若若想逛街的话,登时找到了发泄口。 一个小时后,几家名牌店的负责人送货上门,像王婆一样现场推销起自家最新款的衣服、鞋子、包包。 “那我试试?”许若若指着一套新衣服,笑脸盈盈地向容春和征求意见。 容春和下意识地点头,点完发现在自己被下了套。 许若若别的小裙裙都不拿,偏要那一套有阔腿裤的衣服。 刚说出话就收回,容春和还不至于这么厚颜无耻,她只能硬着头皮将卧室的门关上,亲自给许若若换,穿裤子的时候,解开一只穿一个裤腿,穿好后又立刻锁上,不厌其烦的。 许若若也不失望,美滋滋地在容春和的伺候下换衣服。换好之后,她还很臭美地在床边站在晃了晃:“好看吗?” “好看。”容春和回答。 “是吗?”许若若转了转腰线,“我觉得这里的腰线应该再往上一寸,否则显得好矮。” 容春和觉得不是显得,是许若若本身就不是很高,但她还没那么注孤生:“要不你换个高腰裙?” “不要,欲盖弥彰。”许若若嘟了嘟嘴,“我还要换个长裤的,就那件吧。” 许若若指着展示架上的一件紧身牛仔裤。 这还真是个挑战。 容春和一天不撤了铁链,许若若就乐此不疲地折腾她,除了衣服、鞋子、包包,还会有突然想吃的甜品、招牌拉面和很少见的服装面料。 许若若想,反正大家年纪小,还可以互相折腾很久,折腾着折腾着,容春和自己就想开了呢。 但容春和也不会束手就擒,她很快想出了别的办法,每当许若若要做什么的时候,她自己就待在公司加班,让人把东西送过去就走,别跟她说话。 许若若当然很生气。正巧右手腕的伤口开始愈合,又痒又痛,惹得许若若更加暴躁。 两个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却好几天没说过话了。 许若若觉得这样不行,打算跟容春和开诚布公地谈一谈这个问题,她正想着怎么开口,下午送柠檬挞的人来了。 送货是个十来岁的少年,节奏清晰地敲了敲门,将柠檬挞放在门口,偷觑了一眼房门口的隐形摄像头之后,迅速转身离开。 许若若在床上翻转身,手腕上的铁链因为不方便还是取了,脚链上的长度则刚够到门口,许若若开门将柠檬挞拿进来,有些食不知味地拿起来,叹了口气,才咬下小小的一口。 然后,就看到了纸条。 许若若偷偷将纸条藏起来,淡定地继续吃完,接着睡了个午觉。等到午觉醒来,她才不慌不忙地到衣服架子那里煞有介事地选起了衣服。在衣服之间的间隙中,偷偷打开了纸条。 “怎么帮到你?唐叔叔下周三手术。” 字写得很潦草,说帮忙也说得很潦草,显然是匆忙写下的。这个纸条毫无用处,她又不知道怎么回复消息给他,谈何帮忙? 但是后半句却让许若若心揪起来,果然来了。 唐喆果然还是病倒了,比上辈子整整提前了三年。 上辈子,许若若对唐喆和唐莫宁的感情不深,唐喆去世的时候她只是匆匆露了个面,但是这辈子,唐喆已经像她的亲爸爸了,唐莫宁已经像她的亲弟弟了,唐喆病倒在医院,她却不在场,良心上不管怎样都过不去。 她得过去看看。 *** 容春和今天回了趟学校,处理了一下许若若和她的学籍问题,所以回来得有些晚,一打开房门,却发现卧室里没有开灯,气氛有些压抑。 “睡着了?”容春和没有开灯,轻声问道。 哗啦啦的铁链声响起,示意许若若没有睡着。 不至于真的打算一辈子跟她不说话吧,容春和觉得有些好笑:“好啦,我承认是我错了。” 许若若闷在被子“嗯”了一声,想着怎么跟容春和说她要出去的事,容春和不可能不知道唐家的事,她不说肯定是不想她去,这么任性可怎么办? “这几天我想过了,锁着你是我不对,你又不是犯人。”容春和坐在床边,伸手轻抚着许若若露在外面的头发,“当初是我一时想岔了,所以做事过激了一些。” 许若若激动地从床上坐起来,顶了顶头,像只撒娇的小宠物一样蹭着容春和的手:“春和,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果然千方百计想逃出去,真是让人放不宽心呐。 容春和脸色僵硬了一瞬,转而继续和煦地说道:“要我把你的铁链解开可以,但你拿什么来换?” “你想要什么?我能拿出来的,都可以。”许若若急切地看向容春和的眼底,眼睛圆圆的,像一只好奇求问的小可爱。 “我解开,但你三个月内不能离开这栋别墅。”容春和很快地回答。老话说得好,习惯成自然,先来三个月的,一辈子还会远吗? 许若若心里琢磨了一下,这应该是容春和目前能给出的最宽裕的条件了,先答应下来再说,以后再一点点得寸进尺。 接下来三天,许若若都很乖,非但没有半点离开别墅的意图,甚至还对着菜谱学会了做饭,拿热烘烘的饭菜来麻痹容春和。 容春和虽然劝她不用亲自动手,会麻烦而且还很辛苦,但每次一进别墅,她还是不由自主地第一眼看向厨房,吃饭的时候,每一寸神情都写满了高兴。 许若若看着看着,发现这样口嫌体正直的容春和很可爱。 媳妇儿不管多可爱,她心里还是要留一点儿位置给其它对她好的人,比如唐爸爸、唐莫宁和妈妈。 许若若想,这并不过分,过吧? 恰逢容氏集团要做出新成绩,容春和很忙,每次出门前会跟她乖乖汇报自己今天的行程。所以,许若若想找到三个小时的间隙并不难。她只是过去医院看一眼立马回来,等容春和到家,她还是在别墅里,应该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皆大欢喜。 可当所有事情都算计得好好的,最后的事故却发生在她马上要跨过别墅大门门槛的时候。 她的右脚刚一跨出去,整个别墅突然响起了警报。伴随着警报声,所有的窗户玻璃全部转换成了茶色玻璃,大门口很快升起一扇大铁门,铁门关严的时候,警报声也随之消失。 “许小姐,请问您要去哪儿?”铁门外,两位黑衣保镖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对她致以亲切的问候。 许若若看着眼前的情况目瞪口呆。 第77章 7.12.1 “我……我出去逛逛街。”许若若愣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回答。 “要不,我帮您把沈老板叫过来?”保镖甲认为自己非常善解人意,毕竟沈老板是近来常给许若若送服饰新品的人,正好符合许若若的要求。 许若若鼓着脸颊为难着:“要不,你们给我开门,我一会儿就回来。”生怕保镖们不同意,她又补充了一句,“你们可以跟我一起去,我不给你们添麻烦。” 纵是保镖甲情商不错,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最后还是性子比较直接的保镖乙开了口:“我们开不了,别墅的机关不是我们控制的。 “许小姐可以给大小姐打电话。”保镖甲恭敬地解释。 这意思就是机关的控制权在容春和那里。 “算了算了,”许若若沮丧,“她挺忙的,回来之后我再跟她说吧,你们也别打扰她了。” “是。”两保镖齐声道。 许若若有点疑惑,按容春和的性子,不应该让保镖事无巨细上报吗? “不上报,你们不会有事吧?”许若若问得好心,但其实还是为了试探。 “不会。”保镖很快回答,“大小姐说,别墅的机关不是全智能,这样比较不容易被人用技术破解。” 额……手动的啊……遥控的?也就是说,保镖不用上报,容春和已经知道了?甚至于,这铁门就是容春和亲自操控的? 许若若冷不丁打了个冷战,退回别墅里面,生无可恋地坐在楼下大厅的沙发上,想着容春和回来,她怎么跟她解释。 一味服软已经没用了,她得为自己争取合法合理的自由人权益。 过了一会儿,保镖送来了下午茶套餐:卤鸡爪、卤猪蹄,配的是透心凉的薄荷茶。 “大小姐派人送来的。” “看得出来。”许若若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勉勉强强的笑容。 剁掉的鸡爪子和猪蹄,重口味的很,她才不要吃,明明错的是容春和,她居然还送东西来嘲笑她!威胁她! 丧心病狂!不可理喻! 许若若原本觉得自己这样的好脾气总有一天能感化容春和的,但容春和实在是顽固不化,铁链撤了,又上笼子,没完没了,看来是铁了心要这么囚禁着她。 她要原地爆炸了。 容春和是按原计划回来的,整六点,站在铁门之外,半边身子被夕阳照亮,另一边愈加暗沉。 许若若似有察觉地从厨房走出来,和她打了个照面。 两个人互相盯着,不说话,互相等着彼此先道歉,但两个人最后都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这样的对峙似乎到了界限。 “你锁我?” “你骗我?” 两个人异口同声,接着两人又同时沉默下来。 “你先开门进来!”许若若到底脸皮要厚一些,更何况她那怎么叫骗呢,她那是无伤大雅的钻小空子。 容春和垂眸,身子一侧的手握紧成拳头,接着又松开,她抬手从身上拿出一个尺寸小巧的方形遥控器,按下绿色的键,铁门哗啦啦开始缩回原地。 许若若哼一声,转身就走。 容春和跟在后面,坐回到餐桌旁。 等了好一会儿,许若若才端着盘子出来,她自己煮了个小火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把下午茶的卤煮三件套放在容春和面前。 容春和面色铁青,许若若非但不道歉,反而想着法子给她受气。 一定是她对她太好了,她飘了。 容春和想到这,整个人的气场骤然变冷,许若若淡定地拿过身边的一件外套,认认真真地扣好每一个扣子,继续吃她的小火锅。 许若若不想被关,她不认输。 容春和不想被糊弄,她也不认输。 最后,这一顿晚餐,大家不欢而散。 容春和根本没动筷子,许若若倒是吃了,但是吃得她消化不良。 容春和进客房的时候,面色沉得像化不开的墨,许若若也没多好,啪地一声将主卧的门关严实。 许若若进了房间之后开始倒数,从十开始,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她从床上爬起来,整个人趴在门上,用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怎么可能什么也没有?容春和不是能咽得下闷气的人,就算是之前不说话的时候,她也要把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连睡觉也不放过。一定是她刚刚数太快了。 0.9、0.8、0.7、0.6、0.5、0.4、0.3、0.2…… 许若若发誓她已经数很慢了! 0.19、0.18、0.17…… 许若若没能数下去,她打开主卧的门,气势汹汹地跑到客房门口敲门。 “去睡觉!”里面传来容春和冷凝的声音。 许若若偏不,但她也不敢随便开门,她虽然生气,但也没想跟容春和像上一次吵架那样大吵一架。 吵架容易管不住嘴,说错话要用很久才能抹平,甚至永远不能抹平。 “春和,你开门嘛!”许若若装可怜,额头一下下撞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撞死你房门口。” 里面没了话,过了一会儿,容春和打开了门。 “什么事?”说话的冰冰凉凉。 “认错。”容春和的冷漠样子看得许若若心惊,偷偷在心里抱怨容春和变得越来越任性霸道了,“我,我认错!” “认吧。”容春和终于舍得让开一条缝,让许若若进房间。 许若若一进去就双手握住容春和的手,容春和碍于她的伤,没有甩开。 “我不该食言,说好了三个月不离开别墅,是我没做到。”许若若不无理取闹,开始讲道理了,“但是你也不能把我关起来吧,今天保镖把你送来的下午茶隔着铁门递过来的时候,我就像个犯人,我不要面子的吗?” “如果你没有食言,怎么会被关?”容春和看似平静,却压抑着怒气,“做决定的时候想过面子吗?” 许若若老觉得容春和说话好有道理,显得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一样,可是……她的初衷合情合理啊! “春和,我为什么会食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许若若勉强撑起来的气场卸了,可怜巴巴地问。 “我知道又怎样?不知道又怎样?”容春和把她贴到她颈侧的头推开,“这就能成为你撕毁承诺的理由?” “我……我……”许若若执着地贴上去,但又被无情地推开,反复几次,双眸不由得覆上了淡淡的水雾,“春和你讲点道理,你想锁我,你想关我,我最后也没说什么,只盼着你有一天能自己想通。我心里总想着,我家春和这么聪明,肯定不会一直往死胡同走。但是,你不能把唐爸爸的事也瞒着我吧,他的病是轻是重,手术成功率高不高,我都不知道。这是我为人子女应该做的吗?” 容春和看向许若若的眼底,里面满是对她的不认同。她自己何尝不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但是对的如何,错的又如何,一生都做对的事的人,就能事事顺心吗? 连重要的人、重要的事都抓不住,她不觉得这样的人生更有意思。 “唐叔叔的病没事,我已经安排好了,你不用担心,”容春和干巴巴地回答,“你又不是医生,你去又有什么用?” “那如果你病了,我把你送医院就离开,这样好吗?”许若若气急,说道。 “好!”容春和毫无异样地回了一句,“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不会再让你进医院,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可以。” “春和,你不可理喻!”许若若大声道,最后还带上了哭腔,不是气的,是急的。 容春和没跟她针锋相对:“话说完你可以走了,想离开不可能。” 容春和转身不理她,许若若原地不动。 “如果我一定要离开呢?”许若若忍不住想发狠。 “一定?”容春和冷冷地目光看向她,语带威胁。 “就是一定,”许若若坚持,“春和你若是想不明白,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想分手?”容春和眯着眼睛问了一句,不待许若若反应过来,又恶狠狠地说道,“想都别想,你是我的。” 许若若:“我不是你的,我是我自己的,就算我想进你这个笼子,那也是我自己愿意,我不愿意,谁也不能强迫我。” 容春和抬手拿出那个熟悉的遥控器:“那试试看。” 许若若听到楼下铁门关上的声音,整个脸被气得发红发涨:“容春和,我讨厌你!” 气氛凝滞。 “无所谓。”容春和面无表情地拉着许若若的手,很快从客房转移到主卧,门还没关上,便将她死死压在主卧门边的空墙上,“逼一逼,你就喜欢我了,对不对?” “不对!”许若若有些气短,容春和的手正在她腰间的软肉上作乱,发麻发痒,惹得她呼吸凌乱。 “喜欢我了吗?”容春和贴近许若若的右耳,柔软的唇瓣亲吻着她耳廓边沿,“听说耳朵长痣的人会听话,若若怎么没有长上一颗呢?” 说完,在她耳朵上咬上一口,似乎是人造出一颗听话痣来。 这是红果果的勾引!犯规了。 “还不喜欢吗?”容春和额头贴着许若若的额头,垂着眼睛,长长地睫毛似乎跟许若若的睫毛触到一起。 许若若以为容春和还要继续发力勾引她,正打算义正言辞拒绝她,这一次万万不能哄着她,连唐叔叔的事,她都能自作主张不让她接触,那以后其它的人和事更是想都别想。 “不喜欢不喜欢不喜欢,你关我一天,我讨厌你一天。”许若若摇着头避开容春和涂满诱惑的唇。 容春和整个人一僵,似乎是被许若若的话狠狠地伤到了,深深看她一眼,语气失落又阴郁:“原来我这么讨厌!我不关你了,你走吧,别再回来了。” 说完冷着脸地将遥控器塞到许若若的手心里,自己则很快从旁边的门头也不回地离开,脚步虚浮,似有踉跄。 那遥控器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放在手心里沁凉入骨,冻得人一哆嗦。 春和让她走?不准她再回来? 才被容春和逗弄起来的情|潮突然被冷凝,谁受得住。许若若只觉得刚刚还跳得激动的心脏更加仓皇无措,她赶紧跑过去,双手拦腰,拖住容春和:“春和春和,别啊,还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紧接着又妥协道,“你关你关,我喜欢,特别喜欢,别人想住那么大的别墅还住不到呢!我惜福,真的特别惜福。” 容春和背对着许若若,唇角浅浅上扬,语气却没变,仍是失落的:“不要再骗我了,你分明不喜欢,不然也不会为这个……讨厌我。” 说完那三个字好像用了容春和全部的力气,身体徒劳地挣扎着,想要继续离开。 “没有没有,喜欢喜欢,我怎么可能讨厌春和,春和是我媳妇儿,亲媳妇儿,最亲的!”许若若心慌,亟不可待地表忠心。 “那唐叔叔他……” “我就去看一眼……”许若若试探道,见容春和没反应,迅速退而求其次,“我打个电话!” “只是打个电话会不会不太好?”容春和格外温柔。 “不会,唐叔叔能理解的……吧。”许若若回答。 “好。”容春和转过身来,将许若若搂在怀里,双手收紧,委屈地跟许若若确认,“你不能再骗我了,也不能讨厌我,你愿意吗?” “嗯,我愿意。”许若若拍了拍容春和的背,小心安抚她受伤的心灵,真想把刚刚说讨厌春和的自己打死。 容春和满意地将下巴搁在许若若的肩膀上摩挲几下。 这回,是她自己愿意的了。再叨叨,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第78章 7.13.1 一场有心机的戏落幕,两个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若若没能从一个叫做容春和的笼子出去,但是拿到了可以给家人打电话的手机。 容春和没有因为自己藏起来的笼子被发现而被爱人仇视,她甚至还得到了若若自愿点头。 “妈妈,我是若若。”许若若盘腿坐在床上,身后倚靠着容春和暖暖的怀抱,“叔叔还好吗?” “你还知道打电话回来?”唐太太语气不善,尽管如此,仍掩不住声音里的疲惫,“你叔叔他挺好的。你什么时候回家?” 容春和把玩许若若发尾的手一顿,旋即又若无其事地在指尖打着旋,但其实早就竖起了耳朵等着许若若的回答。 许若若头疼,无奈地撑着额头焦虑。 前世因为自己主动疏离的原因,所以她一直都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人,所以她从没想过她会有这样左右为难的烦恼。但是如今,一边是家人,一边是春和,偏心哪个她良心都过不去。被爱越多,承担的责任也越多,而责任越多,就很难过得快活。 “你把电话给容春和,我跟她说。”唐太太知道自己女儿的性子,也不为难她,直接要求跟容春和说话。 许若若犹豫不决,怕她们俩吵起来,可容春和的手已经伸过来了。 “阿姨,我是春和。”容春和的声音温和了许多,礼貌的很,很难让人想到,她是个连女朋友家人的醋都要吃,只想一个人霸占对方的人。 “我家老唐的事是我拿人手软,我知道我现在说这话没立场,但是若若她是我女儿,我不能干看着她不好,还一句话不说。”唐太太红着眼眶,站在医院的某个角落的窗下,指甲无意地扣着石灰墙,粉尘染白了她的指尖,“怪我和那姓许的不懂事,当年生了她没好好爱她,所以她才没点骨气地巴着你。可你不能仗着她愿意,她不介意,就肆意伤害她。” “我没有。”容春和站起身来,避开眼巴巴看着她的许若若。若若正双手合十,杏眼里满是哀求,拜托她不要跟她妈妈吵起来。 容春和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十恶不赦的恶霸。 唐太太咽下心头的酸楚,半晌才接上话:“这些年,若若因为你和你家受了多少伤,遇了多少危险,我是怎么也不放心她和你在一起的。” 容春和脸色有些暗沉,咬着牙听着。 “可是,能怎么办?那傻孩子认准了,我拦不住,以后要受什么,是她愿意,是她活该。”唐太太声音染了些些怒气,但终究还是隐了下去,“既然事情已经这样,我说什么不准都是笑话。现在,我只想得你一句话。” 唐太太说许若若活该的时候,容春和心里不爽,但能听得出唐太太一颗拳拳爱女之心,她按捺住了。 “什么话?” “你会对她好。”唐太太的声音轻而淡,像是方才的话已经耗光了她的力气,“不求多,只要一点点,多为她想一想。我家的孩子恋爱自由,不用你巧取豪夺,对她好一点。” “别拿保护她做幌子,我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无知妇人。这些天,到处都是你们的消息,国内谁不知道你们容家。如今你们一家独大,但凡跟你们有点点仇的,都没落得好下场。你这样的恶人,谁还不长眼敢来挑衅?你不过是自私,胡作非为到我家若若头上,如果若若过得不好,我不会放过你的!” 容春和刚要反驳,唐太太却决然地把电话挂断了。容春和拿着被挂断的手机,忽然有些茫然,她防范于未然地打击那些人她错了吗,若若现在越来越安全了呀,她已经很努力了。 如果是因为别墅这间笼子,她可以解释。这栋别墅的安保设计是若若为救景明重伤后的那几年里做好的,大门原本在铁门之外还应该有一层防弹玻璃门,只是她一直没有找到透风能说话求救的材质,后来又因为容恪已死,容小琪已疯,她便放弃了。 她解开了锁链,没必要又用上笼子,白白让若若生厌。她要锁的只是一颗心无旁骛只爱她一个的心。这很难吗?若若不是爱她吗?她现在有能力了,在她身边才是最好的呀。 “妈妈说了什么?”许若若跪在床沿边,双手抱住容春和的肩膀,“妈妈是为了我好,说了什么话,你不要生气。我是站你这边的。” 傻子,不明是非的傻子。 容春和转身看她,最后只能无奈地将人抱住:“没有,妈妈让我们明天去医院看唐叔叔。” 许若若将头搁在容春和肩膀,脸上神情失落,轻轻应了一声“哦”。 她很乖顺,容春和摸着许若若的头发,越衬得她卑鄙。 “你为什么不问我能不能去?” 许若若沉默了一会儿,才开腔:“我不敢。” “我很凶吗?”容春和忽而问道。 许若若犹豫着点了头。 容春和轻笑了一声,拍了拍她的头,将人抱住放平在床上,温柔哄道:“睡吧,很晚了。”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又因为早有心理准备,好像又没失望到不能承受,许若若乖巧地躺下:“春和,一起睡,抱着睡。” 容春和躺在她旁边,将软的像是没有骨头的许若若抱在怀里,暖融融的,贴在她身上,严丝合缝的像是镶嵌。可是抱得那么紧,那颗被唐太太砸开的心里的洞,却怎么也填不满,呼啸着吹着冷风。 对若若好一点,所以该把若若分还给她的家人吗? 容春和忽然想起很多年以前,在医院里,她的妈妈也曾哀求过她,让她接受弟弟,多爱一点儿弟弟,把该属于自己的妈妈让出去,因为她和弟弟都是妈妈割舍不下的心头肉,她和弟弟不和就是在为难妈妈。 她不该为难妈妈。 所以当她点头接受弟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夸她懂事了。可谁能明白,那个向妈妈撒娇求抱抱的春和长大了,她不再把自私和霸道摆在脸上,她懂事,她独立,她不再是谁的宝宝,也不再需要妈妈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 如今旧事重现,若若每天都在费劲心思说服她,她站在家人和自己中间痛苦。若若她是个独立的人,她要自由,要事业,要朋友,要家人,要爱人,这世上兼顾这一切的人并不少见,若若凭什么不能拥有? 她不该为难若若。 在亲情里,她要懂事。 如今连爱一个人,也该懂事。 容春和脆弱地将自己的头藏在许若若的怀里,把半梦半醒的许若若吵醒,她下意识地回抱住容春和,以为她梦魇住了,柔声安慰她:“春和不怕,只是做梦,我在呢。” “嗯。”容春和轻轻应了她一声,半晌又继续说道,“我睡不着了,想要你。” 许若若有些诧异容春和的直白,但没有拒绝,她像是容春和养在花园里的花,只等她路过的时候,灿烂地开放。 “有点痛,春和。”许若若嘤咛了一声。 容春和收了牙齿,用柔软的唇瓣安抚:“我轻一点儿,不会伤害你的。” 一夜倾心的欢愉,将所有困惑、不解、掩耳盗铃的无知、不切实际的贪婪全部压抑回心底深处,穿上整洁的衣服,带上漂亮的帽子,说温柔的话,做恰当的动作,把所有没来得及褪尽的兽性全部囚禁。 从明天起,做个人。 第79章 7.14.1 许若若一度觉得自己以身饲虎,牺牲身体和色相感化了容春和。因为就在她被折腾得惨兮兮之后的第二天,容春和别扭地让保镖送她去医院,她自己则借口有事一早就去了公司。 到了医院之后,唐太太看到若若来了,只周身打量了她一遍,便忙着问护士手术前还有没有什么没注意到的地方。 唐莫宁被爸妈逼着去考试,直到手术开始半小时后才跑着赶到医院,一看到若若,便第一时间走过来牵她的手,担忧地问她,手上的伤有没有好些。 她点头,说没事了,还揉了揉唐莫宁的头:“这段日子辛苦你和妈妈了。” 唐太太听到姐弟两在说话,微微侧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瞪了许若若一眼。 许若若心虚地低下了头,转移话题地问:“叔叔手术之后就可以恢复健康了吗?” “没呢,”唐莫宁挨着她坐下,“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幸好桑榆市最近有医学研讨会,好多有名的医生来会诊过的,让我们很放心。” “那就好。”许若若松了口气,安慰自己,春和也是做了好事的。 “姐姐,听闻晋哥说,你的手是中了毒,怎么回事啊?”唐莫宁可能心里有些焦虑,一向少话的他突然开始找话题絮叨了。 唐太太最近一颗心大多放在唐喆身上,心里对那个没出息的女儿又有些不满,所以第一次听到这回事,脸色微变,耳朵朝姐弟俩这边递了递。 许若若原本想说没事的,但是想到这好像是给春和洗白的好机会,她不得不往严重了说:“嗯,比赛时的一个对手下的。入营第一天右手受了伤,被人趁机下了毒,一直渗血,因为伤口不大,我没注意,还好春和发现了,不然我手就残废了。” 她以为自己说严重了,但其实她知道的不过是容春和告诉她的。真相是,那天她晕倒后被容春和带走的样子要多惨有多惨,一条小命差点都送了。容春和没有带她去医院,而是直接带到了清水河别墅,从那天开始,清水河别墅连续四天彻夜点灯,医生护士来来往往,热闹的很,这才让她无恙。 “那个人怎么这么坏?”唐莫宁拉起许若若的右手,看着上面已经结痂的深色伤痕,脸上满是气愤,“技不如人还下黑手,一生黑。” “春和已经教训过她了。”许若若看着唐莫宁小心翼翼地戳伤口,不由得想笑,“现在没什么事了,你不用这么小心。” “我知道你说的春和。”唐莫宁忽然抬头,略带嫌弃,“一个小胖子的姐姐嘛,小时候她还把我推倒过,超级凶。” 许若若笑得眼睛都快眯起来了:“肯定是有误会,她人很好的。” 唐莫宁撇了撇嘴,浑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你说好就好咯,反正是姐姐的朋友,跟我没关系。” 唐太太和许若若不约而同地看了他一眼。 唐喆那天的手术很成功,病情发现得早,又得了许多知名医学专家的帮助,只花了小半年的时间,便恢复得七七八八,除了身体还有些虚弱之外,跟正常人无异。 因为唐喆的病发现得早,又很快进医院治疗,不少亲戚朋友、同事学生都是他康复之后才知道这个消息,连忙拿着各种保健品和礼物匆匆到家里看望。 明明房子不小,但愣是错不开身,恰好许若若得了容春和批准回来住,在第二天就被唐太太无情地卷了铺盖赶走了。 唐太太不得不承认,就冲许若若跟容春和来往这么密切,许若若的安全已经不是她能够保障的了。所以,谁把安保难度升级了,谁负责收拾烂摊子,唐家庙小,容不下这尊易碎的白玉佛。 再加上,她跟容春和说了几句,容春和听进去了,第二天便放若若回来,算她把若若放在心上,把她的话也放在心上了。 如果不是豪门里那些破事,唐太太心里还是有点满意的,她自己结过两次婚,知道感情胜于一切,没道理做一些不讨喜的事。 姨奶奶唐绯因为许若若当年中刀伤的事心怀愧疚,好些年没好意思登门,这次刚进门,却恰好阴差阳错地没见到若若宝贝儿,惹得姨奶奶对唐喆夫妻一顿埋怨,最后被董曼笑话,今天见不到,明天总见得到啊,人又不会跑。 唐太太默默在心里喟叹,得亏是这时候来的,不然就冲容春和那姑娘的固执样儿,明天见不见得到,还真不一定。 容春和坐在餐桌边略微出神,因为唐喆刚出院,若若回家去了,留她一个人在这,孤独寂寞冷,这就是懂事的代价。 其实若若让她一起过去的,但容春和不愿意。被人那么逼着做改变,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心理阴影,她心里有些小小的记仇。 “春和,我回来了。”许若若刚一进屋就语气轻松地叫人。 容春和嚯得一下站起来,朝玄关走去,刚走了两步,她又若无其事地坐回来,拿叉子戳着已经冷凝掉的意大利面,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许若若换好鞋,四处找人,最后在厨房看到她。 “春和,面都冷了,不能吃。”许若若一把拿开冷掉的面,严肃地说。 “哦。”容春和放下叉子,双手交握放在手上,目光淡淡地看向许若若,仿佛在说,那饿死我好了。 - 许若若噗嗤笑出声来:“景明不是说叫你回家吃饭的吗?你怎么不去?” “不去。”许若若还有脸笑,容春和冷哼一声,“没兴趣跟他一起吃饭。” 的确,回容家的话,还真只能姐弟两个吃饭,容麟忙得很,容妈妈还有些事没回国,只剩下在家里接受家庭教师摧残的容景明。这些年,容景明一直在国外读书,思维倒是蛮活跃的,有时候甚至有些清奇,但基础打得一团糟,只能靠家庭教师力挽狂澜了。容景明给若若打电话,让姐姐回家吃饭,多半是想躲懒,容春和才不会被弟弟利用呢。 许若若打开冰箱,拿出一些食材:“那我给你做,我们一起吃?” 容春和视线扫了扫许若若手上的东西,有些心动,但是想到若若在外面瞎忙活一整天,她还是要怜香惜玉一些,便说道:“算了,我让酒店厨师一会儿过来。” 许若若坚持自己来,最后被容春和拦腰扑到在客厅的地毯上:“闲不住,那我们忙活一下?” 许若若眼眸里满满当当只有容春和的身影,她挣扎着要起来,但根本挣不脱,可怜兮兮地求饶道“春和,你让我起来嘛,一会儿不是有厨师要来吗?被看到……”她还要不要脸了!!! 她的脸因为害羞染上红色,容春和可能是太饿了,吞咽了一下喉咙,满脑子的想吃。 最后厨师还是没能来,若若毫无诚意地下了把面,她吃新煮的,容春和吃刚才被自己戳过又微波炉加热的。 若若一边吃面,一边瞪她。她现在感觉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连叉子都差点拿不稳。 容春和把面卷在叉子上,倾着身子,伸长手臂来喂她。 最后,许若若吃了容春和的剩面,心机girl容春和吃了新煮的。新煮的,尤其是还是从若若手里抢来的,特别好吃。 吃完面,容春和拿出了两样东西给她。 一个是琳琅市A大美院的自主招生报名通知。 一个是一本国内有名的杂志“格调”的年刊纪念版。 第一个不是容春和弄来的,是许若若自己拿了那个破比赛第一名之后,不少学校和杂志都寄了东西来,这一封是容春和挑出来的,丝毫没问过若若的意见。 自由总是相对的,要容春和什么都不干涉,这不符合她的做人逻辑,崩人设的事她不做。 许若若却很高兴,这个结果已经很好很好了,比她上辈子有出息啊,感动到落泪。而且只要容春和也去A大,她的人生就更圆满了。 许若若脸上的笑容未退,又拿起那本杂志:“这又是什么呢?”接着一脸惊恐,“你不会要把这个杂志社送给我吧?” 内最有名的时尚杂志社啊,她惶恐,她还是个宝宝。 容春和呵呵了她一脸:“把你喜欢的衣服标出来折页,之后再交给我。” 许若若松了口气,原来是买衣服,那还好说,她靠在容春和肩膀上,一页页地翻,看到喜欢的设计便乖巧地标好、折起来。 面对这么多好看的衣服服饰和珠宝,许若若瞬间变天秤座,她颤巍着小手,问道:“春和,我能不能标一下,不买。” “为什么?”容春和摸着她头顶,正岁月静好,却被许若若打断,她有点不开心。 许若若为难道:“我瞧着都好看,但我只想看看,穿不了那么多。” “好,你标吧,我不买。”容春和十分善解人意。 许若若登时放开了束缚,划了大半本杂志的记号,服装界真是人才辈出啊,每一件都好看。 之后,容春和果然一件都没买,嗯,整本杂志划了那么多记号,容春和一件都没买。 她把许若若标记号的设计师买了,招揽不到的就合作,反正容春和给许若若的服装品牌公司,得有人。 许若若晕晕乎乎地就被容春和塞到一个设计师手下当起了实习生,隐藏身份是公司老板。 许若若刚进大学就开始在这里工作,每天连中午饭和午睡都要到容氏和容春和一起吃和睡。 只因为服装品牌公司被安排在了容氏大厦中间,除了许若若工作的那一层,其它全是容家的。 容春和满意地看着现状:我真棒! 但容春和一直拒绝跟唐家来往,许若若回唐家她从来不跟,按理说,那点仇看在若若的面子上也该算了,但容春和就是不喜欢他们,心里面一想到他们就烦躁,总觉得他们现在这样子是装出来的,他们其实一点儿也不喜欢若若。 这种想法来得莫名其妙,容春和自然也没跟若若说过,只是自己在心里别扭。 可要去登记结婚的时候,容春和躲不掉了,只能磨磨蹭蹭跟着许若若回了家。 这些年,唐莫宁已经知道了这个跟他有仇的、超凶的姐姐拐走了自己的亲姐姐,家里有钱,心高气傲,看不起他们普通老百姓,各种疏远他家,所以容春和来的那天,他恨不得把所有呼吸全靠鼻子哼哼来代替。 容春和不跟小孩计较,让保镖带着小可爱去兜兜风,让他感受一下风驰电掣的感觉。唐莫宁回来,看向容春和的眼神更加怨恨,但乖巧地坐在一边不说话不惹事。总有一天,他会把姐姐从恶龙手上抢回来的。 对唐喆夫妻,容春和还算礼貌周全,虽然各自都有疙瘩,但看在若若的份上,气氛其乐融融。 这种表面礼貌、内里疏离的家庭关系持续了几年,最后因为唐太太这人本来就是嘴上凶,性子跟若若一样软,对容春和和若若都很好,很快就收服了自己那不听话的女媳。 又过了几年,容氏在容麟父女的奋斗下,已经成了国内国外都有名的集团企业。容麟做的董事长,容春和做的总裁。 容春和嫌这样的工作太忙太累,不能陪若若去看秀,毅然决然地拐带了容麟年轻时候的心血盛源软件自立门户。 跟着容春和一起出走除了盛源原本就有的员工之外,还加上一个做了好几年总裁特助的李平凡。 不知道是不是小时候被容春和统治的阴影太深刻,李平凡当了容春和小弟,一直跟在容春和身边当助手,有个脑子好的特助显然很重要,容春和丝毫不愧疚地挖了人。 容麟知道后快气死了,好歹留个人,让接替容春和的人有个循序渐进的机会吧。 听到消息之后,容景明跑了,又被容春和义正言辞地派人堵了回来,绑在了公司,被迫“登基”。 齐医生原本要被抓壮丁,但他也跑了,在容春和的故意放水下,他如愿去了他的私人岛屿,做起了自由自在的富裕岛主。 至于其他人呢,郦昊被迫回家继承家里的公司,每天除了在上班时候嗷嗷叫之外,就是在酒吧迪厅嗷嗷蹦,活得又刺激又痛苦,许若若默默观察他什么上演浪子回头金不换或总裁夜店419之类的戏码。 喜欢做设计的徐老师进了许若若的公司,混得如鱼得水。 刘小小跟容春和势不两立,拒绝出现在容春和能出现的任何地方,最后琢磨了一下,出国镀金,可惜后来还是出口转内销,回来做了直播网红,并严词警告容春和不准踏足这一领域。 容春和想说那就是我的,最后被许若若捂了嘴:“幕后英雄,我们做幕后英雄就好。” 闻晋出国之后没回来,偶尔会哀怨地发条短信过来,让容春和别再把他行踪泄露给花宛了!!! 容春和能同意那就不是容春和了。 最后……闻晋和花宛逆天地结了婚。 这情况闻晋是不是自愿的已经没有人关心了,而是—— “春和,这犯法么?”许若若拿着喜帖的手有些颤抖。 容春和握住她的手,掏出了手机:“报警吧,我同意。” 报警是不可能报警的,闻晋他们表兄妹的国籍好像都不在国内,国内警察应该管不到。 许若若默默收好喜帖,转身去想送什么礼物。 日子一天天过,表面看来一帆风顺,但许若若知道所有的暗流汹涌都被容春和挡下了。 对许若若来说,容春和是最好的妻子。 但许若若知道,对别人来说,容春和略显凶残。但凡有一点儿贼心的人,但凡被监察到,容春和都会无情又残酷地挖出来铲除,下手并不慈悲,甚至常常出现连坐殃及的情况。 这样严苛的手段难免会受到争议,但容春和一意孤行。她认为,如果那些人不做,又怎么会受惩罚,要怪怪他们自己心思不正。 最严苛的时候是容景明刚上位,公司不稳的时候,后来容家越做越大,人们才渐渐明白,容春和的强硬手段对公司的稳定发展有多重要。自此,容氏的人,上至容景明下至普通员工,都在给容春和疯狂打call和洗白,容春和的名声日益显著。 名声渐大的时候,其它政府和企业争相效仿,套用容春和管人管事那一套,最后活生生把琳琅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有序的笼子。 人们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渐渐习惯了,甚至去别的地方出差,看到无序的情况,还会浑身不自在。 这种身在牢笼而不知的情况一直到容春和退休之后才渐渐解冻。突然拂来的自由之风让人们乱了一阵,之后人们发现自由一时爽,一直自由一直爽,容春和的名声又渐渐差了起来。 这时候的容春和当然不介意了,反正她已经舒服了大半辈子,一切都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所有乱象都被她狠狠镇压,不容半点藏污纳垢,若若理所当然被保护得好好的。 心满意足地,两个漂亮的银发满头的老太太相互依靠沐浴夕阳。 “春和,他们说你是暴君。”许若若不满地看着手边的报纸。 “哦?”容春和在夕阳下浅浅一笑,“容鱼说,暴君和妖妃是官方cp。那你做我的妖妃吗?” 容鱼是容景明的孙女,名字是容春和起的。因为容鱼从小被塞到她们身边长大,所以许若若没好意思告诉小鱼,容鱼是冗余的谐音,小孩听到会哭的。 许若若把手上的报纸扔开,抱住容春和的腰,亲着她的脸颊,肯定地点头:“做!” “哎哟,做不动咯。”容春和拉长声音感叹道,还煞有介事地摇摇头。 许若若已经老了,想脸红也脸红不了,只能拧着她腰上的肉啐她:“臭流氓!” 第80章 7.30.1 轻松愉快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因为容春和不动声色的保护,许若若一生顺遂,但凡有一点要操心的苗头,都被容春和及时地掐灭,顺顺当当活到了古稀之年。 原本最应该提心吊胆的26岁,许若若也没发现任何端倪,或许是重生一世在悄然间改变了什么,也或许是碍于容春和愈发强硬的手段。 但没出事总是好的,许若若没有想自虐的意思,只是她难免会突然的发呆,心里空落落的,有些彷徨。 等年纪渐渐大了,许若若也就不再瞎琢磨,享受着与春和在一起的时光,从青丝到白发,这一生过得顺风顺水,还不满足那应该讨打了。 在一个三春将尽的午后,许若若同容春和一起懒洋洋躺在摇椅上,晃动着,晃动着,摇椅嘎吱作响。 拥着许若若的容春和头发已花白,手上正捧着一本书,垂眸念着一页英文诗。 此前容春和已经病了好些日子,所以念诗的时候,她的声音慢吞吞还带着些嘶哑。 许若若伸手抚一抚她的胸口,然后笑眯眯地说她家春和的声音越听越好听,听一辈子都不会腻。 容春和轻笑,继续用许若若觉得好听的声音念诗给她听。 许若若十分会享受地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容春和脖颈间,透过骨肉传来的声音更响亮一些,让许若若听得心里舒坦,渐渐睡沉过去。 徐徐的风吹来,两人已经花白的头发纠缠在风里。 容景明接到家庭医生电话,匆匆赶来的时候,天上的濛濛细雨已经下了将近半个小时。 要在往常,姐姐决计是不会让嫂嫂淋雨的,但如今,躺在院子的两人仍一起淋着雨,安静地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 容景明跌跌撞撞跑过去,在摇椅边站住,张了张口,最后什么也没说。容景明毕竟是做了爷爷的大人了,没有像小时候那样第一时间扑到姐姐嫂嫂身上。 真狠心啊,他到底是被姐姐和嫂嫂一起抛下了。 许若若仿佛听到脚步声,她想要去看来人是谁,但整个身子却忽然一轻,仿佛飞到了半空中,雨雾朦胧,她依稀看到院子里的春和、景明和自己。 但除此以外,却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正趴在春和身上,七八岁的样子。小鱼儿那一辈不听话,到现在没一个愿意结婚的,容家还真没有这么大的孩子。 是谁呢? 许若若倾过身子,想看得更清楚,但整个人却越飘越远。 她挣扎了一会儿,决定放弃了,任由自己灵魂上的意识慢慢溃散。她重活一生,已经够幸运了,不要再执着不该执着的了,不是吗? 雨雾的每一分湿润仿佛都渗尽她的灵魂里,像是要把她溶解在风里雨里。 许若若忽然睁开眼,苦笑着叹了口气,比常人多活了一辈子,赚了春和1.5辈子的爱重。但,还不够。 许若若也想说自己贪心不足。春和病重,她是甘心随她而去的,药也是她自己向家庭医生拿的,却没想到,即将完全死去的瞬间,她才发现她心里的执念根本没有散。 许若若有些自我厌弃,加速了自身灵魂的溃散,一声顺遂,白头到老,她哪里还有脸贪心不足? 正当许若若隐约觉得自己的灵魂要完全溃散在人间的时候,一团温暖忽然将她紧紧裹住,有人似乎一直在耳边叫她,她很想听清楚,但什么也没听到,反而是耳边的落雨声噼里啪啦作响,越来越响亮,越来越吵,仿佛在耳边开大会。 “唔,春和……太吵了。” 许若若不由地埋怨了一声,翻身避开雨声的嘈杂,却没想到这一翻动腰上的被子突然滑落。 许若若一惊,连忙伸手拉住,将它往上提一提,眼睛随即睁大,看着眼前熟悉的落地窗有些发愣。 “春和?”许若若立刻从床上坐起,迷茫地检视自己周围。 没有人回应,眼前的一切非常熟悉,正是她和春和在清水河别墅的主卧。 许若若的头很痛,她抬手扶住自己的额头,猝然间又看到自己的手,年轻的、白嫩的,不属于七十岁的她。 再垂下视线,许若若还看到自己目之所及的胸口处星星点点布满了暧昧的吻痕。 许若若下意识脸红,紧接着又是一阵迷茫。 她又重生了? 许若若心很累,虽然重生是很好啦,但是一直这么玩,她脆弱的精神真的撑不住。 可能是一回生二回熟吧,许若若娴熟地,又带着点自暴自弃地仰躺回床上,眼珠子四处打转,打量自己住了很多年很多年的家。 视线猝然停留在床头的婚纱照上。 许若若从床上跳起来,急速转身,双手抓住婚纱照的画框。 她还以为她回到的是自己重生的这一生,但是婚纱照…… 重生那一生,她和容春和青梅青梅长大,结婚的时候欢天喜地,拍婚纱照的时候给摄影师泼了好几盆狗粮。摆在床头那一张,是她千挑万选的,照片里,春和垂眸看她,眼里满满的宠溺,而她双手抱着容春和的胳膊,仰头朝她傻笑。 但是眼前这一张,两人的姿势却十分规矩,春和脸上的表情冷冷的,而她自己眼里带着迷茫和紧张,怯怯地看向身畔的人。活像是突然被凑出来的一对。 许若若不由得收紧自己的手掌,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发白。她突然惶恐地转身高声喊人:“春和!春和你在哪儿?” 清水河别墅一直没有请佣人,春和不在,便没有人应她。 许若若将整个婚纱照扯下来,狠狠砸到地上。 不是这样的,她一定是看错了。 婚纱照砸在地上碎成一地的玻璃渣,许若若看到自己和春和的照片掉在地上,又觉得刺眼,跌跌撞撞滚下床去,双手把照片宝贝似的拢进怀里。 跪在地上的膝盖,毫无意外地被扎出血来。 许若若想站起来,但双腿却没有力气,她整个人还浑浑噩噩的,第三次跌落到玻璃渣上的时候,她忽然看见床底的一条便签。 「小懒若,今天老婆有些事,早饭不要忘记吃。下午会提前回家。听说会下雨,多穿一件外套。春和留。」 许若若膝行过去,伸长手将便签拿出来,上面的字迹还是新的,应该是被风吹到了这里。 一阵狂喜突然朝许若若席卷而来,她将便签紧紧抓在手里,如有神助地终于站起来,一边飞快地从衣柜里扯了套运动服,一边拨通容春和的私人手机。 “接啊……接啊……” 许若若飞快地穿好衣服,趴在床边焦急地等容春和的手机接通,遗憾的是,电话一直没有人应答。 许若若看了一眼时间,距离警察所说的出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她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 许若若放弃等待,抓起手机,飞快地出门,脸上带着奇怪的笑容。 她会开车了,她记得出事的地方,只要她车开快一点,一定可以及时赶到。 要么救下春和,要么一起死。 许若若心里些微扭曲的暗喜,将她心里的不安、慌张与焦虑全部压下。 是啊,最坏不过一起死,又不是没死过。 许若若来不及去想到底哪里是真哪里是假,哪里是现实哪里是梦,这一刻她脚下生风,仿佛什么遗憾都能赶得上。 可没曾想,她刚踏出别墅的门槛,却被地面突然升起的铁门掀翻整个身子,径直仰倒在门口厚重的地毯上。 重生之后,这玩意儿撤了的,所以重生前也有…… 许若若一脸懵逼,无奈中还带着怒火!她很早以前就奇怪家里门口为什么要放那么厚的地毯。 果然是她的春和,亲媳妇。 许若若这回真的要急疯了,春和要锁就锁,她但凡说一个不字,她就不是春和她媳妇。可现在这种九死一生的关键时候,春和怎么可以扯她后腿!!! 她慌张地去推客厅的窗户。毫无意外地,推不开。 全完了。 许若若这回是真的因为这个破笼子生气了!方才如果还有一些暗喜的话,现在只剩下绝望,像容春和这么熊的媳妇儿,许若若表示心好累。 爱不起了。 许若若扯了扯嘴角,颓唐地坐在门口,看着拨出去的手机再一次自动停下。 许若若有气无力地伸出手,准备继续拨。谁知,手机却亮了,来电是容春和。 刚还觉得爱不起的许若若,差点喜极而泣,双手捧起手机。 “春和!春和……”许若若的声音颤抖,说出话差点被她抖散了,“有人……有人要……害你!你快……回来!” 正开车前往北城区的容春和听到许若若的哭腔,皱了皱眉:“好好说话,没人能害我。”还不等许若若继续开口,她突然转移话题,“你想出门?” 时隔那么久那么久,许若若又能够听到容春和的声音,她心里更想哭了,只是容春和的问题,让她忍不住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容春和当然不会回答。别墅的安保系统并不是自动的,是她发现许若若要出门按下的远程遥控,一言不合就把人锁住了,现在拨过去的电话也是直接通过安保系统拨过去的。 “外面很危险,想逛街下午我回来陪你一起,好吗?”容春和柔声劝她,她这个小媳妇儿是个胆小又脆弱的,她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 “不是……春和,现在是你有危险。”许若若慌忙把话题拉回来,“你把门打开!” 结婚三年,若若但凡要出门都会提前跟她说,但今天,她一声不吭就想跑出门,要不是家里的安保系统报警,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让容春和心里不爽,想让她开门,想都别想。 “乖,别闹了。下周公司要开夏季发布会,到时候我带你去好吗?”容春和尽可能地放松语气,但紧紧蹙着的眉显示她现在很不高兴。 今天是她弟弟的忌日,她心情很沉闷,早上醒来借着和若若缠绵,勉强泄了一些郁气,但是开着车离云中的旧址一近,她心里的难受就又堆叠起来,对若若的耐心也比往日差了一些。 许若若急得想撞墙,不再执着放自己出去的问题:“春和,真的有人要害你。你的车!车祸!他们想用车祸来害你!” 车祸?! 容春和下意识放慢车速,因为这条路段已经很荒凉,她便直接靠边停下了车。 “真的,春和,你相信我!你现在在开车吗?你停下来,不,你离车子远一点。”许若若慌忙间,话说得乱七八糟。 “好好好,我停了,现在下车好不好?”自家小媳妇儿这么可怜兮兮的声音,容春和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听话地下了车,还通过蓝牙耳机轻哄着那边心慌慌的若若,“我下车了,你别担心,我今天都不开车了,让陈助理一会儿来接我好吗?” “好好好,春和你信我没错的。”许若若松了口气,“你快回家好不好,我想你。” 容春和满意地轻笑,电话那边软软的一句话登时让她沉闷的心透出一口气,所有人都离开她,不要她,但她还有她的若若啊。 “嗯,我也很想你。”容春和一边大方地回应着娇妻的爱意,一边绕着车检查了一遍。 但她毕竟不是什么都懂,这么看还是看不出来什么,算了,自己折腾一点换娇妻安分一点,也算值得。 许若若不肯挂电话,她一颗惶恐的心必须听到容春和的声音才能勉强安定。否则,她能自己把自己吓死。 容春和笑话她:“就这么离不开我吗?” 闻言,许若若理直气壮的回她:“难道你离得开我?” 容春和一愣,她头一次听到许若若这样的口气,像伸出了爪子的猫,不知不觉间,小家伙又可爱了一点。 “我怎么舍得离开我的宝宝?”容春和笑语道,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机,准备给陈助理打个电话,本来还放了他一个假的,看来临时要收回了,下次再补偿他吧。 许若若哼一声,听到容春和那边拨通电话的声音,她突然说道:“今天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怎么都没接?”幽怨的语气如有实质。 容春和听了却皱眉,她的手机一直是开着的,谁都可能找不到她,但若若肯定能联系她的。 容春和这才发现小娇妻之前说的话好像并不是开玩笑的,她挂掉给陈助理打的电话,检查了一遍自己的手机,发现自己手机的通讯功能被一个小插件锁住了。 能动她手机的人,可不多。 容春和背对着公路站着,身后过路的车轮声却刚好停在她身后,容春和全身戒备,立刻启动自己保镖团的呼叫铃。 可因为今天的特殊日子,她给所有人都放了假,保镖团们最快赶过来恐怕也要两个小时。 该死!她的行程是保密的,有人出卖她,有人算计她! “亲爱的妹妹,怎么一直背对着我呢?姐姐可是想了你很多年呢?”穿红色长裙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将一只正在闪动信号的手机扔到地上,抬脚踩住,左手拂了下自己的头发,右手挽着身旁男子的手臂,笑容娇艳如玫瑰,说出的话却满满的阴沉,“咱们一家人叙旧,何必叫外人来打扰呢?” 面临这样的死境,容春和也只是嗤笑一声,镇定自若地将手上的手机、联系保镖团的信号器,还有清水河别墅的远程遥控器全都按下了自爆程序,转身朝身后的两人扔过去。 “春和!不要!”许若若声嘶力竭地喊。 这是容春和听到的最后一句。 紧接着,爆炸声接连响起,通讯器完全毁坏,许若若和容春和失去了联系。 第81章 7.30.2 听到耳边传来的忙音,许若若心如刀绞,果然是有人躲在背后算计她的春和,车祸不管用,所以他们是要亲自动手了吗? 真的躲不过去这个死劫吗?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春和在等她去救她! 许若若强自镇定下来,在得到最后结果之前,她不可以放弃。 挂掉报警的电话之后,许若若去扒别墅门口的铁门,但是指甲盖都磨花了,铁门仍旧纹丝未动,更别提,二十多岁的春和比十几岁的春和想得更周到一些,铁门之外似乎还有一层防弹玻璃。 许若若怕是插翅也难逃得出去。 这种要命的情趣……许若若想砸墙了。 跑不掉,许若若只能找外援,但现在的问题是,许若若对容春和这一世的交际圈一无所知,她只能靠着重生之后的记忆给那些“老熟人”打电话。 许若若在心底卑微地祈求,重生后大家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变化。 她第一个拨的是容春和爸妈的电话,因为许若若知道容麟夫妻如今根本没回国,她直接打的国外容宅的电话。 “您好,我姓许,我找容麟先生。”不等电话那边说话,许若若就迫不及待说明来意。 “先生不在,您可以下午再打电话过来。”仆人礼节周到地回答。 “那能不能告知容麟先生的手机号码给我?”许若若心底是失望的,一分钟都不能多耽搁。 “抱歉,许小姐,没有主家的允许……”仆人歉意道。 “没关系,请问赵管家在吗?或者您家太太在吗?” “我们这里没有姓赵的管家。”仆人道,“太太也不太方便接电话。” “谁啊?”一个女人的声音忽然插进来。 “太太,有一位许小姐找先生。” “我来接,你去准备午饭吧。”容太太接过电话,坐在电话旁的沙发上,笑容温柔,“您好,许小姐找我先生有什么事吗?” “妈妈!”许若若都快哭了,听到熟悉的声音,她仿佛终于找到了依靠,“春和出事了!能不能让爸爸快点派人去救她?” “春和?”容太太突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撕破了温柔的表象,尖声道,“你是骗子!我家春和早死了!” 许若若愣住:“妈妈,你说什么啊?春和没死,她活得好好的,妈妈你不要咒她。” “我怎么会咒自己的亲生女儿?”容太太忽然抽泣起来,“我可怜的女儿,为了救她的弟弟,被坏人捅了一刀,我求了医生好久好久,可是他们没救活她们,一个也没救活,一个也没有。那刀子多冷啊,我可怜的春和,我可怜的景明,他们每个人都受了一刀。是妈妈的错,是妈妈没有照顾好她们……都是妈妈的错……” 容太太的声音越来越激动,手骤然放开电话,电话掉落到桌子上,砰的一声发出巨响。 “不,不是我的错,是容春和的错!”容太太满是泪花的眼睛忽然暴戾,“是她嫉妒她弟弟,将弟弟亲手推到坏人的刀子上!是容春和杀了她弟弟!是她的错!死的怎么不是她?!” “快给先生打电话,太太又犯病了!”国外的容宅陷入混乱。 许若若心里发寒地挂掉电话,脑海里似乎还回响着容太太最后那一句话。这个容太太根本不是她印象里对春和姐弟俩笑得温柔又优雅的妈妈,她是魔鬼! 景明的死,难道她家春和就不难过吗? 许若若不敢再把希望寄托在容爸容妈身上了,她又拨通了齐医生的电话,空号! 许若若沉下心来,不让自己乱想,重生之后和这一世本就不同,能打通是运气,打不通才是正常。 她继续拨打着记忆里的号码,盼望运气占多数。 “二多?” “你是谁?”那边却传来一个娇蛮的女声,说话语速很快,“好本事啊,都勾搭到家里来了?二多也是你能叫的?好啊,表哥在我面前装得那么乖顺,背地里竟然敢乱来!真当我花宛是死的?!” “不是……”许若若赶紧解释,那边却狠狠地挂断了电话,再打过去,直接关了机。 许若若吐出一口浊气。 “郦昊?” “谁?”电话那边传来唱歌的声音,想来郦昊应该又在纸醉金迷。 “春和出事了,你能不能帮帮忙?”许若若放大音量,希望郦昊没喝醉,能听清楚。 “春和?容春和?”郦昊并没有喝醉,只是冷眼看着其他人潇洒。自己玩是一回事,被家里人逼着出来应酬就是另一回事了。 “嗯,别问了,再耽误下去,我怕……”许若若急得不行。 “找我干嘛?”郦昊嘲笑一声,“容春和不是老娘天下第一吗?抢我们郦家的生意的时候不是牛逼哄哄的?她还需要人救?她不是嫌弃我拿幼儿园的交情讨好她吗?现在不嫌弃了?” 郦昊咬牙切齿,一连串的嘲讽说都说不完。 他和容春和那点小时候的交情可是被容春和亲自打脸的,容家要挤占郦家的市场,谈交情有毛用。 更何况,自从容春和弟弟出事之后,容春和就一副全世界都欠了她的样子,生人勿进,他又算老几。最气愤的是,容春和的野心归野心,就不能给郦家留条生路,害得他老子逼得他出来跟这些丑八怪应酬! 许若若深深叹了口气,自觉地挂了电话。 郦昊听到耳边电话挂了,气不打一处来,麻蛋,求人就不能多求一会儿?说不定他大爷的偏偏心软了,想管闲事了呢? 这时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拿着两杯酒挤过来:“郦少怎么一个人坐这呢?小娜,怎么招呼的,快坐到郦少身边去。郦少啊,可是我们琳琅市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猥琐! 郦昊将手机扔开,嫌弃地推开那个叫小娜的:“高总,玩够了吧,你再拖着不签约,就不厚道了!” 那个叫高总的早心理扭曲了,能把琳琅市豪门子弟耍在手心里玩,他怎么玩得够? “郦少说的什么话?我们这些粗人能跟郦大少爷说一句话,那是三生有幸。来,我们敬郦少一杯!”高总眼里闪过更猥琐的光。 郦昊那个暴脾气,论玩谁能比他更会玩,想算计他,当他是泥捏的吗? 郦昊抢过那杯下了料的酒毫不犹豫地泼到高总的脸上:“好玩你们就慢慢玩,爷不伺候了!” 郦昊摔门而去,将ktv里乱七八糟的骂声全扔在身后。 走出会所大门,他将西装外套甩在肩上,一脸嘲讽地回拨了许若若的电话,然而……占线! 郦昊心火直冒,将手机随手扔到公路上,来往的车辆将手机压了个粉碎。 就算知道郦昊可能会心软,许若若也没有太多时间等郦昊想明白,她必须更快联系到能帮得上忙的人。 她知道容春和现在的助理姓陈,不姓李,但是……她已经走投无路了。 “是李平凡吗?” “啊?我是。” 李平凡正在为一份被打回来的项目策划抓头发,他刚研究生毕业,进了容氏,满以为凭借他在学校的优秀成绩,他的未来一定能柳暗花明了,结果没想到当头上司是个“功劳归我,错误归你”的老油条。 昨天,容总裁将上司的项目策划案贬得一文不值,然后上司就直接甩锅给他了。 就这个一坨屎一样的策划案怎么改?那个上司怕他背地里搞鬼,还把核心数据捏着不给他参考! 明天上午就要完成,完成个鬼! 李平凡现在只想哐哐撞墙。 许若若有点语塞,打通固然好,但是该怎么说。 “我是容春和的妻子许若若,容春和现在出事了,我因为一些意外没办法脱身……想拜托你帮我一点忙。”许若若觉得自己会被当做骗子。 “容春和?总裁?”李平凡震惊了一下,“你在开玩笑吗?” “没有开玩笑!”原来李平凡还在容氏,许若若稍微安心了一些,“你相信我,我不是骗子。春和真的出事了,但我不知道到底谁要害她,我信任的只有你了。我知道春和办公室的密码,在她办公室的第二个保险箱里有她留给我一些东西,你去拿回来,联系上面的律师、保镖,还有其它东西。抱歉,因为我不知道她到底给我留了什么,你到时候尽量选择最有力的势力用。” 李平凡听到电话里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解释,他有些反应不过来,紧接着电话里收到一个短信,有各种密码,还有一个定位。 “定位是我联系上春和的最后定位,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你可以让警察查监控。我虽然已经报了警,但是警方那边的动作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我不能完全放心。拜托你去帮我亲自盯一盯。求求你帮帮我,拜托了。” 许若若不知道还能怎么办了。如果李平凡也拒绝,或者李平凡根本进不去春和办公室,或者这一世的李平凡不是好人…… 那么多或者,但许若若只求一个可能性。 给她的春和一个活着的可能性,拜托了! 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年轻女子的呜咽声,李平凡胸口仿佛被塞了一团名为英雄好汉的莽气,昏了头一般果断许诺:“我帮你!” 李平凡答应下来,许若若脑子里紧绷的弦总算可以松懈三分:“谢谢你,谢谢!” 李平凡迷迷糊糊地挂了电话,看了一眼那封短信,他一咬牙,大义凛然地朝着总裁所在的15楼而去。 许若若的名字可能其他人不知道,总裁秘书处却都知道的,李平凡借着许若若的名字,顺利地进去,打开了许若若所说的保险箱。 保险箱真的被打开的时候,李平凡只觉得自己肩膀上的责任更重了,比那个狗屎一样的策划案重多了。这可是真·总裁夫人下达的工作,做好了,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根本没问题。 李平凡拿出里面的东西,被有钱人的财气、豪气以及痴情吓到了。保险箱有一份容春和现有财力、权力和势力的清单,以及几份签好了的遗嘱文件和股权转让书,所有的受益人都是总裁夫人。 这样的痴情总裁呐。李平凡感慨一声,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搁,他抱上总裁夫人的大腿,总裁一定会赏识他、重用他、提拔他,认他当小弟。 容春和治下很严格,所以她留给许若若的人必然是她觉得最忠诚的人。 接到李平凡的消息之后,所有人都用最快的速度行动起来,从许若若给的定位开始搜查,誓必要找到容春和。 李平凡本身能力并不弱,虽然有一颗爱吐槽、不着调的心,但是做起事来意外的可靠,那么混乱的时候,他仍记得每隔一段时间跟许若若汇报一次,免得许若若心空悬着。 容春和的私人律师聂律师则直接带着保险箱里的文件,以及一波信任的保卫到了清水河别墅,隔着铁门保护许若若。 如果容春和出事,她就会告知许若若别墅里的密道,让许若若放她进去签订所有的合同,把容氏牢牢抓在许若若手里。 如果容春和没出事,那她就陪总裁夫人聊聊天,顺便看有没有不长眼的人跑到这里来送死。 现在还没有确切的消息,密道她不会说的,安保钥匙更是没有。 容春和怎么可能给别人清水河别墅的安保钥匙?万一有人对若若图谋不轨,她才没那么傻…… 嗯,容春和自作聪明地将若若锁住了,她现在安全得不得了,就是很想亲手掐死容春和。 许若若现在只希望容春和平安归来,把门打开,然后她亲手掐死她。 聂律师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脸型略有些刚硬,但还是尽量用温和的声音安抚许若若,眼里满满的信任:“夫人不用担心。内奸已经找到了,不过就是个姓陈的小助理。总裁不会出事的,我还没看过比总裁能力更强的人。” 女强人是慕强的,所以聂律师是容春和的脑残粉,根本不相信容总裁能被一个助理给算计到。 她看到许若若一副弱柳扶风、满眼惊惶不安的样子,深深觉得自家总裁的口味十分有霸总气质。 她不由得检讨自己,她自己几次离婚难道是因为她老想找旗鼓相当的伴侣,硬碰硬,所以两败俱伤?看来她也应该找个小可爱。 许若若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聂律师对容春和无脑的崇拜和信任确实给了她一些鼓励。 别人都这么相信春和,她凭什么不信呢? 但真相是,容春和这边情况并不好。 当时三个小小的自爆根本伤不到人,容小琪和陈助理狼狈避开之后,反而更加生气,直接将另一辆车上待命的人全部叫下来,直接跟容春和交上了手。 容春和左支右绌,最后没有意外地被打倒在地。 容小琪上来便恶狠狠地扯容春和的头发,将她的头扯起来,直视彼此的眼睛。 狼狈至此,容春和仍然不屑地看着容小琪,仿佛容小琪是多么上不得台面的烂东西。 容小琪暴怒,一巴掌甩到容春和的脸上。 容春和的脸上瞬间起了乌青,她舔舔了被打那边的嘴角,嘲讽地冷哼一声:“贱人!” 容小琪娇花一样的脸瞬间狰狞:“当年你杀死我爸爸,还用车祸遮掩,我原本想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痛快去死,但你却不知好歹!” “来人,把她给我绑了!” 容小琪咬牙切齿:“因为你,我受了这么年的折磨,让你去死真是便宜你了。你只配生不如死!” 第82章 7.31.1 容小琪咬牙切齿骂完之后,便让手下遮了容春和的眼睛,推搡着她上车。 容春和身上的皮肉伤不少,稍一动作,便能感觉到尖锐的痛意。 好在容小琪大概是不屑跟她这个杀父仇人坐在同一辆车上,因此容春和身边只有那些不开口的凶徒,车里冷肃的范围反倒是让容春和能剩下一口气来恢复力气。- 车子开了很久,但容春和能感觉到他们不过是在糊弄她,按她心里的估算,他们始终在北城区打转。 打了很久的转,容春和再次被推搡下车,接着被强硬地塞到一个地下室里,容小琪狠厉地扯掉容春和眼上的丝带。 “风水轮流转,容春和你自诩聪明,你有想到自己也会成为阶下囚的一天吗?”容小琪将黑色的丝带缠在手指间,开口第一句就满满的嘲讽。 容春和抬起头,看向她的同时,余光扫了一眼周边的环境。 这个地下室过于空旷整洁,并不像是临时仓库一类,就算暴起跟他们起冲突,她也找不到遮掩身形的地方。 至于人,除了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的容小琪,站在五步之外的内奸陈助理之外,还有五名一米八身高的男人堵在唯一的出口。 想逃,过于艰难了。 “是啊,风水轮流转,下一次该轮到你了吧。” 尽管如此,容春和也没有跟别人摇尾乞怜的意图,想害她的人都该死。 容小琪缠着黑丝带的手瞬间成爪,一把掐住容春和的脖子,直掐得容春和面色发白泛青:“你这张嘴,真想给你撕烂!” “哼。”容春和双手被绑在身后,挣扎不过,却口气不小,“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容春和开始青乌的脸色大大取悦了容小琪,她松开五指,将容春和推倒在地下室的一个石桩。石桩下方一阶石阶,准准地撞到容春和身后蝴蝶骨,痛得容春和冷汗直冒。 容春和绑在身后的手,扶住那石阶的一角,目光则不动声色地围着容小琪打转,心里暗暗有了算计。 容小琪还沉浸在自己的仇恨里:“容春和,你知道你有多该死吗?你们姓容的都该死!” “呵,你不姓容?”容春和用手指触了触身后的石阶,表面光滑,想要磨开手上的绳子不太可能。 “我不稀罕!”容小琪眼眶浮上失控的红色,“姓容了不起吗?我爸爸明明那么优秀,却因为生来是私生子,所以就处处受人打压,被人瞧不起!” “你说错了吧。”容春和嘲讽道,“容恪被打压,这是天大的笑话?” 容恪除了最后惨了点之外,也算嚣张了一辈子吧,扭曲事实也不找个靠谱的借口。 “你给我闭嘴!”容小琪怒极,“明捧暗贬,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龌龊的心思,靠着我爸爸在前面给你们当靶子,等到真正换家主的时候,就卸磨杀驴把我爸爸拉下台。你们真是好算计!”- 容春和像看傻子一样看容小琪,有叫自己亲爸是驴的吗?蠢不可及。 容小琪自然更相信她爸爸留给她的那些人,错的都是别人,她们一家是权力倾轧下的牺牲品,就连她……也逃不过算计! 容小琪被牵动心底的暗伤,情绪愈加失控,她再次贴近容春和,双手紧紧掐住容春和的脖子,将她往外拖拉,她要看容春和像畜生一样任人宰割! 容春和没有白费力气,顺从着容小琪的力气,有什么仇怨,忍一会也能报,不着急。 “你不过就是投了个好胎!”容小琪恨毒了容春和,腾出一只手,又狠狠扇了容春和一个耳光,“凭什么受罪的只有我,只有我一家,这不公平!” 容春和顺着手势挣扎着偏了偏头,勉强卸掉一些力气,但容小琪瞅准一边脸打,此时容春和痛得想骂人。 “自作孽不可活!容恪活该!”容春和啐掉一口血沫,非要跟容小琪针锋相对。 她一时大意掉到现在这样的境地,活着的可能性极小,所以没必要讨好这些蠢货,死前恶心自己一把。 好在,她已经把清水河别墅的安保钥匙毁掉了,起码若若暂时是安全的。 “你才活该!”容小琪转手抓住容春和的领口,将人得更近了一些,满布血丝的眼珠子快瞪出来,“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容春和趁着她暴怒,一口咬上容小琪的耳坠,牙齿决然用力,将她的红宝石耳坠连皮带肉狠狠扯下,吐到地上。 容春和更是趁容小琪痛得尖叫,放下双手的时候,迅速将地上的红宝石耳坠缠在指尖。 “容春和,我要你死!”容小琪捂着血流如注的耳朵,声音似乎都要被她喊劈了。 容春和一身伤痕,冷眼看着她暴跳如雷:“我说了,有本事就杀了我!” 陈助理被容春和的狠厉吓得一跳,强拉着容小琪倒退好几步,喊过那些守在门口的男人,朝着容春和走过来,毫不客气地开始拳打脚踢。 不管受多少伤,容春和都紧咬着牙不开口求饶,努力避开自己的要害,但终究力有不逮,再次被狠狠撞到石桩处。 巨响之后,容春和低垂下头,似乎痛到极致,没再嘴硬着开口。 容小琪捂着自己的耳朵,自己虽然痛,但是看到容春和比她更惨,她只觉得快意,狰狞着笑出声来。 “琪小姐,你的伤口还是需要去医院看看。”陈助理拦住还想泄愤的容小琪,诚恳地建议道,“容春和跑不掉,等伤口处理好了我们再来,来日方长。” 容小琪停住了步子:“是啊,这么好玩的事,我要慢慢玩,来日方长!” 说完,容小琪和陈助理带着两个男人匆匆离去,呵,还剩三个。 打人也是要耗费力气的,剩下的三个男人坐在门口,打起了纸牌,算是抽着空歇一口气。 “不会死了吧。”小眼睛拿着牌,往容春和那边看。 “死了不正好?”眼角带刀疤的男人拍了一把小眼睛的后脑勺,“要你多事?” “死了可不好。”另一位穿着黑夹克的人意味深长地说,“要是没让琪小姐发泄够郁气,只怕遭殃的是我们。” “那我给她买点药?”小眼睛笑道,说得那么圣父,但其实一点动作也没有,不过就是说着玩玩。 果然,另外两人跟着笑出来。 容春和闭着眼睛,缓了缓手指的麻木,从石桩下方的石阶上小心翼翼地掰下一个大块的碎石,锋利的边缘,这回足够她磨开手上的绳索了。 容春和眼里闪过一丝自嘲,她何曾这么狼狈过。幸亏容小琪耳坠上的红宝石是正品,硬度还不赖,否则容春和还真没把握能把这石桩撞裂。 她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如果容小琪只是单单找她报仇还好,要是算计到若若身上,她做鬼也不会放过她的。 当然,放狠话并没有什么作用,她不存侥幸,总要做些什么才好。 如今她被关在地下室下,死也是静悄悄的,她给若若留下的人手若是不能及时知道她出事,那么他们就不能及时赶到若若身边保护她,若若的危险更增加几分。 所以,她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外面。 *** 李平凡让容春和的人分成四路,一路跟着警察,随时汇报警察那边的线索,一路依靠容家的人脉网探查有没有敌对家族在背后下手,一路稳定容氏的情况,把容春和失踪的事压下,避免容氏股价动荡,剩下的最后一路,陈平凡决定从已经被发现的内奸陈助理下手。- 陈助理做的事太过于明显了,他不仅把容春和的行踪泄露出去,在容春和的手机上动手脚,还以容春和的名义弄了一个同学聚会,最开始警察的视线绊在那里很久,要不是他接到许若若的电话及时赶过去,警察估计还在单个提审那些可怜的老同学。 李平凡虽然聪明,但是他资历不够、身份不够、眼界也不够,想要查陈助理的时候,那些资料放在自己面前,他却根本抓不住重点。 最后是一个叫郦昊的人突然冒出来,手指一指,指出了一个叫艾米莉亚的服装设计师。 李平凡虽然疑惑,但还是带着人去了。 艾米莉亚,也就是容小琪,刚离开地下室不远,就知道了容春和的人已经开始追查陈助理了,因此陈助理只好提前下车,缩回地下室暂避风头,而容小琪则像没事人一样回到自己在容氏的办公室,叫来容氏自备的医务团队,给她处理伤口。 容小琪是以Lage大师的身份来的,呵,还是容春和亲自邀请的,只是此前打过的所有交道都是陈助理代表的。 可能是因为容麟夫妻一直住在国外的原因,容春和对国外非常排斥,除了容氏发展的必要,否则她从不探听国外的事。当然也就更不知道Lage大师的得意弟子是容小琪了。 容小琪恨容春和除了她爸爸的死之外,还有她这些年的遭遇。 当年容恪出事,她正好受到了Lage大师的邀请,原本她不打算这么急答应,一方面是要吊着Lage大师的胃口,一方面则是等容恪上位她好摆豪门千金的派头。 谁知道最后的最后,容恪非但没能上位,甚至因为容春和的算计车毁人亡。容小琪只好带着两个妹妹匆忙出国,进了Lage大师的工作室。 Lage大师原本就是看中了容小琪的天赋和家世,如今家世不提也罢,剩下的天赋,Lage大师自然是十分“珍视”。 容小琪十分信任Lage大师,在异乡漂泊无依,她几乎对Lage大师言听计从,容恪留下的财产和现金全都通过Lage大师交由专业人士保管,而她和两个妹妹就住在Lage大师的家中。 当该收刮的收刮完,Lage大师露出了真面目,以容小琪的财产和妹妹为要挟,将容小琪所有的设计全部纳为己有,最后更是为了保住自己皇家设计师的名头,将容小琪送给某国皇室玩弄。因为她设计师的天赋,因为她是容氏集团的千金小姐,容小琪深受皇室人的“喜爱”,受到的折磨更是千奇百怪。 每受一分折磨,容小琪就恨Lage大师十分,恨容春和百分。 容小琪的两个妹妹因为Lage大师的故意养废,小小年纪不仅蛮横无理,甚至还跟同学一起嗑药。等到容小琪发现的时候,两个女孩已经只会恶狠狠地找她要钱了。 她爸爸曾说过:“不要让我知道,你对你两个妹妹不好,在我眼里,向来没有婚生私生的区别,你要是做了,等我出来拧掉你脖子!” 容小琪所有精神支柱全部崩塌,她不知道除了报仇,除了弥补两个妹妹的过错,她还能做什么。 所以她讨好所有人,包括Lage大师,她要杀了容春和,容春和才是一切灾难的开始。如果没有容春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她该死! 容小琪想到容春和被人揍得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样子,脸上不由得露出扭曲的笑容,正给她清创的医护人员,吓了一跳,国际上有名的艾米莉亚设计师似乎有些鬼畜。 容小琪被她的突然的动作弄得很痛,她瞪了她一眼,刚要出口再训一句,李平凡和郦昊闯了进来。 “美女,我觉得你有些面熟。”只是一时心软想做好事,做好事也只打算当壁花的郦昊突然开口道。 *** 容春和小心避开三人的目光,解开了手上和脚上绳索,趁着三人吆五喝六投入打牌的时候,突然站起来,用手上的石块狠狠砸向个头最大的那人脑后,将人直接砸晕。 剩下两人猝不及防,小眼睛抱着倒下的刀疤男,黑夹克还来不及从地上站起来,被容春和偷袭个正着,容春和无心跟他们纠缠,趁着混乱的功夫,找了个出口,迅速逃将出去。 后面两人追了出来,而前面……容春和只能暗叹自己倒霉,陈助理正提着几个饭盒朝她走过来。 容春和环顾四周,出口处竟然是一片小树林,耳后劲风鼓动,容春和忍着身上的痛,急急避开黑夹克的拳头。 她已经没办法去往大路,只能翻身朝树林茂密出钻进去。 陈助理其实算不上多大助力,文弱书生而已,此刻他慌乱了手脚。若是让容春和跑了,他这个头号叛徒,死相有多惨可以想见。 他急得跳脚,忙指挥小眼睛和黑夹克追上去。 容春和能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她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打了,她只能将全身缩在一丛青藤叶中间,茂密的青藤攀附着树干,垂落在地面上,又扒着地上的草茎不放,蓊蓊郁郁,倒是让容春和藏住了身子。 容春和尽量屏住呼吸,她真的有些走投无路了,身上所有的东西早就被清除干净了。当然若是戒指还留着,她又何必抢容小琪的耳坠。 容春和团在原地,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但她的眼皮却越来越重。 若若该怎么办? 在容春和彻底昏睡过去之后,又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跑来,接着是无序的打斗声。 李平凡循着压倒的草叶找到了昏迷的容春和。 他其实是见过容春和的,入职那天,远远看过一眼。当时容春和一身职业装,姿态高傲,眉目冷峻,眸光扫过,就让人肌肉一紧,忍不住想后退。 何曾是眼前这个样子? 李平凡唏嘘不已,郦昊不耐烦地把他推开,将容春和公主抱起来。见她一身血污,不由地蹙了眉,语气不是很好地吐槽了一句: “救了你一命,记得报答我。我再也不想去应酬那些丑八怪了,知道吗?” 第83章 8.1.1 李平凡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 两个小时前他们才将满身是血的总裁从草丛里捞回来,两小时后铁打一般的总裁却已经坐在总裁办公室里跟其它大佬语音开会了。 果然能在这个年纪做出一番大事业的,不是凡人。 容春和已经换了身衣服,身上的血污也已经洗干净,一边脸颊还高高的红肿着,眼角青乌上了些药之后仿佛颜色快变成黑色,看得旁人直咧嘴。 但是容春和仿佛不知道痛一样,只要没伤到要害,她觉得都是能克服的小毛病,因此在李平凡的崇敬目光中淡定自若地开始语音处理容氏集团的事。 容小琪原本算计着用假车祸弄死容春和,但容春和半路发现她的意图,所以她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临时绑了容春和。这也导致他们的绑架漏洞百出,极容易地被李平凡和郦昊破解,容春和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但是他们找容春和的时候大动干戈,容氏集团以及跟容氏集团针锋相对的势力听闻容春和出事,各种妖魔鬼怪登时冒出来作妖,想要趁乱敛一笔横财。 所以,容春和没有时间养伤,她必须尽快把所有事情处理好,外面的那些对手倒还好说,最难缠的是容氏集团内部的蛀虫。 容春和十几岁开始接触公司的事物,容麟夫妻却远在国外,靠半个外行的齐医生教育长大,再加上容家当年家主之争,容恪来势汹汹,就算有容麟留下来的助力,容春和也干不过。因此,容春和不得不与虎谋皮,跟容家的其它伯叔合作,给容氏埋下了不少隐患。 容春和的总裁办公室在15楼,容氏大厦的正中间。一是为了不让若若担心,她待在服装设计公司所在的15层,让若若单纯以为她是一个服装设计公司的老总,而不是权柄更大、危险更多的容氏总裁;二是处于正中间的位置能够更好地控制整个容氏的动态。 这些年,容春和的能力不断壮大,那些埋在容氏的隐患已经逐渐被容春和剔除掉,但总有些暗地里的楔子找起来没那么容易。 正好趁着这次动乱,容春和势必要将这些人全部挖出来! “哟,还活着呢?”郦昊吊儿郎当地靠在办公室的门边,嘲讽一句。 “我的办公室什么时候阿猫阿狗都能进了?”容春和在语音会议里做好安排才断开语音,接着眸光扫过从一开始就傻站在办公室角落里的李平凡,以及不请自来的郦昊。 阿猫李平凡默默缩小存在感,他是谁,他在哪,好迷茫。 阿狗郦昊则忿忿不平,咬牙切齿:“您老真是贵人多忘事!” 容春和在手边凌乱的文件里翻了半天,抽出一沓,极为潇洒地签上名字:“谢礼,你可以走了。” 郦昊双手接住突然朝他飞过来的合同,嘴角不由地抽抽,瞪了容春和一眼:“真商人本色啊!” 意味深长地说完,转头毫不犹豫地离开。合同当然要拿,十几个亿的事,谢礼重的很,不拿是傻子。 郦昊走了,李平凡默默在心里流泪,他很想跟着一起走。 “你叫什么?”容春和抬头看向努力往后缩的李平凡,一只眼睛因为肿着只剩下一条缝,但如此好笑的模样偏偏看得李平凡冒冷汗,“怎么认识我太太的?” 这正室质问小三的语气让李平凡有点心虚:“总裁您可能不信,我到现在都不认识总裁夫人。” “呵。”容春和轻笑一声,不再理他,但也不让他走,仿佛罚站一样让他站在原地,自己则继续手边的工作。 李平凡觉得自己好像站在炭火上,根本站不住,想抱着总裁夫人的大腿求恩赦:“总裁,夫人一直担心您的安危,您要不还是先回家一趟吧!” 容春和拿笔的手一顿,头也没抬,要是往常她不会解释这么无聊的问题,但看在李平凡阴差阳错救了她一命的份上。 “有人会告诉她我安好,”容春和手上的笔又流畅起来,“危险并没有过去,她待在那里才最安全。” 李平凡不能理解,他神色认真地劝道:“总裁,如今您安全回来,容氏最大的定心石已经有了,剩下收拾人的事我想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做完的,更何况您还有很多得力的手下,这次他们出力很多。如今,您抽空回家一趟绝对来得及,夫人找到我的时候已经吓坏了,听聂律师说,您别墅的安保出问题,将夫人不小心锁在里面了,您最起码应该先将夫人放出来吧。” “啰嗦。”容春和重重地怼了一下笔尖,“我夫人不用你关心,管好你自己。” 容春和身边可用之人的确很多,但是她对谁都无法给出百分百的信任。她忍一时不去看若若,会怎样?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所有危险掐灭,否则她和若若哪里还有长久的安宁! 李平凡脸涨得通红,据理力争:“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您的太太吗?我不认识夫人,也跟夫人没有任何关系!总裁您现在的行为态度和想法真让我怀疑,您是否真的爱您的妻子!” “你再给我说一遍!”容春和站起来,将手上的笔狠狠摔到桌上,瞪向李平凡。 李平凡被容春和暴起的气势吓得连退三步,差点贴墙上:“您就算弄死我,您也是错的!夫人为了您殚精竭虑,您却把工作看得比自己的伴侣还重要,您难道没有错吗?” “你知道什么?!”容春和咬牙挤出一句话,“我是为了她的安全,为了扫除所有隐患,你这样的鼠目寸光怎么可能明白我!” “渣男也说是为了养家糊口才不回家的,请问你和他们有什么区别?”李平凡觉得之前看到保险箱文件时的敬佩和感慨全喂了狗,不知不觉间连敬称也不想用了。 容春和整个脸被气黑,跟脸上本就散布的青黑混在一起,像是怎么驱也驱不散的乌云。 可能是情绪波动太大,容春和脑子嗡嗡响,身上所有的痛意压制不住,让她险些站立不住。 李平凡看到容春和虚弱的样子又觉得有些愧疚:“总裁,我说的过分了一点,您对夫人还是很好的,只是……您想要给夫人的,真的是夫人想要的吗?为了救您,她把您留给她的东西全部交托在一个陌生人身上,难道您还不知道孰轻孰重?您也不必花费太多时间,只需要去露个面,给夫人一个安心就好……” 容春和渐渐有些听不清李平凡的声音,她只觉得好烦好吵,好想把说话的那个人的嘴缝上。 李平凡慌了,他就是稍微啰嗦了一点,不至于把总裁给说晕了吧,慌忙把医护团队叫过来,连走到一半的郦昊都感兴趣地回来凑热闹。 “要死了?”郦昊问。 李平凡看不懂这个大少图什么,救人他也出了力,为什么老是盼着总裁死。 郦昊仿佛看懂李平凡眼里的意思,摇摇头感慨道:“其实我和你家总裁小时候关系很好的,后来,呵,你们总裁走火入魔,看不上我等凡人了。” 李平凡嘴角微抽。中二少年,请离他远一点,他可是高级知识分子,要靠脑子恰饭的。 “真要死了?”郦昊推了李平凡一把,指着半天还没清醒的容春和。 “你别诅咒……” 李平凡话没说完,容春和睁开了眼睛,她目光警惕地看向四周,接着沉默了一会儿,找了个借口将医护人员支开。 容春和扶着额头从休息室的床上下来,动作有些随意,扯得身上的伤口痛,她顿了一下,嫌弃地撇了撇嘴。 “总裁,你还好吧?”李平凡见容春和半天没理会他们,觉得惴惴不安的。 容春和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接着若无其事地走向堆满文件的办公桌:“你方才说若若怎么了?” “啊?若若谁啊?”李平凡一头雾水,用手肘撞了撞一旁的郦昊。 “她老婆。”郦昊一脸无语。 “哦哦,夫人在家等你。总裁,真的,听我一句劝,您回趟家要不了多长时间的……”李平凡觉得现在的总裁看起来要好说话一些。 容春和没回答他,拨开一堆没用的文件,不知道动了哪里,李平凡身后的墙突然一响,冒出一个暗格。 李平凡下意识躲开,容春和走过去直截了当地拿了清水河别墅的安保钥匙,走到门口才回头对李平凡说道:“把我桌上那些文件处理了,公司里伸爪子的剁手,使绊子的砍脚,你看着办!”接着不知道想到什么,她蹙了下眉心,“不会的问郦昊。” 说完就要走。 “啊?”郦昊突然出声,“我哪知道你们容家的事!” 李平凡也举手:“总裁,我就是个小策划,这些……我搞不定的。”再说了,他可是个良民,砍手跺脚,太血腥了吧。 容春和脚步一滞,整个人冒着一股子不耐烦的情绪:“你们随便弄,倒闭了算我的!” 李平凡和郦昊面面相觑,这祖宗怎么了,被打傻了吗? *** 容春和开着公司里的备用车往别墅开,一边开一边忍不住抓头发。 好烦啊,她这么又把若若锁住了,又要解释半天,头好疼。 她向来说话算数,说了不再搞囚禁梗,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再动歪脑筋。 不知道自己被关的小可爱天真烂漫,很讨喜。 但知道自己被关了的小可爱只会可怜巴巴上演铁窗泪。 容春和很久之后才想明白,保护若若,大概也需要保护她的天真烂漫吧,囚禁她,只会适得其反。 嗯,此时的容春和已经不是原来的容春和,而是所有记忆都回归的容春和,然后她悲伤地发现,她又祸害自家媳妇儿了。 当然了,容春和想关若若的心是一直都没变的,但是容春和脑海里那一辈子相处的记忆不是放着好看的。她现在很清楚:强来不讨喜,还是得用策略。 若若没有直接抗议过,但是容春和知道她不喜欢的。 所幸,容春和后来换了个方向,虽然没有用铁链铁笼子,但是照样能让许若若依附着她生活。 许若若所有的衣食住行、工作事业、旅游娱乐,哪一样不是跟自己在一起?兵不血刃地将许若若严严实实地纳入到她的羽翼之下,她真的很棒。 可惜……那个破别墅她不住了,害得她又折腾一次。 容春和把车开得跟乌龟一样,想不出一个招数来。 许若若这边,聂律师在容春和没事消息传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许若若,许若若欣喜如狂,扒在铁笼子里,伸长脖子等着容春和回家。 许若若眼眶里很快挤满了泪花,她等这一天仿佛等了一辈子。 过了好久,应该是非常久,许若若才看到一辆车开进了自家的车库,许若若的眼睛瞬间亮得像灯泡一样。 容春和还期期艾艾地磨蹭,她想着这次犯错的是这一世的自己,跟她应该没关系,要不她先伪装是前世的自己,若若要开始闹的时候,她佯装恢复记忆。若若总不能埋怨什么都不知道、初来乍到的她吧。 容春和觉得这真是一个好主意。 容春和眸子里的神色变了一变,自己对着镜子调整了一下,这才朝若若走过去。 许若若双手抓着铁门上的铁杆,泪光盈盈地盯着徐徐朝她走来的容春和。 她怎么受伤了,脸上的伤怎么那么重?许若若很心疼。 容春和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证明自己是这一世的自己,结果看到许若若可怜兮兮看着她的样子,心里酸软一片,这个小傻子啊。 容春和拿出钥匙,按下了开门的按钮。 铁门和防弹玻璃在她们眼前渐渐消失,容春和率先迈出步子,将许若若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声说:“辛苦若若了。” 许若若的眼泪绷不住了,紧紧环住容春和的腰,将自己的小脸埋在容春和的脖颈间,痛痛快快地哭。 心酸、委屈、庆幸,种种情绪涌上心头。自从容春和出事以来,她真的很辛苦。 容春和心疼她一直哭,伤嗓子也伤伤眼睛,于是只能不停地轻哄她:“不哭了好不好,我不是回来了吗?” 许若若觉得容春和根本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容春和是差点回不来了! “好啦,不哭了,再哭下去,我们家就要淹了。”容春和打趣了她一句,抬手刮了刮若若哭红了的鼻子。 “我停不下来。”许若若一边哭一边打嗝,她也想停下来,但真的停不下来。 容春和轻拍着若若的背:“好吧,你开心就好。” 许若若:……哭不下去了。 “你抱抱我。”许若若抽噎着祈求。 已经抱着了啊,容春和想这么说,但最后还是闭了嘴,将若若抱得更紧,让她不安的心落在自己心里,妥妥帖帖地包裹住。不要彷徨,不要不安,她一直都在的。 许若若又抬起头来:“亲亲。” 容春和看了一眼许若若水润润的唇瓣,低下头与她厮磨着,起初像挠痒一样,接着不知谁先主动开始纠缠,直吻得彼此呼吸不畅,满面羞红。 “春和,你还在,真好。”许若若好像终于验证了什么,感叹了一句。 容春和心里起了一片绵密的疼,她捧在手心上的小人儿,娇娇弱弱,什么都不懂,却在知道她的死讯之后,重生到小的时候,替她挡了无数次死劫,还要承受自己蛮不讲理的苛求。 若若本不应该受这些苦的。 “你穿的运动服好像有点厚。”容春和在神思分散的时候,无意识地摸着许若若的背脊,摸着摸着便觉得不太对劲,她低头仔细看了一眼衣服,深深叹了口气。 她将若若拉到楼上卧室,亲自给若若傻子换衣服。 这傻子估计拿衣服的时候看都没看,直接拿了秋冬款的运动装,如今五月底,虽然还没入夏,但是天气已经很热了,这是要捂出痱子的节奏。 - 若若从容春和出事开始就一直冒冷汗,心里也哇凉哇凉的,哪里有空分心,见容春和上来就脱她衣服,她立马抓住领口,扫了容春和全身一眼:“大白天的,你别闹我?!” 容春和问号脸,等明白若若的意思,不由得好笑。 不让她脱衣服,她只好按开空调,调低温度,温柔地将人抱在怀里,贴着许若若的耳朵,心血来潮地问道:“你更喜欢之前的我,还是更喜欢你重生后见到的我?” 许若若浑身一僵,眼睛里还挂着泪珠就双目无神地看向容春和。 让容春和不高兴的是,许若若眼神里的意思似乎不是很欢迎她。 第84章 8.1.2 容春和那么问不过是为了调戏若若,两个其实都是她。 她也不明白怎么回事,在车祸身亡之后,再睁开眼自己却重生回了自己十一、二岁的时候,就是她人生最黑暗的那一年。 还是那间医院,那条走廊,但是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却变成了若若。 容春和当时很慌,她不明白出了什么差错,她已经失去过亲人一次了,不想再失去若若。 她只剩下一个若若了。 她想抱一抱她的若若,但是却发现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她重生了,但只是存留在那个容春和的潜意识里。 庆幸的是,那个容春和毕竟也是她,她能克制她的冲动、她的不成熟,她想要说的话、想做的事、想要避开的麻烦她努力一下还是能够勉强影响到身体。 最起码,有了她的帮忙,重生那一世的容氏简直不能更省心,比起现在这个……不说了,一堆烂摊子。 当然,不好的是,她把那个容春和的潜意识污染了,明明没经历过多了不起的事,她却整天惶恐不安,甚至有些疯魔,恨不得把一分钟掰成两分钟用,把一整套小黑屋的手段全用在许若若身上,只为了能有足够的能力万无一失地保护她的若若,保护她们当时安全的生活。 其实,那时候的她经常能感觉到若若的不对劲,很多事情若若是圆不好的,笨拙又可爱,她便会下意识捧场,主动忽略掉那些漏洞。 容春和猜想,也许一个世界只能容一个重生的人,她能够留存一丝清明,已经很感激了,不能跟自家媳妇儿抢机遇。 到后期的时候,容春和甚至发现自己渐渐埋藏了过去的记忆,跟那个容春和变成了一体。 她们过了很幸福的一生。 但这一切,许若若并不知道。 许若若现在很慌,所以她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最初的那个她媳妇儿? 女人的执着很奇怪的,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上一秒的你和下一秒的你就是不一样,较真得不行。 容春和猛然发现她把事情搞砸了,哭笑不得:“若若,我死过一次 ,这次是你救了我。” 容春和担心若若不信,还想继续在回忆里翻找一些事情以作证明。 许若若红着眼眶,望向她眼底,心疼地说:“很痛吧。” 容春和把悬着的心放下:“嗯,很痛。”现在也很痛,只是说出来,若若可能会松手,不敢抱她,所以还是算了。 许若若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往外冒:“都是我的错,如果当时我也能帮得上忙……” “不是若若的错,”容春和到底是垂下了她高贵的头颅,“是我的错,我不该自作聪明,不该高傲自大,不该把你困在家里,不该……” 容春和低下头,咬住了许若若肩头的肉,声音小小的、闷闷的:“我后悔,又不后悔。” 若若感觉到肩头的痛,但这种鲜明的痛意也正让她更真实地感知到容春和的存在。 她真的活下来了,因为她的不放弃,她媳妇儿又活着回来了! 激动的若若没听清容春和那一句话。 容春和松了牙齿,心里长叹一声,在她耳边轻声说话:“若若,我抓得住的只有一个你。” 许若若眸子忽而黯淡,想起了找人帮忙时打出去的电话,她满心满眼的心疼,更紧地抱住她:“你没有什么不该做的,跟婚礼时一样,我只有一句我愿意说给你听。” *** 可能是已经顺遂过了一辈子,坏的一辈子过过了,好的一辈子也过过了,容春和不再纠结那些曾让她心痛到逐渐麻木的记忆,眼下的每一天都是白赚的,不用战战兢兢,尽人事听天命,也只能如此。 所以与其纠结一些有的没的,倒不如趁着还活着,还年轻,抓紧时间撒狗粮。 容氏集团从来没见过总裁撒狗粮,第一天疯狂围观,好稀奇啊好稀奇。 第二天,嗝,有点饱好像。 第三天,不想吃了…… 第四天,我要好好工作,报答公司的知遇之恩。 容春和很嫌弃这群只知道工作不知道享受人生的员工,一辈子不长,要珍惜啊朋友们。 许若若捂着嘴笑。 从前,容春和很少让许若若露面,露面也只仅限于服装设计公司的几个高层、秘书见过。 但是如今,许若若和总裁撒狗粮的传闻众所周知,不仅如此,许若若还果断地把根本不懂服装设计的服装设计公司老总容春和赶出了15楼,再次接手了这个公司。 做熟了,一时还真放不下。 容春和乖乖退出15楼,免得又要费好多脑细胞来应对许若若的追究。 若若刚知道容春和拥有两世记忆的时候,心疼她心疼得肝疼,后来开始抓着她问。 “请问,相亲的时候你为什么要骗我?” 相亲的时候,若若明显一副“高攀不起,我想告辞”的表情,她要是不骗,媳妇儿就跑了,她能怎么办? 再说她说的事应该无伤大雅吧,她小时候虽然霸道凶残,没人敢惹,但是她长大后被那些叔伯兄弟姐妹算计,很可怜啊。她说的没错。 许若若被她的逻辑打败,但是容春和说的后半句又确实是实情。容春和生活的环境,小时候熊一点别人懒得计较,长大了稍微冒点头别人便容不下,还可怜兮兮地没有父母护航。 她媳妇儿真的太可怜了。 许若若果断原谅了容春和,还将自己洗白白送上去抚慰容春和小可怜一样的内心。 容春和渐渐总结出来,世人大多吃软不吃硬,若若也不能免俗。 在容春和撒狗粮的过程中,李平凡又被提到了总裁特助的位置上。老班底呕心沥血了一个多月,容氏集团内部总算是又被肃清了。 至于作死的容小琪,容春和照着上辈子对容小琪的惩罚重来了一遍,喂了过量的药将人送去了精神病院。 容小琪害得她险些丧命,容春和却没有要她的命,容春和觉得,跟若若待久了,自己也变得善良了很多。 而试图往国内伸手的Lage大师则经历了一次名誉之战。 容春和将Lage大师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发到了国内国外的知名论坛,其中容小琪的资料最多。 舆论关注度最高峰的时候,容春和还以Lage大师害得她姐姐精神失常的理由,对Lage大师提起诉讼,得到了一大笔赔偿,给容小琪交足住院费之后,剩下的都给了容小琪的两个妹妹,一个子儿她也没贪。 这时距离容春和出事已经45天了,而这一天,容春和接到了容爸爸容麟的电话。 容爸爸的声音憔悴,焦急地问春和有没有事,要不要爸爸回国帮忙。 不是容爸爸马后炮,而是容妈妈当时被刺激,病情变得很严重,这一个多月,容爸爸一直为了容妈妈的治疗焦头烂额,如今好了一些,他立马给自己的女儿打去了电话。 容爸爸有错吗?有的,他错在妻子和女儿无法兼容的时候,他不得不放弃了其中一个。 这是他的选择,就算是站在容春和的立场去责怪他也并没有那么我们所想的那么理直气壮。 许若若看着容春和半天没开口,她从背后抱住容春和的腰,在她背后蹭了蹭脸。 容春和压下自己心底复杂的思绪,她有两对父母,一对很好,一对很坏,但嘲讽的是,其实他们是同一个爸爸和妈妈。 两父女并没有更亲密的话可以说,电话很快就挂断了。 “春和,景明他……”许若若一直刻意避开这个话题,但是……总要面对不是吗? “你想见见他吗?”容春和低声询问。 “嗯。”许若若点头。 容春和带许若若去了北城区的云中旧址,这里已经杂草丛生。 当年景明死在这里,容爸爸震怒之下强令云中关闭。 说起来,这辈子的李平凡还因为这件事倒了霉,他好不容易到这个贵族学院读书,谁知中途关闭,他又错过了其它知名学校的招生,只能去了一家普通学校当借读生。 这是李平凡从幼儿园到研究生最不堪回首的一个学历记录。 好像扯远了,云中关闭之后,这块地的所有者便想着法把它卖出去,最后是容春和将它买了下来。 但是容春和从未想过开发这块地,甚至于整个北城区都成了她忌讳的地方,她有意地将投资全花在南城区,最后整个琳琅市的经济重心南移,北城区更荒凉了。 容春和牵着若若的手行走在半人高的荒草丛里,最后停在了跑马场的入口处。 “这里没有立墓碑,”容春和解释,“他们把他带走了。” 没有指明,但是若若知道说的都是谁。 “每年忌日的时候,我会到这里站一会儿,”容春和声音低沉,“小时候就很不喜欢他,果然……从小到大,到老,都是拖累姐姐的坏小子。” 许若若摸了摸容春和的头:“景明最喜欢你这个姐姐了,别说这样的话,他听到该难过了。” 容春和“嗯”了一声。 两人并排着看着风拂过荒草,没有人烟,很寂寥很寂寥的样子。 看完景明之后,两人最后还是决定去看望容爸容妈,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容爸容妈曾经待她们很好。 到了国外之后,若若和春和先去了商场买礼物,却没想到刚好碰到了闻晋夫妻两个。 这一世,应该是不认识的。 但是若若有点心虚,她当时一个电话,没有破坏人夫妻感情吧。 若若想上前道个歉,容春和抓着她的手直接绕到了另一个商店:“花宛这么刁蛮,你解释不清楚的,还不如当没发生过,你也不想在害那姓闻的一次吧。” 许若若深以为然,听话地避开了。 容春和余光扫了一眼闻晋,冷冷哼一声。 到容爸容妈家拜访的时候,两人是偷偷摸摸被放进去的,容爸爸担心容春和的突然出现又造成不好的后果,所以,只能委屈自己的女儿、儿媳妇了。 这么安排的时候,容爸一直小心打量容春和的脸色,他很担心女儿生气,他对春和很愧疚,但是选择做已经做了,他现在来吹父女天性太好笑了些,他只希望容春和能够不记恨他们夫妻两个,等容妈妈病好了,他们一定会用尽所有来弥补春和。 当然,这个想法或许遥遥无期。 好在容春和并不在意,她和若若在远离容妈生活区的地方休息,跟容爸说了会话,又被容爸带着去看了景明真正的墓地,花开得很好。 三人回别墅的时候像做贼一样,若若不喜欢春和受委屈,心里暗暗决定以后还是减少来往吧。这一世和那一世终究是不同的。 半夜,春和忽然发烧,她赶紧偷摸着下床,打开房门准备找佣人帮忙找水拿药。 可刚一开门,便看到门口蹲着一个人影。 她吓了一跳,那人影也吓了一跳,飞快地蹿走了。 在夜灯下,若若看到了她的脸,站在原地抿了抿唇,继续去找佣人帮忙,等她回来的时候,房门还开着,里面只有春和还在睡觉,但春和的额头上却覆着一条湿毛巾。 若若叹了口气,半扶着容春和坐起来,小口地喝水、吃药。 “若若,你真好。”容春和感冒了的声音沙哑,依赖地在若若身上蹭了蹭。 因为容春和突然生病,所以在容爸容妈家住了小半个月,她们才离开,若若跟春和说过那晚的事,容春和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能顺其自然。 回国的路上,容春和指着飞机下茫茫海域中的一片岛屿:“齐叔叔就住在这里。” 许若若凑过来跟她一起看:“我打电话怎么没打通?这里没有信号吗?” 容春和轻笑了一声,揉了揉若若的头顶,没再多说什么。 许若若蹭蹭她的手,好吧,其实她知道的。 等回了国,容春和想着既然去了一趟她爸妈家,没道理厚此薄彼,也跟着去了许若若的家。 重生那一世,容春和因为潜意识的原因不喜欢唐家人,一直觉得唐家人根本不喜欢若若,都是装出来的,后来好不容易相处久了,才渐渐相信唐家对若若真的很好。 可没想到,回到这一世,所有的一切又回到原点。 容春和两人是提前打过电话的,唐太太虽然愣了很久,但还是说了欢迎,可是当她们站在门口,见到来开门的唐太太,一股子尴尬忽然在三人中间升腾起来。 唐太太反应过来自己有点怠慢客人,忙让开门:“快请进,快请进,若若好久没回来了。” 许若若点头。 熟悉的面孔,但是唐太太现在的脸上却好多迷茫与勉强,女儿从小就跟她生分,读书之后能住在学校绝对不住在家里,大学之后回家更是少,所以唐太太对自己的女儿有些面生,偷看两眼,能看到几处和她相像的地方,让她心里又感到几分亲切。 矛盾之下,唐太太非常手足无措。 母女之间按理来说该最亲近,但隔着很多年互不关心的光阴,疏离已经刻进了岁月。 这时突然局促在一间房子里,大家都有些无措,包括唐太太,包括唐莫宁,甚至包括许若若自己。 “你是春和吧,真漂亮。”唐太太生硬地客套着,“你们赶紧坐,就当自己家一样。宁宁,客人来了,你躲在屋里干什么?妈妈还要做饭呢!” 说着对着容春和夫妻俩歉意地笑笑。 唐莫宁不甘不愿地从房里出来,弯了弯腰,还算礼貌:“姐姐好,嫂嫂好。” 听到年轻人对她们打招呼,容春和有些走神,然后笑着将买给他的礼物递到他手里。 唐莫宁抱着礼物,没有拆,坐到他们附近,不近不远,顺手把电视打开了,选了一个覆盖全年龄层次的综艺停了下来。 这时唐太太已经去厨房了,时不时掉根筷子或铁勺,若若不由地往厨房看一眼,目光却落在墙上的香案上,那是唐先生的照片,笑着的。 说起来,唐喆其实是个很好的爸爸,哪怕他不是亲的。 若若站起来,走到厨房:“我帮您打下手吧。” “不用不用,”唐太太慌张之下,又将汤勺碰到地上,“难得回来一次,哪能让你动手,去坐着吧,一会儿就能吃了。宁宁,快过来端菜,哪有让客人动手的?” 又是一句客人。 若若淡淡笑了一下,也行吧。 四个人终于坐了下来,唐太太笑着举杯:“家里没什么好招待的,也不知道你们吃不吃得惯。” “吃得惯的。”许若若想说我不挑食,然后看到了桌子上的菜,默默吃饭。 原来她还是有点儿挑食的。 容春和心里烦闷,但是碍于若若,不好表现出来。 她伸出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剥了鱼皮,拨开上面沾到的香菜又剔干净鱼刺,这才送到若若碗里;接着又拂开葱花撇去汤沫舀了碗汤放在若若手边,顺手还把汤里的海带给捡到自己碗里,最后又将若若面前的蒸南瓜换成了虾肉。 做完以上动作,笑眯眯地看向若若,求表扬似的。 唐太太看得面色一僵,低着头闷闷地扒白米饭。 唐莫宁哼了一声,将蒸鱼上的香菜一筷子夹起来,塞进嘴里,死盯着容春和大口地嚼。 若若默默掐了容春和一把。 若若好想说,关系已经这么尴尬了,求不要再惹事了。 容春和痛也要做,谁要他们对若若不好的! 若若无奈叹气,伸出筷子夹了一块虾肉想要放到唐太太碗里。总不能任唐太太光吃白米饭吧。 “妈。”若若出声叫她。 “诶。”唐太太抬头,看向唐莫宁,唐莫宁正低头吃饭,唐太太瞬间茫然,最后才反应过来,叫她的是女儿。 唐太太尴尬地转头,木讷地将碗递过去。 若若将虾肉放好,退回来坐好,认真吃饭。 等到吃完饭,就着电视闲聊了两句,若若和春和便要告辞回家了,唐太太送她们到门口。 门关上之后,门内门外的人齐齐松了口气,可算是结束了。 下了楼,两人没有直接开车离开,保镖则开着车不远不近地跟着。 若若走在略高一些的花坛台阶上,走得晃晃悠悠,容春和时不时伸手扶她一把。 走出去大概十米远,若若说:“春和,大家都好不一样啊!” “没事,我是一样的。”容春和回她。 “妈妈以前可疼我了。”若若有些不甘心。 “我难道不疼你?”容春和挑了挑眉。 “春和,要是我们没相亲,或者我重生后根本没去找你,我们是不是也会变成陌生人啊?” “不会。晚了才遇见,就一见钟情;早一点认识你,就日久生情,反正你总会是我的。”容春和正色道。 “为什么呀?”许若若心里甜丝丝的,但还是不依不饶地反问道。 “不为什么。” “太敷衍了,你不会找个理由安抚我吗?” “那些需要理由的,现在不爱你了。”容春和目光扫了扫身后的楼房。 因为缺了重生后的朝夕相处,唐太太和唐莫宁的确…… 许若若无言以对,在花坛边站定,不是很开心:“你伤害了我脆弱的小心灵,你要赎罪!我现在命令你背我。” 容春和转过身:“来吧,小可怜,老婆疼你。” 许若若爬上去,稳稳地被容春和背在身后,她善解人意地补充:“只用背到前面那个路口就可以了,我怕你太累了。” 容春和应下,但其实没打算放下她。她可以的,女孩子怎么可以说不行,万里长征都……这可能真的有点不行。 背出去没多久,若若又自言自语起来:“小时候,我最羡慕被爸爸背在肩膀上的孩子了,一直想知道被背起来,看到的景色有什么不同……” 容春和晃了身子:“别废话啊,不然把你扔下去。” 容春和偶尔卖惨只是为了情趣,但是若若卖惨,真的显得好惨。她好像有些心疼。 许若若瘪了瘪嘴,不开口了,闷闷地环抱着容春和的脖子。 “生气了?”容春和在想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没有。”若若没好气地回答,“我就是想到又要跟你绑在一起过一辈子,心累。” “若若,你怕是没尝过被砸到地上的快乐。”容春和作势要把许若若扔下去。 许若若得逞地咯咯笑,趴下身子整个人紧紧缚在容春和身上,确认容春和怎么甩也甩不掉之后,将脸贴着容春和的脸,汲取着容春和身上的温暖。 又一世啊,真好。 end- 第85章 彩蛋 “不准打我姐姐!”景明迈着小短腿费劲地朝着人影晃动那边跑,但是他怎么跑也跑不到那里,眼看着高大的人影渐渐把中间的女孩完全挡住,急得他脸上冒汗,心里发凉,最后累到极致,不得不停下来。 垂头,看到了自己胸口不断冒出的血,像不要钱一样。 这是景明第三千八百二十一次被困在死前的幻境里了。 等从幻境醒来,他仰躺在半人高的草地上,像被荒草支撑在半空中,风吹过,晃晃悠悠有些像摇椅。 现在的景明是一只死灵,一只有些孤单的死灵。 刚开始这里还有些人来往,但渐渐地,这里的人越来越少,最后好像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个。 但景明并不难过,东跑跑西跳跳,蹲在草丛里看蚂蚁也能看一整天。 而且,每年的某一天,景明也不知道具体是哪天,总之荒草长得飞快的时候,会有人来看他。 等到荒草一发芽,景明就高兴,早早等在大路上,想更快一点看到她。 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烧焦了公路的一角,冒着火光的车辆底朝天地仰躺在地上。 景明朝车辆飞过去,接近了一些,他看到了正奋力从车窗里往外爬的人。 “姐姐!”景明欢快地加快了速度。 容春和全身仿佛碎裂了一般,皮肤上灼热异常,鼻尖闻到浓浓的汽油味,有人要置她于死地。 “姐姐!”景明见地上的人没有应她,又欢快地喊了一句。 容春和骤然抬起头来,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仍是他死去时候那般大的年纪。 容春和低头掩饰自己眼里的震惊,接着又嘲讽一笑,不用挣扎了,她死定了。 景明失望地蹲在容春和面前,果然还是看不见他,唉。 容春和沉默了一会儿,身上的剧痛提醒她,她还没有完全死透,这个智障弟弟居然站在旁边等着她死,果然她后来想的什么姐弟情深的戏码都是假的,她和景明从小到大就是不对付。 但无奈除了这个智障弟弟,附近什么人也没有。 春和忍着痛,后脑勺钝疼,视线已经开始模糊,她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远程遥控器,自己试了好几次,却都找不准按钮,不得不看向景明,断断续续地说:“能帮我按下红色的按钮吗?” 春和也知道自己天真了,但是还是想试试看。毕竟,她已经没有时间去查谁要害她,她死了也就死了,但若若要是也被牵连了,她不能接受。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把别墅里的安保启动,只要保全若若4时,她给若若留下的人一定会接到她死的消息,赶去保护她。 景明听到春和跟她说话,眼底忽然被点亮:“姐姐在跟我说话吗?景明帮姐姐,景明可厉害了。” 景明说完低头看向遥控器上的红色按钮,用尽念力也没动弹。 景明不好意思地抓过遥控器,背对着春和鼓捣,过了一会儿他期期艾艾地转身,低着头,像做错了事情:“姐姐,我把它弄坏了。” 春和依稀看到了他小小手心里已经碎成渣渣的遥控器,只觉得喉间堵了一大口血。 这个讨债鬼! 春和苦笑,有些支撑不住地放松身子,完全躺在了地上。 等死。 景明以为姐姐生气了,他急得厉害,绕着春和打圈圈。 “姐姐,景明扶姐姐起来吧。”景明忽然提议道,车上流出了焦黑色的油,都染坏了姐姐的裙子。景明不喜欢。 没道理跟一只小鬼较劲,春和用尽力气抬手将自己的手掌悬空。 景明欣喜地抓住春和的手,用尽全身力气一拉。 景明和春和手牵手站在公路边,面前是已经完全没了呼吸的“容春和”。 春和:…… 景明:…… 要哭了,好像又做错了什么。 两姐弟一脸沧桑地蹲在原地,过了很久,警察和救护车过来,将“容春和”搬到救护车里,朝着附近的医院开走。 容春和好想伸手,让他们好好救,万一还能活呢。 景明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心虚地偷看自家姐姐,最后他灵光一闪:“姐姐,我们快过去,我能救你!” 春和被景明拉着跑,一只鬼灵说要救人,想想也不太可能。 但景明说的是真的,他的魂魄一直没散,自然是有些奇异力量的,他愿意把这些力量都给他姐姐。他姐姐天下第一好。 春和姐弟俩到了医院,“容春和”已经被盖了白布,回天乏术了。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容春和看到了飞奔而来的若若,她走过去抱她,却抱了个空,眼睁睁看着若若扑到“容春和”身上。 “这是谁啊?”景明蹲在“容春和”的病床前,好奇地看向哭得梨花带雨的许若若。 春和也走过去:“你嫂子,我和她结婚了。” 景明不知道嫂子是什么,但他知道结婚,容爸和容妈结婚了就住在一起,是一家人,所以这位漂亮的小姐姐跟自己姐姐住在一起,是一家人。 跟姐姐是一家人,那跟他也是一家人了。 景明不由地绕着若若打转,看向春和,笑得天真:“姐姐,我好喜欢嫂嫂!” 他刚说完,若若却昏厥过去,春和再次抱了空,脸色有点不太好。 景明感受到春和的不高兴,他小心翼翼挪过去,肉肉的手指勾住春和:“姐姐不难受。景明可以送你回去。” 春和看着医生护士将昏迷的若若带到另一个病房,她反手抓住景明的手,也跟着过去,随口说道:“去哪儿?” “去你还活着的时候啊!”景明得意地说,“姐姐,景明很厉害的。” 春和没有说话,抿着唇,站在若若病床前看着她,心里满满的不放心。 景明不开心,姐姐好像不相信他。 外面忽然嘈杂一片,似乎有人打了起来。 “你们这些警察干什么吃的!”介乎男孩与男人的声音,莽撞得可怕,“这是谋杀!谋杀你们明白吗?” “各位请安静,不要打扰病人休息。” “我们出去说。根据监控显示,容小姐开车的确没有违规,我们跟你们心情一样,也很想尽快抓住凶手!” “你们现在就把凶手抓来!枪毙,一定要枪毙!”有凳子被踢翻的声音。 景明侧耳听了好久,更不开心了:“姐姐,他们是谁?” 春和偏头看了一眼门外:“邻居弟弟。” “不要,姐姐只有我一个弟弟!”景明跳过来抓住春和手,瘪着嘴,要哭了。 “好,景明不要吵,只有你一个弟弟。”春和一心挂在若若身上,敷衍着景明。 景明却得了承诺,高兴。 他坐在床上,甩着自己两条小短腿,抬起手指,光晕集中在他指尖。 他姐姐天下第一好,他要送姐姐回去,姐姐活着的时候最好看。 在容春和不知不觉的时候,景明手上的光晕越来越大,将景明身上的生机夺了不少,但景明大方的很,偏头想一想,只往回退一点不好玩。 嫂嫂还没有见过他呢,反正要送姐姐回去,干脆弄波大的,他要送嫂嫂回去见他。 嫂嫂一定也会喜欢景明的。 那一大团光晕蹿进许若若的眉心,春和只觉得眼前一花,站到了容家老宅里,景明好奇地四处张望。 “姐姐,我们回来了!”景明很兴奋,这是他第一次用法术,似乎很成功的样子。 老宅里的佣人偶尔经过,景明兴奋地四处乱跑,最后仰头问春和:“姐姐,我呢,我在哪啊?” 春和震惊于景明还有这样的本事,一时没有回过神来,听到景明发出疑问,她偏头看向家里悬挂的日历。 这时间,景明应该才刚怀上吧…… 容妈妈为了不让她知道,躲出去了…… 春和呵呵哒。 *** 说把自己送回去,结果春和却和景明一起当了阿飘,她们想去哪根本不由她们控制,若若更是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 直到若若意外被赵叔捡回了容家。 景明绕着圈打量胖嘟嘟的小女孩:“姐姐,嫂嫂好胖哦。” 春和轻笑,认真地看了若若一眼,她有点想承认,若若小时候真的有点胖。 只是怎么到容家来了? “容春和”对小若若不是很友好,看得春和想揍她,但是好像也只能想想而已。 后来,若若就走了。 景明开始闹着要跟“容春和”一起去上学,他觉得跟着这个还小的姐姐可以看到嫂嫂。 嫂嫂要多看看景明,这样才会更喜欢景明。 春和只好随他。 却没想到刚巧看到了若若追着“容春和”车子跑的一幕。 若若胖,跑起来可怜极了,春和好想伸手把她抱在怀里揉一揉,这里的春和坏,我们不要理她。 若若最后还是晕过去了。 春和姐弟俩一路跟过去。 “阿容!”若若迷糊中喊她。 春和一声一声耐心地应,可惜没有人能听到,除了景明。 “姐姐,我错了,我把嫂嫂的记忆收回来吧,我没想到她扛不住。”景明有些心虚,他是想着有记忆的嫂嫂才可能提前遇见姐姐,提前看到他,所以……她哪知道小胖墩嫂嫂中看不中用,身体扛不住。 春和“嗯”了一声,俯身快烧傻了的若若虚虚地拥在怀里。 景明将指尖放在若若的眉心,像星沙一样的光缓缓回到景明的指尖,可刚回了一点点,若若的灵魂却忽然反抗,甚至于将景明指尖的光又吸了回去。 景明觉得自己翻车了好几次,快没脸见姐姐和嫂嫂了。 “没事。”春和没有怪景明,春和是心疼,但是也知道如果没有景明,她死了就死了,连若若都再见不到一面。她已经很感激了。 幸运的是,齐医生来了,将若若救了回来。 接着,两个小团子睡到了同一张床上。 “姐姐你不高兴。”景明趴在床上,看缩小了的姐姐和嫂嫂。 春和脸色发青,心里有种她死后,她老婆嫁给别人,她只能眼睁睁看着的感觉。这能高兴得起来? “姐姐不生气,景明最爱姐姐了。”景明转身,紧紧抱住姐姐。 春和回抱住他,气不顺地离开。眼不见为净! “谁家弟弟?”春和忽然听到脆生生的一句话,她抱着景明,刚出病房门便踏进了容宅,四岁的“容春和”正看向容妈妈手里的婴儿。 “我们家的啊,爸爸和妈妈给春和生了个弟弟,喜欢吗?”容太太欢喜地回答。 景明挣扎着从春和怀里跳下来,扑到容太太身边,亮晶晶地看着自己,小宝宝的他眼睛闭着,还流着口水,憨憨的,但景明一点儿也不嫌弃自己。 “姐姐,这是我!快来看我!”景明朝自家姐姐招手。 春和脸色一变,飞快地跑过去,打算捂住景明的耳朵,然而,并没有来得及。 “我不要弟弟!” “不要弟弟,妈妈。” “妈妈,我这么爱你,你怎么可以喜欢别的宝宝!” “把弟弟扔出去,不然我就跳下去。” “妈妈不准抱他,你再抱他,我现在就滚下去,反正我死了,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呜。” “他是个强盗,他是来跟我抢东西的。” “……” 景明抬起头看,一会儿看看小小的姐姐,一会儿看向已经是大人的姐姐,他嘴巴一瘪,带着哭腔:“姐姐,为什么不要景明,景明很好的,景明不跟姐姐抢东西,景明有的,都给姐姐。” 春和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过去将景明抱起来:“是姐姐错了。” 景明将头搭在春和的胸口,半晌闷闷地说话:“姐姐要爱景明,很爱很爱才可以。” “嗯。”春和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勺。 春和正安抚景明的时候,屋里忽然传来一声钝响,春和看到若若正抱着“容春和”滚下楼梯,她一把扔开怀里的景明,冲过去,用尽全身魂力,将若若包裹在怀里。 毕竟不是活人,扔到地上当然不会响,不会痛,但…… 景明嘴巴几乎瘪成波浪形,哀怨地看向只顾着嫂嫂的姐姐。 春和检查了一遍,若若没有受伤,她松了一口,然后回头,目光正好撞进景明哀怨的眸子里。 春和:额…… *** 春和没想到还会来到这座医院和这条走廊,在这里,她的弟弟宣告死亡,她的妈妈迁怒于她,赵叔因为愧疚拒绝治疗,最后,整个琳琅市只剩下她一个。 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春和喉头有些哽咽,不由自主想逃,但是匆匆而来的急救病人却让她脚步停滞,接着瞳孔不由自主放大。 被刀捅的,变成了若若。 景明乖巧地站在春和旁边,但其实他很害怕,也想逃跑。 这里是他咽气的地方,他对这里有天然的畏惧,但姐姐担心嫂嫂,所以他要陪着姐姐。 景明小心翼翼地走着,手指紧紧抓着春和的衣摆:“姐姐……” 春和无暇顾及他,瞪着等在急救室外面的“容春和”。 没用的东西,连自己老婆都保护不好。 春和想把小小的自己打一顿,接着又看向生死边缘的若若,心里闷闷地痛。 她只想若若能好好的,若若不要死。 春和不安地等在急救室门口,其他人在说什么在做什么,她根本不在意,一直到医生出来,说手术成功了,春和眼里的猩红色才渐渐褪了一些。 “姐姐,我们走吧。”景明小心翼翼地开口,他不喜欢这里。 春和摇了摇头,看看呼吸还是很微弱的若若,又看看昏过去灵魂不稳定的“容春和”,她忽然开口道:“我要变成她。” 景明瞪大眼睛,看向春和:“姐姐,你就算和她融为一体,你也会失去所有记忆的,没有用的。” 春和固执地看向“容春和”,她不管,她谁都不放心,她自己的老婆她要自己保护,没有记忆,还有本能。 景明想伸手拦她,但春和决心已定,毫不犹豫地蹿进了“容春和”的身体里。 一旦进去,景明想再把她拉出来已经不可能了。 景明哭着追着“容春和”跑:“姐姐,不要不要我……景明一个人害怕……” 但无人回答。 春和她从来就不是个好姐姐,景明看错了她。 春和融到“容春和”的灵魂里发生了冲撞,即使在睡梦中仍旧在发抖,景明守在她旁边,抱着姐姐,让姐姐的灵魂可以更平和一些。 他不哭,他要保护姐姐。 深夜的时候,总算退了烧的“容景明”被容爸容妈也送到了这个病房,两夫妻见两孩子都熟睡着,揉了揉疲倦的眉心,出门休息去了。 景明缩到角落里,眼睁睁看着自己身上的生机化作光点,朝“容景明”飞过去,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似乎要散了。 这个“容景明”本该死的,为了他能活着,他在抢景明身上的生机。 景明看了一眼还睡着的春和,飞快地跑开。 他还不能消失,什么记忆都没有的姐姐,还需要他。 所幸,离“容景明”远了一些,那些剩余的生机也被留了下来。 容春和终于醒来的时候,他扒在门框里偷偷看着自己的姐姐,一只手小心地敛回又想离家出走的“生机”。 姐姐抱着那个“容景明”。 “你是要把门牙磕掉吗?” “有姐姐在,我的门牙才不会掉呢!” “你用手晃晃你的门牙。” 成长快乐? 不,他不快乐。 姐姐,景明长不大啊。 *** 所有“容景明”在的地方,景明都不能出现,偶尔几次出现,导致他越来越虚弱。 最后连远远看着都变成一种奢望。 分离了很久很久,姐姐头发白了,因为生病,脸上满是疲惫,最后和嫂嫂相拥着睡着。 景明再也没有顾忌,他扑到姐姐腿上,将他所有的委屈全部哭给姐姐听。 为什么不要景明啊,景明很好的,真的很好的。 他正哭着的时候,“容景明”又出现了,所有的生机无法遏制地飞向他,想要把景明全部掏空。 景明怨恨地看着“容景明”,他好丑,他才不是景明。 景明嫌弃地偏头不看他,依恋着姐姐,接着他抬头看到了嫂嫂的执念突然离体,他忽然眼睛一亮,脸上还满是泪痕,却忽然绽开笑脸,整个人全部幻化成光团,带着姐姐最后的生机奔向嫂嫂的执念。 姐姐,嫂嫂,景明带你们回家。 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景明只有一个,是他,只能是他。